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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扈红练的计划很不错,但她们还是慢了一步。就在开始护送苦主的第一天正午,在城门外的茶摊上监控一切的扈红练,被一队冲出城门的刘氏修行者围住。
  “你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被我们知道得一清二楚,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说吧,你们为何要查矿难的事,有什么目的,你们又是什么身份?是京兆府,还是大理寺,亦或是赵氏的人?!”
  一名元神境的中年男子,负手出现在扈红练面前,不怒自威的俯瞰着扈红练,用高高在上的态度发问。
  第九四章 事发(3)
  冲出来的刘氏修行者并不是很多,总共不到二十人,但个个修为不俗。境界最低的也是御气境中期,为首的男子更是元神境中期,气息强大,稳压扈红练一筹。
  大齐王极境修行者拢共不过十余个,帝室独占三人,余下的分散于将门十七勋贵,士人十四门第中的公爵之家。大部分世家大族里,元神境后期就是最强之人。
  从这个意义上说,能有元神境后期修为,就有建立显贵世家的机会。
  江湖势力,无论是帮派还是绿林豪杰,跟动辄传承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世家贵族相比,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积累与底蕴的不足,让他们中几乎不会出现元神境后期修行者。无论是一品楼还是三青剑,帮派里的第一高手,也都只有元神境中期修为。
  扈红练虽然也是元神境中期,但身边明里暗里的一品楼修行者,除了元神境初期的三当家之外,修为都不能跟刘氏族人中的精锐相比。
  此刻被人家逮住,团团围困,扈红练的处境就大为不妙。
  不过她仍是稳得住,给附近的一品楼修行者隐蔽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兄台说哪里话,小女子不过是在这喝口茶罢了,哪里敢惹刘氏?兄台带这么多人围上来,莫不是见小女子有几分姿色,要强抢民女不成?”扈红练笑得妩媚,一副青楼老鸨的模样,然而眼神却无比清冽,暗藏着一股子锋锐。
  “住口!”
  刘氏实权长老刘柏禅怒喝一声,就在扈红练以为,对方要说自己休得胡搅蛮缠时,只听对方鄙夷的继续呵斥:“你算什么东西!一介乡野贱妇,也配叫某家兄台,跟世家族人称兄道弟?不懂礼法,没有见识,就给我闭嘴,免得贻笑大方!”
  教训完,不等眼神阴冷下来的扈红练开口,一甩长袖回头吩咐:“把人都带上来!”
  说完,这才不屑的俯瞰着扈红练,“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刘氏是什么样的世家贵族!你和你背后的人会知道,跟刘氏作对,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话音方落,一队队人从城门里涌了出来。
  扈红练面色一僵。
  那是刘氏族人、爪牙,手持刀斧利刃,在驱赶着一群粗衣烂衫的底层百姓。其中,有不少人是老弱妇孺。
  这些人,扈红练认识很多。
  所以她在第一时间就确认了,对方都是矿难遇难者的家属!是要分批跟着他们去京城,告御状讨公道的。而现在,他们竟然都被刘氏抓了起来!
  扈红练已经知道事情不妙。
  一品楼要隐蔽查到这些人,隐蔽将他们带走,需要费很大力气,可刘氏手里就有矿难遇难者名单,之前还给这些家属“赔偿”过一个月的工钱,要将这些人一个个都抓起来,那是轻而易举。
  “你想要主持正义,为这些人出头,带他们上京鸣冤鼓?”
  刘柏禅指向被押着,畏畏缩缩站在空地上的底层平民们,轻蔑的扫了扈红练一眼,那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他又回头看向那些不敢与他对视的百姓,怒骂道:“你们这些忘恩负义之辈,竟然跟外人勾结,想要对我刘氏不利,真是狼心狗肺!难道你们忘了,是谁给了你们挣钱的机会,是谁给你们一碗饭吃?是谁让你们不至于饿死?
  “没有刘氏在这里,没有紫晶矿场,你们吃什么,打猎吗?你们早就被山里的野兽吃了!没有紫晶矿场带来的财富,新乡镇怎么会有这么多商铺产业,你们家的年轻人,哪里来的机会做伙计帮工,养家糊口?
