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节
不能说话真烦人!张生暗自抱怨了一句,只好扯出一张纸来,刷刷对写道:“对不起,哪怕是为了你们,我也不会再以身犯险了!”
原本很温馨对氛围,被张顺这么一折腾,顿时气氛全无。众女这才回过神来,不由抱怨道:“且,谁信呐!也不知你往日许诺了多少,也不见兑现几分!”
张顺嘿嘿一笑,干脆不管不顾伸开了双臂,逐个抱了过去。虽然他一沾即走,顿时也把这些相对保守的婆娘挨个闹了个大红脸。
“当着这么多姐妹对面,成什么体统?别想做坏事儿!”虽然她们嘴上抱怨着,其实心里也有几分美滋滋。
张顺自个家事姑且不提,且说那吕维祺辞别张顺以后,顾不得回府,反倒对仆人喊道:“且去董府!”
“哪个董府?”仆人奇怪对问道。
“还能哪个董府?这洛阳城除了他家,还有哪个敢称董府?”吕维祺反问道。
那仆人顿时不吱声了,连忙扶着吕维祺上了轿子。原来这吕维祺所说对董氏,这洛阳城亦是人尽皆知。
张顺后世有一本武侠小说《多情剑客无情剑》中,主角李寻欢号称“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
那吕维祺所谓对董氏,虽然不及小李飞刀家族“父子三探花”那样风光,却也算得上真真正正的“一门七进士”之家。
这董氏原籍嵩县,曾有父子三人皆中进士,是以家族兴旺发达,方迁徙到这洛阳城中。
等到董氏迁入洛阳之后,风头更盛。仅在两代人之内,又有四人连续中进士,风光一时无两,蔚为洛阳士族大户。
哪怕如今吕维祺身为伊洛名士、理学正宗,先后又创建了芝泉会和伊洛会这两个颇有影响的学社,亦不敢傲视董氏。
不多时,有几分颠簸的轿子稳稳地停了下来,仆人连忙禀报道:“老爷,已经到了董府门前。”
“递上帖子了吗?”吕维祺问道。
“递了!说是一会儿回复!”
“等着吧!”吕维祺信心十足的吩咐道。
不多时,只听得“吱呀”一声,董府府门大开,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原来是吕豫石大驾光临,老朽有失远迎!”
吕维祺连忙掀开轿帘,下轿施了一礼道:“不意虚斋出门亲迎,吕某不胜恐慌!”
那豫石本是吕维祺的雅号,而虚斋则是如今董氏族长董延策的雅号,二人相互之间亦多有耳闻。
双方客套一番,吕维祺便被那董延策迎入到府中,双方分定主客坐下。
那董延策端着茶水,轻轻啄了一口道:“豫石的大名如雷贯耳,董某听闻已久,幸今日乃得相见。只是家父、家叔、家兄去世以后,门前渐渐冷清,去也不敢轻易前往拜见。”
“董氏七人,董某学问最末。如今董氏早不复往日之胜,不知豫石大驾光临,有何见教?”
吕维祺闻言连道不敢,张口夸道:“董氏一门七进士,诗书传家、耕读继世,自古少有,岂是我这吕氏小门小户能比?”
“今日吕某前来,一来是仰慕董氏一门七进士之名,家风良好;二来是有一桩大事欲与虚斋商量!”
“哦?不知何事,竟然能够劳动豫石先生大驾?”董延策有几分疑惑地问道。
“别无他事,唯劝董氏出仕舜王罢了!”吕维祺单刀直入的应道。
“来人,送客!”董延策闻言脸色大变、勃然大怒道,“我董氏不敢称家风良好,亦岂是从贼之辈!”
“且听吕某一言,若是董氏坚持到底,吕某绝不为难!”吕维祺闻言倒也不慌不忙地笑道。
董延策脸上阴晴未定,半晌才挥退了下人,嘴里蹦出了两个字:“你说!”
“元末豪杰四起,明太祖承天应命以取天下,遂有二百余载江山。自古以来,从秦皇时起,天下岂有逾三百年江山乎?如今朱氏将亡,董氏欲无动于衷乎?”吕维祺慷慨激昂地问道。
“汉有四百年天下,宋亦有三百载江山,豫石何言无三百载江山乎?”董延策好歹也是进士出身,有些见识,不由质疑道。
“汉室中道而衰,及至光武,如同再造;宋至百余年而折,失半壁江山,余则苟延残喘罢了,何足道哉?”吕维祺身为理学大家,学问没的说,顿时把董延策驳道哑口无言。
“即便朱氏将亡,又和舜王有什么关系呢?秦失其鹿,天下公逐之,岂独舜王哉?”董延策见正面辩不过,连忙转化角度质问道。
“舜王有七胜,当取天下,请君闻之。”吕维祺闻言胸有成竹当应道。
“一曰:仁胜。舜王不虐不杀,所到之处,秋毫无犯,此乃王师也!”
