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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霖霄的梦(下)

  云霖霄被她故作冷漠的行为逗得胸腔都在震动,“或许我能成为你获取信息的渠道之一?”
  段缠枝随手在路过的侍应生的托盘里拿了一杯酒,她摇晃着澄澈的酒液笑着拒绝:“云先生,我本意不在这里,况且我也不傻,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我干一次就够了。”
  “所以是有人胁迫你,或者是段小姐想借这个噱头吸引什么人的注意力。”云霖霄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好像还在回味什么。
  “愿者上钩…至少云先生是很甘愿的,不是吗?”段缠枝刚出入社会,有头脑但不够有心计,她俏皮地朝云霖霄眨眨眼,酒液入口,苦涩的味道在嘴里冲散开。
  云霖霄盯着她水润的唇,十分不明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他舔了舔唇,“所以我是你的目标?”
  段缠枝思考了一下,她起初确实没想到能引起云霖霄的注意,不过或许现在可以当场换个目标?
  其实在得知自己的资料被主编发给陌生高层的时候,段缠枝就意识到云氏有人注意到她了,至于是谁…
  她倒是没有往云译程亲儿子身上考虑…
  她等口中的苦涩淡去才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倒是更像你的目标,毕竟我的家世履历等等都被你阅览透了,而我只能通过道听途说的云家掌权人的花边新闻里来揣测他儿子的性格。”
  段缠枝曾经在大二的时候选过一门职业规划,和其他当水课混学分的人不一样,段缠枝上得很认真。
  虽然在温彼得堡这个阶级分化严重的州谈论职业确实有些不自量力。
  最后一堂课的汇报,老师夸赞段缠枝的展示可以成为今后的演示模版,这已经是一个极其高的评价了。
  他还问段缠枝,未来的职业目标是什么。
  段缠枝其实早就想过了,在她每晚兼职路过温彼得堡市中心最高的那栋写字楼时她就想过无数次了———
  她要在温彼得堡的CBD中心区站稳脚。
  没有野心的人是傻子,地位金钱只是支撑自己去实现目标的第一步。
  听到这个回答的云霖霄突然笑了,“是,你怎么知道我调查过你?”
  他的语气听着旖旎,实则透露着寒意,仿佛只允许自己偷偷调查别人,不许别人知道。
  段缠枝抿唇看向远处转移话题:“你父亲出来了。”
  她避而不答的态度非但没让云霖霄不高兴,还令他更加有兴味了。
  两人目光都注视着远处这场宴会的主角,仿佛二人毫无瓜葛,但只有凑近了才能看到云霖霄的唇翁动,在讲着什么,而女人只是乏味地摇摇头。
  “你猜他能维持体面多久?”
  “至少出于身份,今晚没人会当众让他难堪。”
  “你写那篇报道,纯粹是想引起我的注意,还是有别的目的。”
  “啊…别那么自恋,云先生。”
  段缠枝在选择题材时还纠结一番,她想要一箭双雕,既能以一针见血的文字引起上层人士的注意,又能真的靠这篇报道披露什么。
  而那段日子,齐夏恰好讲起了她的好友——周雨茴的这件事,段缠枝便选择了这个题材。
  这其实就是一场豪赌,倘若掌权者压根不在意或者不认为她能掀起什么风云,那么被这个集团永远拉入黑名单还只是小事。
  想到这里段缠枝对上云霖霄的目光,远处的男人年近半百了依旧很精神,如果他没有因为心血来潮当众拆礼物的话。
  云霖霄掩面看着云译程拆开齐夏准备的一箱子避孕套后脸越来越黑,大概他以为齐夏会送亲手画的画,还能在宴会上当众炫耀一波。
  “好吧,你赢了。”段缠枝看表,“不超过半个小时。”
  “约华传媒根本配不上你,来云氏总部吧。”云霖霄邀请。
  “你能给我什么职位,一个负责你大大小小事务的助理还是一个总是摆脱不了在酒局上替你挡酒的秘书?”段缠枝摆摆手,“谢谢你啊,云先生。比起那个,我更愿意继续做个八卦周报的编辑。”
  段缠枝看着从容,其实手心都紧张地出汗了,她害怕这样拒绝后云霖霄就没有后文了。
  不知道云霖霄听没听懂她的“欲擒故纵”。
  “段小姐不是才说只能从我父亲的花边新闻里窥探我的性情?赏脸给我个机会让我能向段小姐展示一二可否?”
