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不间断的议论声下，忽然有人朝着楼上的方向望了眼，接着表情变得有些紧张，对着面前的同伴迅速道：
“喂，快别说了，安东尼下来了。”
李清之的思绪也因此从那些谈话中抽离，他抬眼望向上方，发现刚刚带着路德维格上楼的橙发少年此刻慢慢走了下来。
“安东尼。”刚刚还在议论着他的人们，很快换上了一副笑脸：“这次舞会办得很不错，不过你怎么先下来了？路德维格呢。”
橙发少年闻言摇了摇头：“被我父亲拉着继续在谈话，所以我只能先下来。没劲，老头子话怎么这么多。”
一旁的人闻言很快露出有些谄媚的笑来：“哈哈，可能你父亲也很欣赏路德维格吧。”
安东尼闻言欣然点头：“那当然，父亲他和利奥公爵是十几年的朋友，虽然利奥公爵还没回来，但迟早有一天也是会离开边界的。”
在安东尼回来后，舞会上的其他人继续着社交与交谈，而李清之端着酒杯站在那，独自一人一时间有些无措。面前人们的交谈声依旧不断传到他的耳里，而他们交谈的对象，依旧是已经上了楼的路德维格。
来参加这个舞会的人并不像李清之想象中那样都是长辈，反而都是和他年龄相近的人，李清之甚至在里面看到了几个有些熟悉的面孔，他仔细回忆了下，发现应该都是在艾尔蒙特看见过的同学，只不过并不是植物学院的。
他这会站的位置并不明显，所以这会并没有人正往他这个方向看。
就在这时，只见安东尼身旁的一个褐发少年忽地开口道：“话说回来，你们都听说了吗，昨天晚上有两个三阶的高年级生打架，结果被路德维格直接打得不成人样了。”
另一个有着雀斑的少年很快接过了话茬：“噢，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吧，路德维格不是一向都这样。”
“毕竟是出了名的冷脸首席。”雀斑少年说着说着忍不住嬉笑了声：“而且就算他做什么，奥古斯塔斯都不会管的，那些学生也不会说什么，因为他可是利奥公爵的儿子，你们说对不对？”
看着少年此刻带轻笑的表情，李清之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心里不受控地生出一股莫名的不满来。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路德维格根本不是这些人说的这样，靠着身份为所欲为。
路德维格向来是靠着责任心和能力让人信服。
而且处理起坏学生时虽然不手软，也不会把人刻意打得不成样子。
这完全是在胡乱猜测，甚至是在抹黑！
李清之都听得都已经开始有些生气了，而原本似乎很仰慕路德维格的安东尼，此刻在听了这些人的话后，竟也很快点头赞成道：
“那是当然，路德维格又不是一般人。”
安东尼甚至有些骄傲：“我和他都不会因为小事被处罚，收拾几个不听话的后辈又算得上是什么事。”
就在这时，安东尼身旁长着雀斑的少年却忽地开口道：“确实，不过我今天看到路德维格带了个人来，你认识那是谁吗？”
忽然被提起的李清之怔了瞬，而就在这瞬间，他迅速感受到了几个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就在那里，那是谁啊？”
很快，李清之就听到安东尼有些不屑的声音响起：“噢，那个东方交换生，之前在新生典礼上见过一次，全靠关系才能上去和路德维格一起演讲，根本没什么水准。”
“是这样吗？”另一个李清之有些眼熟的少年很快对安东尼笑道：“可我听说他在这次考核里拿了二阶a的成绩，在他们学院算是突出的了。”
橙发少年闻言皱起了眉，接着忽地抬步，朝着李清之的方向迅速走来。
还站在原地的李清之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别人注意到，而且那人还会莫名气势汹汹地过来找自己。
黑发少年有些意外，但也挺好奇对方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安东尼身侧的那些少年，像是想来看热闹，很快也跟在安东尼身后走了过来。
高傲的橙发少年只皱眉看着他，没有说话，还是有着雀斑的少年率先笑着开口：
“路德维格为什么带你过来，难道你是他的朋友？”
话音一落，还不等李清之回答，提问他的人却率先大笑起来：“哈哈哈，难道被我猜中了？可我记得你们院的风纪很差吧，你还是带头的那个，怎么可能和他做得成朋友，不被打得半死就不错了。”
说着说着，那人忽地捂住嘴，做出一副忍笑模样：“该不会，是屈服于路德维格的武力，所以只是在做他的小跟班？”
