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笑话

  秦牧一直都对琼妃与皇帝和好这件事十分介怀，甚至有些失去理智，两次与琼妃见面都以争吵告终，以致付明悦连与琼妃细谈的机会都没有，到现在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把肖淑妃陷害她的事告诉皇帝。
  皇帝对肖家虽然忌惮，但肖淑妃陷害他最爱的女人，害得他们分离多年不说，还让他误将亲生儿子当作孽种，欠了他十多年的父爱，若还能忍，简直就不是男人。怕只怕琼妃顾忌朝中势力，不肯告诉皇帝真相，这个痴情女子心中早已没有了自己，只有丈夫和儿子。
  “你想我去求父皇？”秦牧语气不善。
  “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这个父亲，但你想过没有，为何皇上会突然将娘娘带走？”
  “我怎么知道？”秦牧很烦躁。
  其实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只是不愿去面对罢了。
  “因为他时刻关注着你的动向，你失踪后，他猜到有人要对付你们母子，所以才将娘娘转移到其他地方。他以前的确对不起你，但现在他想尽力弥补，殿下何不给他一个机会？就当是……”
  “我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如果你不愿意跟我一起对付肖淑妃，那我们就此分道扬镳。”秦牧转身就走。
  “殿下！”付明悦唤住他，“你也知道肖淑妃并不容易对付，若你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觉得娘娘她会怎样？”
  “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但你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是吗？”付明悦跑到他面前，“殿下你何必让娘娘为难？她苦了那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能与丈夫儿子团圆，如果非要她在你和皇上之间选一个，她一定会伤心的。你原不原谅皇上我不勉强你，但至少不要把他当作仇人，好吗？”
  秦牧停住了脚步。
  付明悦继续道：“我知道你恨皇上的无情，在你心中，君王是没有真情的，他们对后宫妃嫔只有利用。但你平心静气的想一想，琼妃娘娘有什么可以让皇上利用的？茜月国只是一个边陲小国，近年来更加势微，对大宣朝根本构不成威胁，皇上没有必要因为顾忌茜月国而宠爱娘娘。他对娘娘是真心的，之前的十多年不过是因爱生恨罢了，恨有多深，就说明他对娘娘的爱有多深。或许他宠爱别的妃嫔是为了平衡朝中势力，但对娘娘，就是因为爱！”
  “娘娘若是知道你失踪，一定会很担心。”她又加了一句。
  言下之意，就算他不想理皇帝，也该通过他向母亲报一声平安。
  “我再想想吧。”秦牧抬腿要走。
  “殿下！”付明悦提高了声音。
  “你觉得父皇会把我失踪的事告诉母妃，让她为我担心吗？”
  “你多大的人了，能不能不闹别扭了，先做正事好吗？”付明悦耐着性子说了这么多，却似乎收效不大，忍不住来了火气。
  “正事我自然会做，以后你我各不相干。”秦牧的怒气值也不低。
  “好，你走！”付明悦冷冷的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成熟睿智的男人，没想到你竟这么孩子气，我真后悔同你合作！”
  秦牧果真转身就走。
  “喂——”付明悦的目的可不是与他赌气，只好又忍气去追他。
  秦牧不理。
  “殿下我给你讲个笑话。”
  他加快了脚步。
  “从前有个人，长得像洋葱，走着走着就哭了。”
  脚步越来越快。
  “喂，我第一次讲笑话，给个面子行不行？”
  冷笑：“这也叫笑话？”
  “当然，这叫冷笑话，懂不懂？”付明悦一副“你真没见过世面”的语气。
  “这种‘笑话’我也会讲。”
  “那你讲一个来听听。”
  “从前有个人，长得像禾苗，走着走着就哭了。”
  “……”被反将了一军的付明悦十分无语。
  “如果你能讲个让我笑出来的笑话，我就听你的话去找父皇。”秦牧双手抱在胸前，有些无赖的望着她。
