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我没有生气。”谢濯臣别开脸。
  沈烛音小声嘀咕,“明明就有。”
  谢濯臣心烦意乱,“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谢濯臣用匆忙的视线掠过她的脸,“事情办完了就把头发梳好,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像什么样子。”
  沈烛音:“……”
  因为这个?太离谱了吧。
  可是言子绪明明说她这样很好看啊!
  “哦。”
  她抬头拢发,不服但听话。
  第26章 疯子
  言府的氛围很奇怪, 主君过了归期迟迟未归,主母的院子风声鹤唳。妾室们一边等着主君回来看大少爷笑话,一边又对后院做法满腹好奇。
  一个月黑风高夜, 荒废的如姨娘小院纸钱纷飞,空无一人。
  有人在墙头探首,忽地眼前一黑,整个被人套进麻袋里。他意图呼喊求救,但被死死捂住嘴,伴随着一股异香穿过鼻尖, 他逐渐意识涣散。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背靠圆柱, 被五花大绑。
  “大少爷!”
  他便是沈照这几日一直盯着的人,此刻惊恐出声。他面前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他家大少爷, 一个大少爷带回来的朋友。
  言子绪绷着脸,想要让自己看起来可怕些,“鲁二, 本少爷可得罪过你?”
  “少爷说的什么话,小人……小人……”
  “若是不曾得罪过,本少爷从前也待你不薄, 你为何要帮着别人来陷害本少爷!”
  言子绪一巴掌拍在桌上,给自己造势。
  鲁二连连摇头, “冤枉啊少爷!小的不明白您的意思, 但你千万别听了外人谗言啊!”
  他的视线频频扫过谢濯臣的脸, 后者身披大氅, 指尖缓慢地摩挲着手上的暖手炉, 神色平淡。
  瞧着真像大家传的那样,深不可测, 是个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
  “还敢装糊涂,你这日一直在我的院子外面偷偷摸摸的干什么?是谁指使你来的!”
  鲁二一脸委屈,“少爷误会小的了,小的只是听命行事。二夫人觉得您带回来的这几个朋友不太友善,怕他们对您有所图谋,便让小的留心些您的动向,万一您有需要,小的能及时出现保护您。”
  “胡说!”言子绪气得站了起来,明明是监视还说得这样冠冕堂皇,把他当傻子吗?
  “咳。”谢濯臣轻咳一声。
  言子绪一顿,又坐了下来。
  “本少爷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最好给我如实道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真的冤枉啊少爷,您真的误会小的了,二夫人也是好心,才让小的跟着您的呀!”
  “你……”
  言子绪又急又恼,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不自觉地去偷瞄谢濯臣。
  谢濯臣无声叹了口气,开口问道:“你家大少爷待你如何?”
  “大少爷待我自然是极好的,平日里既大方又宽和,谁不羡慕小的有个这样的主子。”
  “那你还背叛我!”言子绪按耐不住地发火。
  鲁二满脸惶恐,“小的没有,小的真的没有!”
  “你深知你家少爷的为人,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谢濯臣边说边冷眼瞥过言子绪,后者当即抿嘴,以表达配合的决心。
  谢濯臣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你为什么会这样出现在这里,想必你心里有数。你料定即便自己装傻到底,你家宽厚的大少爷也绝不会拿你怎么样。可是人一旦走投无路,总会爆发点潜能。如今他被你家主君厌弃,被送到千里之外自生自灭,他作为你家的嫡长子,不会有比这更差劲的结局了。”
  鲁二抬头盯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啊!”
  一声女子的尖叫从隔壁传来,鲁二霎时愣住。
  谢濯臣站在他身边,视线平静地落在墙面,“这个声音熟悉吗?”
  鲁二怔怔昂首,震惊过后又茫然。
  隔壁的房间里,同样五花大绑着一个姑娘。她手脚皆不能动,嘴被堵着,眼神愤恨地盯着面前的沈烛音。
  沈烛音和沈照坐在一起,身边还站着言子绪花大价钱请来的擅仿声音的戏子。两人惊叹于此人的技艺,一时间忘了地上还捆着一个。
  地上的是那日为沈烛音引路的人,也是言家二夫人身边的贴身女使。把她绑来,是因为沈照发现这几日鲁二和她频繁见面,还拉拉扯扯、鬼鬼祟祟。
  口技人连喊出几声惨叫,尤其在接收到身边人崇拜的目光后更加自信。
  “翠银?是翠银,你们把翠银怎么了!”鲁二急得想要站起来,但被麻绳捆得无法反抗。
  谢濯臣和他保持着微妙的距离,离他很近,但他无论如何也碰不到。
  谢濯臣淡淡道:“有情人之间心有灵犀,她怎么了,你感受不到吗?”
