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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空间]落春_25

  对此贾敏倒是颇不以为然,于是和贾母说道:“母亲可是生六丫头的气?其实母亲大可不必,大哥大嫂都在,六丫头搬回大房理所应当,倒是二丫头没搬回去,反而搬去了二嫂那边倒让我挺惊讶的。”
  贾母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是气这个,我是气……”对上贾敏投注过来的眼神,她摇了摇头,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算了,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跟着叹道:“说起她们姊妹两个都是让人头疼的主,一个就是太有主意了,另一个则是没有一点主意,要是能中和一下就好了。”
  对贾母所说的“说了你也不明白”的言论,贾敏忍不住笑了,贾母这是把她当作当年那个未出嫁,依旧待字闺中的单纯小姑娘了。经过这多年的历练,作了这么多年的当家主妇的她怎么会不明白呢。尽管大部分时间贾敏都在养病,但是并不代表她消息闭塞,府里发生的事情她大多还是清楚的,因而笑道:“其实要我说,有主意怎么也比没主意要好。我听说六丫头搬走之前可是去和二丫头打过招呼的,但是二丫头却没理会,反而依然搬到了二嫂那边去和三丫头、四丫头挤,这怎么能算是没主意呢?”
  哼!贾母对贾敏的话嗤之以鼻,不屑的说道:“这算什么有主意?不过是明白我的意思,不想惹我不开心,所以乖乖的听我的吩咐罢了。她要是有主意,就不会跑到你二嫂子那边去了,就算你大哥大嫂再怎么不好,那到底是二丫头的父母,这俗话说‘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你看看二丫头干的这叫什么事,都说你大哥大嫂待她冷淡,不喜欢她。你就看她这行为,就能推测到她平素里的行事做法,就这样,还想讨人家欢心?难!”
  听了贾母的话,贾敏忍不住失笑道:“看母亲这话说的,二丫头听你的话搬到二嫂子那边你觉得不对,诸多挑剔,但是六丫头搬回大哥大嫂那边,你又不开心,生六丫头的气。只是你这边你又不让人家住了,不管怎么样,人家怎么也得选一边吧,但是到了你这里,是这么做也不对,那么做也不对,反正不管怎么做都是错,母亲,你这也太刁难人了吧?不住大房,也不住二房,又不能住在你这里,府里就这么几处地方,都不能住的话,那你打算让她们住在哪里,难不成你想让她们住到天上去?”
  贾母一时语结,半晌才叹道:“没想到我们母女多年未见,你的口齿见长呀。其实我没有说六丫头搬回大房不对,只是这个丫头从来都是自说自话,惯来我行我素,听不进去其他人的话,主意正的很,她就不是个安分听话的主……回头你在这府里呆的日子长了你就知道了,这个丫头大错没有,小毛病一大堆,为人实在是不讨喜的很。”
  贾敏笑笑不语,她在府里呆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再加上对贾母的了解,对贾母为什么不喜欢落春自认有几分认知。她觉得贾母对落春态度微妙,其中有贾赦和邢夫人的缘故,再就是贾母喜欢听她的话的孩子,不喜欢落春行事自有主张,觉得落春不肯顺从长辈,冒犯了她作为长辈的尊严,再加上重男轻女的缘故,所以贾母才会对落春如此态度。
  其实贾敏只猜对了一部分,落春和贾母之间的问题很复杂,而且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形成的。贾母的态度是贾家的“风向标”,人人都盼着讨得贾母的欢心,但是落春对此虽没有表现得不屑一顾,却是淡淡的。这种特立独行让一直处于趋奉中的贾母觉得很不舒服,进而对落春的态度自然也就好不到哪里去。
  老人嘛,喜欢孙男孙女围绕膝下,欢声笑语,爱个热闹,但是落春在贾母面前一般情况都是很安静的,她对贾母从来没有巴结奉承过,就连用恭维的语气说话的时候都很少,更不要说撒娇了,从来没有过,甚至她待贾母还有那么一点陌生和疏离在里面。她和贾母说话的态度非常平静,好像贾母不是她的亲祖母,她们之间就是一个普通的晚辈和长辈似的。这种态度其实本来并没有什么,但是在其他人的对比下,就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显得贾母和落春之间格格不入。
