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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沈芷早已没当年那么猴子样了,她皱成一团的五官终于张开,说漂亮也不算过分。
  越看自己小女儿,杨老师越觉得她受了虐待。大女儿十岁时快一米六,小女儿这个年纪才刚一米四。再看看桌上吃的,辣白菜、大酱汤、炒年糕、玉米糊……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每天吃泡菜年糕能长个吗?
  可无论她怎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沈芷就是一句话:我不走,除非奶奶轰我走。
  杨老师就此寒了心,忍不住数落沈芷种种拿不出手的地方。普通话蹩脚,说话土里土气。衣服五颜六色,跟花被面似的,俗不可耐。不会弹琴不会跳舞就算了,竟然吹起葫芦丝来,葫芦丝多脏,也不怕得病。最无法忍受的是没礼貌,见了她扭扭捏捏的也不叫妈,跟落落大方的大女儿比起来差远了,真不知道是谁教的。
  还有沈芷这头发,谁家孩子十来岁就烫发。
  金美花会烫发,沈芷额头上的卷就是她给烫的,两个人都觉得烫得很好。
  这番数落听得祖孙二人脸红一阵儿白一阵儿。沈芷眼泪在眼眶儿打转,牙咬得咯咯直响,“看不惯我们,就走!谁也没让你来!”
  金美花瞪了沈芷一眼,怎么和你妈说话呢!我就这么教你的吗!
  随即又冲着继儿媳一团和气地笑,那笑沈芷回想起来竟有些谄媚,谄媚得她心痛。
  金美花以前可是很神气的。
  她突然对贺北安提起了金美花:“你不知道奶奶曾经对我有多好。”对她那么好,最后还是选择和老周生活在一起。可即使和老周生活在一起,也不能磨灭对她的好。沈芷突然为以前的自己感到惭愧,金美花曾经那么爱她,现在多了一个人爱金美花,她应该为她感到高兴,而不是应该嫉妒。她的占有欲真是可怕。沈芷不止一次地告诫自己。
  金美花为了留住沈芷,只好向杨老师保证,每天给孩子喝牛奶,一顿饭至少有两道绿色蔬菜,不跟沈芷说方言,坚持早中晚跟她说普通话。
  沈芷和金美花在一个户口本上,金美花不松口,杨老师也只能任留她留在乡下。
  金美花对本县电台情有独钟,每天跟着电视学普通话,用一口蹩脚播音腔和沈芷进行日常交流。
  新闻联播她俩从来只看家乡电视台转播的。
  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中间就是不是壮阳药就是塑身内衣广告,大概少儿不太宜,每当播放广告的时候,美花就塞给沈芷一块红豆打糕,让她赶快去写作业。有时红豆会换成糯米和豆沙的,沈芷最喜欢吃红豆的,一块红豆打糕,她能喝上两杯大麦茶。
  彼时人们获取信息的渠道相当有限,吹得天花乱坠的广告竟让许多人信以为真。金美花也给自己买了一套,妄图穿上它一夜间回到少女时代。
  沈芷发育比同龄人都要晚,金美花每天按着电视里的营养食谱给她补钙补维生素,一放学就让她摘书包贴墙根儿站好,先量身高,然后在胸前比一比,嘴里嘟囔,“怎么就不长呢?”
