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在这个房间的范围内，莫白可以发动“环境优化”和“环境排异”两种能力。
她张开精神力，意识中出现了黑衣莫白的身影，在“环境排异”的感知范围内，黑衣莫白是纯黑的，绝对的恶，是必须排异的存在。
莫白的“环境排异”能力已经达到了中-9级，如果她愿意，她可以将黑衣莫白完全排异出去。
那说不定会彻底解决她体内的污染。
可同样的，她的灵魂也会缺失一部分，那些算不上好的情感、那些丑恶的、悲伤的、仇恨的、愤怒的感情，也会随着污染一起消失。
那不是完整的她。
尽管很排斥黑衣莫白，莫白还是努力包容她，将她视作自己的一部分，融入灵魂内。
这个过程很痛苦，一些莫白过往已经忘记的情感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中。
原来刚出车祸，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时，她几度想要拔掉呼吸机，舍弃自己的生命。
原来在和前男友分手时，她表面坚强，心里却不停地喊着“你别放弃我”这样脆弱丢人的话，并在狠心和男友分手后痛哭流涕。
原来在离开家独居后，她意识到自己的离开让父母和妹妹渐渐恢复了笑容，他们终于摆脱了她这个负担后，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莫白也曾仇恨过。她恨亲人们为什么还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恨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承受这些痛苦，恨她明明活着，整个世界却已经开始准备遗忘她。
她也曾有过这么多黑暗的想法。
可莫白是坚强的、骄傲的、永远不低头的，她不允许自己这样怯懦和卑劣。
于是她不断给自己洗脑，每天对着镜子微笑，告诉自己“一切都是正确的选择”。
渐渐地，她遗忘了那个卑劣的自己。
那个仇恨着这个世界的软弱莫白，被莫白藏在心中，彻底遗忘了。
直到心镜房间的出现，才将那个软弱的充满恶意的莫白放了出来。
莫白不知道这件事，但她本能地想要远离这个房间。
在和魔术师的约定开始后，莫白最该做的就是回到最开始的房间，因为她是在那里出现的，还是单人房间，那其他队友也有可能在那里。
但是莫白耗时两个小时在空无一人的马戏团中摸索，始终不敢前往最初的房间，大概是潜意识里不想面对丑陋的自己。
如果她就这样忽视了镜子里的黑衣莫白，就算她救出丁寻和顾天冬，四人逃出马戏团，莫白的一部分也永远被困在马戏团中。
“笑容马戏团”，将笑容送给观众，将人的黑暗留在马戏团中，让人只剩下欢乐这一种情感。
一个只会笑的人，还是真正的人吗？
黑衣莫白被莫白从镜中拉了出来，与莫白缓缓融为一体。
叶平均本来还在一旁看着，但在黑衣莫白离开镜子的瞬间，他突然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总觉得如果他直视了这一幕，他的精神会无法承受这个画面。
他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莫白安静地站在房间中，这间屋子里所有的镜子都碎了。
“你这是……又砸了一个建筑？”叶平均疑惑道。
莫白嘴角上扬，悠然道：“算不上一个建筑，得把这里全都砸光，才算彻底砸毁。”
“你……可以看见了？”叶平均觉得莫白变了，但又说不出她哪里变了。
莫白点点头道：“我的失明是受到了‘疾病小镇’的诅咒，这其实是一种精神污染，可实际上，我的称号‘坚固的金刚石’是可以抵御精神污染的，因为我自己才是最强大的污染。
“按理来说，我来到这个副本之后，应该不会失明的，可是我却失明了。
“是因为我在这心镜房间中，丢失了一部分自我，丢失了抵挡污染的重要支柱。”
人不是生来就坚强的，是在经历了痛苦之后，才学会坚强的。
恢复视力后的莫白道：“我们得加快速度了，我刚才和镜中的自己融合时，感受到再过一会儿，我们就会彻底分离，再也无法重聚。
“魔术师之前告诉我晚上10点这个时间，混淆我的时间观念，恰恰是为了让我忽略10点这个关键时间。
“我们是上午9点进入心镜房间的，那个时候，我们就被这个房间分成了两部分。到晚上10点，是13个小时。
“13在某些神话中被认为是不幸的数字，也是背叛的象征。
“当时间走过13个小时后，镜中的自我将会彻底背叛本体，再也无法重聚。”
第80章 疾病小镇（八）
“才过去十二个小时吗？”叶平均皱眉道，我以为已经过去好多天了。”
“这个马戏团内的时间很混乱，时快时慢的。”莫白道，“我们加快速度吧。”
她率先走进叶平均旁边的房间，不知道这是顾天冬还是丁寻的房间。
叶平均见莫白果断的样子，暗暗笑了下。
莫白恢复了自信，他又可以做个甩手掌柜了。
