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节

  “许太师的老师，可是欧阳老先生？”
  许太师手指一顿，灰暗的脸上浮现出了一道光。
  他终于知道怎么脱身了。
  他开口道：“我的老师正是欧阳老先生欧阳晔，他老人家还活着，今年八十九岁了，住在宁城外二十里外的一个村庄里……他老人家如此高寿，怕不适合做帝师吧。”
  楚瑞笑了，唯一适合的人，快九十岁，估摸着瘫在床上快死了，老天爷都在帮他。
  他开口道：“不管如何，都得试一试，欧阳老先生若愿意入宫教导皇上，那是我们大晋之福。”
  “是是是，确实该如此。”
  “不知何人去请？”
  “就我去吧。”云泽开口，“欧阳先生如此大年龄，怕是很难请动，我还有一个想法，各位可以一听。”
  聂舟十分捧场：“云大人请讲。”
  “不如，让太后垂帘听政。”云泽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震动，他立即抬手压了压，继续道，“皇上年纪小，许太师管不住，欧阳先生又未必能请来，那这世上唯一能管住皇上的人，就只有太后娘娘了。再者，太后垂帘听政，并非什么稀奇事，大晋朝历史上就有这么一桩，待得皇上能亲政，垂帘听政就结束，如何？”
  楚瑞开口道：“先皇为皇上指了五位辅国大臣，就不劳动太后娘娘了。”
  “可是，五位辅国大臣，再加一位帝师，都没能管住皇上。”云泽看向满朝文武，“皇上还不到八岁，正是顽劣的时候，若不加以管教，如此放养下去，日后恐成为一个暴君，难道，诸位要眼看着我大晋江山一步步走下坡路吗？”
  “我赞同垂帘听政！”一位老臣站出来，“我来说个故事吧，我少年宠妾灭妻，与妻子和离，长子幼年无人管教，长大了顽劣不堪，四处惹祸……于是，我将当年和离了的妻子找回来，让妻子管教儿子，在妻子的敦敦教诲之下，我儿终于懂事了，虽然三十多岁才考上进士，但我也满足了……皇上年纪小，正是需要母亲教育的时候，垂帘听政，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平津侯大声道：“臣附议！”
  “臣也附议！”
  “请太后垂帘听政吧！”
  文武百官多多少少也能看明白，如今是摄政王当政，把控了朝野上下。
  这时候，确实需要太后听政，才能与摄政王形成对抗之势，否则小皇帝只会被养废，最后被废除，造成内乱……
  朝上绝大多数人同意请太后垂帘听政。
  楚瑞手下的人的那点声音，被淹没了，他可以私下收买威胁或是杀了那些大臣，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没有第二个选择，只能被迫答应，允许太后上朝。
  再加上小皇帝直接一锤定音：“宣，太后垂帘听政！”
  第403章 许太师请辞
  朝堂上，百官林立。
  云初穿着一身暗紫色的太后官服，长长的裙尾拖在地上，从大殿外一步一步走进来。
  文武百官从中间让出一条道，恭敬的迎太后进殿上朝。
  小太监早就在小皇帝的龙椅后方，多放了一张软椅，与龙椅之间，隔着一道金玉珠帘。
  云初走上台阶，站在龙椅边上，看着百官道：“皇上年幼，顽劣任性，为了我大晋朝的盛世长安，哀家不得不走上朝堂，好在诸位大臣多能理解，此乃大晋之幸，待得皇上亲政，哀家立即归宫养老。”
  站在位首的楚瑞看着云初。
  他这个位置，需要抬起头，才能看到她。
  她明明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穿上这身太后的服装，头戴着太后的发冠，脸上化着沉重的妆容，无端显老了至少十岁，也显得更有气场和威势，担得起太后这个身份。
  她身边的太监掀起珠帘，她走到后面，坐在了椅子上，珠帘落下，半遮半掩住了她的身形。
  朝会这时才算正式开始。
  各大官员一一上前禀报一些民生大事……
  从头至尾，云初没有说过一句话，头一次上朝，自然是多听多看，静心观察能发现许多自己从未注意到的细节，比如哪几个大臣是一个阵营，哪几个大臣一根筋，哪些只顾眼前一亩三分地，哪些私下结党营私……
  坐在最高的位置，确实能将一切看个清清楚楚。
  她虽然没有言语，但楚泓瑜时不时会偷瞄她一眼，看她眼神行事。
  接近午时，朝会结束。
  楚瑞抬眼看着云初从珠帘后走出来，牵着小皇帝从右侧的门离开了。
  他的眸色一片阴沉，迈步走向几个正在说话的大臣。
  这几位大臣，以大学士李首辅为首，都是内阁翰林院的一些清流文官，也是朝上最难啃的一块骨头。
