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不光要去，还得提前在集市上做布局，那人贩子敢拐富家千金，就绝对会有帮手......
苏幼月眸光越来越幽深，她必须现在就开始布置在集市上的人手了。
锦儿根本不知道自家小姐的重重思虑，只觉得自家小姐终于有人一起玩了，欢快地应了一声，就去准备笔墨了。
信写好送过去，萧飞雁收到后高兴极了，第二天又叫人给苏幼月送了一套红翡头面当礼物。
这套头面价值不菲，按理说不能当随随便便的一件礼就送过来，苏幼月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这礼肯定是有靖海侯府全家的推波助澜。
因为她的提点，靖海侯府才知道了盛休然的真面目，侯府当然想要感谢她，但又不能太明显了，叫盛家的人知道退亲的事儿跟她有关，所以就叫萧飞雁以私下交情的理由送来。
反正之前有萧飞雁因巧儿的事儿冤枉苏幼月在前，外人就算知道了，也只会以为是她来赔礼道歉。
不得不说，靖海侯府考虑得十分周全，苏幼月对萧家不由又多出几分好感，也是，那样心疼女儿的人家，家风自然也好。
“小姐要不要试戴一下？”锦儿满眼期待，自家小姐只有小时候才爱穿戴红色，稍微大了点，就因为陆颂喜好素雅的缘故，再也没穿过红色了。
但她家小姐明明是明媚鲜妍的长相，穿红色更显优点。
苏幼月刚要点头，外头苏蓉来了。
一进来，苏蓉就看到了桌上那副好看的头面，视线顿时就移不开了。
看见她这副模样，锦儿就想起来她从前每次跑来问自家小姐要首饰要衣裳的模样，明明是问自家小姐要东西，都还理直气壮的，她瞬间就警惕了起来。
这次赏梅宴当然不止自家小姐打算去，二小姐还三小姐如今都还没有说亲，怎么可能会错过赏梅宴，三小姐肯定又是来要新衣裳新首饰的！
苏蓉回过神来，看到锦儿警惕她的模样，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但罕见地没有发出来脾气，而是咬了咬唇，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开口喊了一声：“大姐。”
苏幼月挑了下眉头，有几分意外。
她还以为苏蓉不长记性又跑来闹事呢。
见苏幼月没有出言讽刺，苏蓉松了口气，有几分不自在道：“我...我想问大姐借一套首饰，我会还的！就是...之前张妈妈把我的首饰匣子收空了，一件都没了，我想去赏梅宴...”
但凡张妈妈能给她留一套下来，她都不会腆着脸再来找大姐，可她总不能只梳了头发什么都不戴就去参加宴会...这几天她虽然被解除了禁足，可因为怕被嘲笑根本就不敢出门。
她本来想因为这事恨苏幼月，却发现无论如何，她都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恨苏幼月恨得理直气壮了。
因为她根本就是理不直气也不壮。她要是来问跟她素来不对付的大姐来借，说不定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能借到，要是去问苏芊借，苏芊才不可能借给她，说不定还会把她忽悠得团团转。
“等我一回来，我就摘下来还你！”
锦儿倒是想讽刺几句三小姐，可她的身份不允许，再者，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没想到，三小姐还有态度这么好的时候。
苏幼月看了眼红着脸皮的苏蓉，淡淡吩咐春芽：“去库房里把那套金镶宝白玉兔头面给三小姐取过来。”
“是，小姐...”锦儿当然会服从苏幼月的命令，可她其实不想自家小姐借给三小姐头面，从前三小姐是怎么待自家小姐的，她都看在眼里！
小姐就是太好心了。
苏蓉当然听得出来锦儿的语气有几分不开心，她有些难为情地用指甲抠住了手心。
“你面容偏可爱娇俏，跟从前自己选的那些压根就不搭，要想在宴会上出彩，就要放大自己的长处，往甜美的风格上打扮，我做主给你选这套，你可有异议？”
苏蓉的手指忽然一松，局促地摇摇头：“没有没有。”
其实她来之前，也不确定大姐会不会答应借给自己，能借到她已经是出乎意料了。
而且，她根本就没想到，大姐竟然还会给她建议，不过她真的适合甜美些么？那些夫人们应该会更喜欢端庄大气的儿媳吧？
苏蓉脑袋里乱糟糟的，等锦儿将头面取来，她便叫自己的贴身丫鬟小杏接了过去。
“谢谢大姐...”她小声道了句谢，就想赶紧离开。
其实她也想问苏幼月能不能便宜卖给她几瓶玉露养颜膏，可站在这里，她实在是抬不起头，也实在说不出口了。
苏幼月应了一声，便没再看她，不过等苏蓉转过身，她便又看向了她的背影，一直目送女孩逃也似的离开。
“小姐的心肠未免也太好了，三小姐先前那样欺负小姐，小姐还借给她首饰。”锦儿为苏幼月鸣不平道。
苏幼月回过眸来，摇头：“我并非是因为心软才借给她，她若是什么都不穿戴就跑去参加宴会，外人会怎么看我苏家，怎么看如今我这个管家的？”