  “不长我有什么办法?”对于自己长期坐在第一排这件事,她也很恼火,可除了垫增高鞋垫,沈芷是毫无办法。这里纬度高,男男女女很少有矮的,她班里的女同学都快一米七了,她才刚刚一米五。
  她是离开金美花,才发育的。她的发育并没有让她感到高兴。她回到家里,她的父亲母亲最开始都不喜欢她,但不喜欢的理由却不一样。她的爸爸是因为她不够优秀而没那么喜欢她,而她母亲的爱一点儿都不功利,无论怎样,她的妈妈都坚定地站在沈芸一边,总是明里暗里说她不如姐姐。
  杨老师并不是真正的重男轻女,她只是不喜欢自己的小女儿。
  沈芷的母亲杨老师是家中的大女儿,从小就被教育让着妹妹——也就是沈芷的小姨,她俩闹别扭,无论谁对谁错,姥姥姥爷都会向着小女儿。小姨说她的姐姐一直想有个弟弟,因为隔壁玲表姐的弟弟对玲表姐很好,她姐姐很羡慕。听到小姨开玩笑地说这件事时,沈芷十五岁,她正坐在客厅的角落,独自看习题册,她的表姐妹兄弟聚在一起,在讲一个笑话,她不想融入他们,也融入不进去。
  那时的沈芷穿着白袜子白球鞋白衬衫,小时候皱成一团的五官终于张开,安静地坐在一张椅子上,外面的阳光照进来,给她周身塑上了一层光,小姨不知怎么注意到了她,对着母亲夸她说:“你看沈芷是不是长开了,等再过些日子估计比她姐还好看。”
  杨老师马上纠正她妹妹的说法:“还是老大好看,有时候看孩子长得好不好,不能光看五官,还要看整体。”她是下意识的反驳,反驳完才意识到一个母亲说这些可能不得体,又往沈芷的方向看,沈芷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好像这个世界和她无关。
  沈芷早就接受了她母亲对她的不喜欢。除却金美花向她转述的,她不止一次亲身体会到,有时候她会想是不是自己不够优秀。后来她发现,她是个男孩儿比她优秀重要得多。
  因为不喜欢,所以她的一切都是错的。
  她的母亲在看到她时,一定无数次地想到她的小姨,于是对她怎么喜欢不起来。她母亲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把她生下来,之后的一切都不过是这件事的副产品。从她出生起,她的母亲就注定不喜欢她,无论她变得多么好。
  如果沈芷有个男孩儿,她一定不会喜欢她。所以她不打算有,估计永远也不会有。
  第48章 短
  两个人坐在床上分享同一支烟, 贺北安问沈芷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烟到沈芷手里还剩一个小烟头,她吸了一口, 烟雾让她眼前的一切变得不真切, “别人家的孩子, 无论男孩儿女孩儿我好像都喜欢,就算不喜欢不看就行了, 自己生的,不喜欢又不能塞回去。”
  烟头越来越短,沈芷的手越来越烫, 她没留意, 仍旧和贺北安说话:“以后还是得靠你们的孩子支撑起社保系统。”
  沈芷说着笑了笑, 烟头烫手都没感觉。
  她和苏玲下乡,之前计划生育的标语还没完全褪掉颜色,就都被覆盖了,现下的是“全面实施两孩政策,促进人口均衡发展。”白字刷在红墙上, 很是显眼。她还记得以前的标语是“只生一个好, 国家来养老”,小时候看到这条标语都有点儿心虚, 为自己身份缺乏合法性。
  贺北安抢过沈芷手里快要燃完的烟头, 摁熄在墙面。他以为她以前那张脸是天生冷淡, 没想到她一直不快乐。
  “要不是我的事儿, 也不会被翻出来。”贺北安特意把沈校长的事情隐过去了, “你放心,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沈芷马上会意,迅速抬起头:“你不要干不该干的事情”
  贺北安笑:“你以为我会干什么?我是说你这么优秀, 你爸都不能认你,不就是他的代价么?”
  舆论已然变成陈丹的父亲和她未婚夫狗咬狗,而远安作为无责任第三方为陈丹的治疗费买单,一下成了良心企业。
  沈芷又恢复了平静:“跟你没关系,翻出来也没什么。又不是什么新闻。”她又拿过烟吸了一口。
  “沈芷,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之所以不和我在一起,是为了让我和其他人生孩子为国家贡献适龄劳动力。”贺北安的手搭在沈芷肩上,“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大局观了?”