听到这，橙发少年忽地皱了皱眉，接着很快不悦道：“够了，伊恩，路德维格才不会要这么不够格的跟班。”
而此刻的李清之，在感受到内心极度的不满后，直接抬眼望向了面前不知为何来与他对话的这群人：
“路德维格不是那样的人。”
李清之尤其看向了那个名叫伊恩的雀斑少年：“就算处置学生，也是因为他们违反校规，而且就算处置，也只会公事公办，根本不是你们口中那种随随便便就将学生打到重伤的那样。”
“你们..对他有误解。”
抿唇的瞬间，李清之没有任何畏惧和缩瑟的情绪，只想说出自己内心最真挚的话语。
然而在他说完后，只见被他望着的伊恩忽地一愣，接着猛然爆发出一阵笑声，与舞会上和缓悠扬的小提琴声格格不入，因此引起了许多人的瞩目，有更多的人开始朝着他们的方向看来，也自然注意到了与安东尼他们正对峙着的李清之。
夸张地笑过后，伊恩擦去笑出的眼泪，扭头就看向了身侧的安东尼：“这东方小子真好玩，居然和你一样喜欢帮着路德维格说话。”
另一边安东尼闻言脸色一变，感受到被嘲笑的他，在咬牙了几秒后忍不住看向了李清之的方向：“你就是个靠关系入学的交换生，现在又以为找到了路德维格这个靠山对吗。”
“你怎么敢站出来说话的，你真的以为路德维格会为你这么一个不入流的角色撑腰？”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被安东尼这样羞辱的李清之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愤怒神色，也没有表现出懦弱与退缩，只见黑发少年在思索了几秒后，竟然直接点点头，接着抬眼认真地看向橙发少年的方向：
“你说得对，路德维格真的帮了我很多，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所以他应该是会给我撑腰的。”李清之对着安东尼露出一笑，看起来异常真诚：“毕竟我和他是好朋友嘛。”
在场的人都完全没有想到李清之会是这样的反应。
原本指望着李清之灰溜溜离开的安东尼，此刻面对着李清之率直开朗的笑容，心里直接堵到无以复加，差点直接气死：“你...”
这个东方人脸皮怎么能这么厚！
或许真诚的确是最大的必杀技，不然身为贵族的橙发少年为什么会在此刻被气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另一边的伊恩等人也完全愣住了，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李清之的回应越真诚，就越显得他们的攻击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根本无人伤亡。
而就在被气到的安东尼努力调整心绪，想要继续和李清之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修长的金发身影逐步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且很快就朝着他们的方向看来。
在注意到安东尼等人此刻正站在李清之对面后，原本神色淡漠的路德维格更是很快皱起眉：
“你们在做什么？”
原本还喜欢议论路德维格的伊恩，此刻脸色一变，收起脸上嬉笑的表情，看向一边不再出声，仿佛刚刚那个抹黑造谣的根本不是他。
而另一边的安东尼，这会也彻底将目光从李清之身上收回，接着看向了路德维格的方向：“我们..只是在简单聊聊天。”
只见走下楼梯的路德维格迈步走向了这里，虽然没有使用任何魔法，但周身的气场却莫名让人有些生畏。
李清之看向路德维格的方向，却明显察觉到好友从楼上下来后的此刻，心情并不是很好。
难道是因为刚刚的那场谈话？
就在李清之有些困惑的这会，路德维格却已经走到了他身前，直接替他挡住了所有视线，无论是带着探究的还是带着恶意的。
“没什么好聊的。”路德维格眉头微皱：“你们就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安东尼闻言脸色微变，表情看起来有些难堪，几秒后才勉强转过脸：“有..有的。”
说完，安东尼便垂下眼匆匆离开了这边，伊恩等人见安东尼都走了，自然也不敢再在这里多待，很快就往舞会另一头走去，似乎想要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在几人走后，李清之却忍不住抬起眼看向身侧的路德维格：“你不开心吗？”
几乎是在对方下来的瞬间，李清之就察觉到了路德维格有些低落的情绪，虽然一开始来舞会时路德维格也并没有表现得很开心，但脸色也明显和现在有着差别。