锦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呀，如今外人知道小姐管家，都说了好多不好听的话呢，如果这时候三小姐一副穷样去参加宴会，外人会怎么看小姐？他们肯定会说小姐苛刻妹妹的！
“如今我管家，要叫人信服，就要像祖母一样讲公理，而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去苛刻她。她从前是做了一些错事，可我也因为一味追着陆颂的缘故牵连了她，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
苏幼月拨弄了下桌上的首饰，眸光娴静。
“一家子姐妹，没有深仇大恨，犯不着仇上加仇，怨上加怨。她要是这次能挑个好夫家，我这个做长姐的也算尽责了。”
第46章 怕是比红梅更美
苏府没有主母，柳姨娘之前管家，她对苏幼月这个被家主偏宠的嫡长女当然得好脸相待，可对苏蓉那个连生母都没了的，私底下能好好对待才怪。
而老太太因为身子不好的缘故，实在无法教养几个孙女，苏蓉从小就是被嬷嬷给带大的，但那嬷嬷早就被柳姨娘给买通了，这种情况下，苏蓉能养出什么好性子才算叫人意外。
苏幼月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若是连这些都看不懂，算是白活了。
不过她对苏蓉尚能生出一点长姐的责任感，苏芊就算了，那个自根子里就坏，柳姨娘还没有她的坏心思多。
锦儿听苏幼月这么一说，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再想想今日苏蓉的表现，对她的厌恶减轻了几分。
“大小姐说得对，不过三小姐在外的名声也不是很好，外人都说她小家子气，怕是也找不到什么好婚事吧。”
原本没有苏芊的美名衬托，苏蓉倒还不会那么被人诟病，可正珠玉在前，瓦石难当，那些比不过苏芊又嫉妒她的一些人，可不就把苏幼月和苏蓉贬得一文不值来出气了么。
想到苏芊的美名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踩着姐妹的名声往上爬，自己想要嫁入高门的同时，还使劲把姐妹们的婚事往低处踩，苏幼月眸色讽刺。
上辈子，自己能去前厅大闹一场把和陆家的婚事留了下来，就是因为苏芊的设计，而苏蓉能嫁到那样的人家，也少不了苏芊和柳姨娘的推波助澜，两人忽悠着祖母那家是什么好人家，儿郎又如何中用，祖母才松了口。
否则，祖母又怎么会把苏蓉嫁到那样的人家。
“再小家子气，也是父亲的女儿，只要没人故意害她，怎会找不到好亲事。”
苏府这一代虽然没有男丁，意味着这几个女儿嫁人后，到后期没有兄弟帮扶，可如今父亲在朝中如日中天，很得皇上重用，只要父亲一日还在，能带来的利益都还在，想跟苏府攀亲的，门第也差不到哪去。
再者，只要几个姐妹嫁得好，一般来说连襟也是能互相提携的。
当然，以苏芊那个白眼狼的性子不对自家姐妹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更不可能叫自己的夫君去提携姐妹的夫君。
锦儿听她这么说，又傻乐了起来，虽然她还是不喜欢三小姐，可只要大小姐想要三小姐找一门好亲事，她就也这么想。
眼看着又过了一天，就快要到了赏梅宴的日子，福寿园里却传来消息，苏老夫人和苏老爷得知了柳姨娘在账本上动手脚的事，狠狠发落了她一番，叫她把钱补上的同时，还差点把她也禁足。
听说柳姨娘对着苏老爷哭哭啼啼，还埋怨了句苏老爷这些年从未给过自己体己钱，她过得实在困难才动了歪心思，可惜苏老爷对她毫不怜惜，还将她痛斥了一顿。
要不是苏芊求情，说要和柳姨娘要去赏梅宴，恐怕她就真要被罚禁足了。
这后宅里的风向变得快得很，前几日还有些下人不老实，还想着从前的主子，不怎么服苏幼月的管理，这几日见苏幼月管家根本没闹出来什么笑话，反而比从前柳姨娘管得更好，加之苏老爷这个一家之主竟罕见地给了柳姨娘难看脸色，瞬间大部分人都安分了下来。
还有一两个刺头，苏幼月不急着收拾。
柳姨娘找来挑事的两个都是在府里多年的老人，她若一上来就直接动手，未免正中她圈套，落人口舌。
天要让人亡，必先使其狂。这两人都狂得看不清柳姨娘接二连三被罚，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对手的情形，自己找到正当理由收拾他们也是迟早的事儿。
何况，现在柳姨娘为了还账本，老本怕是都要掏干净了，没有权利也没有银钱来赏赐，还有几个人愿意真心为她办事。
她也是一如既往的蠢，明知道从一开始就不是父亲愿意纳她这个妾，竟然还敢怨父亲这些年不给她照拂，父亲能不生气才怪。
但凡柳姨娘没有生出来苏芊这个有脑子的女儿，估计早些年就被父亲赶出门去了......