  对于贺北安的夸奖,沈芷没法子照单全收,她去找烟,刚从烟盒里摸出一只,就被贺北安抢走了。两人继续交换一支烟。
  “你这么有大局观,是不是应该努力提高下国家的结婚率?”他放低了声音,手插在沈芷的头发里,给她梳头,“咱俩成了家,你就是老大,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想干什么都行。”
  沈芷不自觉地笑了,还没露齿就收了回去。又是结婚成家。沈芷说跟贺北安要做一辈子朋友的时候,贺北安就说他一定要结婚。沈芷给他分析,从婚姻制度的起源分析到婚姻的弊病,贺北安一直不为所动,反劝她实践是检验真理的一切标准,你没结过婚,说这些都缺乏说服力,为了让沈芷得到真实的体验,他愿意把自己当小白鼠让沈芷实践一下。
  那时她都快被他说服了。
  她捂住脸,贺北安的手插在沈芷头发里,给她梳头发,好久之后,沈芷抬起头,问他:“听我的?如果我过阵子就离开桉城,你也会跟我一起吗?”
  没等贺北安说话,沈芷就替他回答:“你舍不得。”
  “有什么舍不得?你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还有别的担心吗?”
  沈芷并不相信贺北安说的话,可并不妨碍她听了他的话快乐。除了他,没人知道她爱听什么。
  贺北安继续说:“你随时都可以回答我,我等得及。”
  这些年还是他知道她的命门,最让她快乐和难过的话,都是他说的。她很少有狂喜的心情,当年听说贺北安要来她的城市和她一起开店算是一个,那天晚上她一宿没睡,一直咬着牙,怕笑醒了打扰室友休息,整整一年她都沉浸在这种喜悦之中,干什么都不觉得累。他们到底也没开成店。从此之后她对快乐都保持着警惕。刚到来,就做好了失去的准备。每一份快乐都不纯粹。
  她决定纵容自己一把。
  贺北安去亲沈芷的面颊,继续和她交缠,至少这种真实的触碰只有他可以给她。对面墙上是两个人缠在一起,灯光很亮。
  他的一部分埋在她的身体里,感受着她的体温,他很快就掌握了提高她体温的方式。
  他继续去亲她,不管不顾的,接吻抚摸产生的内啡肽确实有止痛作用,一时麻痹了沈芷的疼痛神经,她抱住他去回应。沈芷眼角突然滑出一滴泪,他问她是不是腰疼,沈芷说是灯光太刺眼,她缩进被子里蒙上头,贺北安钻进被子继续去亲她。被子里,到处都是他的气息。
  天一亮,贺北安凑在沈芷耳边说:“搬过来住吧,如果你不愿意和我住同一间卧室,我可以住在你隔壁,到时你叫我可以按铃。”
  “我暂时还不想搬。”
  房子里没有住家保姆,大多时候贺北安都在公司吃。他的自理能力愈发退化,连蛋都煎糊了。沈芷也不知道他烤肉的手艺是不是也不如以前。沈芷喝了一杯牛奶,分吃了煎糊的半只蛋。
  贺北安跳进驾驶位送沈芷去上班:“要不要我给你请假?”
  “不用。”她并没出什么力,也就没感到什么痛苦。
  “你很喜欢现在这份工作?”
  按照沈芷的要求,贺北安停在前一个路口。
  “你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介绍我?”
