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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回 安重诲三计害自身

  却说唐主养子李从珂,屡立战功,就是唐主得国,亦亏他引兵先至,才得号召各军,从珂未免自恃,与安重诲势不相下。一日与重诲宴饮,彼此争夸功绩,毕竟从珂是武夫,数语不合,即起座用武,欲殴重诲。重诲自知不敌,急忙走匿,方免老拳。越宿,从珂酒醒,亦自悔卤莽,至重诲处谢过。重诲虽然接待,总不免怀恨在心。
  看官阅过前回,已知王德妃为了婚议,渐疏重诲。是时德妃已进位淑妃,取外库美锦,造作地毯。重诲上书切谏,引刘后事为戒。惹起美人嗔怒,始与重诲两不相容。重诲欲害从珂,王德妃偏阴护从珂,究竟枢密权威,不及帷房气焰,重诲计不得逞,只好付诸缓图。
  长兴元年早春,兴圣宫文武百官上殿早朝。明宗李嗣源端坐龙椅,百官伏地高呼万岁。平身之后,左丞相安重诲奏道:“臣近日理政有三件大事,请陛下圣裁。”
  明宗言道:“爱卿将三件大事奏来。”
  安重诲言道:“吴王杨溥自称皇帝,国号为吴。荆南王高季兴暗自向吴称臣,对大唐不忠,臣请陛下出兵讨伐,此一事也。西蜀离京千里,臣请陛下效仿旧唐制,划阆州,遂州为东川,东、西两川分割而治,以免西蜀权势过大,此二事也。近来潞王李从珂屯兵潞州,实乃一镇藩王,乃是皇权所忌讳,请陛下罢免李从珂河中节度使一职,此三事也。”安重诲奏完三事,满朝文武交头接耳,一片哗然。
  明宗左右为难,言道:“安爱卿所奏三事,讨伐荆南王高季兴准奏,其余二事待朕三思而定。”
  数日之后,安重诲往宫中求见明宗再奏三事,明宗问道:“那日爱卿朝堂上所奏三事,荆南王高季兴一贯反复,出兵讨伐理所应当;蜀分两川亦可朝议;唯潞王李从珂无有过失,为何要罢免节度使之职?”
  安重诲言道:“潞王李从珂,驻军潞州黄河之西。身为陛下养子,却有谋取正位之心,请陛下三思。”
  唐主怫然道:“朕昔日被王彦章打落沁水河,赖他母子相救才得活命;朕今日贵为天子,难道不能庇护一儿吗?以爱卿之见,潞王当如何处置?”
  安重诲言道:“若是强取,李从珂必反。陛下可削去封地,置于京师。”
  唐主道:“令他闲居私第,也算是重处了,爱卿不必再言!”
  “臣遵旨!”安重诲辞别皇上回转府中。
  安重诲刚回相府,管家来报郓州大将安休休求见。这安休休与安重诲之父安福迁乃是堂兄弟,安重诲对安休休也是恭敬有加。
  来至前堂,安休休一见安重诲赶忙屈身行礼:“郓州防御使安休休拜见丞相大人。”安重诲赶忙扶起言道:“叔父行此大礼,小侄怎受得起?快快请起。”安重诲把安休休让到上座,问道:“叔父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安休休言道:“敢问丞相,满朝文武皆传你奏请皇上要讨伐荆南,分治西蜀,削藩潞王,可是真事。”
  安重诲言道:“叔父所言,句句是实。”
  安休休双眉紧锁叹道:“贤侄,你好糊涂呀!”
  “叔父何出此言?”安重诲问。
  安休休言道:“荆南王高季兴人称‘高癞子’,乃见利忘义小人,若以金帛诱之,必然归顺,你却穷兵黩武,劳民伤财;西蜀孟知祥拥兵过重,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单这两件事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夺潞王兵权,李从珂乃万岁养子,本无过失,又风传什么养子夺嫡,唯恐天下不乱。”
  “侄儿乃一国之相,思君王之患,解君王之忧。庄宗皇帝乃武皇李克用嫡子,而当今万岁乃武皇李克用麾下太保,圣上以养子之身夺嫡子之位;而李从珂也是万岁养子,难免他将来不效仿圣上。潞王虽与本官有少年交情,但侄儿万不敢因私而废公。”
  安休休言道:“治大国若烹小鲜。圣上休生养息,冯道无为而治,偏偏你杞人忧天以己度人!你担心李从珂效仿万岁,不等于是说圣上得位不正吗?再说何人继位关你屁事!”