就这么，整好了府里的账本，苏幼月表面上开始打理起了自己手底下的铺子，私底下却在暗中为后日的赏梅宴布置人手。
春芽上辈子虽然跟她不亲近，可却也跟锦儿一样从来没有背叛过她，后来嫁了人才离开了她身边。这丫头心思比锦儿缜密许多，之前办了好几件事都让苏幼月很满意，所以安排人手的事她也交代给了春芽，让她暗中来做。
能得苏幼月这般信任，春芽高兴还来不及，甚至连原因都不多问一句，就尽心尽力地去办事了。
表面上的苏幼月依旧云淡风轻，很快就将自己铺子的账本整理好了。这两日她的铺子和伙计都已经买好了，就等着货品做出来往铺子里卖，有了上辈子的经验，她开铺子的进展可谓飞快。
相信等这次赏梅宴后，就能顺利开张了。
一眨眼就到了赏梅宴的日子，苏幼月将萧飞雁送给自己的全套红翡头面都穿戴上，又着了一身的绛红色对襟袄、同色宫锦暗纹宽澜裙。
原本是通身的红色，可她外头披了件通体雪白的狐裘，只余一截红裙从狐裘下散了出来，顺着坐姿垂落。
上半身的大片的雪白也不显单调，她发上步摇的红翡坠子一直垂到肩头的雪白绒毛上，相得益彰，将那张本就明媚精致的小脸衬得更引人了。
锦儿之前给自家小姐试戴了一次这套头面，就觉得好看，可没想到搭上这一身衣裳，才是真的出彩，给苏幼月装扮好后，她就在旁边看呆了，小嘴好久都合不拢。
“小姐，你好美呀！”
若是说小姐从前也美，可她看多了，倒不会忽然觉得惊艳，这会儿却是彻彻底底被她惊艳了。
春芽和夏花几个也看得眼睛都直了，都是连连夸赞：“小姐今天去赏梅怕是比梅花都好看！”
苏幼月看着镜中的自己，也怔了怔，上辈子嫁人后她忙于生意和后宅，还没满三十岁就迅速老得像个四十岁的老妪，已经有太久没有人夸过她的样貌了。
她未出阁时倒是有人提起过，不过也只是了了两句，很快就会带上一句可惜，可惜她是个灾星，可惜她是个恶毒的性子，可惜她没有苏芊有气质，白瞎了这张脸。
一开始她听见还会难过，听得多了，出门在外，渐渐连头都不敢多抬起来。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还会有今天这般明媚的模样。
还好，老天爷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她上辈子为了一群烂人浪费大好的光阴，这辈子，要好好弥补自己。
苏幼月唇角扬起，露出一抹由心底滋生的快乐笑容。
谢渊赶过来的时候，正对上了这一抹笑容，他脚步瞬间在原地顿了一下。
第47章 比二小姐好看
苏幼月被锦儿推着转过身来，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谢渊。
今日虽积雪未消，但阳光耀眼，男人逆着光线，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
苏幼月唇畔的笑容凝了凝。
他是常这样无声凝视着他人的，可那双眸子总是冰冷无情，好似再温柔的人也暖不化他眼中的冰寒，可此时此刻，她竟不知是不是错觉，从那双眸子里看出几分叫人捉摸不透的温情来。
她心里顿时有点不安，收敛了笑容，与此同时，男人眼中那份本就叫人难以察觉的温情迅速融进了无边的暗色，快得好像不曾存在过，一切都是苏幼月的错觉。
谢渊这个名字在苏幼月心头走了一遍，她却没有喊他，只是淡淡错开和他的目光：“走吧，再晚些萧小姐该着急了。”
谁知道这个黑心狐狸方才又在想什么，他纵然可能心中有那么一丝丝温情，也绝不可能是给她的。
也许...是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女人罢了。
想起上辈子最后一次见谢渊时的难堪，苏幼月拨弄了下袖口里藏着的，今日准备用来防身的针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