只见路德维格闻言后一顿，几秒后才轻轻叹了口气：“没什么，就是知道了些让人心烦的事情。”
李清之意识到路德维格似乎不愿在那件事上多说，了然地点了点头后，他看向了已经走到远处的安东尼，此刻他只能看到橙发少年那有些模糊的身影：
“那位也是你的朋友吗？”
路德维格在听到他的话后垂眸看向他：“当然不是。”
“为什么这样问，他和你说了什么？”
李清之摇了摇头：“他没说什么。”
“只是我觉得他周围的人不是很了解你，说的一些事情都是错的。”
李清之的本意只是想和路德维格简单聊下心里的想法，可他没有想到路德维格很快便给出了回复。
只见金发少年在听完他的话后很快看向了他的方向，明明是玩笑般的话语，但是却让人听不出具体的语气：
“嗯，那你很了解我吗？”
黑发少年闻言不由得抬眼看向了路德维格的方向，怔愣了几秒后，思索片刻的他最终还是选择对着路德维格说出自己的心声：
“说不上是最了解的，但应该比他们了解得更多点。”
说到这，李清之忍不住露出一笑。
看着眼前黑发少年露出的明朗笑颜，路德维格心头一动的同时，原本阴郁的心情也仿佛瞬间照进了一丝阳光：
“挺有自信的。”路德维格表面维持着平静，嘴角却忍不住露出浅淡一笑。
此刻，舞会已经进入了中期，伴随着悠扬的钢琴声响起，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放下手里的酒杯以及口头上的社交，双双挽着手进入舞池，随着音乐而摆动自己的舞步。
看着舞池中成双成对在跳舞的人们，对于新鲜事物的好奇和尝试欲望已经压倒了李清之内心原本的紧张与害羞。望着人们开心共舞的模样，跃跃欲试的李清之忍不住一下就望向了身侧的金发好友，也就是他在这里所认识的最亲密，最有可能答应和他共舞的路德维格：
“我们也去试试看吧！”
好奇心作祟的李清之，显然忽视了较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舞会上基本都是男女作伴，很少有同性在共舞，就算有，那也是找不到异性舞伴的无奈之举。
而路德维格显然根本不在那些人之列。
此刻的路德维格，垂眸看向正笑着望着自己的黑发少年，在听到对方的邀约的瞬间，他先是错愕了一瞬，但不知怎么，心里又浮现出某种早就觉得李清之可能会这样做的莫名直觉。
少年的眼睛明亮，漂亮的眼眸微微上抬，望着他的模样仿佛像是一只最可爱的毛绒小狗，满眼期待地渴望着最亲密的陪伴，自然没有任何人忍心拒绝这样的请求。
从理性的角度来说，路德维格知道自己不该在人如此多的聚会上，答应李清之这过于直白热情的共舞邀约。
但几秒后，路德维格只听见自己带着微微笑意的声音响起：“好吧。”
也不知道李清之有没有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路德维格只知道李清之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变得异常开心，几乎是跳起来般一下往他的方向靠来，接着就尝试着和其他人一样舞蹈。
但很快，发现这种舞蹈需要手拉手的李清之，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了路德维格的方向，想要问问生性淡漠的好友能不能接受拉手：“我可不可以...”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金发好友就熟练地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掌，温暖的热意从对方的掌心阵阵传来，十指紧扣的瞬间，李清之的心跳不知怎么，忽然开始有些变快。
两只手掌完美契合在了一起，路德维格宽大的手几乎一下就包住了他，指尖摩挲传来的微妙痒意，仿佛一根羽毛般揉弄着李清之的心脏，让他原本就莫名加速的心跳，变得更加失控。
舞曲层层递进，而李清之也跟随着路德维格的舞步轻轻摇晃。
原本都已经因为好奇而不再害羞的李清之，越是跳，脸颊就越发烫了起来，就连李清之自己也不明白，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就算有着让人错愕和不满的插曲，可当这次舞会的音乐响起，在舞池间双手紧握的两人，又很快再次共度了一段美好且难以忘怀的时光。
就算暂时还没弄清自己的心情，但这样美好的时光对于他们彼此而言都是无比珍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