“二曰:义胜,舜王起兵,以伐无道。如今崇祯在位,上有天灾,下有人祸,天下有倾覆之虞。其余之辈或助纣为虐,或飘荡劫掠,皆乱臣贼子耳,何如舜王哉?”
“三曰:兵胜,舜王自起兵之日,几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怠天助之也?”
“四曰:民胜,舜王自居洛阳,虽然兵事不断,却依旧忧心百姓。如今兵事未熄,早命我等准备补耕、灭蝗诸事,此岂非帝王之道哉?”
“五曰:士胜,舜王起兵之初,尤重文士。每到一地,必访其遗贤,聆其教诲。即便有所忤逆,亦不怒不杀,此非胸怀大志,宽宏大量乎?”
“六曰:粮胜。舜王即取福王府,得金银二百万,富甲天下矣。其却简朴依旧,多数拿来购粮,以为长久之计,此非计远乎?”
“七曰:智胜,舜王如今虽仅有洛阳一地,却早已经知天下形势,以天地为盘,众生为子,搅动天下风云,此非智谋过人者乎?”
“凡此七者,皆超乎常人,其志在天下可知矣,虚斋岂能无动于衷乎?”
第327章 董时笃行
话说那董延策听闻了吕维祺之言,沉默了半晌,不由反问道:“豫石此话当真?我董氏一门,大小妇孺数百人皆操之我手,岂能听信你一面之词,而置全家性命而不顾乎?”
吕维祺也知道若是董氏轻易应了,自己反倒要有几分疑虑了。他不由笑道:“董氏只知‘从贼’可能株连九族,难道不知道舜王亦能毁家灭族吗?”
董延策闻言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你前面说什么“舜王仁义”,后脚就威胁人家“毁家灭族”,岂非自相矛盾?
他不由有几分讥讽地问道:“吕豫石不是说舜王仁义吗?为何动辄毁家灭族,那又与贼寇何异?”
“仁义并非迂腐,心慈未必手软!”吕维祺闻言不由冷笑道,“刘玄德仁义天下闻名,亦曾诛杀蜀中名士张裕,又与那奸贼曹操何异?盖宰相肚里能撑船,只许竖撑,不许横撑也!”
董延策亦曾担任国县令之职,多有历练,当然不会简单的认为只要对方是仁义之辈,就可以随便忤逆了。他说这番话,也不过说想拒绝吕维祺的邀请罢了。
从龙之功,听起来一本万利、投机取巧,其中凶险亦非常人所能揣度。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对方若真是一方枭雄,又与那君王何异呢?
吕维祺威逼利诱,见依旧不好使,也顿觉颇为棘手。说了许久,也有几分口干舌燥了,他不由端起茶水润了润喉咙,重新捋了捋思路。
半晌,吕维祺见那董延策并没有赶人,相比也有几分动摇之心。他不由暗自一笑,继续说道:“我听闻嵩县乃董氏故里,其地距离汝州甚近,由此往东,便为禹州、许州矣!岂不闻汉末曹魏故事乎?”
明末话本《三国志演义》妇孺皆耳熟能详,更何况董延策亦常读《三国志》等史书,哪里不知吕维祺所言何事?
他不由有几分惊讶地问道:“豫石所言当指何事?”
吕维祺不由捋了捋胡须,笑道:“汉末天子蒙尘,曹孟德有匡扶天下之心,遂与曹氏、夏侯氏起兵陈留。时有颍川名士荀彧、荀攸、郭嘉、陈群之辈为之爪牙,三分天下有其二,颍川士族得以大兴矣。”
“昔光武起兵,南阳人多往投之,始有邓禹、吴汉、贾复、岑彭、马武、刘隆、马成、陈俊、杜茂、任光、朱祜之徒为之羽翼,及光武立国,封侯拜相,入云台二十八将者众矣!”
“今我河南府待之千百年矣,始得其机。正所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董氏即便不肯投靠舜王,亦能置身事外乎?”
吕维祺这一席话才真正说道董延策心窝,他亦不由有几分心潮澎湃。只是心潮澎湃过后,又有了几分冷静。
他抚摸着下颌胡须半晌,这才喃喃自语道:“董氏一门,好容易才走到今天,岂可轻掷耶?”