  “你……”鲁二看他不像讲情面的人,便将焦急又可怜的视线投向言子绪,“大少爷,小的真的没有害您啊,二夫人当真是这么跟我说的!”
  “啊!”
  隔壁传来的惨叫声越来越可怖。
  谢濯臣伸手钳住他的下巴,鲁二糙黑的脸将他修长的手衬得更加白皙。这只手并不像看上去那样脆弱易碎,掐得人生疼。
  “你猜。”谢濯臣居高临下,神色淡漠,“她会不会死?”
  “大少……”
  鲁二仍旧试图向言子绪求情,但谢濯臣硬生生掰动他的下颚,迫使他抬头直视自己。
  披着仙风道骨的皮,却是出身阎罗殿,他是冷血的、残忍的、不给人留余地的。
  鲁二心中惶恐,颚骨仿佛要被他捏碎。
  “你……你……你还想要我们的命不成?”
  谢濯臣忽地笑了,蓦然松了手。鲁二得以喘息,又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蹲下,他将手里的暖手炉往后一丢,手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匕首。
  “啊!”
  他没有丝毫犹豫,匕首扎穿鲁二的掌心,鲜血溅上谢濯臣的手背。
  言子绪蓦地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刚刚接手的暖手炉变得异常烫手。
  “你的命很值钱吗?”谢濯臣右手握着刀柄,左手再次钳上他的下颚,“我要了又怎样?”
  “谢……”
  “闭嘴。”
  言子绪胆战心惊,刚开口就被堵了回来。
  谢濯臣猛得抽出匕首,鲜血被刀尖带上半空,吓得言子绪连连后退。
  他用染血的刀尖代替自己的手,挑起鲁二的下巴,“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家大少爷再落魄都不会比现在更差,难道还会因为要了两个家养奴才的命被你家主君送进大狱吗?”
  鲁二疼得难以呼吸,虽说平时也是干粗活的糙汉子,但这样直白地见血也是难以忍受。
  “坦白吗?”谢濯臣用他的脸擦干净刀,“你的二夫人可救不了你。”
  “啊!”
  鲁二身体低垂,目光茫然。
  “鲁二!”言子绪紧紧攥着暖手炉,“关于你为什么监视我,还有如姨娘的事,赶紧交待!不然……不然……”
  不然他也不知道谢濯臣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不管怎样,本少爷都是言府的少爷。你若实话说了,本少爷还能保你性命。但你若还是执迷不悟,本少爷也帮不了你!”
  “啊!”
  惨叫声持续传来,但是比之前少了些气力,像是呼叫之人逐渐奄奄一息。
  “我……”鲁二口干舌燥,目光空洞地抬头,“我说……”
  言子绪长舒一口气,视线扫过地面的血迹和冷漠的谢濯臣,心情复杂。
  “要不要……先给他包扎?”他试探地问道。
  谢濯臣朝他伸出了握着匕首的手,言子绪愣了片刻,犹犹豫豫地去接。
  “他的口供不够,你拿着去告诉隔壁那个这里发生了什么。我的承诺已经完成了,他们要怎么处置,我管不着。”
  谢濯臣神色自若,见他久久不敢拿便把匕首丢到了桌上,自己掏出帕子净手。
  言子绪头脑一片混乱,把自己浑身上下摸了个遍,最后撕下一截衣衫,将匕首包了起来。
  “现在去?”他有些不情愿。
  但谢濯臣已经不再想管接下来的事了,迳直走出门,只是在门口顿住了。
  “避开沈烛音。”他最后道。
  言子绪在原地呆了有半刻钟,直到听见鲁二痛苦的呻.吟才回过神。
  谢濯臣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言子绪回头手忙脚乱了半晌才想起找人帮忙。他从嬷嬷那借了两个人,鲁二和翠银便是他们绑来的。
  把鲁二交给他们,言子绪自己拿着沾血的匕首,心情忐忑地往隔壁去。
  沈烛音在房里来回踱步,已经等候多时。
  言子绪推门后便把双手背在身后,“你要不要……”
  “我阿兄呢?”沈烛音抢先问了出话。
  言子绪眼神飘忽,“他先回去了,说接下来看我自己,还说让你回避,你也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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