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好像,好像要是这次过不去了, 他和颜漪就.....
  晏合宜不敢想, ‘砰砰’的敲了几下门后依旧没人开门,他就回到窗户那里。果然, 一推,窗户就开了。
  拉开窗户后, 晏合宜翻窗进去。
  以前小的时候, 晏合宜其实也翻过几次窗。不过那时太小, 性子不沉稳, 喜欢逗着可爱的小姑娘玩, 然后一下子就把小姑娘惹急了。
  惹急后,他就被父母逼着过来哄人。
  不过等晏合宜十岁后,晏合宜就没再惹小姑娘玩了。那时的他,已经心甘情愿的对她好了。
  翻窗进去后,晏合宜顾着寻找颜漪的位置,一时没注意地面,‘咔哒’一声,踩到了掉在地上的架子腿。
  晏合宜在黑暗久了,此时已经能清楚的看到黑暗里的一切。
  他看都洗漱的架子和铁盆倒在地上,现在看来,刚才乒乒乓乓的声音,应该是不小心撞到这个东西发出来的。
  晏合宜顺手捡起架子和铁盆,然后把它们放回了原地。
  放好后,他往木床的方向走去。
  果然,到达床前,他看到了床上躺了一个用被子盖住脑袋的颜漪。
  看着这样的颜漪,晏合宜有一瞬间的恍惚。大概是这次生气跟以往吵吵闹闹不一样,以前的颜漪生气,可是要闹翻天的。
  可是这一次,大概是气急了,小姑娘只能盖着被子躲起来不理人。
  晏合宜走过去,坐到床边,他再次掏出刚才在雨中查看的文件袋。
  他把文件袋打开,然后拿出保管得并不妥善的,已经有一部分被撕成两半的信件。
  晏合宜从所谓母亲那里拿回这些信件后,并没有看。
  此时看到自己寄给颜漪的信件变成这样,晏合宜瞳孔紧缩了一下。而后,他一惯清冷,除了对自己重视的某些人和事有情绪至外的双眼,徒然划过汹涌的怒意。
  这怒意来得猛烈,原本盖住头,打算不理人的颜漪都能感觉得到。
  然后,产生了一丝疑虑。
  不过到底是真的不想再理晏合宜了。
  时间在流逝,人也要长大,也会学会成长和放弃。
  他们终究隔了两辈子,加上上一辈子她嫁到石家的近五年,其实他们已经有近十年没见了。
  十年的时间,有人出生,有人老去。
  没有谁会在原地一直等着谁。
  颜漪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晏合宜这个人,有着近乎于顽固的执着。
  即使这次重生回来,她其实内心也是渴望能有一个回答,或者解释。
  哪怕那个解释,她并不能接受。
  但是现在,颜漪不需要了。
  颜漪在黑暗里,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就在颜漪自己跟自己妥协时,坐在床前的人又动了。
  他似乎在打开什么,窸窸窣窣的,还有翻动纸张的声音。然后,颜漪就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不,是读书信的声音。
  “满满,见信佳。
  对不起,这么晚才给你写信。
  还有对不起,突然决定当兵没有提前跟你说。
  不过你不用担心,合宜哥哥这次运气好,被分配到了广省z市......”
  颜漪在一开始,晏合宜张嘴时就发现不对了。
  晏合宜在读书信。
  在读写给她的书信。
  可现在给她写信读信又有什么用。
  颜漪越发的抿紧双眼,要不是怕自己动,怕晏合宜误会什么,颜漪都想捂住耳朵了。
  然而下一秒,随着文字从晏合宜嘴里发出得越来越多,颜漪发现不对劲了。
  这书信的时间,似乎不对。
  果然,随着晏合宜把这一封信读完,在结尾地方的日期是——一九六七年八月三十号。
  颜漪记得,晏合宜突然参军,登上列车的时间是一九六七年八月二十六号。
  也就是说,要是这封信是真的的话,晏合宜在一到达部队,他就给自己写信了。
  颜漪下意识的想拉下被子,可她才动了一下,又狠心的停住。
  要是假的呢?
