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胡亥看着嬴政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便宜爸爸之前便知晓自己是个冒牌货,他知道这么大的秘密,一对暗号便能认出自己,何不从嬴政入手?
等嬴政认出了自己,自己在秦廷也能好过一些。
胡亥想到此处,也离开了燕饮大殿,亲自去了一趟膳房,他记得之前皇叔成蟜说过,君父喜欢酸一些的醒酒汤,于是特意管膳夫要了这么一碗,端起来欢欢欣欣的往嬴政下榻的大殿而去。
胡亥走在昏暗的宫中小路上,突然被一双大手抓住,一下子将胡亥拽到了角落。
“啊……”胡亥惊呼一声,手中滚烫的醒酒汤险些洒掉,一头撞在对方怀中,撞在那结实的胸口上,硬邦邦的,结结实实撞了一个酸鼻,差点流下眼泪来。
四周黑洞洞的,胡亥没看清楚来人,但他头顶上的标签十足明显。
【扶苏】
是便宜哥哥?
怪不得胸肌的触感如此熟悉呢。
扶苏的嗓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丝不悦:“西呕君这是去何处?”
不等胡亥回答,扶苏已然道:“西呕君如此不安分,陛下才到,西呕君便如此迫不及待的前去献殷勤,魅惑陛下了么?”
胡亥:“……”???
魅惑是几个意思?
扶苏又道:“西呕君是觉着,与陛下比起来,予这个秦廷的长公子,是逊色了不少,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胡亥心中奇怪,便宜哥哥的语气好奇怪,就好像……
【吃醋的扶苏】
是了,就好像吃醋。
胡亥的眼目终于适应了黑暗,看清楚了眼前的扶苏,扶苏身材高大,居高临下的低头盯着他,一双黑色的眸子充斥着满满的“嫉妒”,仿佛一团火焰,几乎烧穿了那层单薄的窗户纸。
胡亥迷茫的看着他,如此清澈的眼神,令扶苏心头狠狠一跳,不可抑制的想起那天夜里,胡亥哭咽着唤自己哥哥的可怜模样儿。
扶苏的眼神愈发狠戾,突然低下头去。
啪嚓——
胡亥一抖,手中的醒酒汤登时掉落在地,连带着小豆砸了个粉碎,他睁大眼睛,怔怔的感受着唇瓣上温热的触觉……
第53章 美人计
胡亥感觉到一股淡淡的酒香, 弥漫在自己的唇舌之间。
哥哥喝酒了?
燕饮还未结束,扶苏又是秦长公子,宴席上难免会饮酒, 那醇厚的酒香弥漫开来,竟异常的上头,令胡亥瞬间甚么也想不到, 脑海中一片空白。
胡亥膝盖发软,几乎站不住, 慢慢往下滑去,扶苏手臂一展, 将人打横抱起来,大步往前走去。
胡亥靠在便宜哥哥怀中,听着他“梆梆、梆梆”的心跳声,面颊热辣辣的通红,连反应也慢了几拍。
嘭——
扶苏踹开殿门, 来不及往里走, 直接将胡亥放在案几上, 哐啷一声, 将案几上的承槃、耳杯全都扫下去。
胡亥不知他要做甚么,心窍之中又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 好似知晓它将要做甚么, 没来由的莫名期待, 甚至有些紧张。
又是那种醉人的酒香,一点点袭来, 起初只是浅尝辄止, 后来变成了攻城略地,疯狂席卷, 胡亥几乎受不住,胡乱的轻轻捶打着扶苏的肩背,却仿佛小猫在挠痒痒,不轻不重一点子也就没有威胁力。
扶苏沙哑的嗓音轻唤道:“亥儿。”
轰隆——!
胡亥脑海中瞬间炸开了锅,便宜哥哥在叫我?
他认出我来了?