  段缠枝挑眉,助理秘书她也不是不能当,职位如何从来不取决于职务范围和名称。
  最终,这场宴会狼狈收场,云译程又创造了一个笑话,可在场的人却都没有胆子笑出来,这就是地位的好处。
  云氏最近有个大新闻,云总身边的秘书换了位女性,据说还是位没大学毕业的实习生。
  一时间,暧昧的谣言在公司传开了,秘书和老板的关系推测都出了好几个版本。
  有时候,你展现出来的实力配不上这个高度时,就会有看戏或者嫉恶你的人会恶意揣测你,尤其你还是位女性。段缠枝深谙这个道理。
  云霖霄敲击着桌面,这是他思考时惯爱做的动作,“段秘书,这便是你想看到的结果?”
  段缠枝规矩地将分好类的报表放在他桌子上,“有关注是好事,我不认为我的实力是靠徇私舞弊才能站在这里的。”
  云霖霄好奇,她要如何应对这些流言蜚语。
  段缠枝出去后,云霖霄的助理进来询问:“云总,关于公司最近的传闻,是否需要我澄清…”
  助理的话被打断。
  “不用,会有人处理的。”
  他听过齐夏讲的段缠枝在画展上劝退那群小男生的事迹,在校园里他还会夸她一句有胆量,但这是在全球排行第一的云氏集团内,她要是做出一样的举动,只能称得上愚钝鲁莽了。
  这些谣言一直持续到段缠枝陪着云霖霄参加第一场酒局,明明是他的秘书,却从未在递交整理好的文件和汇报工作之外的时候出现过。
  云霖霄在车上忍不住问她:“最近在处理什么?怎么感觉你比我还要忙。”
  他话里存了讽刺和调侃的含义,但段缠枝全数当没听见。
  “云氏除去董事会一共十八个部门,我抽空了解了一下,方便以后更好地为云总服务。”
  如此繁复的工作,她讲的云淡风轻。
  “了解地怎么样了?”
  段缠枝故作高深的说:“还可以?和每位部门经理都打了一下招呼,顺便暗示了一下他们云总将在部门里提拔认真工作的员工的消息,感觉他们干劲儿更足了。”
  云霖霄听到这话笑了,手轻轻撩动过段缠枝垂在耳边的发丝,“我什么时候说了?”
  “唉,没办法,谁让他们都默认我和您有一腿,我的话自然就是云总您的金口玉言。”段缠枝眨眨眼。
  “你不想办法去澄清?”
  “要啊,但在这之前先利用这个谣言促进一下他们的工作效率。”
  云霖霄现在懂为什么齐夏会对段缠枝刮目相看了,她确实有那个实力也有那份心态。
  段缠枝从初中起就活在各色的目光中,不磨砺出这种心态才是奇怪。
  兼职司机的助理开口提醒段缠枝,“段秘书,这场酒会你的任务就是阻拦一些别有用心的男人或者女人靠近云总。”
  段缠枝心里想自己有点像鸭店里的阻止处心积虑接近男鸭的老板…
  “段秘书,别在心里编排自己老板。”
  “那我总不能当着您的面吐槽吧。”
  “…”
  “随你便吧。”
  酒局办在智雅大教堂里,传说这里的主人是一位信教的加里特人,拿出毕生积蓄建了一座大教堂却被他的后代拿来做酒店营收。
  精心雕琢的彩色玻璃窗分割着屋内昏黄的光线,教堂内部高耸的穹顶,如同巨大的倒扣华盖,其上绘满了精致的壁画与金色的浮雕。
  教堂无处不是金碧辉煌的,地上无处不是铺满了软塌塌的地毯的。
  段缠枝叹为观止,“这就是有钱人的奢侈吗?”
  助理补充道:“上面吊着的灯都是水晶雕出来的。”
  “好了,我就陪你到这了,接下来的就靠你了,云总酒量不好,你记得帮他拦一下,你拦的时候也不用喝掉。”
  云霖霄看着段缠枝发光的眼神问:“喜欢?”
  段缠枝咳嗽了一声直起腰,“也没有,就是这里的光线太刺眼了,有点闪。”
  段缠枝在这场宴会上充分展现了什么叫左右逢源,她巧妙地帮云霖霄挡了一杯又一杯酒。
  云霖霄摇晃着手里的酒杯,里面被段缠枝偷偷换成了稀释过的苹果醋,他凑在段缠枝耳边问:“你怎么做到每一位都认识的?”
  热气刮过段缠枝的耳廓,她全身都流过一阵暖流,捂着耳朵不自在地回复:“做过准备的,虽然有钱人长得都差不多,大腹便便的。”
  语气里还带着点骄傲。
  “当初在齐女士画展的时候,你训走那群男大学生也是做过准备的?”
  云霖霄这话在试探段缠枝是不是故意在齐夏面前表现的。
  段缠枝怎么会听不出来,她笑了笑推开云霖霄越凑越近的头,“我靠美色上位的谣言还没化解呐,云总不要再给外界制造新的谣言了。”
  云家地位确实不可撼动,至少云霖霄拒绝那些人的酒,他们也不会摆脸色。
  “不是说要我帮忙挡酒,怎么云总自己解决了这么多?”
