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一旁的邓连心惊讶,“王工会做饭?”
  李丽珍点点头。
  黄素莉拉着江文怡,“你对象是不是和飞行员接触多一些?你问问他,那个飞行员到底怎么样?”
  江文怡点点头。
  等程德霖一回来,江文怡就问他,“是不是有个长得挺俊、身材很好的飞行员?天天穿个短袖的。”
  程德霖站在门口保持双臂展开、要拥抱的姿势定住,整个人要裂开了。
  好好好,你小子开屏都吸引到我媳妇了?
  第二天,程德霖气鼓鼓的走进停机仓库,王川泽正在做上课前的准备,他特意找出了自己之前的笔记本,打算从最基础的部分给飞行员们讲讲理论知识,巩固复习一下。
  “兄弟,我绝对支持你。”程德霖说得坚定,又问,“所以你俩这斗舞到底啥时候能一决高下?”
  如果廖杉选了那个姓于的,让他快些收了开屏的羽毛吧。
  王川泽自顾自的在黑板上画着图,不理程德霖的疯言疯语,这人神经发散的范围大,有时候不知道又想到哪里去了。
  程德霖去捏王川泽的胳膊,“昨晚练了没?”
  浑身正酸痛的时候挨这么一下,王川泽脸上出现痛色,皱眉,“练了,正酸疼着,你要不练练试试这感觉?”
  没想到昨天还一脸躺平的程德霖却犹豫了一下,竟很快答应下来,“行,那我今天也来组‘三个一百’。”
  两人说话间,飞行员们来了。
  他们走进仓库里,各自找到自己的小桌子、椅子坐下。
  于轻舟坐到第一排最中间的座位,这位置离讲课的人最近,其他人也不和他抢。
  他眼神很尖,突然看到王川泽身旁被他拿来放东西的桌子上摊开的笔记本,一个红色的窗花充当书签夹在笔记本中缝。
  于轻舟猛地站起来,目光直直的看向王川泽,指向那个窗花,“这东西怎么在你这儿?”
  刚要准备回研究所的程德霖脚步一下子停住,目光在王川泽和于轻舟之间来回游走。
  与此同时,窗花曾经的短暂拥有者廖杉也走进停机仓库,下次试飞的任务比较危险,飞机组其他人都拿不准应该让哪个试飞员来,她来问问王川泽的意见。
  廖杉刚要喊他,“王川泽——”
  王川泽伸手,修长的手指按在笔记本上,他把本子连通上面的窗花一同拉到自己这边,淡淡的抬眼看向于轻舟,“廖杉给我的,怎么了吗?”
  于轻舟下颌绷紧。
  程德霖也不着急走了,在心中“欧吼”一声,他看到廖杉了。
  难道今天就是这“雄性斗舞”一决高下的时候吗?
  第90章 颤振
  她送的?
  廖杉不解的走过来, 走近了她才看到被王川泽按在手指下的红色窗花,想了一会儿她才想起这是怎么回事。
  她讶然的看向王川泽,“你居然还留着?”
  王川泽颔首, 不只是窗花,之前图书馆里的那张纸条、她毕业时的那张照片、苏联留学时她送的那双皮毛手套,他都全部留着, 用心珍藏。
  廖杉对着于轻舟解释起来,“当年我和同学们是临时调来飞机厂帮忙的,住也是只能和那些苏联专家们挤挤,我当时住的屋子其实是那个苏联女专家瓦列里娅的, 你送我的窗花我没办法贴,就一直揣在军大衣的口袋里。”
  “后来过年那天,周围的苏联专家们都在互送新年礼物,我没想到王川泽也会送我东西, 当时我身上也没装别的东西, 便把这个窗花送给了他。和我这种临时来帮忙的不同,他是已经毕业留在飞机厂工作的,我就想着这窗花给他,他也能装饰屋子, 还能贴得久一些,不像我年后没多久就又回学校读书了。”
  廖杉抱歉地说,“但现在想想确实我当时做得不对, 再怎么样也不应该把你送的东西又转送给别人。”
  她看向王川泽, “要不你把窗花还我, 我再给你补一个礼物?”