  贾母在贾府的地位处于金字塔最顶端,虽称不上唯我独尊,但是也可以说威权赫赫,就算下面的小辈并不赞成她的意见,但是也不会直接违逆她,而是选择迂回的态度来对抗。但是这一切在落春这里就不是这样了,贾母的话她觉得对,她自然会听,并且会按照贾母的意思行事,不过如果她觉得不对,那么她就不会顾忌贾母的态度,直截了当的表达出来,然后按照自己的意思来行事。落春这种做法并不算是错,只是考虑到她的年龄,如果是个成人如此行事,没问题,但是一个孩子,就会让人觉得不舒服,觉得小孩子家家的,怎么主意这么正呢。更何况在贾家,贾母一向是众人围绕的“中心”,所以落春的做法,自然招致了贾母的不快,让她对落春喜欢不起来。
  女儿家长大出嫁是两个家族的联姻,作为联系两个家族的“纽带”,贾敏觉得就算落春有些“瑕疵”,但是还是有成长空间的,可以好好雕琢一下,因此说道:“其实我觉得六丫头还好,毕竟年纪小,而且她可是‘嫡出’,找人好好教教,将来说不定有大造化……”
  “大造化?什么大造化?”贾母冷笑了一声,对贾敏的话嗤之以鼻,说道:“这嫡出和嫡出还不一样呢,不过就一个继室所出的女儿,她能有什么大造化?”叹了一口气,贾母又是心酸,又是无奈的说道:“你回来也有一段日子了,家里是什么个模样以前在信里不管写得多么详细,到底没有亲眼看到的清楚。如今家里不过勉强支撑着个架子罢了,要是六丫头现在和二丫头一般的年纪,就算我不喜欢她这个性子,我也会找人回来把她好好雕琢一番,在宝玉能撑起这个家之前,说不定她还真能有一番‘大造化’,可惜……”她年纪太小了,等她长大,黄瓜菜都凉了。
  想到落春的年纪以及贾府的现状,贾敏沉默了。贾母吐了一口长气,神色颓然,喟然长叹道:“当年府里在元丫头身上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的心血,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送进宫去,还不就是盼得不就是她有大造化,本指望……这都多少年了,至今都没有熬出头,还是个女史。若是府里想着是让她当差伺候人去的,当初又何必费那么大的气力?这将来怎么样,还不知道该怎么说呢。”
  听贾母说起多年前背负着家族期望被送进宫去的元春,贾敏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费尽心思的筹谋成了一场空,这个打击对贾家来说,特别是现在急需一个支柱的贾家来说还是挺大的。她只能尽量捡好的说来宽慰贾母:“没关系,本朝制度,宫女和女官不再老死宫中,一旦满了二十五周岁就会放出宫来,元丫头眼看就到到年纪了,她到底在宫里呆了多年,见了不少世面,应该也历练出来了,等她回来了,母亲给她择一门得力的婚事就是了。”
  哼!贾母轻笑着,摇头说道:“得力的婚事?元丫头出宫都已经二十五岁了,这个年纪的男子哪里还有没成家的?就算是填房继室,元丫头能嫁出去都已经不错了。再说,就算元丫头满了二十五岁也出不来了……”对上贾敏诧异而又疑惑的眼神,贾母苦笑道:“前些日子元丫头托人捎信出来,说皇帝临幸了她,但是至今她依然是女史,没有被册封……”被皇帝睡了,却没得任何名分,说明皇帝对她根本不上心。
  成了皇帝的女人,却没有名分,就如同府里的丫头们,被男主人拉上了床,但是却连通房大丫头都没有混上,依旧是伺候人的丫头。但是元春比这些丫头们还可怜,因为这些丫头们虽然被破了身子,但是却还有被放出府,被配人的那一天,元春却不可能出宫了,被皇帝碰过的女人怎么可能允许再嫁人?既然不能出宫,那么摆在元春面前的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想法设法让皇上把她册封了,从而成为皇帝的后宫妃嫔之一,不然就等着以女史的身份老死宫中吧。
  贾敏想了一下问道:“元丫头送信出来是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告诉家里,说她被皇帝临幸了,这不可能吧?”报喜吗?不像。还是说她想着让家里帮着出力,从而在后宫谋得一席之位?只是这种事哪有那么简单,如果贾家有这个能力,也不会一直都任由元春在女史的位子上呆着了,早就想办法了。贾敏忽然想到男主人那边没办法,可以走女主人路线,于是问道:“皇帝的后宫向来是由皇后统御的,皇后也能替元春做主,何况元春还是她宫里的女史,所以皇后是什么个意思?”