他是个很懒散的人，比起自己做主，他更愿意当个不动脑不操心的追随者。
叶平均扛着假丁寻想跟着莫白走进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在门前，无论怎样都进不去。
“这是怎么回事？”叶平均拍了拍空气，对里面的莫白喊道。
莫白也没想到叶平均进不来，她为什么可以进来呢？
是因为她与自我和解，接纳了自己的另一半吗？
可是叶平均也和解了，为什么没办法进来？
好在声音是可以传递的，莫白道：“是不是和你扛着的假丁寻有关系？你放下来试试？”
叶平均将假丁寻放在一边，尝试进入房间，还是进不来。
莫白想了想，她走出房门，扛起被“黑帐篷”包裹着的假丁寻，遭遇了和叶平均一样的事情，被无形屏障挡住，进不去。
“这是怎么回事？我无论怎样都进不去，你自己可以进去，扛着丁寻就无法进去？”叶平均不解道。
莫白思索片刻道：“这大概是困住顾天冬的房间，挡住我们脚步的，是他的能力‘拒人千里’。”
叶平均顿悟：“就是那个按照颜值防御的能力吧？我知道了，以我的颜值，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拒人千里’的，所以不管怎样我都进不去。
“你自身的颜值可以战胜‘拒人千里’，加上丁寻外貌值被平均，就进不去了。
“这能力侮辱性太高了。”
莫白将假丁寻交给叶平均，重新走进房间。
这间房同样布满镜面，和她的房间唯一的区别是，这件房子的镜面无法映照出人影。
四面镜子都只映照这个房间，镜子里没有人。
没有莫白，也没有顾天冬。
到底是镜子里的顾天冬跑了出去，用能力封住了这个房间，还是真正的顾天冬发动了能力，封闭了自我呢？
没有参考对比，莫白暂时不清楚这个房间发生了什么。
她决定先将这个房间放在一边去找丁寻，毕竟她已经抓到了镜中的丁寻。
莫白走出房间时，感觉自己的左脚被一只手拽了一下。
她停住脚步，四下看了看，还是没看到任何人。
她说道：“顾天冬，我想救你，但如果你封闭自我，我也没办法救你。这个房间的敌人是自己，我们只能自救。”
此时的莫白冷酷又无情，似乎完全不在意顾天冬的死活。
她又变成了刚进入桃花源时的莫白，面对封闭自我甚至产生了结束生命想法的顾天冬，莫白的态度是你想死之前，记得把积分转给我”。
她不会强行拖拽自我放弃的人，但她不会对求助的人视而不见。
见镜子还是没反应，莫白转身就走。
这时，莫白的衣角又被人拽了一下。
这一次，莫白仔细观察着镜子，她清楚地看到，衣角被拽的时候，镜子里伸出一只手，又拽了她一下。
“好吧。”莫白道，“我知道了。”
她意识到，顾天冬不是不想自救，他是无法走出来，只能这样努力留住她。
如果顾天冬是被什么力量困住了，那就是“拒人千里”和“不近人情”这两种能力。
通过假丁寻，莫白知道镜中人有本体的记忆和能力，说不定是镜中顾天冬在离开之后，为了防止有人救出真正的顾天冬，便将这个房间封印了。
她可以解除这个封印。
莫白四下观望，记住这个房间的样子后，施展了“环境排异”。
完全融合了另一个自我后，莫白的“环境排异”能力发生了改变。
发动能力时，莫白的发丝飘动，好像有无数网状的丝线从她的头发向外溢散出去，笼罩住整个房间。
这些透明的丝线交织成一个球形的网，以莫白为圆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站在门外的叶平均清楚地看到，丝网网住了无数道光，这些光就是顾天冬能力的具象化，莫白释放出来的丝网捕捉住了这些能量。
随后，丝网收紧，它抓住的光芒一瞬间碎了，化成无数个光点，化为尘埃，消失在空气中。
叶平均是知道莫白“环境排异”这个能力的，但他所知道的能力是“排异”，是把环境中的不利因素暂时排外，等过一段时间，不利因素还会回归原环境中。
可是莫白这一次展现出来的力量，明显不再是排外，而是清除。
不是暂时驱赶，而是先绞杀、消灭之后，再把残余垃圾清扫出去。
如果说莫白之前的能力还给敌人留有余地，那么现在的莫白的能力颇有一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感觉。
叶平均觉得，这才是“环境排异”真正的威力。
之前的莫白似乎一直在惧怕着什么，她不肯完全接受自己，恐惧着自己的黑暗面，因此没有办法发挥“环境排异”的真正实力，直到现在，莫白才肯面对完整的自己，才发挥了完整的力量。
当莫白将房间内顾天冬“拒人千里”和“不近人情”全部清扫干净后，镜子中终于浮现出人影。
令莫白惊讶的是，镜子里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
镜中的地面上躺着一具死尸，死尸身上还有一些烧伤的肿泡，一看就是被“疾病小镇”污染的马戏团员工。
他身上的伤是爆炸伤，和叶平均门外的怪物死法一致，看来是被血液炸弹炸死的。
而镜中另外两个人，都是顾天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