  “等这件事彻底过去吧。”
  白晶没想到她的偶像竟会答应她,在签售会之后来桉城电视台开座谈会,谈一谈他做电视节目的心得体会。陈副总一说要来,白晶就把这事儿告诉了台领导,让其安排场地。
  这一天白晶都处于兴奋之中,陈诺是她青少年时期的偶像,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投身电视行业。她现在很有些怀才不遇的意思,桉城电视台的规定太过死板,丝毫没有让她发挥的余地,每天都是按部就班;能接触的采访对象也有限,好不容易遇到贺北安这样的优质采访对象,对她代表的桉城电视台也爱答不理。
  第49章 禁止吸烟
  沈芷没想到陈诺会为了见她特地跑桉城一趟。
  沈芷和陈诺一开始关系并不坏。陈诺比沈芷早进公司三年, 短暂地当过沈芷的领导。沈芷运气很好,在校的时候就摇到了号,一毕业就拿着为数不多的存款买了一辆跑了8万公里的二手车, 她不喜欢和人肢体接触, 高峰时段, 公共交通上人与人贴在一起,对她是个噩梦。凡是去参加聚会, 她都开着旧车去,大家喝酒,她以要开车为由在一旁喝苏打水。陈诺每次都喝得尽兴。他住在沈芷附近的小区, 他的那个小区的房价在周围一堆房子里高得很是突出。有一次喝得人事不省, 陈诺搭沈芷的破车回家, 他吐了半车,沈芷开车没多久看他状况不好,直接把他送到了医院。
  陈诺醒来第一件事,是抓住沈芷的手臂,问沈芷有没有拍下他的狼狈照。沈芷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陈诺放了心, 又倒了下去。沈芷收拾车里的秽物费了很长时间,陈诺不知道, 他以为自己醉也醉得很得体。
  自此之后, 陈诺搭过几次沈芷的破车, 他俩越来越熟。沈芷不讨厌陈诺, 陈诺在外面周到得过分, 全世界都是他的朋友,到了沈芷的破车里,全世界都是他的敌人。他看中了沈芷的沉默, 把心里的不满都发泄给她听,艺人部的朱莉是个傻x, 品牌部的老王是傻x中的傻x,天下无人不傻x,骂人之余,他还不厌其烦地跟沈芷分享他的护肤和搭配经验,他建议沈芷换个发型,他的固定发型师手艺很好,沈芷可以去找他。他那时的职级比沈芷高,品牌和艺人送他的东西,用不着的他就一股脑送了沈芷。
  陈诺的父亲开车出车祸去世,他有了心理阴影,从此不敢考驾照。他主动提议借钱给沈芷让她换辆好点儿的车,他问沈芷,咱们公司有谁的车比你的车更破,有吗,没有,我坐你这破车都觉得掉价。沈芷没要陈诺的钱,也没换车,陈诺喝醉了,她依然用那辆破车拉他回家。出了她的车,陈诺又变成了那个让所有人都舒服的人。
  陈诺对沈芷没得说,他嘴上骂她素着一张脸像鬼一样,出去购物从来都给沈芷一份。但沈芷看不惯他的工作方式,三分成就说成十分,其他人的功劳也说成他的,她直白地提过几次意见,陈诺骂她傻x,近路不走,非要绕远,骂完又关心起沈芷的眉形,让她赶快换一个,太不精致。几次之后,沈芷决定换部门,她提前跟陈诺打了招呼,陈诺当时也没意见。后来沈芷升了职,换了车,她也成了陈诺嘴里的白眼狼。陈诺是出了名的好人,他之前待沈芷的好也有目共睹,他明示暗示沈芷不是个好东西,自然不少人相信。对于陈诺给她戴的帽子,沈芷从未反驳过。公司都知道他俩不和,陈诺部里的人稍微表现出沈芷的崇拜和好感,都会被陈诺带笑刺过去。他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只遇到沈芷的事例外。陈诺给沈芷穿过几次小鞋,因为没什么影响,沈芷装不知道。她从未说过陈诺的任何坏话,只是再也不会在陈诺生日送生日礼物。
  她揉了揉太阳穴,和陈诺约了晚上见面。
  陈诺的车到桉城电视台时,白晶已经在台门口候了二十分钟。
  陈诺主动向白晶提起了沈芷——他的老同事,“你们台里的沈芷之前也是明丰的。”
  “芷姐从来没提起过。”想来是离开得很不愉快,没准是被开除的,才会对这段履历一个字都不提,白晶不知道沈芷和陈诺是什么关系,斟酌着说道,“芷姐知道您来吗?”
  “她恐怕不想我来这儿。”陈诺突然问。“你觉得沈芷这人怎么样?”
