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我仔细想了想,还是自己认真看书更重要一点,大家都是第一次参加高考,我不会比别人差的,相信姐姐。”
  “可是那个知青是第二次参加啊!他肯定有经验!!”辛桐反驳道。
  辛夏笑着拿一旁的筷子搅了搅米粒。
  “失败的经验啊?那我就更不能花这个冤枉钱了。”
  辛桐还想说些什么,但转而一想姐姐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就一屁股坐到身后的小板凳上,两手托着下巴独自生闷气。
  辛夏拍拍辛桐生气的小脑袋,盘算着下午要买的东西,转过身想要拿起灶台上另一只破口小瓷碗再多添一些水,结果指尖还没碰到碗沿,一个清亮的少年音就突兀地响了起来。
  “哎,又要用我盛粥了,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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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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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夏顿时就呆愣在了原地,琉璃般的眼睛里盛满了震惊,转过身子四下看了一圈,觉得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没人啊?哪里来的声音?!
  辛夏安慰自己:幻听幻听,一定是身体还晕乎着产生的幻听!
  然后继续伸手把瓷碗拿了起来。
  “少爷我以前可是用来盛金玉羹的,如今不仅破了相,还流落到了这小山村里,啊!怎一个惨字了得!!”
  辛夏的动作又顿住了,这次终于听清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睁大眼睛看向手里的小破碗。
  然后试探性地开口问一旁的辛桐。
  “小桐,你听到说话声了吗?”
  辛桐本来正气呼呼地坐在板凳上等着姐姐来安慰他,结果等了半天竟然一直没有动静,突然开口也是问了一句这么奇怪的话。
  但他还是乖乖地摇了摇头。
  “没有啊。”
  村里的房子都离得远,他们还是在村子的最东头,大早上的除了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公鸡的啼叫,其余时间都安静得很。
  就在辛夏开始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时,手里的破碗又说话了。
  “??!你竟然能听到我说话?!你叫什么来着。。辛夏是吧?你真的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能,清楚地不得了。
  辛夏捧着小破碗,暗暗想道,觉得自己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啊!你说能!!”
  少年音顿时高了不止一个八度,显然对此兴奋不已。
  辛夏也惊讶了:“我不开口你能听到我的声音?”
  “可以啊可以啊!!只要你愿意跟我对话我就能听到~”
  但这也很奇怪,家里的物品那么多,为什么她只能听到小破碗的声音呢?
  辛夏在脑中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小破碗的声音立刻荡漾了起来,傲气冲天地答道。
  “本公子之前可是专供给皇亲国戚的碗具,跟其他的凡夫俗器自然不同!”
  听到小破碗自傲骄矜的回答,辛夏正待仔细查看一番,突然一段陌生而又清晰的影像便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空旷偏僻的窑场中,一名身着古代直领对襟长衫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小凳上,低下头聚精会神地进行拉胚,修胚,之后再上釉并进行烧制,画面又一转,他已弯身站在烧制瓷器的窑床前,小心地从里面取出一个婴肌籽玉般如冰似水的粉青釉小碗,接着又从衣襟内拿出一条绢帕,认真擦拭过灰尘之后,这才拿着瓷碗离开。
  画面就此戛然而止。
  辛夏从怔忪中回过神来,仔细回忆男人拿起的质量上乘的葵花碗,又低头看了眼灶台上破了口的小瓷碗,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不就是男人手中那个凝脂玉露般剔透漂亮的青釉碗吗?!
  辛夏忙把小碗拿起来放到眼前,一边仔细观察,一边回忆专业知识:薄胎厚釉,敦实圆润,胎体颜色为深粉青,还有冰裂纹片,再结合画面中男人的服饰特点。
  这明显就是宋朝时期独有的官瓷啊!
  所以刚才她看到的是这个葵花碗被烧制出来时候的影像吗?
  这竟然真的是个古文物?!!
  “姐!!粥要糊锅了,快搅一搅呀!”
  辛桐本来气呼呼地坐在板凳上等着姐姐来安慰他,结果她半天都没有说话,转过头起身一看,粥都要粘在锅底了,姐姐还在拿着碗发呆,他便急忙提醒了一句。
  “噢,好。”
  辛夏这才如梦初醒,双手捧着瓷碗轻柔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到了灶台上,却怎么看怎么不放心,再次拿起来走进屋里,四下打量一遍之后,来到床边的衣物箱旁,蹲下身打开箱盖,把小碗放到最下面置于柔软的衣服间,确认其不会再受到伤害之后,才重新合上了箱子。
  辛桐看指望不上姐姐了,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筷子踮起脚尖搅了几下锅底的小米粒后,这才尾随着辛夏进了屋。
  “姐,你怎么把碗放箱子里?这样你拿什么吃饭呀?”
  辛夏没法给他解释,只起身拍了拍他的头道。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我先用你的,明天得想办法去县里一趟,添置点东西。”
  知道劝姐姐不要浪费钱也没用,辛桐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柴火比后世的炉灶快多了,十分钟左右,跟刚才相比浓稠了许多的米粥便熬好了。
  本来还想着出去一趟,但这么转悠一圈之后,辛夏头疼地越发厉害了,于是只能改变计划,向辛桐交代道。
  “你吃过之后把这儿收拾一下,我去屋里歇会儿,等会再带你去桂花婶那儿看看有没有新鲜的肉和菜,别乱跑,知道吗?”
