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你真就这样无情无义吗,不给我机会,也不给自己机会?” “你是不是脑袋有病啊,我给你凿个洞放放水?!”
  p 哥满脸冒油,听这话也不恼,又往杨木身上贴,肥嘟嘟的大手把他往巷子里使劲推,不一会儿又转了一个弯,来到了没人的角落。
  “木木!”p哥把杨木“壁咚”在一堵水泥墙上,“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就那么不喜欢我吗?”
  “不是不喜欢,是讨!厌!”杨木一字一顿,斩钉截铁。“那好吧!”
  p哥坏坏地笑,“我本来是舍不得你的,既然你这么说,咱们就恩断义绝了!”话音未落,右手已经握紧一把锋利的匕首,准确地刺入杨木的肋骨。
  毫无防备,剧烈的疼痛把杨木击倒,p 哥紧紧抱住杨木的身子, 不给他挣脱的机会,把刀子拔了出来,再狠狠刺一刀!
  “为什么?……”杨木用手抓住刀刃,痛到骨髓。
  “不为什么。”p哥千年不变的皮笑肉不笑,“杨木,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给我个理由,别让我不明不白的死!”杨木感受到胸口汩汩的血流,双耳剧烈轰鸣,自己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飘来。
  “好吧!”
  p 哥终于面露狰狞,恶狠狠地搅动着手里的刀。杨木被撕心裂肺的疼痛袭击,但他想起国民大饭店的培训课程,努力保持平静,用手上刻字后产生的老茧死死握住刀刃,不让伤口扩大。
  “杨木,你是个可恨的蛆,十恶不赦的家伙!”
  “你听说过‘美好世界清洗组织’吗?我就是这个伟大组织的一员! 我们的使命是什么,就是专门清除你这样的社会垃圾,让这个世界更加美好!看着你的小脸蛋儿,我迟迟不舍得下手,但是你给脸不要!”
  8
  “美好世界清洗组织”这个名字像一剂特效药瞬间赶走肉体的疼痛,杨木喃喃自语,任由 p 哥搂住自己的腰,抬头望着雾霾霾的天空,想起在国民大饭店时父亲对自己的提醒,原来一切是真的。
  为什么自己不听劝告,硬是要以身犯险,冒死回到这里呢? 也许,这就是宿命,为自身罪孽所付出的代价。
  杨木找到答案,浑身顿时通透轻盈,已经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
  p 哥眼珠子瞪得就要溢出眼眶,毫不手软,拔出刀子再补一下,杨木疼得几乎晕厥过去,但是头脑却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
  “木木,‘美好世界清洗组织’就是专门清除你这号人的组织,要不是我一直保你,你小子早就死翘翘了!你小子破坏了那么多文物古迹!沉船你就赶快跑路吧,可你偏要回来送死!我对你好,你当我臭狗屎,你对我无情无义,到了阴间也别怪我心狠手辣!”
  砰! 砰!
  杨木正等待死神的光顾,耳边传来两声刀子插入熟透西瓜般的闷响。p 哥的手臂应声失去支撑力,杨木也随之倒地,身子趴在 p 哥的那堆皮肉之上,看到他的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少顷脑袋下面就流出殷红的血液来……
  一个女人跑了过来,她把滚烫的消音手枪塞进包里,扶起杨木揽入怀中,双手紧紧按住他的伤口,不让鲜血继续喷涌。
  她用自己的脸颊摩挲杨木的脸颊,嘴唇在他的脸上没头没脑地亲吻着,一遍一遍唤着他的名字,杨木认出她来。
  是李黛!