  黑暗中，他的眸子像两块宝石，闪着狡黠的光芒。付明悦从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丝笑意，两人之间的僵硬气氛顿时散了。
  “有一天我拿着一张银票，一阵风刮来，银票瞬间被刮走了。我赶紧拿出另一张，故意扔掉，想看看风往哪里刮，结果……”
  “结果怎样？”
  “结果我丢了两张银票。”
  “多大面额的？”秦牧淡定的问道。
  “呃……”付明悦语塞。
  这是笑话，笑话你懂不懂？哪有把笑话当真的？
  “说吧，丢了多少，我给你。”
  殿下您这种不缺钱花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富二代很了不起吗？
  “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们不应该太看重了。”付明悦苦口婆心相劝。
  “哦？我还以为你讲这个所谓的笑话是想让我帮你弥补损失。”秦牧笑了起来。
  “哇，殿下你笑了！你刚才说过如果我能把你逗笑，你就去找皇上帮忙，可不许食言！”
  秦牧顿时收起了笑容：“谁说我笑了？你眼神有问题。”
  “你眼神才有问题，你们全家眼神都有问题！”
  “……”
  “那个……琼妃娘娘的眼神没有问题。”付明悦赶紧补救。
  “我倒是想问你个问题。”秦牧的语气严肃起来。
  付明悦有些紧张的望着他。
  “何为洋葱？”
  “呃……就是一种会让你流泪的食物。”
  “听不懂。”秦牧干脆的一摊手。
  “那个……它是由一层一层皮组成的，吃的时候要把外面的皮剥开，嗯……在这个过程中就会流泪。”付明悦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你懂了吗？”
  “不懂，下次你带一个来给我看看。”
  “……”
  洋葱是什么时候传入中国的，付明悦没有查证过，但她知道自己在这个时空肯定无法给他找一个出来。
  “你欠我一个洋葱。”秦牧宣布。
  “好吧……”她无奈的答道。
  “其实，皇后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没用，我们坐山观虎斗，让她和肖淑妃各显身手就行了。”秦牧状似随意的说道。
  付明悦愣了片刻，才意识到他是在向她解释，这么说他刚才的傲娇都是装出来的？她有点抓狂，自己这又是冷笑话又是热笑话的，合着人家根本就是故意在逗她？
  这种被愚弄的感觉很不爽好吗？！
  “皇后也是你的仇人。”见她傻傻的站着，秦牧又道。
  “嗯，那个……对！”付明悦总算找回了自己的节奏。
  “所以要帮她的话，我会很不爽。”
  啊？！
  因为皇后是她的敌人，所以他不愿意帮皇后，这是否可以理解为……他其实也有一点点在意她？
  “秦放突然放弃了弄死付明悦的计划，可见是中途出了问题，我怕他们会另有图谋。”她担心。
  “他们很快便会消除疑虑。”秦牧肯定的说道。
  只要将玉梅杀死，并且推到贤妃身上，肖淑妃只会以为是贤妃为了自保而杀人，毕竟玉梅与她接触也不少。到时候让肖淑妃收拾贤妃去，反正贤妃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殿下的意思是，肖淑妃和秦放临时改变计划，是因为玉梅失踪，他们怀疑皇上查到了他们头上，所以要暂时保住付明悦的性命，好让她继续为他们做事，比如探听皇帝那边的消息？”付明悦总算理清了思路。
  秦牧点头：“不错。”
  “可如果让他们以为此事是贤妃所为，皇帝那边的警报解除，那付明悦岂不是又危险了？”她急急道。
  “她危不危险关你什么事？”秦牧一副探究的语气。
  “……”
  能没有关系吗？她总不能自己设计把自己往死路上推吧？
  “我见殿下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付明悦，还以为殿下对她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付明悦试探道，“殿下你说呢？”
  “不错，我是对她有特别的感情。”
  付明悦内心狂跳，她果然猜对了吗？其实他说的那个小宫女就是她吧？
  “她凭着一对梨涡就想取代我母妃的位置，我的确特别恨她。”秦牧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上一次救她是愚蠢的善心发作，这一次只是单纯不想肖淑妃得逞罢了。”
