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

  前段官兵恐有武器,没有铠甲,只能用血肉之躯抵挡义军的骑兵驰骋。后段官兵,虽有铠甲,结果都是不堪使用的弱兵弱旅,见义军势大,竟然自行其是。
  后段官兵被义军骑兵砍杀了十余人之后,心胆俱裂,竟然一哄而散,拔腿就逃。
  这时候,张顺才在悟空和王锦衣的护卫之下,冲了两个来回,打翻了三五个官兵。
  他竟然没想到这京营如此不经打,也不由叹为观止。好在趁他病,要他命,张顺连忙命令悟空死命摇动大旗,催促其他义军一拥而上,不和这个狗官“讲什么江湖道义”。
  这些乌合之众,正如张顺所猜测那般,个个都是打顺风仗的好手。见官兵丧胆,顿时来了勇气,一个个大呼小叫,猛摇旗帜,铺天盖地而来。
  这王朴见此,哪里不知大势去矣?连忙收拢部下,趁着陈长梃带领骑兵刚刚掠过的机会,连忙向汤阴县冲了过去。
  原来这厮也有几分小聪明,他料想官兵已经行军半日,早已接近汤阴县城。此时若是回返彰德府,路程遥远不说,更是山路崎岖,反倒容易被义军埋伏堵路。
  王朴这番一逃,本来就士气低落的京营顿时像洪水破了大堤一般,一个个跟着拼命地逃了起来。
  兵法曰“围三阙一”,既然溃兵找到了缺口,哪里还敢停留,顿时纷纷借机逃走。
  张顺、陈长梃等人自然是不急,自己麾下这些人马成色如何,他们心中清楚的紧。若是逼迫官兵过紧。被对方打一个反击,说不得丢盔卸甲而逃的便是自己等人了。
  他们只是带领着麾下骑兵,在官兵身后慢慢驱赶,如同赶鸭子放羊一般,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直到半个时辰以后,才将这伙人赶到了汤阴县城。
  结果汤阴县城不敢开门,张顺、陈长梃考虑到若是不给王朴一个厉害瞧瞧,说不定便被他识破了虚实。于是,他们借机对官兵溃军冲锋了一番。
  这汤阴县之所以名为汤阴,正是其县城处于汤河之南。山北水南谓之阴,故名汤阴。
  这官兵自北南来,若想进入汤阴县城,正好被这汤河阻拦。被张顺、陈长梃这么一赶,顿时这帮人真像鸭子一般,纷纷跳河逃生。
  那些会水的还好,不会水的顿时就淹死在河中。更有不会水又不想死的,便趁机死死地拽住其他人,大家不管会不会水,死也要死在一处。
  顿时,汤河为之不流,尸积入山,竟然将这汤河填出了一条道路来,其他官兵借机渡河,直扑汤阴县城。
  汤阴县城不大,事发突然,县令又不曾提前招募壮丁守城,哪里抵挡得住?顿时被官兵用刀砍烂了城门,蜂拥进来。
  张顺见王朴终于完成了“入城任务”,才终于放下心来。说实话,屠杀这些毫无抵抗之力的官兵,张顺反倒有了一种负罪感,感觉像其他义军屠杀百姓似的。
  张顺出发之前,只道千难万难,哪里想到京营竟然如此不顶事,一哄而散。到现在他都好像在做梦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身边的李香、柳如是喊醒了,然后对他说:“爷,别在睡了,再睡就误了出发征讨官兵援军的时间了。”
  直到张顺带领骑兵返回战场,看到满山遍野的义军,高高兴兴地舞动着缴获的旗帜等物,披着官兵的铠甲,才觉得有了几分真实。
  等到张顺被其他义军带到官兵抛弃的辎重之处,望着缴获的三四百战马,成车的粮草、火药和十门红夷大炮。
  他翻身下马,伸手摸了摸这些铁疙瘩,中午火辣辣的太阳已经将这些红夷大炮火炮晒得烫手了。
  张顺才反应过来,这真不是做梦!
