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节

  果真如沈华灿所言,下午书院没有上课。
  学生们愤而奔走,书院里乱糟糟的,十分嘈杂。
  而整个过程中,包连云一次都没出现过。
  身为院长,却在关键时刻不管不顾,这样真的合理吗?
  韩榆看向包连云所住的小院,隐约明白了什么。
  ......
  次日,考核如常举行。
  考核结束,学生们各回各家。
  大家在安庆书院一年的学习结束,可在某件事上的斗争从未结束。
  不知不觉间,一个消息传遍大越每一寸土地。
  “八大世家之一的吴家嫡长子知法犯法,将一名举人从三楼推下,令其坠楼身亡。”
  “归根究底,是因为该举人号召读书人向上请愿,妨碍了世家的利益。”
  “为了维
  护世家利益,继续维持世家对科举的半垄断,吴家便派了嫡长子吴承宇杀人灭口,妄图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他们的目的达到了吗?
  没有!
  不仅没能达成目的,还彻底点燃了天下读书人的怒火。
  这场火从方秦桑撞墙而亡时开始燃烧,到如今谢不凡坠楼而亡,已然越烧越旺。
  短短数日,各地掀起万民请愿狂潮。
  无数读书人拿起他们的武器——笔杆子,创作出一篇又一篇含义深刻的诗作。
  与此同时,以蔡次辅为首的朝臣向永庆帝上书,恳请陛下尽快结束如今的不利局面。
  星星之火,终成燎原之势。
  第78章
  “韩解元,我家公子有请。”
  这天下午,韩榆从书斋出来,被一壮汉堵个正着。
  定睛一看,可不正是对顾永超大打出手的那个护卫。
  韩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青天白日的,吴承宇找他作甚?
  韩榆不太想去,直接绕过护卫。
  护卫体型壮得跟小山似的,动作却灵活,迅速往右一步,再次堵住韩榆的去路。
  他一双凶狞的三白眼盯着韩榆:“韩解元,我家公子有请。”
  语气强硬,行为更甚,就差拎着韩榆的衣领,强制性地押他去见吴承宇。
  韩榆颇为厌烦地揉了揉额角:“走吧。”
  他倒要看看,吴承宇这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护卫领着韩榆走进对面的酒楼,在二楼最尽头的雅间门口停下。
  轻叩两下门板,语调恭敬:“公子,韩解元到了。”
  “进来吧。”
  护卫推开门:“韩解元,请。”
  韩榆目不斜视,越过他走进雅间。
  雅间内充斥着浓郁醇厚的酒香,闻着味儿便可轻易判断出这酒价格不菲。
  吴承宇着一身颜色鲜亮的橙红锦袍,坐没个坐像,斜斜靠在桌前,悠哉悠哉品着酒。
  不愧是八大世家排在第五的吴家嫡长子,放浪形骸,无所畏惧。
  纵使世人皆知谢不凡的暴毙与他有关,但只要吴家愿意出面保他,连知府都不能将其捉拿归案。
  直到谢不凡下葬后数日,吴承宇依旧逍遥法外,还有心情
  品酒赏乐。
  何其不公?
  何等讽刺!
  韩榆瞥了眼珠帘后弹着古筝的女子,旋即收回视线,一副淡然漠不关心的神情。
  吴承宇意味不明笑了下,指了指对面的圆凳:“韩解元,坐。”
  韩榆一撩袍角,缓缓落座:“吴公子让人请我来此,究竟是有何要事?”
  “没事就不能请韩解元喝酒了?”吴承宇亲自给韩榆倒了杯酒,又给自己的酒杯斟满,抬手示意,“韩解元,请。”
  韩榆不为所动,一个眼神都没给那杯由吴承宇递到面前的酒。
  即便酒香十分勾人,令人情不自禁分泌唾液。
  吴承宇也不恼,嬉皮笑脸地说:“这酒可是从越京运来的,价值千金一两,只有宫里头的贵人才有机会喝到,韩解元确定不尝一尝?”
  韩榆掀起眼皮,又很快垂下,将一切的情绪藏在长而浓密的睫毛之下。
  在吴承宇一瞬不瞬的注视下,韩榆静默良久,端起酒杯,浅酌一口。
  也就那样。
  反正他只喝过一口果酒,没法做比较。
  少年人的面孔依旧冷淡,漆黑的瞳孔里映着吴承宇奸猾狡诈的脸。
  吴承宇歪了歪头:“韩解元似乎心情不太好?”
  韩榆不咸不淡道:“任谁被拦在半路,被迫做了不情愿的事,心情都不会好。”
  韩榆拗气般的口吻成功逗笑了吴承宇。
  吴承宇挥退奏乐的女子,虚虚给韩榆作了个揖,很是敷衍。
  “是吴某的不是,还请韩解元原谅则个。”不待韩
  榆有所反应,他就坐了回去,“吴某也是对韩解元非常好奇,奈何总是见不到韩解元,无奈之下只能用这种方式请你过来了。”
  韩榆面色微缓,只是仍旧默然不语。
  吴承宇倾身上前,好奇地问:“那日吴某见韩解元轻而易举就推开了我的护卫,莫非韩解元习过武?”
  以韩家的情况,显然没那个条件。
  韩榆应对自如:“骑射课上练的。”
  对不住了,麻烦教谕您背个锅。
  就当还了当初两巴掌给我拍出淤青的账了。
  “不愧是韩解元,能文善武,吴某委实佩服。”吴承宇抚掌,忽然话锋一转,“吴某没记错的,韩解元翻了年便要进京赶考了吧?”
  韩榆颔首:“正是。”
  吴承宇放下酒杯:“韩解元少年英才,想来也能和韩大人一样,高中一甲。”
  韩榆眯起眼眸:“吴公子有话直说,不必绕弯子。”
  “吴某就知道韩解元是个爽快人!”吴承宇收起吊儿郎当的笑,鹰钩鼻衬得他越发阴鸷奸邪,“吴某想跟韩解元谈一桩生意。”
  韩榆神情淡淡:“愿闻其详。”
  吴承宇看了眼门口,停顿片刻才出声:“韩解元该知道,吴某近日遇到些麻烦。”
  韩榆默不作声,只面色微冷。
  吴承宇看在眼里,心底冷笑。
  到底年纪轻,藏不住情绪。
  不过他并不在意韩榆的态度。
  只要韩榆老老实实按他说的做,他可以勉强忍耐这喜怒形于色的蠢货几分。
  思及此,
  吴承宇的语气带上几分强势:“韩解元在安庆府读书人中的号召力不小,只要韩解元为吴某说上几句,澄清一二,吴某可以向韩解元承诺,明年殿试,一甲第一定是你韩榆。”
  哦豁!
  口气不小。
  真当皇宫是你吴家的后花园,永庆帝是你吴家的奴才不成?
  看来这些天的舆论还是太轻了,丁点儿没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程度。
  韩榆面上不动声色:“韩某人微言轻,如何能左右他人思想?”
  吴承宇脸色一冷。
  韩榆仿若不觉,起身道:“请恕韩某不敢应,多谢吴公子邀韩某品酒,韩某突然记起与好友有约,先行告辞。”
  突然记起?
  呵,当真是好生拙劣的借口!
  吴承宇跟着起身,猛地一拍桌子:“韩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果然,本性倨傲的人永远也学不会放低身段。
  韩榆转身,拱了拱手:“韩某告辞。”
  以为韩榆回头是服软,一度得意洋洋的吴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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