  9
  一转眼,在北欧度过了第五个春叶萌发的日子。
  小镇上一个叫约瑟夫的异国青年,每天清晨开着一台二手皮卡, 把农场里自己种的、浸润了露水的蔬菜和草莓运到餐馆和小店。大家都喜欢这个帅气的小伙子,总有人把热乎乎的面包送到他的手里。
  中午时分他回到自己的小屋,儿子约翰已经满地跑了,在图书馆做管理员的妻子薇薇安下班后在准备午饭,约瑟夫在背后抱住她的腰,入神地看着她麻利地切着土豆丝。
  这种感觉是平和安稳的,恰如睡在浅海海底,一睁眼,看到一方蔚蓝的海水。
  杨木和李黛知道这里暂时安全,但也只是暂时的,因此两人隐姓埋名,深居简出,坚决不上网,也很少接打电话。
  当年张国良在最新截获的“美好世界清洗组织”的名单上再次看到杨木的名字,在国民大饭店放不下心的李黛也申请离开,一路辗转找到杨木的落脚地。在卢甘泽的帮助下,她弄到一把枪,一直随身带着。
  杀了 p 哥之后,重伤之下的杨木找到君姐,知道原委之后对方并没怪罪,竟然同意继续照顾邵风华,同时帮助杨木找医生包扎。多亏杨木手上的老茧握紧刀刃,缓冲了力度,刀伤才不致命。杨木和李黛连夜逃跑,这才发现国民大饭店给的护照竟然能在很多国家免签, 一路上也诸多外交礼遇和关照。
  两人一路逃亡,直到找到这个僻静的小镇,才藏匿下来。 但是死亡的威胁和恐惧,如影随形,让两人惶惶不可终日。
  事实上,杨木已经嗅到了危险的味道,这段时间,镇上有个同肤色的陌生人出现,听说在偷偷打听自己的底细……
  这一夜突遇倒春寒,天空开始飘雪,约瑟夫和薇薇安坐在壁炉前看书烤火,约翰在沙发上熟睡。电话忽然响了起来,薇薇安怕吵醒孩子,赶快起身接起,约瑟夫抬起头来。
  突然,他看到薇薇安,不,是李黛复杂的表情。她把听筒伸向约瑟夫,不,是杨木。
  杨木用颤抖的手接过听筒,放在耳边——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杨木先生、李黛女士好久不见,这里是国民大饭店……
  《三个妹妹》作者:汪洁洋
  简介
  苏黎沉浸在失去爱女之痛中,患上了强迫症,性格孤僻怪异,疏远家人,没有朋友,与助手珍儿躲在维珍港口现代化的大厦里开设的灵魂唤回事务所,几乎与世隔绝。只有一个信念支撑苏黎活下去,唤回女儿的灵魂,因为她坚信是自己将女儿从楼上抛下,女儿只有八岁,可她一直没有成功。事务所客人形形色色,苏黎帮助老同学洛冬成功唤回为情所困愤而自杀的爱人之后,一位神秘的女人慢慢接近,找上门来。与此同时,另一桩命案在赌场上演,苏黎身陷其中,随着案件的深入,女儿死亡的真相浮出水面,简婕的秘密也不断揭露。
  ——
  想杀你的,是微笑看你的,因为杀机,需要隐藏。
  —— 汪洁洋
  这本书,献给我深爱的挚友、我的梦想合伙人、资深媒体人董晓小姐。
  第一章 简婕
  1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我无法选择。
  眩晕过后,我终于从黑暗中逃离,右边肋骨却岔了气。
  这很像肠胃炎初期的症状——气体在肠道各处萌生,肆意游走一番,本该从下面悄然排出,却凝在肋骨包围的腔体里,等着打嗝逆袭。
  如果您是女人,还可回味月经前夜的感受,伴随恶心腹胀,刺痛从乳房边缘沿经络至腋下,“嗖”一下又蔓延到后背,但却没法指出痛点。
  如果您还无法想象就赶紧作罢,这毕竟不是好事,我不认识您, 这会儿也顾不上,我正自身难保呢!
  我被人裹住了,手脚都无法动弹,就像一个顶端开口的粽子或鸡肉卷。但我不打算反抗,因为这种感觉既暖和又舒服。
  我的脸紧贴一片柔软的所在,嘴里正含着什么物件,下意识地吮吸几下,伴随一股腥腥甜甜,某种液体顺着嗓子徐徐流下。
  等眼睛缝里瞄到光亮,耳朵和鼻子都恢复知觉,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女人的怀里!而包裹我的是一条浅黄色的毛巾毯,上面居然还有天线宝宝的图案。和宝宝一样,我也穿着连体裤。我立刻明白咽下的是什么,赶快吐出嘴里的东西! “怎么就不吃了?”
  一个柔柔的女人声音,她把那颤巍巍的物件重新塞进我嘴里,我赶快用舌头推了出来。
  “我来看看。”
  一个男人靠了过来,我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儿,原来他一直喷这个牌子。
  “刚才还哭个不停,吃一口又不吃了。”
  女人挺起胸脯又塞,我也横下一条心,紧闭双唇。
  “算了,不勉强你,肚子饿了再吃。”女人整理好内衣,用温润的手抚摸我的额头。
  “这孩子懂事,知道少喝点给别人留着。”
  男人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脸蛋,我瞪了瞪他,这个坏家伙!