  安重诲言道:“男儿在世岂可无所作为明哲保身?侄儿所奏三事都是为了李唐千秋万代基业,叔父且勿再劝。”
  “哼!”安休休气愤言道:“安福迁三兄弟为国尽忠,却留下你这么一个败种,真乃家门不幸。”言罢甩袖而去。安休休离开相府便奏请告老还乡,从此再不问朝政国事。
  安重诲不听安休休劝诫,命枢密院拟诏将西蜀分为东、西两川。剑南节度使孟知祥闻知大怒,召集幕僚商议对策。军师赵季良言道:“主公勿虑,安重诲划割东川只能自取其辱。”
  “何以见得?”孟知祥问道。
  赵季良答:“安重诲治国三大事,划分两川,铲除潞王,出兵荆南。划出东川乃是为削弱主公权势,而主公忠心保唐并无过错,反使安重诲不得人心;潞王李从珂乃万岁养子,安重诲力主削藩,以疏间亲必定大失道义;荆南王高季兴贪财小人,略施恩惠必定归顺,安重诲却穷兵黩武,定会激起诸侯不服。”
  孟知祥问:“军师言之有理,不知有何良策?”
  赵季良言道:“主公可差人联合李从珂、高季兴。潞王由北,荆王由南,主公由西三面威逼京师,请诛安重诲。万岁必定迫于时局,诛杀安重诲安定诸侯之兵,如此两川依旧属主公麾下。”孟知祥大喜,即刻遣使联兵李从珂、高季兴。
  数日之后,三路兵马问罪京师,明宗李嗣源急召百官商议,怎知文武众臣无人敢言,李嗣源言道:“诸位爱卿随朕久经沙场,才有今日基业。如今诸侯哗变,尔等装聋作哑,岂是臣子之道?”
  只见冯道奏道:“臣启陛下,讨伐荆南,、分治两川、削藩潞王,皆是安丞相治国大政,如今三路乱兵皆言要诛杀安丞相,此事还需安丞相定夺。”
  李嗣源又问安重诲:“安爱卿这三路人马生变,确是与你的治国之策有关,爱卿可有良策赐教?”
  安重诲答:“陛下,孟知祥、李从珂反叛之心皆已应验,晚反不如早反。陛下可调集襄州兵马抵御荆南;命驸马石敬瑭率河东兵马西征两川,命大将军索自通、药彦稠率兵讨伐潞州,如此一来三路叛军必败。”李嗣源一一应允,遂降旨发兵。
  话分两头,先表大将索自通、药彦稠二将出兵潞州,六万精兵杀到潞州城下。潞王李从珂率两万人马出城迎战。索自通一见李从珂抱拳言道:“潞王千岁在上,末将甲胄在身不能下拜,还望恕罪。”
  李从珂言道:“将军不必客套,孤且问你,来此何干?”
  索自通答:“奉安丞相之命,收复潞州,押千岁回京师问罪。”
  李从珂言道:“敢问索将军我罪犯哪条,法犯何律?”
  索自通言道:“丞相言你勾结高季兴、孟知祥谋反。”
  “一派胡言!”李从珂一磕马镫,举双锤杀来。索自通举刀相迎,二人马打回头,李从珂双锤抡下,索自通横刀相挡。二人较劲之时,索自通轻声言道:“殿下随我来。”索自通挡开双锤,诈败而逃,李从珂装作乘胜追杀,随索自通而去。
  二人跑出四五里地,索自通才勒住战马,对李从珂道:“安重诲自持才高,独断专权,我等皆出于无奈。”
  李从珂言道:“西蜀孟知祥的确遣使来访,皆因安重诲无事生非,其实我等并无造反之心,还望将军详察。”
  索自通言道:“末将既已出兵,不得不战。请殿下先收兵回城,末将扎营拖延战机。若是石敬瑭讨蜀失利,我亦诈败无功而返;若是驸马得胜,就请殿下早早逃走,以避大祸。”
  “唉!”李从珂叹道:“多谢索将军暗中搭救,从珂若有出头之日,定不忘将军大恩。”说完拍马而回,索自通等到天黑才返回营寨。从此李从珂闭门免战,索自通扎营不攻。