  前世她在晏合宜走后,一直等他的信件,可是一直没有等到。
  不仅没有等到书信,自己去给晏合宜寄信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陈英子骂贱人,□□,说她勾引她的儿子。
  说她儿子已经找到了结婚对象了,让她不要再缠着晏合宜。
  当时听到这样的辱骂,颜漪是无地自容的,又很愤怒。
  颜漪从小到大就没被人这么骂过,更没被人这么大庭广众的骂过。
  之后,她就气了好几天。
  还打定主意不再联系晏合宜了。
  可那时的她气性大,忘性也大,没两天又不气了,觉得应该是陈英子想让她不再联系晏合宜搞得鬼。
  于是,她又偷偷的去了西城寄信。
  这一次她没再遇见陈英子,信件也寄出去了,可也是寄出去而已。
  她再也没收到过晏合宜一封书信。
  加上陈英子又上门来骂人,虽然主要是骂晏家叔叔和常云婶婶,让他们不许联系晏合宜。顺便,把她也一起骂了。
  这是颜漪第二次被人当街辱骂,还是在生长了十几年的西子胡同。
  从此之后,颜漪就断了跟晏合宜再联系的念头了。
  即使后来陈英子不敢再来闹,晏合宜又恢复了跟晏家的正常书信电话联系。可颜漪,依旧没有再跟晏合宜写过一个字,说过一句话了。
  ......
  晏合宜读完第一封信后,见颜漪依旧不理他,他也没泄气。
  他知道这些年满满受得委屈,他能理解,他都做好要一辈子陪着她耗的准备了。
  读完第一封信,接着是第二封,第三封......直到读到第十八封信,颜漪终于忍不住动了。
  她一把甩开被子,坐起身来。
  她在黑暗中睁着一双气汹汹的桃花眼,瞪向晏合宜,“你,闭嘴!”
  “满满。”
  “你别叫我。”
  “你以为你现在补回当年写的信,我就会原谅你吗?”
  “当年是谁让我给你写信的?”
  “是我。”
  颜漪话还没问完,突然被晏合宜抢先回答了,呛了一下。
  “咳。”呛完后,颜漪又瞪了晏合宜一眼。
  颜漪现在觉得眼前这个晏合宜真讨厌,以前怎么她就没觉得他讨厌的呢?还一直傻乎乎的等这人的书信,像个傻子一样。
  晏合宜被瞪,倒没觉得什么有什么,就是颜漪突然的咳嗽让晏合宜皱下眉。
  他起身,往她靠在床头边的梳妆台走去。果然看到梳妆台上放着一个搪瓷杯,还有一个军用水壶。
  颜漪从小就有一个小习惯,有时候深更半夜会起身喝水。于是次数多了,颜母管千萍同志就会在每天夜晚睡觉的时候,给她放一个装满水的搪瓷杯,放到她床头的梳妆台上。
  军用水壶则是晏合宜十六岁那年,高考拿了第一名,学校奖励的。之后被晏合宜送给了颜漪,好方便她晚上能喝到热水。
  晏合宜打开搪瓷杯,杯里没多少水了,而且是冷的。接着他扭开军用水壶,军用水壶的保温很好,都这个时候了,水还是温的。
  晏合宜把军用水壶的水,倒进搪瓷杯里,然后递到颜漪面前。
  颜漪在他起身,就盯着他看。本以为他想干嘛,直到他打开她的杯子,往杯子里倒水,她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想给她倒温水润喉咙。
  可颜漪现在还在生气呢,还没发泄完呢,这人却......
  还让不让人发泄了?!
  晏合宜:“先喝水,喝完我们再说。”
  颜漪:“......”
  瞬间没脾气了。
  她一把将他手里的杯子抢过,然后发泄似的给自己灌了一口。
  然而喝得太猛了,喉咙本就干,这么一罐顿时呛得更厉害。
  “你别急。”晏合宜立马轻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等颜漪不咳了,他才拿过杯子放到颜漪嘴边,让她再喝一点。
  他动作娴熟,似乎他一直没变,还是以前没离开晏家的少年郎。
  颜漪被他熟悉的动作神态,仿佛带回了以前了。一时间,竟顺着他的意,喝了几口温水。
  直到把杯子里的水快要喝完,颜漪才反应过来。
  这时,她推也不是,不推开更不是。
  颜漪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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