  “刘氏没来开矿之前,这里只有一个破落小村子,是刘氏来了,才让这里变成繁华的新乡镇!你们不知道感恩戴德也就罢了,还贪心不足,想要更多!为了银子,你们还想去京城告状,忘恩负义到这种程度,真是人神共愤,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成?!”
  刘柏禅很愤怒,非常愤怒,说到最后,他的五官都扭曲起来。像是受了莫大冤屈。
  扈红练被他这番恬不知耻的话,给气得直哆嗦,很想跳起来将对方千刀万剐。原来,这世上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刘柏禅看起来比扈红练悲愤多了,他一挥长袖,当着新乡镇无数围观人群的面,向刘氏族人、爪牙下令:“这种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人,不配活在这个世上!听我号令,把他们都杀了,一个不留!”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扈红练豁然起身,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刘柏禅会想把这些人都杀了,这可是一百多人!转念一想,她又坐了下来,她不相信,刘柏禅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做!
  “你是不是不信我敢杀光他们!”
  刘柏禅回头鄙薄的看了扈红练一眼,冷笑道:“你对权贵二字,真是一无所知!”
  他抬起一只手,又猛然放下。
  于是,五颗人头落了地。
  他再度抬起手的时候,场中一百多个苦难百姓,大吼着要冲出来拼命。
  没有人能冲出来。
  刘氏族人爪牙都是修行者。刀子,也是握在他们手里。
  被打的人在凄惨呼喊、围观的人在不忿大吼:“王法何在?天理何在?刘氏如此倒行逆施,就不怕报应?!”
  刘柏禅不再理会扈红练,冷冷扫视那群被打翻、打伤、打退的底层百姓,“王法?天理?报应?好!今天我就来告诉你们,什么是王法!王法,只是用来约束你们这些平民百姓的,因为你们一旦犯了法,就只能被治罪!知道为何吗?因为你们没有钱去贿赂官员,让他们网开一面!你们也没有权力,能够压倒办案官员,让他们乖乖听话!
  “王法?王法是掌握在官员手里的!官员说你有罪,你就得进大牢!官员说他无罪,他就能逍遥法外!
  “权贵,就是有钱有权,能够让王法为我所用的存在!今天,我就算杀光你们这群人,你们又能如何?区区几百人的命案而已,我刘氏还压得住!
  “你们这群蝼蚁,能做什么?去县衙鸣冤?县令管你吗?去京城告状?你到得了燕平城吗?你们还能做什么?不想被丢进县衙大牢,就只能忍气吞声!
  “要不然,造反哪!你们敢造反吗?你们只要杀一个朝廷官员,就会全部变成罪犯,大军转眼之间,就会把你们灭掉!你们说说,你们能做什么?
  “几千人而已,要钱没有,要权没有,刀枪也没有!而这些,我刘氏都有,不仅有,还有很多!今天,我刘氏就是要杀光你们,就是能杀光你们,你们能奈我何?!”
  最后一句话,声若奔雷,震得在场所有平民百姓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很快,百姓们看刘柏禅和刘氏族人的眼神,就充满了畏惧和害怕,乃至相继低下头,恢复了不敢直视对方的模样。
  那五具无头尸体还在流血,脖颈处涌出的鲜血,在冬日里冒着热气。
  但它们已经变得毫无意义。没有人再关注它们,没有人再因为它们而动怒。
  刘柏禅将鹌鹑一样的百姓们看在眼里,面上的轻视不屑之色愈发浓郁,“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只要你们将这些天跟你们接触,要带你们去京城的人,从人群里、从新乡镇里都揪出来,我就可以既往不咎!找出一个人,你们一家人就能活命,找出两个人,我就赏他……一千两银子!不想死的,立即给我动身!”
  此令一下,被押解至此,又被殴打了一遍的一百多百姓,无论是青壮男子,还是老弱妇孺,都精神大震!
  旋即,他们一个个都变得目光机敏锐利,鹰隼一样四处搜寻,而且很快就一窝蜂的散开,争先恐后的向自己看到的人,亦或是想到的地方奔去!