  于轻舟心头一动, 立刻说道,“没事, 既然送你了,这东西所有权就归你了,送谁都行。”
  他才不想廖杉再费心挑选送王川泽一个礼物。
  “不过按照你刚刚说的,互送新年礼物的话,”于轻舟看着廖杉笑起来,“那是不是该补给我一个礼物?”
  王川泽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拿起那红色窗花递给于轻舟,“不如我直接把它还你,这样就谁都不欠谁的了。”
  想要礼物,做梦去吧。
  可怜的窗花被推来推去。
  围观的程德霖和飞行员们看得津津有味,这可比文工团表演的话剧有意思多了。
  两个男人这时候谦让起来。
  “看这样子就知道你这么些年是细心保存,一定很喜欢吧,那你就收着吧。”于轻舟笑着说,看向王川泽的目光却带着些许嘲笑,没想到吧,珍藏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其实是情敌送的。
  “辗转了那么一圈,不如还是物归原主的好。”王川泽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冷,就算是他送的又如何,廖杉还不是又送了出去?
  廖杉被夹在中间,“还是给我吧,我给你俩都补一个礼物行吗?”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拿走了王川泽手上的窗花。
  “物归原主的话,那还是给我吧。”孙勇武笑嘻嘻的说道,之前那张被于轻舟剪了窗花的画报他还留着呢。
  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子,围观群众和两位男主人公还懵着,廖杉已经当机立断的说道,“我会给王川泽补一个新年礼物,给于轻舟补一个道歉礼物。好了,说回正事。”
  廖杉拿起手上的任务单,“下次试飞要测试的科目是‘低空大表速’,即战机在高度低于1000米时所能达到的最大速度,这关系到我们国家低空作战的战斗力。”
  刚刚还在“看戏”的飞行员们立刻激动起来。
  “我来!”孙勇武举起胳膊,连同手上的窗花一同高高举起,“也该轮到我了!”
  杨国栋挤开他,“洞五你让开,按照顺序也该是我洞三先飞。”
  “老杨你都做过弹射座椅的真机试验了,这次试飞先让我来。”侯勇把人扒拉开。
  吴志伟蠢蠢欲动,“要不还是我来?我好歹飞过一次了,对飞机也熟悉了。”
  “歇歇吧老吴,等你腰好了再说这话。”于轻舟拍拍自己的胸膛,“我来。”
  “这项试验不仅难度大,危险系数也很高,是被国际上都划为风险科目的试验。对于试飞的人员,我和郑子昂他们商讨了半天都各持己见,无法统一意见。”廖杉看向王川泽,“你有什么意见吗?”
  王川泽沉吟,在低空大表速飞行时会发生颤振,当颤振达到某种程度后,飞机会在瞬间解体。这项试验难就难在飞行员既要飞出最大速度,又不能让飞机因颤振而解体。
  不等他开口,于轻舟抢先道,“既然又难又危险,那还是让我来吧,我飞过一次,对新机型的操纵也上手了。”
  王川泽想了想,点了下头。抛开其他不说,于轻舟的技术和能力确实比其他人要强。
  试飞的人选定下来了,廖杉和程德霖就离开了。
  王川泽开始给飞行员们上课,他把笔记本合上,不打算讲原本要讲的内容,而是讲起了颤振的原理,在黑板上画起颤振的波形曲线。
  “飞机颤振是一种复杂的气动弹性不稳定现象……”
  又是装着一脑子的知识、拖着训练过后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孙勇武借着屋里的灯光翻出之前一直没舍得扔的画报,把窗花放进剪出来的洞里,画报上的漂亮女人身上的衣服顿时像是多了个图案似的,看上去更加好看了。
  孙勇武把这画报贴到上铺的床板下,躺到自己下铺的床上。