  看到辛桐乖乖点头之后,辛夏便进屋往床上一躺,倒头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
  突然间,一个粗噶而厚实的声音如惊雷般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小夏!!你快醒醒啊!再不醒桐桐就要被你爹卖掉了!”
  “桐桐”两个字入耳,辛夏顿时心口一跳,费力睁开双眼,侧头看过去,一个身材略有些壮实,眉粗目圆,精神气十足的女人站在床侧。
  正是桂花婶。
  冯桂花看到辛夏终于醒了,忙要拉着她起身出门。
  “醒了就好!快,跟婶一块过去!”
  “这丧尽天良的爹!你落水不管也就算了,婶子还能看顾着点,现在竟然还要任由叶芝把自己亲儿子卖给胡牙子!他难道不知道那个杀千刀的胡牙子干的什么勾当吗?脸都不要了!丢人玩意!!”
  辛夏睡了一觉,身子反倒越发虚了,被她拉了一下起得太急,差点又栽倒,全身没有半点力气。
  但想起不明情况的辛桐,她咬牙让自己清醒过来,在冯桂花的搀扶下脚步虚浮地往村东头走去。
  此时的辛家大门口热闹非凡,叶芝将辛桐粗暴地拉到了门外胡牙子的身边,不顾邻里乡亲间的指指点点和小声议论,迫不及待地伸出手。
  “给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胡牙子哼笑了一声,打量了几眼辛桐之后,从口袋里抽出几张破旧的纸币放到叶芝手上。
  “喏,二十,你数数。”
  叶芝立刻皱起了眉头:“不是说好了五十?你这咋的还临时变卦呢?!”
  说话间还不忘把手里的钱放到胸前衣服内侧的口袋里再抱怨。
  胡牙子指了指瘦弱矮小的辛桐嗤道:“没跟你要钱都不错了,就这身板,要不是不想白跑这一趟,倒贴我都赔了,别给脸不要脸啊。”
  说完就要拉着辛桐离开。
  辛桐年龄虽小,但穷人家的孩子普遍早熟,他在两人的交谈声中已经得知了自己的命运,双眼蓄满了泪水,鼻头通红,双唇紧抿,却说不出一句话。
  站在叶芝身旁的辛大强屁都憋不出来一个,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像个商品一般被随意置换。
  一旁冯桂花的婆子看着被一把扯走,无声哭泣的辛桐,终于忍不住皱眉指责道:“大强,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你以前小打小骂地教训孩子也就算了,哪家的孩子没挨过打?而且你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也确实不容易,但你如今竟然受贱人撺掇卖自己的孩子,你糊涂啊!!”
  “死老太婆!你骂谁贱人呢?!!”
  膀大腰圆的叶芝叉着腰指着冯桂花的婆子就开始满嘴喷粪。
  此时冯桂花恰好扶着辛夏紧赶慢赶走到了门外,看到叶芝嚣张地指着自己婆子的鼻子骂街,顿时怒火中烧,三两步冲上前去,“啪”地一下把她的手重重拍了下去。
  “没有家教的东西!连尊敬长辈的道理都不懂,活该被你亲儿子推进河里!”
  是的,辛夏这次被推下河并不是叶芝的儿子第一次动手,他之前已多次和村子里的小孩吵架动手,结仇无数,前段时间甚至闹脾气把自己亲妈推到了河里,好在现在不是寒冬腊月,不然叶芝差点就没能爬上来。
  被当面揭丑,叶芝气得怒目圆瞪,又无从辩驳,鼻翼一翕一合,更显面目狰狞。
  辛夏深呼吸稳住身体之后,抬眼就看到了被陌生男人拉走,马上要脱离人群的辛桐。
  她连忙快步走上前去,紧紧拉住辛桐的手臂止住两人前进的脚步。
  胡牙子感受到阻力之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扭头往后看去,顿时眼前一亮。
  女子的肤色是在城里都少见的奶白,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如琉璃一般透亮有神,琼鼻朱唇,精致清丽,如今大病未愈,虚弱不堪,反倒更显柔弱可怜。
  辛桐看到姐姐之后,顿时绷不住自己的情绪,用力挣脱胡牙子的手扑到辛夏的身上,搂住辛夏的腰大哭起来。
  感受到辛桐委屈又害怕的情绪之后,辛夏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脑袋。
  “桐桐不怕,姐姐来了。”
  胡牙子被挣脱之后也不急着拉回辛桐,反而开始用露骨的眼神打量起辛夏来。
  “你就是辛大强的养女吧?出落得真好啊。。要不要跟着我进城去?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没准还能傍个大款,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辛桐听到胡牙子的话之后,连伤心都忘了,双手更加用力地紧紧圈住辛夏的腰,箍得她都有些疼了。
  辛夏安抚地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安下心,然后扭头对胡牙子开口道。
  “他们要了多少钱,我还给你,辛桐我要带走。”
  “艹!你做梦呢?一家子合起伙来耍老子玩是吧?!嘴巴一闭一张就想让我白跑一趟?!”
  胡牙子嗤笑一声:“老子可不做那亏本生意!”
  辛大强这时倒是开口了,下了台阶伸出手就要把辛夏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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