  自古文人清高，不屑结党营私，不屑拉帮结派，不屑金银诱惑……他们手中有笔，心中有国，联合起来，是一股巨大的势力。
  当初，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拉拢了在内阁办差的伯远侯。
  万万没想到，伯远候竟是个女子，毁了他的一切筹谋。
  也正是为了稳住这群人，他特意，在辅国大臣名单之中，加上了李首辅的名字。
  “李首辅，钱大人，卫大人……”楚瑞走来，拱手道，“不知诸位对今日早朝有何见教？”
  “摄政王。”李首辅回了一个拱手，“早朝上有几件事尚未敲定下来，不知摄政王指的可是这几件事？”
  楚瑞摇头：“太后垂帘听政，云家坐大，我是担心有一天，外戚干政……”
  “这……”那位卫大人迟疑了一下道，“虽然有这样的可能，但太后垂帘听政是目前最好的法子，等皇上长大了，收回政权，一切迎刃而解。”
  李首辅淡声道：“确实如此。”
  一边是把持朝政的摄政王。
  一边是日渐坐大的云家外戚。
  双方势均力敌，才能保持一种微妙的稳定关系。
  楚瑞没有再说什么。
  朝上的人渐渐散了。
  云初留在养心殿和楚泓瑜一道用膳，主要是这里距离御书房近，用膳结束后休息一下，就要去御书房上课了。
  “娘，今天上朝，为何不许我提出派兵攻打东陵国？”楚泓瑜喝了一口汤，放下筷子，挺直背脊问道，“父亲已经失踪快三个月了，我真的担心。”
  云初开口道：“大晋与东陵国隔着大海，只要派兵驻守海线，东陵国之人就不得入侵，能不开战自然不愿开战，这是朝中大多数人的想法。至于你父亲……他们认为人死了便死了，没必要再派兵去做一件没有意义的事。”
  上上一任皇帝爱好拓展版图，主动发动了许多战役，导致大晋国内里空虚。
  在先皇登基后，大晋国主要是休养生息，先皇主在守成，守住了国土，便算是一位合格的皇帝了。
  因此，朝中大多数人都不是好战派。
  上辈子，东陵国多次骚扰大晋，大晋只是给予警告，并未真的做什么，这也就助长了东陵国人的野心。
  待得东陵国蓄积了足够多的力量之后，大晋便成了东陵国砧板上的鱼肉，沿海城池遭其侵略，战火纷飞，无数老百姓流离失所……而到了那时候，区区十几二十万兵力根本就没办法将东陵国驱逐出去……
  她主张趁机收服东陵国。
  不仅仅是为楚翊报仇，更是，为了避免日后的惨烈血战。
  现在不打这一仗，日后就轮到后辈去打，并且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但现在提出派兵，绝不会得到支持。
  需要一个契机。
  母子二人聊了一会朝中之事，就各自忙活去了。
  楚泓瑜早上起太早了，需要小睡一会，然后去御书房读书。
  云初回到康宁宫，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铺开宣纸，密密麻麻写了许多人的名字，还画了各种各样的线条……
  第二天早朝。
  云泽带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走上大殿。
  “是欧阳老先生！”
  “天！云大人竟然真的请动了欧阳先生出山。”
  “欧阳先生这么大年纪了，真的能当帝师吗，会不会晕倒在朝廷上……”
  “哪个王八小子说我会晕倒？”欧阳晔吹胡子瞪眼，“我只是年纪大了，并不是病了！”
  被说王八小子的是位五十多岁的大臣，尴尬死了，但也不敢反驳什么。
  好在这时候正式开朝。
  “叩见皇上太后！”欧阳晔率先走出来，“云大人邀请老夫出山教皇上读书，还邀老夫参与朝会，是不是，该给老夫封个一官半职？”
  满朝文武：“……”
  第一次看到有人大大咧咧讨官职。
  楚泓瑜犯了难，回头问：“太后怎么看？”
  云初的声音从珠帘后传来：“欧阳先生从前乃太师，再次回朝，官职自然不能低于太师。”
  楚泓瑜还是犯难：“可是太师之上，没有官职了诶。”
  许太师一声苦笑。
  欧阳先生归朝，此事就是冲着他来的。
  他霸占着帝师身份，却不教皇上帝王术，太后怕是早就想换了他。
  也好，远离这朝堂旋涡，他的族人才能真正安全。
  左右他年纪也大了，该回去养老了。
  这时候离开，摄政王也挑不出错来。
  思及此，许太师走了出来：“近来，臣身体每况愈下，实在是无力辅佐皇上，还请皇上准许老臣辞官！”
  第404章 幼帝偷出宫
  许太师辞官。
  欧阳晔成新的太师。
  朝堂局势瞬间发生了微妙变化。
  楚瑞眸色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