  于轻舟洗漱完回来,短短的头发用毛巾擦了几下就半干了,他踩着梯子几下就上了床。
  孙勇武双手枕在脑袋底下,美滋滋的欣赏着床板下一张张的画报,突然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对着上铺的人说,“当初怎么问你,你都不说,还赔了我一本月历。船啊,没想到吧,献殷勤最后献到情敌那儿去了,哈哈哈……”
  躺在上铺的于轻舟只当没听见。
  杨国栋坐到另一张床的下铺,摇了摇头,“搞不懂你俩,喜欢一个人能喜欢这么多年。”
  “老杨,我和船可不一样啊,”孙勇武猛地坐起身来,“程丹凤都结婚生子了,我照样喜欢她,人可是被□□评选出来的22位最受观众喜爱的‘人民演员’之一,厉害着呢。”
  “好好好,她最厉害。”杨国栋敷衍的应道,不理解,但尊重祝福。
  第二天一大早廖杉就去供销社找孙秀买了两瓶茅台,三年困难时期已经过去,人们的生活渐渐好转,今年这酒价回落了些,从16元降至了8.7元一瓶。
  她拎着两瓶酒来到飞机厂,匆匆走到停机仓库,给王川泽和于轻舟一人一瓶,嘱咐了一句,“千万别喝了,先放着,注意避光、防潮防干、少拿动,以后说不定能升值的。”
  当着两人的面给的,可千万别说她厚此薄彼了。
  说完,廖杉就走了,她还要回研究所把修改过机尾翼的飞机图纸重新画出来。
  侯勇凑过来看了一眼于轻舟手里的酒瓶子,眼睛一亮,“嚯,这酒可不便宜,晚上去我家,让你嫂子整点菜,咱们喝一点?”
  于轻舟推开他,“不行,没听廖杉讲的吗,不能喝。”
  侯勇大拇指掐在食指肚上,“就喝这么点,让我尝尝,船啊,别那么小气。”
  “不行。”于轻舟冷酷的拒绝,看了一眼王川泽手里的酒。
  王川泽小心的把酒放到一旁,开始上课,“昨天我们讲到颤振分为两类,一类是经典颤振,一类是失速颤振……”
  两小时之后,又换成张国光来讲飞机机尾翼的新变动,“我们调整了尾翼后掠角角度,在飞行时尽量不要直接迎风,就不会再出现上次的空中飘摆现象……”
  五月下旬的一个晴天,试飞机场又全员整装待发,准备着新一次的试飞。
  穿好飞行防荷服的于轻舟戴上头盔,朝飞机走来。
  王川泽就站在飞机旁,见他过来,把任务单递给他,“这次试飞需要在高度1000米以下的低空测试飞机能飞出的最快速度,这个高度已经远低于弹射座椅能安全降落的1800米高度限制,所以,在飞行时,任何时间、任何情况下,一旦你觉得不对,可以忽视地面监控,立即减速停止试飞,回到安全高度。”
  于轻舟点点头,在任务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坐上飞机,工程师们还在紧张的做最后一遍检查,并且加满油箱。
  廖杉顺着梯子爬上来,检查他身上的束缚安全装置。
  于轻舟看着她,想起上次廖杉安慰他的话,他可是要“过万重山”的人,这次一定也能平安返航的。
  紧张感消散,心中一片平静。
  在廖杉低头检查他肩膀上的安全带时,于轻舟突然伸手拉掉了廖杉拿来绑头发的发绳,黑色的秀发霎时跌落在她的肩头。
  原本在检查卡扣的廖杉抬眼,错愕的看向他。
  “这次没有僚机伴飞了,”于轻舟拿着手里的黑色发绳,对廖杉笑笑,“这个就给我吧,充当我的僚机,这样我心里能安稳些。”
  他都这么说了,廖杉也只能随他去。
  检查好卡扣后,廖杉爬下梯子,抬手把散在肩膀上的头发拢起,捏着往塔台走。
  于轻舟把黑色发绳套到自己的右手手腕上,他定睛看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按了座舱里的一个按钮,座舱盖缓缓落下。
  “报告指挥,消防已就位。”
  “航医已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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