  第315章 暴露行踪
  话说张顺追击了官兵十余里,直到王朴等人躲入汤阴县城之中,才肯罢休。
  张顺素有急智,既然这次战斗出乎意料,轻松获胜。他胜不骄败不馁,立马又心生一计。
  他直接将“革里眼”留在这里,对他说:“务必要监视官兵出入,截杀其出城信使,不可使一人漏网。若是没有其他命令,等待五日便可自行离去,准备归营!”
  “革里眼”对这种命令颇为莫名其妙,心道:为何不一鼓作气,直接歼灭这股官兵?只是张顺用兵素来稳妥,“革里眼”只是把疑惑放在心中,不敢质疑出来。
  然后,张顺便带领陈长梃和“左金王”返回了战场。等到了战场以后,满山满谷的义军好像蝗虫一般,在剥去官兵身上的铠甲,捡拾官兵丢弃的武器,甚至不同统领下面的义军为了争夺更好的武器、铠甲还动起手来。
  “左金王”见此不由皱了皱眉头,对张顺说道:“我们辛辛苦苦拼命所得,就这么被他们抢夺了?要不要我带队一个冲锋,杀散了他们?我们将这些缴获全部纳为己有?”
  陈长梃闻言一愣,便要驳斥此人,没想到张顺却摆了摆手,示意了他一下,才说道:“孔圣人说:‘言而无信,不知其可也’。我身为三十六营盟主,理当‘言必信,行必果’才是,岂能见小利而忘大义哉?”
  陈长梃行走江湖,最讲究义气,本来见“左金王”谏言,还以为是张顺故意指使,想要反悔之前的承诺。
  结果没想到张顺却义正词严的驳斥了“左金王”的提议,心中不由有几分感动,只道是张顺为了顾全自己的义气,才放弃了这个招数。
  一路走来,根据陈长梃对张顺的了解,他对自己人还不错,对待别人基本是都是不择手段,所以他很承张顺这个人情。
  陈长梃感激的对张顺抱了抱拳,一切尽在不言中。
  张顺心中莫名其妙,不知道陈长梃发哪门子疯,好在他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了。
  张顺直接对陈长梃道:“还得麻烦兄长约束他们一番,如此乱糟糟的成何体统?万一官兵来袭,便是被屠杀的局面。于人于己,皆是罪过!”
  “更况且我还有用到他们的时候,让他们留下一些人搜罗武器铠甲,其他人助我运输红夷大炮、火药和粮草。”
  陈长梃领命便去了,“左金王”被张顺教训了一番,不但不生气,反倒佩服的一拱手道:“舜王重情重义,是左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张顺闻言一笑:“‘左金王’,此乃公事而已。本就畅所欲言,又分什么君子小人呢?安心做事,公心谋事,我并非不能容人之人!”
  “左金王”闻言若有所觉,拜了拜道:“左某受教了,一定一心为公,誓死追随主公!”
  “哈哈!”张顺大笑道,“‘左金王’何出此言?有大家齐心协力,我等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言毕,张顺伸手将“左金王”扶了起来,道:“我等年纪尚轻,日后相处还久,做事单凭真心实意,天下何足忧哉!”