胡亥猛地清醒过来,睁大眼睛盯着扶苏,扶苏唤出口的一瞬间同样清醒过来,眯着眼目,同样死死盯着眼前之人。
胡亥很快发现,便宜哥哥并不是认出自己来了。
那他刚才在唤甚么?分明是亥儿!为何要在这种时候唤亥儿?还是不过随口瞎唤罢了?胡亥脑海中一片混乱,突然蹦出一个想法。
我自己做了自己的替身……
扶苏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与胡亥的距离,仿佛方才主动亲密之人是胡亥一般,眼神中满满都是复杂。
因着扶苏突然后退,胡亥无法触碰到扶苏,所以看不到标签,并不知晓扶苏这样复杂的眼神,到底代表甚么意思。
扶苏一句话未说,倏然转身离开,只留给胡亥一个冷漠的背影。
“嘶……”
胡亥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几乎破皮了,怪不得火辣辣的刺痛,而那个“罪魁祸首”便这般离开了,仿佛方才轻薄人的是自己一般!
胡亥脑袋里乱哄哄的,总是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与便宜哥哥的亲吻,连忙上了软榻,钻进锦被里,将被子往头顶一盖自言自语的道:“不能想了,不能想了,对,睡觉罢!”
胡亥迷迷糊糊的睡下,果然,睡觉便是好啊,睡下了就不会胡思乱想,胡亥却忘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睡下之后还会做梦,梦境根本不受控制。
叩叩叩!
有人在敲门,胡亥“唔”的一声猛地从梦境中挣扎出来,呼呼的喘着粗气,平复着自己紊乱的吐息。
他一身都是热汗,仿佛堪堪从水中打捞出来一般,连忙拍了拍自己的面颊,自言自语的道:“我都做了甚么梦,太不堪了。”
叩叩叩——
又是叩门的声音,殿外寺人朗声道:“西呕君,您起身了么?陛下召见西呕君。”
胡亥连忙应声:“嗯,起来了,且等一等。”
寺人与婢子进来给胡亥盥洗更衣,一切准备妥当,胡亥便离开大殿,前去谒见嬴政。
昨日才准备了接风宴,今日一大早便传召,除了骆越国的事情,估摸着也没有这般要紧的事情了。
胡亥走到西呕王宫的政事堂门口,便看到许多人都朝这面走来,廷尉李斯、丞相王绾、章台宫卫尉章邯、武信侯冯无择,还有韩谈、章平等等,全都往这面走来。
而在这些人之中,有个人十足的扎眼,胡亥大老远一眼便看到了对方,那便是——扶苏!
胡亥不由想到昨日里的亲吻,还有后半夜的梦境,正好与扶苏四目相对,胡亥面颊发烫,抿了抿嘴唇,如今他的唇角还微微有些刺痛。
扶苏的眼神很是冷漠,淡淡的看了一眼胡亥,仿佛甚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昨夜饮醉的像是胡亥,一切都是他自己杜撰出来的幻觉,否则扶苏的神色怎会如此的镇定自若?
扶苏的目光平静的从胡亥身上扫过去,甚至都没有多停留一瞬。
胡亥的视线被打断,韩谈走过来,站定在胡亥面前,瞪着他唇角,冷笑道:“西呕君好手段啊,昨夜又去哪里浪荡了?怕是又勾引了甚么人,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罢!”
胡亥:“……”
胡亥眼皮狂跳,道:“你对我有一些子误会,不过无妨,咱们的误会会解开的。”
“哼,”韩谈笑起来,道:“恐怕西呕君没有这个机会了。”
胡亥奇怪:“为何?”
韩谈挑了挑眉,道:“怎么,西呕君还不知陛下召见所谓何事?西呕君,你也就得意到此时了,自然会有人治你。”
看来韩谈知晓一些甚么,胡亥心想,嬴政传召,肯定是为了骆越国的事情,而韩谈这般欢心,仿佛自己立刻马上便会去死,胡亥心底里隐隐有了一些答案。
“陛下召见。”寺人走出来,恭敬的道。
众人走入政事堂,嬴政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上,道:“诸卿都坐罢,今日朕传召你们前来,不为别的,只是想让你们说一说对骆越国的看法。”
丞相王绾来不及坐下来,立刻又站了起来,迫不及待的道:“陛下,老臣以为,骆越国趁着陛下东巡之际,对我秦军发动战争,若我秦军不加以回击,难免被骆越国看扁,必须给骆越国一些颜色看看。只是……”
王绾还有后话,表情难为起来,道:“只是骆越国擅长丛林作战,又有许多轻便的舟师,经常隐没在森林之中偷袭,这都不利于秦军。”
他说着,看了一眼胡亥,终于说到这了重点上,道:“老臣私以为,西呕君了解百越地形,又是百越当之无愧的首领,擅长丛林、舟师作战,如今西呕君带领西呕子民归顺,正是陛下重用西呕君的大好时机,不如请陛下下令,以西呕君对抗骆越兵马,绝对可以令骆越国闻风丧当,震我大秦之威!陛下重用西呕君的美谈被传开,也能让更多的百越子民效仿归顺,何乐而不为呢?”