  贾母咳了一声这才说道:“嗨,元丫头被皇帝临幸的时候皇后并不知道,之后虽然知道了,但是皇后也没什么表示,而且还不让元春近身伺候了。”
  贾敏一听,愣怔了,旋即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皇帝主动临幸了元春呢,还是元春偷偷爬上了皇帝的床?她想问贾母,但是犹豫于一下,到底没开这个口。不过不管怎么样,从贾母的说法里面可以看出似乎皇后那边的路线也走不通了。既然宫中两大巨头都没这个意思,那么这可就难了,看来元春的后宫之路漫漫呀。
  ☆、第45章
  从贾母口中得知元春遭皇帝临幸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册封的消息,贾敏知道元春是不可能出宫了。作为元春的主子,皇后不曾为她出面向皇帝讨封不说,反而疏远了她,让贾敏觉得这其中似乎有故事在里面,只是不好问贾母,况且就算问了,贾母也未必有答案给她。
  叹息家族在这上面帮不上元春什么忙,贾敏忽然想起宝钗“待选”一事,于是说道:“不是说薛家进京来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送他家女儿入宫吗,薛家大丫头模样可谓是出类拔萃,一般二般的都比不过,更重要的是小小年纪不见半点浮躁,心思很是沉稳,显然是经过调教过的,非常适合入宫。她若是进宫和元丫头会和,应该会成为元丫头的好帮手,而且以她的出身,倒也不用太担心会越过元丫头去。”
  贾母对宝钗小小年纪表现得早熟老成,不见这个年纪的少女天真活泼很是不喜,但是不得不承认她这样的个性是最适合在宫里生存的,长叹了一口气,非常郁闷的说道:“你说的很对,若是薛家丫头能进宫当然好,只可惜她的待选资格被革了。”进不了宫了。
  “咦,为什么?”贾敏很是惊诧,前些日子王夫人和薛姨妈还上蹿下跳想着把宝钗送往贾母身边,为的不就是借助贾母的身份提高宝钗的身价嘛,说出去,侯门出身的贾老太君掌眼过的人,怎么说都是件长脸的事,给宝钗的身份镀了一层金,这待选还能不入吗?虽然最后被贾母给巧妙的拒绝了,但是贾敏并不认为这会影响到宝钗的待选资格。
  “还不是因为薛家那个大傻子打死人那件事。”贾母叹道:“就因为那件事,薛家一家在外面风餐露宿不知道晃荡了多长时间,拖了那么久,最后还是你们家孩子的先生那个贾雨村上任才把案子了结。这事虽然最后被压了,但是到底被记录在案,成了薛家洗不去的‘黑料’。就算咱们家买人,都要求身家清白,更何况宫里进人?有这么个哥哥,就算薛家丫头是天仙下凡也没用!”