  他们红了眼。
  一千两银子,足够一个三口之家生活二十年!如果之前刘氏给矿难遇难者赔的钱,能够有五百两,就绝对不会有人还想着鸣冤。
  扈红练坐在茶摊的木桌前,没有起身。
  她一只手握着茶碗,如一尊雕像。
  在她面前,桌子旁,站着好几个矿难遇难者家属。这里面就有她在新乡镇的邻居。
  他们围着她,围的水泄不通,就像围住了自己的金山银山,生怕她跑了。
  扈红练觉得悲凉。
  她之前要带这些人去京城,为他们讨一个公道时,这些人对他感恩戴德,不乏有痛哭流涕下跪扣头的。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变了。他们不再感激她,还把她当作了猎物。
  扈红练虽然悲凉,却并不太愤怒。
  一千两银子……在正常情况下,即便这些家属告御状成功,刘氏赔钱,也绝对不会达到这个数字。而现在,他们不用冒险去京城,不用担心事后被刘氏报复,可以轻松拿到这笔钱,在新乡镇过着还不错的生活。
  虽然去衙门鸣冤,鸣的是冤,要的是公道。但当公道可以用银子来计算的时候,公道要不要也就无所谓了。银子才重要。
  有银子,才能活下去。
  刘柏禅用五条人命,一番威胁,一点对他来说不值一提的银子,轻轻松松扳回了局面。
  “现在轮到你了。”
  刘柏禅挥手驱散众人,在扈红练面前坐下,“相信到了这个时候,你应该已经知道,刘氏有多么强大,这些百姓有多么靠不住,跟刘氏为敌时多么可笑。
  “同样的,我也给你一个机会,交代你们做这件事的原因、目的,说出你们的幕后指使者。若是答案让我满意,我可以给你一笔让你满意的钱财,并给你们一个成为刘氏爪牙的机会,若是答案不能让我满意……”
  说到这,刘柏禅目光变得凶狠残忍,“你会悔恨终生!”
  第九五章 事发(4)
  扈红练面色黯然。
  刘柏禅说得没错,如果她不配合对方,还想要号令一品楼的人手反抗,那么结果绝对不会好。
  一品楼实力虽然不弱,但那也是看跟谁比,更何况,她带来的修行者,只是整个一品楼的一部分。这里只有她跟一品楼三当家等寥寥几个元神境,而刘氏仅是露面的高手,数量就超过了他们的两倍!
  双方拔刀相向的唯一可能,就是她的人死伤无数,余者皆尽被擒,而后遭受严刑拷打,生死两难。
  眼下局势,已经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扈红练根本没有与刘柏禅扳手腕的资格。
  从刘柏禅带人出现,一品楼行踪暴露的那一刻,扈红练就输了。她的任务失败了。
  失败者没有道理可讲,只能接受胜利者的审判。
  扈红练低下头,喝了一口水。
  这茶水没多少味道。
  放下茶碗,扈红练看向刘柏禅。对方神态从容,智珠在握,并无焦急催促之意。这是因为刘柏禅知道,扈红练别无选择,已经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扈红练的声音很平稳:“你输了。”
  刘柏禅没有动弹,等了一会儿,见扈红练面容如常,眉头一皱,眼种杀气毕现,寒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我输了?”
  他觉得扈红练应该承认她自己输了,而不是说这种反话,他的念头是如此笃定,以至于没有立即动手,给了扈红练意识到自己口误并改正的时间。
  扈红练的声音虽然平稳,但很有力量,“你输了。”
  刘柏禅豁然起身,大袖一甩,就要下令将扈红练等人全部拿下!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乍然在小镇城头传出,犹如惊雷砸落!地面跟着微微一颤,刘柏禅与扈红练身前桌子上的茶碗,跃起足有一寸!
  刘柏禅猛然转身。
  那一百多个矿难遇难者家属,有一部分刚跑到城门前,估计是想进城,去把行脚郎中、算命先生什么的揪出来换赏钱。这一声响亮爆炸,让他们止住了脚步,夯土城墙上飞溅而下的碎裂土石,则让他们无法再前行半分,抱着脑袋缩着脖子,边惊慌退散边往城头看。
  这一看,他们都愣住了。
  不仅是他们,刘氏修行者们也全都停下了手里的事,刘柏禅更是面沉如水。
  雷声响起时,烟尘弥漫的城头,多了一柄斜插的巨大开山斧!斧头削平了几丈长的垛口,斧刃没入女墙。
  这柄造型古朴装饰华丽,锋刃寒芒闪烁的一丈大斧,给抬头仰望它的城前众人,造成了重如泰山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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