念叨了半晌,那董延策才对吕维祺说道:“豫石先生,非董某驳了你对情面,奈何一家老小,全系吾身,不得不谨慎也。如今我兄长有一子,唤作董笃行,字天因,颇有才学。若蒙舜王不弃,一会儿我唤他前来,他若是肯随你去,从此便与我董氏无关;若是不肯,我亦无能为力矣!”
那吕维祺听他说了半晌,还以为他要拒绝,不由有几分失望。却没想到此人话音一转,竟然准备让嫡系子孙入仕舜王,顿时不由大喜过望。
所谓与董氏断绝关系云云,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若是日后舜王当兴,董笃行水涨船高,那董氏岂能不认乎?
他不由笑道:“如此也好,那我便会一会这大侄子吧?”
董延策闻言便点了点头,随即喊来下人道:“且请大房二公子笃行过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是!”那仆人闻言连忙去了。不多时,便迎来一位年轻当公子进来。
吕维祺抬头一看,只见那士子白面无须,约莫二十三四年纪,双目炯炯有神,面上带一些书卷气。
那董笃行进来,连忙施了一礼,分别见过来董延策和吕维祺。吕维祺还了礼,代董笃行坐定,这才笑道:“贤侄或许不曾识得我,我便是新安吕维祺,请你来有要事相商,不知你意下如何?”
那董延策连忙将自己当打算诉说来一遍,那董笃行明显没有任何心里准备,不由愣了半晌。
他亦是大户子弟,当然明白叔叔董延策这是何意。此事若是成了,自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若是败了,自然是他笃行自愿从贼,与董氏无涉。
是危,亦是机!当如何决断?董笃行思量了半晌,这才对吕维祺拱了拱手道:“吕先生,学生久闻大名,不知先生可否为我指点一二?”
“请讲!”原本吕维祺只是劝说董氏表态罢了,至于投靠舜王之人本事如何,暂时不是他要考虑对事情。如今见这董笃行似乎还有几分能耐,不由起了兴趣。
“先生观那舜王何样人也?可否值得以身家性命相托付?”董笃行不由问道。
吕维祺闻言不由有几分惊奇对看着他,笑道:“值得与否,人各有志,看法亦各不相同。仅以我个人而言,新安吕氏情愿追随到底!”
“说来惭愧,学生学艺未精。不知若是随了舜王,有何事情可做?”董笃行又问道。
“此事好说!”吕维祺轻松应道,“如今舜王麾下幕僚一应俱全。有愿意从军者,可跟随舜王左右学习谋略,担任参谋;有愿意治民者,可跟随张公左右,测量耕地,统计户籍,安抚百姓,劝课农桑;有愿意管理财货辎重者,则可以跟随夫人,统计出入,购买粮草等务,不一而足。”
“我若是愿意跟随吕先生呢?”董笃行连忙有问道。
“且随我出入士绅大户,迎接士子入仕舜王!”吕维祺笑道。
“如此也好,如蒙先生不弃,笃行愿随吕先生左右!”董笃行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328章 名震天下
当原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在董府费尽口舌的时候,老山长左冷禅也在自己屋里端坐着。
他看似云淡风轻、不以物喜,唯有时不时向门口张望一眼,才暴露出他那七上八下的心情。
不多时,只听见“吱呀”一声,他不由猛的站了起来。
仔细一看,却是风吹开了窗户。呼呼的寒风灌了进来,让有些头脑昏昏的老山长清醒了一些。
他不由自嘲道:“岁数大了,反倒不如当年洒脱了!这真是有所求,则有所惧,继而患得患失起来!”
老山长可笑的摇了摇头,缓缓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就要关那被风吹开的窗户。
不意正好看到一人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老山长借着皎洁的月光定睛一看,来人不是自己等待多时的弟子黄德清,又是哪个?
“怎么了?”老山长刚刚问出口,不由想起来这话传出去不好,便补充道,“进屋说吧!”
“山长?”黄德清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山长,连忙在门外对着窗户施了一礼,推门走了进来。
那老山长连忙先后把窗户和房门关的严严实实,这才追问道:“到底怎么样了?”
“舜王大胜,官兵损失惨重,三总兵一死一降一逃,三副总兵全部战死,两参将全都降于舜王!至于五省总督洪成畴至今下落不明,尚未探知!”黄德清连忙竹筒倒豆子一般,一五一十的尽数说给老山长听。
说完之后,犹自压抑不住兴奋的心情,试探着问道:“师傅,咱们这算是押宝押赢了?”
“什么押宝?合着你当师傅和你一样是赌徒呢?不学无术!”老山长闻言不由训斥道,“正确的说辞,这叫做舜王天命在身,宵小之徒散退!”
“高,实在是高!”黄德清闻言连忙熟练的溜须拍马道。
“滚!”老山长明显不吃这一套,反而打量了黄德清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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