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守着门的两个小宫女也没敢动弹,她们的脸色只比刘通更难看。
  毕竟后者最多被迁怒,她们是实打实地身家性命和皇后系在一起。
  刘通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想听的反驳,反倒是听到了另一道压低了声音的厉声呵斥,“慎言!”
  他认出了这个声线,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
  就是这话的内容、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啊?
  寝殿内。
  知宿本来也诧异自己有胆子问出这种问题,但是被出来的望湖这么一斥,她反而有点儿憋不住了,“本来就是这样,明明只要殿下开口,不管几日陛下都会过来,殿下却只要朔望。况且哪有皇帝来后宫只是睡觉呢?明明中宫无子这么大的事,殿下非但不急,还、还……”一副未来都不会有的态度。
  知宿没说完的话在望湖难看的脸色中止住了。
  她突然意识到望湖刚才说的是“慎言”而不是“胡说”。
  她整整地发着愣,“……望湖姐姐。”
  望湖已经飞快地收拾好了表情,“宫中容不下口无遮拦的人,按理说该罚你掌嘴的,但是殿下不喜欢见这些,就罚你下半年到年底的月俸都折半……别嫌我罚得重,换个地方,你命都要没了。”
  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戳穿的。
  非但不能戳穿、还要帮忙描补……
  ……
  卢皎月刚才那一顿,其实是在思考怎么回答这问题。
  毕竟这是个相当分阶段的答案。一开始她当然不愿意,周行训活那么烂,但是后来好了一点(或许不止一点),合法的能睡的还很舒服,她干什么忍着?可周行训今天突然搞了这么一出,卢皎月真心觉得以后睡不睡都是个大问题。
  她想到这里简直头大:周行训为什么把问题搞得这么复杂?他好好当他的皇帝不好吗?!
  然而这点想法还没有在脑子里转完,知宿就被望湖呵斥住了。
  卢皎月也回神,知宿这问题其实问得十分危险。
  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
  因为话题两个当事人,卢皎月不会计较,而周行训……他早都知道。
  周行训确实知道,只是他此前从没有考虑过这么一种可能:如果阿嫦讨厌的不是那种事本事,而是同她做那种事的人呢?
  周行训放轻动作将寝殿的门合上,又抬手一点点捋顺被他进来时动作碰得凌乱流苏。
  他抬头看了眼那两个守门的宫人,还有不远处当值的内侍。
  他什么也没说,但就是让人意识到:今日殿内的话如果透露出去半句,他们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
  当即有几个脸色苍白地想要跪下,被周行训一瞥又僵硬止住,只惨白着一张点头。
  周行训算是认可了这回应。
  他最后理好先前被他顺手搭了一把的帘子,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此刻的殿内。
  卢皎月觉得知宿虽说话说得不妥当,倒也不至于被这么罚。
  但是她也没当面对望湖的处置说什么。
  作为长乐宫的大宫女,望湖得有压得住众人威望,这威望很大程度上又是由卢皎月的态度来决定的,她不会做这种“当场驳人面子”的事。而且贴身宫女也不全指着月俸过活,大不了她多赏点东西就是。
  总之,这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是寝殿内却一下子安静下来,气氛沉重到凝滞。那滞涩的空气沉甸甸地压了过来,让人喘口气都费劲。
  卢皎月:???
  她看看脸色僵硬的知宿,又看看神色明明已经恢复平静、但就能从眼中看出点点沉重的望湖,终于后知后觉、这对话的重点其实落在她身上。
  卢皎月不得不开口:“你们想多了,我没有不想……”
  也不能这么说,她一开始确实不想和周行训睡,但是周行训又不勉强人,她实在没什么可难受的。至于说“皇后无子”,这是剧情设定啊!又不是她努努力就能改变的,真改了才要出大问题。
  卢皎月这说了一半又突兀止住的话让殿内的气氛越发紧绷,但这似乎也只是一瞬间的错觉,再看时望湖的神情已经彻底恢复了以往,附声应和道:“殿下说得是。陛下龙章凤姿、是极惹人倾慕的。”
  卢皎月:倒也不必如此。
  她可没说后半句……
  再看知宿,她也飞快收起慌乱的神情,扯出笑来示意着手上的绣品:“殿下要看看吗?奴婢快改好了。殿下也瞧瞧哪里再下几针好。”
  卢皎月:“……”
  这皇宫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不进军演艺圈简直可惜了。
  卢皎月还是去看了一眼。
  孤零零的幼隼变成了宿在滩涂的飞鸟群,由卢皎月绣的那只领头,旁边的云雾缥缈,衬得卢皎月那蹩脚的绣工居然有几分直抓写意式的缥缈——“国画大师精修简笔画”的感觉出来了。
  卢皎月点头:“改得挺好的。”
  就是彻底看不出这是只隼了。
  旁边,望湖似乎还有点儿担心方才的对话,目光疑虑地往门那边瞥了好几眼。
  卢皎月倒觉得没什么。
  别说这宫里头都是长乐宫的人,这话传出去他们没好处。就算退一万步讲,这话真传到周行训耳朵里,这也没什么:他又不是不知道。
  见望湖实在担心,她干脆道:“你出去看一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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