  两人相视一笑,芥蒂尽去,张顺便带领众将,携带红夷大炮火炮、火药和粮草一路向营地返回。
  其实被陈长梃收拢的这些义军主要以饥民、流民为主,哪里讲什么信义?他们见官兵丢弃的粮草颇多,也借机抢夺了不少。
  张顺只当看不见,任他们行事,只是驱赶他们加快速度,一路向西南行去。
  汤阴县至张顺大营所在有二百余里,前番张顺轻骑突袭,只需一日一夜便能赶到林县,伏击了王朴的京营。
  可是携带重炮、粮草等物,行军速度就慢了很多。他们紧赶慢赶,也需要三四日才能赶到。
  可是张顺如何也没想到,而在他离开营地的第二天,他离开营地之事居然就暴露了。
  原来张顺当时只顾惦记着“插旗子”之时,思虑不周,居然忘了安排李香和柳如是之事。他之前所迎娶的女子,基本是生活技能全点满,不但把自己照顾的好好的,还能抽出空来照顾一番张顺。
  可是,这两人却都是大户人家的女子:一个是大户人家子女,一个是大户家的“金丝雀”。
  她们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在深闺轻易不和外人接触。结果张顺走后,她们也不能吃喝拉撒睡都呆在张顺大帐啊,只好趁着早晚时刻,偷偷的出来做点吃食来吃。
  结果,这就被“觊觎”张顺已久,时不时过来觑探的马英娘发现了。本来依着马英娘的性子,自己不趁机落井下石,去找她们两个麻烦也就罢了,帮她们是不可能帮她们的。
  只是当时马英娘,在厨房碰到的不是别人,正是鬼鬼祟祟的柳如是。
  这个身居“名妓”和“宰相下堂妾”的女子,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只为娱乐男人而出生的样子,哪里懂得如何做饭?可是她又不能把这事儿推给自家小姐李香,只得勉力为之。
  她在灶房里折腾了许久,弄得自己满脸锅灰,一身尘土,结果饭还是被她做得半生不熟。她正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马英娘走了进来。
  那马英娘长的虽然国色天香,实际生活环境却造就了她更为自立自强,有几分男子心态。
  当她看到冰肌玉骨的柳如是惨兮兮的满面尘灰烟火色,一副柔弱无力的样子的时候。原本的一腔怨气消失的无影无踪,反倒起了怜悯之心。
  她暗暗嘀咕了一句: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个冤家的!便假装不知的走上前去,“女流氓”一般擦了擦柳如是脸上的锅灰问道:“姑娘是何人?为何在我义军灶房?”
  柳如是被她擦拭了一下,更是涂抹的满脸都是。她见来人举止有点轻浮,连忙退了两步,红着脸道:“我是舜王的丫鬟,往日待在舜王账内。因为营地男女不便,所以趁着晚上前来做点吃食。”
  柳如是本是章台出身,对男女、女女之事也颇为了解,便起了几分警惕之心。
  第316章 烧火做饭
  马英娘本是走街串巷的江湖人士,又是黄花大闺女,哪里想得了许多?只道是这女子胆小温顺,反倒心中更为怜爱。
  她便张口抱怨道:“这将军也真是,好好一个大男人家,就不能安排一下火头做好了送过去?偏生他事儿多,还让你一个娇滴滴的丫头抛头露面,也不知安的什么心思!”
  柳如是哪里敢应?只怕暴露了张顺的行踪,只得默不作声。
  马英娘倒也豪爽,便把袖子一撸,露出皓腕,伸手抓起锅铲笑道:“你且与我烧火,我帮你做上一顿饭吧!”
  柳如是本是手足无措,见有人接手求之不得,便低声应了,蹲下去往锅里塞起了柴火。
  烧了半天,马英娘见火还上不来,只好亲自过去查看。结果一看,简直哭笑不得:“你这是烧锅的吗?怎么把柴火全填进灶台里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马英娘只好又教她把柴火抽出来许多,告诉她如何烧火才算干休。柳如是见她没有恶意,也不由偷偷吐了吐舌头,聊作自嘲。
  不一会儿,马英娘就炒了两个菜,做了一锅饭,才擦了擦额头道:“大功告成,咱们端过去吃吧!”
  柳如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心想:这关你什么事儿?听你这意思,你也要跟着一起去吃?好端端一个女子,非要往爷帐内转,莫非他们二人有那苟且之事?