  云霖霄还是喝了几杯,虽然里面有两杯是稀释过的苹果醋。
  酒会结束后,他坐在车上面颊有些红润,自高中毕业在酒会上推杯换盏已是常态,喝酒喝到胃出血也是经常的。
  云译程有意打压他,自然不会让合作伙伴给他什么好脸色,那时候的云霖霄还看不上这种酒会,他自傲自负地认为只要在事业上有成绩就不需要做这些左右逢源互相算计的事儿。
  可如今的他早被这些事儿浸染变了味儿。
  云霖霄没回答她这个问题,他只觉得大脑特别昏沉,眯着眼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高楼大厦突然罕见地有些迷惘。
  段缠枝还在盯着笔记本研究什么,敲键盘的声音逐渐放缓,云霖霄在这有节律的敲击声中缓缓睡着了。
  他睁开眼时,正躺在自家的卧室床上,一阵闷雷透过窗子将声音逼进来。
  下雨了。
  自周雨茴去世后,云霖霄就很害怕这种雨雪天气。
  口干舌燥的他起身打算去客厅接杯水。
  打开卧室门却看见一个身影坐在茶几前打电话。
  茶几上的台灯照着她恬静美丽的侧脸,发丝在柔光下跳舞般扰动。
  “蔡经理,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您下午交的那份报表里有一处数据和刘经理交的那一版里对不上,您能联系一下刘经理看看是哪里出错了吗?”
  “好的好的,辛苦您了。”
  挂掉电话的段缠枝也注意到了云霖霄。
  “你醒了,你有些发热,我给你喂了药,好点了吗?”
  云霖霄愣住了,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你怎么在这?”
  问完他才有些后悔,好像自己脑子现在有些迟钝。
  “云总,您可真是…”段缠枝有些无奈。
  “你看手机通话记录,十点左右的时候齐姨找你,我说你喝多睡过去了,她嘱咐我帮忙照顾一下你。”
  段缠枝开始反思这个云霖霄是不是真如传闻里那样厉害了,为什么她和他相处了不到半个月总是能碰到他出问题的状况。
  “锅里有醒酒汤,我不会煮,张助理煮的,你不用谢我。看你的样子是没什么事了,那我先走了。”段缠枝合上笔记本,起身拿起一旁的大衣准备离开。
  云霖霄看了眼挂钟,凌晨12:34,外面的雨势还未见小。
  他脑子一热抓住段缠枝的胳膊,嗓子像是泡多了水一样发皱,“这么晚了,回去不方便,在我这里…”
  后面的话突然像是卡住了,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算了,云总,你看你都说不出来让我留宿这件事,不用逞强。我知道您懂得感恩,要谢我的话给我加薪吧。”段缠枝果决地甩开云霖霄的手。
  云霖霄突然觉得,如果现在不抓住她,就再也抓不住了。
  温热粗糙的大手不死心地又覆上来,他执着地说:“留下来吧,不好打车。”
  又加了一句,“会加薪的。”
  段缠枝拧不过他,又重新坐回到茶几前,“你为什么那么执着啊?”
  窗外又是一声彻耳的轰鸣,急促的雨滴拍打着屋檐,一瞬间吵闹无比。
  “你不会害怕打雷下雨吧。”段缠枝看云霖霄沉默不说话突然觉得有些罕见,仿佛抓住了对方命脉般打趣,“不会吧,真怕啊。”
  “你名字里这么多个雨字,应该不怕才对啊。”段缠枝双手比成一个小房子的形状放在他的头顶,“好了好了,有伞了,不要怕了。”
  说完可能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后仰着笑得肆无忌惮地。
  云霖霄手抵在她的后背防止她翻过去,“这是什么道理,为什么名字里有雨就会不怕?”
  “直觉。”段缠枝坐直身子望着他。
  一个月后,云氏的人都忙着内卷,再也没人提起云霖霄和段缠枝关系的传言。
  “你这招旁敲侧击还真有用。”
  “云总,这是智慧。”段缠枝端上一杯云霖霄最讨厌的加糖咖啡,“我已经和十六个部门的经理都混熟了,让他们每个人都以为被提拔的人就是自己,所以为了讨好我,怎么会允许部门有人议论我呢?”
  云霖霄抿了一口对他而言甜度超标的咖啡,好像渐渐地没那么难以接受了,他嘴边喝出一圈奶油沫,段缠枝诡计得逞般笑出了声。
  云霖霄无奈地看着她,让她高兴一下的成本还挺低。
  ——————
  咦,怎会如此纯爱。
  段缠枝每个时间线里的身份结局都不一样的,所以并不是每个时间线里都会做记者的。
  唉,没有人可以在专属的时间线里收获he的,下一章就是《云霖霄,梦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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