胡亥心中呵呵冷笑一声,是呢,不只是一石二鸟,且是一石三鸟,王绾还少说了一点,若是自己这个西呕君在对抗骆越国的时候,不小心战死了,也算是好事儿一桩,便可解决他王绾的心头大患!
王绾不愧是老臣,这算盘打得啪啪作响,若是这年代有算盘,珠子绝对崩到胡亥脸上了!
扶苏下意识看了一眼胡亥,但很快收回目光。
嬴政环视众人:“诸位以为如何?”
一时间无人开口,毕竟大家都是朝中的老人了,清楚的知晓王绾是几个意思。
便在此时,廷尉李斯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卑臣以为,丞相所言极是!若陛下能对西呕君委以重任,岂不是一段美谈佳话,百越子民听闻陛下重用西呕君,必然心生向往,众望来归!”
胡亥挑了挑眉,好家伙,真真儿是好家伙,廷尉和丞相一直不和,新派旧派打得你死我活,如今李斯和王绾竟变得“万众一心”起来,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要处自己于死地。
胡亥其实心里明白,无论是新派还是旧派,那都是秦廷的卿族党派,但对于秦廷来说,自己这个“西呕君”是新型矛盾,而新旧之争是固有的旧矛盾,李斯和王绾是想要统一战线,想合起伙来把自己这个新矛盾碾死,然后再解决内部的纷争。
胡亥轻笑,哪里有这般容易,自己身边可还藏着一个路裳呢,路裳便是传说中,被秦廷冷箭杀死的骆越国太子。
路裳落难,一直掩藏身份在胡亥身边,想必是因着骆越国内部的问题,如果胡亥能将路裳扶持起来,祝他回国,这一仗哪里还需要打?
嬴政看向胡亥,道:“西呕君,你以为如何?”
胡亥被点了名字,站起身来,走到政事堂正中,拱手道:“臣以为……”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果不其然,王绾和李斯都有些蠢蠢欲动,似乎想要再举荐一拨,让胡亥无从拒绝。
哪知胡亥笑眯眯的道:“臣以为,王相与廷尉的举荐,臣当之无愧!”
“西呕君,”王绾下意识道的道:“你便不要托……”托辞了。
“甚么!?”王绾吃了一惊,一句话还未说完,震惊的看向胡亥:“西呕君,你说、说甚么?”
胡亥笑道:“王相,你怕是上了年纪,有些许的耳背,果然,上战场这种活计,还是要留给臣这样的年轻人才行。我说,丞相与廷尉的举荐,我当之无愧!”
王绾还是久久不能回神,仿佛看痴子一般瞪着胡亥。
他以为胡亥会分辨两句,推辞两句,哪知竟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嬴政笑起来:“哦?有趣儿,西呕君,你确定,是自愿领兵,抗击骆越国么?”
“自然,”胡亥道:“陛下器重,给臣表达忠心的机会,臣愿意还来不及,怎会推三阻四的推辞呢?骆越国乃是百越之中的一支,擅长丛林作战,西呕的兵马正好针对骆越国,陛下派臣出征,再合适不过,还请陛下安心。”
嬴政道:“西呕君,你可想好,战场……绝非儿戏。”
胡亥拱手道:“谢陛下关怀,臣想好了。”
嬴政点点头道:“即是如此,朕便将对抗骆越国的事情,全权交给西呕君来,希望你不要辜负朕的一片信任。”
“敬诺。”胡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