  女人并不介意,换左手抱我,右手轻拍我的背,一个声音带拐弯的嗝儿伴着奶酸味从我的嗓子眼儿溢出,刚才的岔气便顺了。
  “他不吃,该喂我了吧?”
  男人笑嘻嘻地搂住女人的肩膀,女人笑吟吟地把我妥帖地放下, 双手捧住他的脸,嘴唇就贴了上去。我睁开眼,正好看到这幅情景, 赶忙又闭上。
  阿弥陀佛,上帝保佑,阿门!
  “还是等他睡了吧。”女人挣脱男人,“在孩子面前,毕竟不好……”
  “没事,他才多大呀!”男人撒娇,“我可等不及啦,咱们已经多久没见面了?”女人掰手指头:“从我怀孕 7个月到现在,大半年了。” “那你说我还能等吗?”男人边说边吻,女人不再拒绝。
  完了,白来一趟!
  我暗自烦恼,接下来如果观看现场表演,我的小心脏肯定受不了, 还是先走为妙吧!
  “你说这么小的孩子能听懂大人说话吗?我怎么感觉他在瞪我!”
  “他当然要瞪你了,出来约会还带着他。”
  “不是,他刚才的眼神,真的很奇怪。”
  “潇潇,我是多么爱你,这么久没见,我快疯了,别折磨我了!” 这个叫潇潇的女人瞬间被情话催眠,重新抱住男人,用头发蹭着他的下巴:“肯定是我多心了,我也很想你,很爱你……”
  看来这次真的白跑了,刚燃起的小希望像蜡烛一样“噗嗤”被吹灭,我叹了一口气。
  “听见了没?他在叹气呢!”
  女人再次推开男人,凑到我身边:“宝宝,是你在叹气吗,你为什么叹气呀?”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趁她直视我的脸,我抓住机会张口说道: “冯潇潇,有一天……”
  2
  从黑暗中逃回来,我满嘴奶味。桌上的咖啡还热,我赶紧抿了一口——腥,还是腥!
  虽然只有短短几分钟,但我必须提前回来,这样的场合怎么久留呢,看久了别说眼睛受不了,心脏也受不了啊!
  身旁的沙发上,一个男人双眼紧闭,睡得深沉,我又闻到了他的香水味儿,就是这个牌子。珍儿想替我叫醒他,算了,让他再睡一会儿吧,我便起身刷牙。
  乌云低垂,雷声滚滚,维珍港开始下雨了。
  我喜欢下雨,这个世界上有点小情小调的女人,哪个不喜欢偶尔下点雨,跟着流点泪呢?
  在我的办公室,整个海港壮丽的景色尽收眼底,是赏雨最佳的地点。
  可我喜欢的是小雨,丝丝滑滑,特供给淑女赏玩,却绝不是眼前这粗暴的壮汉光景——
  窗外,天空和海水已浑浊一体,豆大的雨粒复仇一般密集地砸向我的落地窗,闪电也来助兴,其中一条恰好击中不远处的大厦,楼顶的避雷针释放出刺眼的火花。
  珍儿知道我怕打雷,不准我站在窗边。白昼如夜,办公室的灯光已自动调节,书桌上镶着彩色马赛克的台灯、墙边的陶瓷镂空中式落地灯和角落里的各处夜灯缓缓亮起,给脚下的阿拉伯手工地毯染上一层橙色的光晕来。
  我厌恶白色灯光,当年那件事情之后,从昏迷中醒来,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头顶白晃晃的无影灯……
  办公室是我自己设计的,和我这个学数学的相得益彰,色彩碰撞, 线条律动,装饰极简,外人唯一不解的是,这里除了电话机,再也找不到任何电子产品,尤其是现代人爱不释手的电脑。
  我厌恶电脑,因为有一次,我的眼睛俯视笔记本电脑触摸区的那块小镜面时,看到自己的眼角堆满了令人绝望的鱼尾纹,暴露出我极力隐藏在化妆品下面,日渐老态龙钟的真实模样,从此我就憎恨物体崭亮的表面。
  其实,我厌恶和害怕的远不止这些,严重的幽闭空间恐惧和极度的洁癖,都只是我强迫症的一小部分。事实上,一切吵闹,不和谐、不对称、不整洁都让我心烦意乱,而且隔一段时间,我就会在名单上新增莫名其妙的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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