  对于宝钗失去了待选的资格,贾母也很扼腕。“其实以薛家丫头的容貌品格,再加上薛家肯花钱,若真去选,没有不中的。若没有薛家大小子这码事,你二嫂和她妹子打得把薛家丫头送到我身边的主意我也就依了,反正不过是顺水推舟,锦上添花的事,谁知道薛家丫头进宫之后会有什么造化,不就是借个名头嘛,没什么不可以。但是当我知道了薛家大小子的事,我就知道这事不成,一个杀人犯的妹妹去待选?这可不是花多少钱就能抹平的事情。所以我不能把我的名声垫进去。”
  这炮仗竟然没等点就先自己哑了。闻言,贾敏懊恼的拍了一下脑门,笑道:“看我这脑袋,我倒把这个给忘了。”跟着她又纳闷起来,这事薛姨妈不明白内情不奇怪,毕竟她虽然是皇商,到底是商家,不混这个圈子,可是王夫人没有理由不知道呀?那他前一阵子跟着跑前跑后,忙来忙去的为的是什么?贾敏忍不住把她的疑惑问了出来。
  为了什么?贾母瞥了贾敏一眼,没有回答。王夫人当然知道,但是她一开始并没有把这个事当作一个事,把事情给想简单了,以为靠着贾王两家的力量和薛家的钱财就能把这事给解决了,谁知道最后不成。只是王夫人比薛姨妈老早就知道事情就不成了,但是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告诉薛姨妈,而是选择了隐瞒,看着薛家为了宝钗的应选资格源源不断的继续砸银子。薛家在立足,靠的就是贾王两家的势力,办事自然走的也是贾王两家的门路,王子腾不在京中,经手人就是王夫人,因此后继薛家的银子就被王夫人截留了。
  王夫人之所以“贪污”自家妹妹银钱,不仅仅是见钱眼开,被薛家的银钱晃了眼,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元春。元春在宫里的花销就是个“无底洞”,虽然公中也提供一些,但是随着元春进宫日久不见出头,再加上家里银钱吃紧,这钱供给的就不那么畅快了,而且一年比一年少,王夫人心疼元春,但是也知道关于元春的事,是公中的决议,这是荣宁两府一起商量下来的决定,她违逆不了,因此只能自己掏私房钱补齐。
  薛家到来后,一开始王夫人是诚心诚意帮忙,想着送宝钗进宫帮元春一把的,但是在宝钗的待选资格被取消之后,跟着就传来元春被皇帝临幸却没有被册封的消息,王夫人的想法就变了,这个时候,元春的事情排在最前面。可是除了银钱,她在其它地方也帮不了元春什么忙,但是就算王夫人嫁妆丰厚,也难以支撑元春持续的花费,谁知道元春熬出头需要多久呢?更何况,王夫人这边还有一个宝玉,她不可能把所有的钱都花在元春身上,什么都不给儿子留。而且如今王熙凤帮着管家,王夫人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去挖公中的墙角来补贴自家,偏偏这个时候薛家撞了进来,于是不可避免的就成了王夫人的算计对象。
  这事贾母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两人多年婆媳做下来,她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只是知道归知道,尽管贾敏是自己的女儿,但是王夫人的所作所为说出来不免有些令人不齿,所以贾母不可能把这么丢脸的事情说给贾敏听,于是贾母笑道:“你还不知道你二嫂子,在她心里,就没有他们王家解决不了的事情,特别是自从王子腾升了官之后,这人更加膨胀起来了,不过一个待选资格,她哪里会觉得是问题,恐怕当作是小菜一碟,手到擒来呢。”
  对贾母给的答案,贾敏了然的点点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王夫人的性子的确是这样,这一点上,王熙凤和她很像,当然,王熙凤比王夫人更胆大,更猖狂。想到宝钗,贾敏不由得感到一阵可惜,忍不住叹道:“薛家姨太太将女儿教导得这么出色,却不免太过溺爱儿子了。薛家丫头本来是能被选中的,却没想到连宫门都没迈进去,真是可惜,恐怕薛家太太都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吧。偏偏是自己的儿子拖累的自己的姑娘,让薛家太太想找人诉苦都说不出口,这算不算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呀。”
  贾母嗔道:“你倒是心宽,想得开,还有心思替薛家丫头可惜。我不信前阵子府里传的话你一点都没听到?夸薛家丫头就夸薛家丫头呗,做什么非要‘踩’我的外孙女一脚,好像不这样,就显不出薛家丫头的好似的,你不心疼自家女儿,我还替我的外孙女委屈呢。”
  贾敏笑了,说道:“谁说我不疼黛儿?我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又怎么会不心疼,但是这和我可惜薛家丫头又有什么关系?这事和那事是两码事。我这个人一向是对事不对人,更何况就算生气我也是生大人的气,和一个孩子生什么气?我犯得上吗?再说,我可没那么小心眼,跟她我计较不起来。她才多大年纪,就算再沉稳,再有心计,也不过是比同龄小姑娘强那么一点罢了,离能在这府里搅风搅雨,让府里的人对她众口一词的夸赞距离远着呢,我要替黛儿出气,找人算账,怎么也找不到她头上!”