  却说西川节度使孟知祥,雄踞成都,渐露异志,重诲命枢密院拟诏将西蜀分为东、西两川。西川节度使为孟知祥,东川节度使为董璋,又割东川中的果、阆二州,创置保宁军,授李仁矩为节度使。仁矩到了梓州,董璋设宴相待,一再催请,至日中尚然未至。璋不禁怒起,带领徒卒,持刃入驿。仁矩方拥妓酣饮,蓦闻璋至,仓皇出见。璋令他站立阶下,厉声呵斥道:“公但闻西川斩李客省,难道我不能杀汝么?”仁矩始有惧意,涕泣拜请,才得乞免。仁矩本唐主旧将,又与安重诲友善,挟怒归来,极言璋必叛命。
  董璋很是惊惶,不得不自求生路,实行抵制。他与孟知祥素有宿嫌,未尝通问,此次因急求外援,不得不通好知祥,愿与知祥结为婚媾。知祥见梓州使至,召入问明,本意是不愿连和,只因道路谣传,朝廷将割绵、龙二州为节镇,自思祸近剥肤,与董璋同病相怜,也只好弃嫌修好。当下与副使赵季良商议,季良亦请合纵拒唐。知祥遂遣梓州使还报,愿招璋子为女夫,并令季良答聘梓州。季良归语知祥道:“董公贪残好胜,志大谋短,将来必为患西川,不可不防!”由此一言。知祥始欲悔婚,但一时不好渝盟,姑与董璋虚与周旋,约他联名上表,略言“阆中建镇,绵、遂增兵,震动全蜀,请收回成命”等语。唐廷颁敕,不过略加慰谕,毫不更张。董璋乃募民入伍,剪发黥面,驱往遂、阆二州,剽掠镇军。
  唐主嗣源,因董璋已露叛迹,不若知祥尚隐逆萌,乃许知祥所请,另派指挥使姚洪,率兵千人,从李仁矩戍阆州。董璋闻阆州又增兵戍,忍无可忍,他有个儿子名叫光业,在都为宫苑使,便致书嘱子道:“朝廷割我支郡,分建节镇,又屡次拨兵戍守,是明明欲杀我了。你为我转白枢要,若朝廷再发一骑入斜谷,我不得不反,当与汝永诀呢。”光业得书,取示枢密院,重诲听说后怒道:“他敢阻我增兵么?我偏要增兵,看他如何区处!”随即派别将荀咸再率千人西行。果然荀咸未到阆州,董璋已经倡乱。
  原来唐廷会议发兵,适有西川进奏官苏愿,得知消息,立遣从官驰报知祥。知祥与赵季良计议。季良道:“为今日计,莫若令东川先取遂、阆,然后我拨兵相助,并守剑门。彼时大军虽至,我已无内顾忧了!”知祥依议而行,遣使约董璋起兵。璋愿引兵击阆州,请知祥进攻遂州。
  阆中镇帅李仁矩,本来是个糊涂虫,一闻川兵到来,便欲出城搦战,部将皆进谏道:“董璋久蓄反谋,来锋必不可当,不如固垒拒守,挫他锐气,俟大军到来,贼自然走了。”仁矩怒道:“蜀兵懦弱,怎能当我精卒呢?”遂不从众言,居然出战。诸将因良谋不纳,各无斗志,未曾交锋,便即溃退,仁矩亦策马逃归。董璋乘势追击,险些儿突入城中。幸亏姚洪断后,抵敌一阵,才得收兵入城,登城拒守。
  董璋曾为梁将,姚洪尝隶于麾下,于是用密书招洪,诱令内应。姚洪将信投于厕中。董璋昼夜攻城,城中除姚洪外,都不肯为仁矩效力。仁矩立被杀毙,家属尽死。姚洪巷战被执,董璋向他面责道:“我曾经从行伍间提拔汝,今日如何相负!”姚洪瞋目道:“老贼!汝昔为李氏奴,扫除马粪,得一脔残炙,感恩无穷。今天子用汝为节度使,有何负汝,乃竟尔造反呢?汝负天子,我受汝何恩,反云相负!我宁为天子死,不愿与人奴并生!”董璋闻言大怒,令壮士扛镬至前,刲洪肉入镬烹食,洪至死骂不绝口。
  唐廷闻阆州失守,乃下诏削董璋官爵,诛董璋儿子光业,命天雄军节度使石敬瑭为招讨使,夏鲁奇为先锋,率兵征蜀,且令孟知祥兼供馈使。知祥已与璋同反,唐主尚欲笼络,所以有此诏命,毋乃太愚。知祥当然不受,反增兵围攻遂州,董璋率五千兵马驻守剑门关。
  石敬瑭出兵讨蜀,一路之上西蜀守军望风归降,转眼间大军兵临剑门关,守将董璋闭关不战。石敬瑭问众将道:“剑门天险谁敢出战?”
