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得到师尊夸赞,杨月水也很高兴:“师尊的剑可并非我们如今手艺能锻造得出来,有进步便满足了。”
  “以后我还要为师尊打剑呢。”若华兴致勃勃道:“师尊不如先借我几天青霜剑,我揣摩一下剑意,定然进步更大。”
  林长辞道:“青霜剑并不在我这里。”
  若华道:“不在?还给小师弟收着么?”
  林长辞愣了愣,问道:“我的剑在他那里?”
  真是奇了,从未听温淮说起此事。
  杨月水点头:“一直都收在他的手中。”
  观林长辞神色,似乎的确不知,杨月水便解释道:“昔年师尊仙去……不在山中后,那些道貌岸然之辈仗势折辱卧云山,说是寻找遗漏罪证,实则四处查抄,堂而皇之地搜走了许多东西,师尊的剑也在那时遗失了。”
  无人说过此事,林长辞眉心紧皱,知晓这些弟子定在那时受了不少欺负。
  杨月水叹息一声,接着道:“后来我们才知道,青霜剑并非遗失,而是被他们悬于断魂塔外的春桥下,充作斩龙剑。”
  说到这里,她冷笑道:“这些鼠辈,说是怕师尊化为厉鬼搅动风雨,故而悬挂斩龙剑,谁知不是心虚?”
  若华亦是面有怒色:“他们可真是无耻之尤,连门前这株紫花也不放过,拔去根茎丢弃在后山的溪水中。大师兄连夜去找,养了好几年才养回如今的模样。”
  林长辞委实没想到,扫花庭面上一切如旧,原来早已被摧毁过一次。
  “翻案时,小师弟怕他们盗走,整日守在扫花庭。好在宗主自恃脸面,没有护着那群鼠辈做出如此没脸的事。”若华冷哼一声。
  林长辞拧眉,不想谈温淮,又不愿被若华看出不对,顺势问:“我的剑为何会收在他那里?”
  杨月水神情柔和几分,道:“小师弟对师尊的事不是一直很上心么?我等仍在为翻案喜悦时,他径直去将青霜剑从桥下取回,谁问也不给。见他如此珍视,我和大师兄商量了一下,后面便都交由他保管。”
  林长辞敛眸,轻声道:“是么。”
  “不知道他今天跑到哪里去了。”眼看话题扯远,若华连忙拉回道:“不过他总归会来扫花庭,此剑暂且寄存在师尊这里如何?”
  林长辞把剑交给鹤:“收起来。”
  入夜,他正待休息,听到窗棱咯噔响了一声,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预料感。
  打开窗户,林长辞预备呵斥,窗外却空无一人。
  信鸽在月光里煽动翅膀,飞进他的手心后,立刻化为一张信纸。
  林长辞蹙眉展信,里面是熟悉的银钩铁画。
  “师尊亲启:
  展信之时,我已离山。
  前日一事虽非出自弟子本意,然覆水难收,终惹师尊厌弃。
  师尊性子清正刚直,弟子唐突万分,死不足惜。
  近闻某地世家欲寻镇墓人,此人需固守墓前百年,我已决意聘之。若果然留下,全当弟子不幸亡故,从此两隔,亦不必脱离师门,恳请师尊准允。
  门规一百遍已抄完,放于居所,请师尊检查。
  伏惟珍重,温淮绝笔。”
  第50章 宋家
  看完信,林长辞心中暗骂一声蠢货。
  他难道不知当镇墓人需三魂七魄俱全,神魂坚韧么?否则穿不过失魂林,轻则失魂疯癫,重则反噬而死。
  他走便走,开山立宗,或成为散修,哪个不是出路?偏要给自己挑一个死法,嫌命长活够了?
  林长辞冷着脸把鹤唤进来,道:“去查,最近有哪个世家在寻镇墓人。”
  鹤虽不明白他为何提到这个,还是依言去了主峰。
  林长辞把信纸攥成一团,在屋内踱来踱去,鹤一时半会儿没法回来,他便走到庭院中。熏风细细,浸在月色里也无法冷落,令他心烦意乱几分。
  扫花庭外,竹影摇曳在山道两边,他蹙眉顺道一路往前,心里装着事,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一间居所外。
  游廊没有点灯,穿堂风四面而来,幽寂漆黑,是温淮的居所。
  林长辞步子顿了顿,还是走了进去。
  正屋拾掇得十分齐整,没有一丝杂乱,博古架上摆着许多不起眼的小玩意儿,竹编小鸟、玉石双鱼摆件以及一些其他的,和温淮外表不同,倒显得有几分孩童心性。
  林长辞注意到一个眼熟的玉瓶,拿到手中一看,发现正是自己为他制的那瓶药。拔出塞子,里面药膏清香依旧,几乎没有用过的痕迹。
  好好的药膏,不用在伤口,反当做摆件,这个人的心思总是这般难以理喻。
  他把玉瓶放回博古架,旁边桌案摆了几卷书,书下压着抄好的门规。
  林长辞把书卷拨开,温淮认认真真地抄了一沓纸,每一遍字迹都很整齐,唯独在落款处,不知是雨水还是什么,将字迹晕开一片。
  人去楼空,气息还在。
  仿佛再次看见少年独自边哭边迈步的委屈模样,素白的手指在晕开处轻轻划过,林长辞垂眼,无端叹了一口气。
  分明是温淮唐突在前,眼下境况,却好似自己不讲道理似的。
  他走出门去,月入天心,一只仙鹤飞过,盘旋而下,在他身边落了下来。
  鹤摇身化为人形,拱手道:“公子。”
  他递来几个卷轴:“近来只有玄河徐家和南越宋姓世家在寻镇墓人,宋家要求镇墓人若有南越诸地血脉最佳,修为需至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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