  白晶放了心,继续说:“我和她接触不多,她人应该挺好的吧,但就几次接触来看,我感觉她不太好合作,我觉得做节目团队合作意识特别重要……”说着,白晶就推销起了自己,讲她是如何的有团队意识。
  她把陈诺的书奉为人生指南,每一本都翻来覆去地看。书里每一个字眼都告诉白晶:陈诺不可能欣赏沈芷。陈诺告诉她怎样成功,而沈芷则给她演示了如何失败。
  “你不愿意和沈芷一起工作?”
  “我还是愿意和更有团队意识的人一起合作。”白晶足够委婉,陈诺的人生指南告诉她不要直白地表达不满。
  陈诺这才知道沈芷原来在桉城电视台就是个打杂的,连眼前这么一人都可以肆无忌惮地评价她,饶是他以前和沈芷不和,也不得在心里骂你懂个屁,然而面上仍是笑着。
  陈诺看起来很认真地听着,一点儿没有不耐烦的意思。白晶想,自己果然没崇拜错偶像,虽然陈诺没怎么说话,但他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眼神都让自己如沐春风。
  陈诺在台里讲自己节目制作经验的时候,沈芷正在陈子旺的家。
  沈芷和苏玲到陈子旺家时,陈子旺的骂声顺着天井钻到了院子外面。沈芷又在他家门口看到了兔子,上次她来兔子还在陈子旺小女儿的怀里,女孩儿很瘦,兔子很肥,凶狠地向她亮了亮牙齿。没几天,兔子就显现出一副頽样,窝窝囊囊地缩成一团躺在门口。
  万总先前向陈子旺的钱,他都给了侄子,而尾款,他一分都没拿到,大女儿躺在医院里,不是聚宝盆,而是一个怎么也填不满的窟窿,现在还成了贺北安宣传自己的道具。他一腔怒气都撒在二女儿三女儿身上,沈芷给女儿的钱也被他搜罗出来买了酒浇愁。
  酒瓶碎了一地,蹦起的碎片溅在小女儿的手腕上,沈芷进来的时候,小女孩儿缩在门口,任血流出来,完全忘了要包扎。沈芷蹲下身,抬起女孩儿的手腕,从包里拽出一条丝巾给女孩儿包扎。理智告诉她,醉鬼得罪不起,她低声对孩子说:“去看姐姐好不好?”
  小女孩儿摇头又点头,沈芷拉着女孩儿的手往外走。
  陈子旺醉了却还保留着一点儿清醒,他的眼横过来,看见了沈芷。
  他大着舌头对沈芷说:“你他妈来干什么?”
  沈芷让跟她一起来的苏玲把女孩儿带走,她留下来和陈子旺说话。陈子旺不理她,只一个劲儿地说妞妞回来。妞妞是他小女儿的名字。小女儿回头看她的爸爸,定在原地,最终爸爸猩红的眼神吓退了她,她转过身。陈子旺踉跄着拿着酒瓶去扯她的女儿,沈芷拦他,陈子旺直接拿酒瓶砸向了沈芷的后背。
  沈芷是被远安的人送到医院的。沈芷早上跟贺北安提过,依陈子旺的性子,肯定是要把气撒到女儿身上的,她不能任由孩子一直呆在陈子旺的身边。贺北安让沈芷不要孤身去陈家,现在陈子旺急了眼什么都可以做出来。贺北安再打来电话时,沈芷已经在去陈家的路上,她告诉贺北安她不会有事。
  苏玲把电话打回台里的时候,陈诺早已做完了分享,他说了五分钟经验,剩下时间便请人提问题。他的笑容让每个人都熨帖,偶尔低头看表,也没表现出任何不耐烦。
  陈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沈芷来桉城干嘛。白晶委婉地问陈诺,能不能给她内推让她去明丰工作,她不求出镜做主持人,做一个小小编导也好。她本以为自己的要求不会被拒绝,毕竟陈诺在书里鼓励年轻人脱离舒适区去奋斗。结果陈诺并未如她所想,而是说白晶说她很适合这里。
  陈诺等得实在无聊,他问白晶:“沈芷是去外采了吗?她怎么还不回你们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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