  先锋官夏鲁奇对石敬瑭言道:“请驸马爷给末将三千人马,半日之内便可夺取天险。”
  “夏将军不可出战。”谋士桑维翰出言劝阻。桑维翰,字国侨,河南人氏。他劝道:“蜀道狭长,倘若有失,将军进退两难。”
  这桑维翰面目丑陋,身高只有五尺,脸长却有一尺。夏鲁奇冷嘲道:“军师五尺之身,却有一尺之面。王彦章威猛一世,尚且被我生擒,何虑这小小的剑门关。末将愿立军令状,不破剑门甘当军法。”
  石敬瑭大喜,遂令先锋官夏鲁奇率兵攻城。夏鲁奇亲率三千唐兵攻城,董璋早已备下箭弩等候。顷刻间雕翎如雨。蜀道狭窄,唐兵大乱,相互拥挤践踏。夏鲁奇困于乱兵中,中箭而亡。
  首战失利,石敬瑭气得连砸桌案,军师桑维翰言道:“驸马息怒,当初史建瑭连克蜀道六关,尚且命断剑门;今夏鲁奇持匹夫之勇损兵折将也不足为怪。”
  石敬瑭言道:“国侨之言有理,只是剑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恐久攻不下。”
  桑维翰言道:“下官料定,驸马爷此战必定无功而返。索自通六万大军久战潞州而不胜。驸马虽有重兵在握,却有天险相阻。万岁早晚必拿安重诲人头安抚诸侯。”众人闻听哗然。
  后唐兵马在剑门相持二十余日,石敬瑭正与众人商议军事,有粮官来报军粮将尽,难以维济。桑维翰言道:“王师跋涉蜀道,辎重粮草运送艰辛。自潼关以西,空乏民力,步履维艰,费一石粮却不能运至一斗米。民夫脚力怨言横生,迫于生灵之苦,驸马班师回朝,陛下定不会怪罪。”
  “国侨之言甚合我意,本帅即刻拟章请旨回朝。”石敬瑭言道。
  当下飞使至洛,极言蜀道险阻,未易进兵,关右人民,转饷多劳,往往窜匿山谷,聚为盗贼,情势可忧,务乞睿断等语。敬瑭亦不免推诿。唐主接得军报,愀然语左右道:“何人能办得了蜀事?看来朕当自行呢。”安重诲在旁进言道:“臣职忝机密,军威不振,由臣负责,臣愿自往督战!”唐主道:
  “卿愿西行,尚有何言!”
  重诲拜命即行,日夜驰数百里,西方藩镇,闻重诲西来,无不惶骇,急将钱帛刍粮,运往利州。天寒道阻,人畜毙踣,不可胜计。石敬瑭闻重诲西来,怕他立功,更怕他夺权,连忙拜表唐廷,但言重诲远来,转惑军心,乞召重诲东归。
  唐主早不悦重诲,再加王德妃从旁媒孽,越使唐主动疑。重诲方到三泉,接到诏敕,不得已马首东瞻。
  石敬瑭闻重诲东还,即生退志,越日即毁去营寨,班师北归,董璋亦收兵还东川。
  唐主闻敬瑭奔还,并不加谴,但欲归罪重诲。重诲怅怅还都。
  第二天早朝,明宗降旨赦免三路诸侯,加封孟知祥为剑南东西两川节度使,封爵蜀王;封潞王李从珂为凤翔节度使迁往汉中。
  安重诲叩首言道:“臣罪该万死!可是孟知祥、李从珂反相已出,陛下倘若安抚,待其羽翼丰满必定再反,请陛下三思。”明宗大怒,又罢免安重诲丞相之职,安重诲伏地而泣。
  潞王李从珂得明宗赦令大喜,遂邀城外索自通大军入城庆贺。潞王府中张灯结彩大摆筵宴。李从珂率左右副将与索自通、药彦稠举杯畅饮,从珂言道:“小王今日得父皇赦免,全赖二位将军拖延战机,小王尚有一事相求二位将军。”索自通言道:“殿下待我等不薄,有何难事尽管讲来。”
  李从珂言道:“有仇不报非君子!小王刚得父皇赦免,不便亲自除掉安重诲,欲借索兄之刀杀死安重诲。”
  索自通言道:“这有何难?安重诲失义于天下,理当除之。”李从珂大喜,即刻令人呈上黄金千两赠与索自通、药彦稠。
  安重诲被削职为民,欲回应州老家养老,家眷行至陕州,半路上闪出一彪人马,为首一员大将乃是药彦稠。药彦稠略施一礼:“安丞相别来无恙?”
  安重诲问道:“药将军率兵拦我去路,不知所为何故?”
  药彦稠答道:“奉潞王李从珂之命,来取安丞相首级!”
  安重诲叹道:“我固当死,但恨不能为主上除去潞王!药将军负我,我今日死而无怨;潞王造反之日,将军勿负国家!”
  药彦稠言道:“我也知丞相忠心耿耿,奈何我身不由己奉命行事,丞相认命吧!” 说完令士卒将安重诲一门拿下,尽皆处死。正是:
  江河经年逐浩淼,
  流尽才杰志气高。
  黑发官居宰相位,
  华年加身紫带袍。
  呈献红颜讨君心,
  一人之下冠百僚。
  疏不间亲误一步,
  杞人忧天输一招。
  安重诲满门被诛,诸侯之乱平息,李嗣源减税安民,天下太平。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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