  马英娘自以为得计,哪里想到这柔弱的女子段位比她高到天上去了。她递给柳如是两碟子炒菜,自个盛了三碗饭放入食盒之中,便催促着柳如是回去。
  柳如是看了看手中两个碟子,真是哭笑不得,这女子端的好打算。可是为了避免张顺离营之事暴露,只得劝说道:“感谢姑娘好意,帐内多有不便,还请姑娘再帮我寻个食盒装了,我自个拿回去了吧?”
  马英娘一听“帐内不便”,更坐不住了。这还没到休息时间,张顺还敢搞什么名堂不成?
  于是,马英娘连忙说道:“我和舜王颇熟,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哩,好久没去拜访他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正好趁机看看他去!”
  “再说我今天又帮他一个小忙,他还敢不感谢我不成?”马英娘一咬牙,舍了面皮咄咄逼人道。
  那柳如是哪里遇到过这种“泼妇”?自然是招架不住,只得推说不敢擅自做主,还请姑娘三思。
  两人正在纠缠期间,不曾想那李香饿得实在坐不住了,又自知柳如是不是那庖厨之人,便过来寻她,看看进展如何。
  结果她刚喊了一声,便听到柳如是在灶房里与人争吵,便赶紧推门进来,正好看到了柳如是和马英娘。
  双方见对方都是绝色女子,不由一愣。特别是李香天生一副狐媚子脸,对人的感官冲击力最大,一下子把马英娘都差点看呆了。
  马英娘定了定神,连忙问道:“请问你便是我家将军新纳的小妾吗?”她心里却嘀咕道:难怪这个家伙乐不思蜀,真是娶了一只狐狸精!
  李香一闻,颇为不爽,什么叫“新纳的小妾”?顿时脸色一沉,便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和我的丫鬟在这里争执?”
  “我是……”马英娘下意识答道,突然心中灵光一闪,脸色大变道:“张顺何在?是不是他又擅自出营去了!”
  马英娘见李香都出来了,张顺还未出来,突然又想起当初张顺遇险之事。不由大急,连称呼都忘了改口了。
  李香和柳如是闻言一愣,连忙将那灶房的门关了,将那马英娘堵在屋里,厉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可知泄露军情,乃是死罪!”
  马英娘一听,不由冷笑一声道:“看样子你们二人还想堵着我不成?不是我小瞧你们,我万军之中救出我家将军出来,就凭你们两个弱不禁风的玩物,须经不得我一拳!”
  好在李香出身较高,有几分冷静。顾不得马英娘不逊之词,她连忙低声喝道:“你待怎地?不怕舜王回来饶你不得?”
  “他还真擅自出营了?”马英娘闻言大急,正所谓关心则乱,不由连忙说道,“他怎能如此鲁莽?上次他便是如此,若不是我恰好救了他,他骨灰都该凉了!”
  李香和柳如是闻言也不由大吃一惊,她们只见张顺威风凛凛,哪里听说过背后还有如此凶险?
  她们连忙放下成见,商议解决办法。结果这两人一问三不知,马英娘没有办法,只得把她们两人送回帐内,让她们先吃饭菜,自己去寻哥哥张三百去了。
  那李香和柳如是如何吃得下去饭菜?只是饿的狠了,才勉强吃了几口,心中忐忑不安不提。
  马英娘径直去寻张三百去了,张三百听马英娘如此一说,哪里还不明白张顺离营之事暴露了。
  于是,张三百连忙安排马英娘保守秘密,并带领侍女和吴妈前去照料李香和柳如是。
  马英娘如何肯依?她不由跳脚道:“枉你还是个哥哥,不替自家妹妹考虑也便罢了,如何反过来让妹妹照顾那两个狐狸精?”
  张三百拿自家妹妹没有办法,只得好言好语劝说道:“主公离营本是秘密之事,如今被你们这么一折腾,少不得有心之人发现些许端倪。若是再放任这两个女子随意进出中军大帐,更怕是被有心之人发现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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