  听贾敏言辞中意有所指,贾母正要说话,贾敏又语带不屑的说道:“其实就算府里都夸薛家丫头又怎么了?就算容貌、品行、性格……样样出色,也不过一个出身商户的丫头,就算沾上了个‘皇’字,草鸡也装扮不成凤凰,就凭她的出身也配和我们家黛儿比?也就是看在二嫂子和王家的面子上,在这府里,她还有几分体面,若是出门,我们家黛儿坐着,她只能站着!府里下面的人不懂事,随口说说也就罢了,若是我们去计较这个,岂不是自降身份真的和她相提并论去了,那可真成笑话了。”
  听了贾敏傲气十足的言语,贾母笑了,忍不住摇头道:“这你才刚夸赞完薛家丫头,转头又将人家贬得一文不值,一副瞧不上的模样,这人也是你,鬼也是你,翻过来掉过去都是你,话都让你说尽了,真真让我不知道说你什么才好。”
  贾敏扑哧一声笑了,说道:“我夸她,那是因为她确实有可夸之处,就好比你身边的鸳鸯,确实是好,我夸两句难道还夸错了不成?但是若是拿鸳鸯和我家黛儿比,我当然不愿意了。一个丫头再怎么体面,难道还能尊贵过小姐不成?就好比薛家的待选,我们都知道不过是进宫里去做伺候人的丫头罢了,偏薛家姨太太还当作什么荣耀的事情整天拿来说嘴,我都不稀的说她,不过是把女儿送去作伺候人的活计,有什么好炫耀的?我们家黛儿那是不去,若是去了,真要被选上,可不仅仅是坐着和站着的事了,而是她家丫头要给我家黛儿跪地上磕头的。”
  贾敏一番话将薛家光鲜的外衣剥了个干干净净,但是她就是有十足底气说这话。别看薛家是皇商,但是论钱财,林家未必就输给他家,更何况,论起底蕴来,薛家照林家差的距离可不是一点半点。不说其他,单说现下,林如海简在帝心,身居要职,薛家家主已经亡故,林朗虽然身体弱,无论是从文还是从武,都无法入仕,但是仍然远胜薛家只知道花钱,草菅人命的薛蟠。因此哪怕薛宝钗个人条件再出色又怎么样,其它的她无不弱于黛玉,更何况,黛玉的外在条件也一点都不输于她。贾母听了,叹道:“你这嘴呀,还是这么厉害,尖刻不饶人,刻薄得遭人恨。幸亏这里没有外人,不然被人听了去,不知道又生出多少事来。”
  贾敏冷笑一声,非常硬气的说道:“哼,又能生出什么事来?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若是不服的话,尽管找我来辩就是。我才不怕呢,只怕她们没这个胆子!”顿了一下,取笑道:“听说薛家丫头这两天身子不大好,好像是病了,不会是因为当初嚷嚷的满府皆知,如今待选资格被革了,脸面上过不去,闷在屋子里躲羞呢吧?还有,这薛家的房子怎么还没有修好?我们一家没搬出去是有原因的,这薛家不会是想赖在府里不走了吧?”