  付明悦心中升起的希望瞬间破灭，她真是太天真了，以为童话故事里的桥段也会发生在她和秦牧身上。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童话里都是骗人的”，真理！
  “那就是说，就算这次我们的计划会让她丢了性命，殿下也不会介意喽？”她垂死挣扎。
  “当然，她的安危从来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秦牧答得很快，几乎是付明悦刚问，他的答案就脱口而出，如此急切明显是要掩饰什么，只可惜付明悦沉浸在颓废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
  “我们……暂时不宜有任何举动，先观察两天，后日晚间还在这里见面，如何？”他的心很乱，想赶紧逃离这里。
  “你真的不想把这些事告诉皇上？我觉得我们可以和他联手。”
  皇帝早就想对付三大家族，如今祁家已垮，他没理由放任肖家和王家做大。若是能与秦牧父子合作，到时候就是双赢的局面。
  其实若是想让皇帝出手，她自己就能做到，但她希望秦牧能借此与皇帝改善关系。虽然凭皇帝对琼妃的宠爱和对秦牧的愧疚，太子之位迟早是他的，但要是他自己不肯接受的话也是白塔。
  何况，他亲情凉薄，她也希望他能多享受几分天伦之乐。
  “想想琼妃娘娘，不要让她为难。”她柔声劝道。
  这次秦牧没有再固执的直接拒绝，只说再考虑考虑。
  “殿下，宁阳公主怎么办？她一个小孩子，如今被关押在长青宫，我怕……”付明悦突然想起了那个可怜的小公主。
  “你放心，宁阳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不是怕她说错话，我是怕有人要害她。”
  “那只老狐狸，他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出事的。”
  付明悦第一次听到他用“老狐狸”三个字来形容皇帝，看来他对她已不如之前那样戒备，否则就该口口声声称“父皇”才对。
  “也是，皇上一直都很疼爱宁阳公主。”
  秦牧冷笑：“也不知道这份疼爱中有多少是真心，多少是利用。”
  “皇上也有很多无奈，前朝世家与后宫妃嫔总是牵连不断，他身为一国之君，要考虑方方面面的事情，许多时候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行事。”
  “如果帝王连自己爱的人都无法保护，就算能治国平天下又有何用？”
  付明悦叹息，不管有什么理由，皇帝的确是亏欠了琼妃母子和宁阳，他们本该是他最爱的人，结果却被伤得最深。
  “殿下，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你做了皇帝，你会不惜一切去保护自己爱的人吗？”
  “当然。”
  “哪怕会引起朝廷动荡，后宫混乱？”
  “如果那个人真的值得我爱的话。”
  “你看，你也说要‘值得你爱’，这难道不是在衡量吗？”
  “听你的意思，你会无条件去爱一个人，不管这个人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也不管他是不是爱你？”
  “不错。”她曾经就是这样爱着秦穆。
  “你是个傻瓜。”秦牧毫不留情的说道。
  “的确很傻。”付明悦承认，“这辈子不知还能不能再遇到一个让我如此傻傻去爱的人。”
  秦牧想起她说过她爱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忍不住有些心疼。他一直觉得自己对付明悦爱得很深，可正是这份爱让他恨上了她。他没有办法像白禾那样无私，他付出的爱，哪怕不能得到同等的回报，起码也应该有所收获。
  “殿下，我先回去了，两日后再见。”付明悦吸了吸鼻子，“今天好冷。”
  秦牧听她的声音明显就是要哭出来了，却用天气冷来做借口，果然是个傻瓜。
  “你自己小心一点。”他叮嘱。
  待付明悦转身欲走，他却又叫道：“白禾。”
  “嗯？”
  “或许你应该试着放下他，你一定会遇到另外一个值得你爱的人。”
  “殿下，如果有一天我喜欢上你，你也会喜欢我吗？”
  “这个……我不知道。”
  “你看，你第二次喜欢上的人也许仍然不喜欢你。所以，为了不让自己再伤心一次，我不会再喜欢任何人。”
  她转头大踏步往前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