  “谁知道呢。”贾母神色淡淡的说道:“不搬就不搬吧,反正梨香院的房子空着也空着,房子空着就算有人看守和打扫也凋敝的厉害,薛家住在那里,还有点人气,就当是给府上看房子了,何况一切费用薛家都自理,也不费什么。”
  贾母猜度着薛家不会搬出去的,而王夫人恐怕也不愿意薛家搬出去,人家不主动开口搬出去,贾母也不能开口撵人,只能捏着鼻子默认薛家在府里长住了。不过,自从知道宝钗的待选资格被革之后,贾母就添了一层担心,担心王夫人和薛家又弄出什么幺蛾子,只是这期间涉及到黛玉,再看贾敏对宝玉的态度,她心里虽然存了一个念头,却不好和贾敏说,只能在背地里暗暗琢磨。
  ☆、第46章
  外头帘子一动,品绣捧着个荷叶妆的木制托盘儿,上面放着一个米分彩汝瓷小汤盅和一碟点心进了屋来,她把东西放到小炕桌上,对一旁看书的落春说道:“姑娘,厨下的红枣银耳汤做好,送来了。而且还饶了一碟葱花饼,孝敬姑娘。”
  纱织在品绣端着东西进来的时候,就带着小丫鬟捧着水盆和巾帕等物过来准备服侍落春洗手,闻言笑道:“要说还是这边的厨子有眼色,服侍的精心,姑娘搬到这边想要用些什么,从来没有半点怠慢不说,而且还不用姑娘另外拿钱,并且不时的对姑娘还有孝敬。早知道这边这么好,姑娘早该搬回来,舒心不说,还能省下不少钱。”
  品绣笑道:“这话你就不该说,你也不想想,我们现在是在哪,当初又是在哪。”跟着贾母生活和跟着父母生活能一样吗?贾母那边除了落春之外,还有迎春她们几个孙女,最重要的是贾母的心尖子宝玉也跟着贾母生活,落春又不得贾母青睐,厨下凭什么巴结她?但是在大房这边则不同,不管怎么样,邢夫人到底是大房的大太太,落春可是邢夫人的眼珠子,贾赦待落春也不是像迎春那样无视,大房这边正经的主子除了贾赦、邢夫人之外,就落春和贾琮两个,厨下只要不是傻瓜,都知道该捡哪个热灶烧。
  落春笑笑不语,在小丫鬟手里捧着的铜盆里用香胰子净了净手,方端起汤盅,揭开盖子看了一眼,见里面去了核的红枣和大片大片的银耳在汤盅里浮浮沉沉,闻着便有一股子甜香,心知里头必是加了些蜂蜜,配上厨下送的咸香满口的葱花饼,正解了汤的甜腻,她不禁点了点头,拿起汤匙,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六姑娘在吗?”门外传来王夫人陪房周瑞家的声音。听到声音,纱织皱了皱眉头,小声嘀咕道:“真是讨厌,这个老货过来做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好事。”品绣斜了她一眼,嗔道:“胡说什么呢。管好你的嘴,别给姑娘惹事。”说着笑着迎了出去:“哎哟,原来是周大娘来了。我们姑娘在屋呢,这天寒地冻的,外面冷,周大娘快进屋里呆着。”
  随着话音,周瑞家的捧着个大匣子笑嘻嘻的进了屋,见到落春,说道:“六姑娘,姨太太着我送花给姑娘戴。”说话间,打开了匣子展示给落春看。两枝宫制的纱堆新巧假花躺在偌大的匣子里一个角落里,看着好不可怜。落春就着周瑞家的手扫了一眼,示意纱织把东西接过来,然后明知故问道:“这是单给我一人的,还是大家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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