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正当林晚星转过身的时候，书房紧闭的门突然开了。
  林晚星听见声响，回过头去，不期然对上了少年的眼眸。
  *
  妹妹和弟弟相继离开，偌大的书房再度变成只有林承轩一人的状态。
  短暂热闹过的空气重归于寂静。
  然而平日里被妹妹戏称为工作狂的青年，却没有随即投入到工作中。
  林承轩闭着眼，回忆方才的对话。
  他首先想的，是和妹妹的交谈。
  他的弟弟过早地显露出了不同于常人的卓越天赋，相较之下，另一个孩子便显得有些普通。
  妹妹的努力和失落，林承轩都看在眼里。
  他的星星很努力。
  在一次次的努力之后，一遍遍地确认了自己的平凡。
  这本没有什么，接受自己是个普通人是必经的成长之路。
  但是如果有个天才弟弟在旁边，作为从小到大的参照物，心理难免失衡。
  他也正是出于这样的担忧，向妹妹剖白了自己的心声。
  他告诉她，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他最重要的妹妹。
  他希望她不必承担那么多的压力。
  他不知道他的劝慰是否奏效。
  沉默片刻过后，少女抬起脸庞，问他：
  “因为我是哥哥的妹妹，所以哥哥才对我这么好吗？”
  “那，如果我不是哥哥的妹妹呢？”
  少女的眼眸清澈见底，让人无所遁形。
  那一瞬间，林承轩心神一震，几乎以为她发现了什么。
  但久经商场的男人转瞬之间便冷静下来，意识到了并非如此。
  ——如果真是知道了什么，他要面对的，就不会是这么清澈的目光了。
  小姑娘心里藏不住事，要是得知了真相，恐怕一早躲起来偷偷掉眼泪了。
  林承轩叹息。
  他心里有了决断。
  因此，林承轩注视着少女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没有如果。星星，你就是我的妹妹。”
  大抵是他的语气太过严肃，反倒把提出问题的小姑娘弄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是啊，我知道……”少女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眼底闪动着疑惑的光，“为什么哥哥要重复那么多遍呢？”
  林承轩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异常，很快调整过来，恢复了往日里温柔兄长的模样：
  “嗯，我只是说，没有如果。”
  “不要做无谓的假设，”林承轩抚摸着妹妹柔.软的鬈发，“你就是我的妹妹，唯一的妹妹。”
  林承轩的声音很轻。
  不知道是说给少女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
  这一刻，林修远的眼神，是林晚星十分陌生的冷。
  虽然少年对待旁人一向冷淡，对自己这个姐姐似乎也是没有多少尊重，但林晚星知道，在那些冷嘲热讽之下，藏着弟弟口是心非的关心。
  然而，林修远此刻看过来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冷淡，接近于冷漠。
  林晚星几乎是被他的眼神冻到，刺骨的寒意将她钉在原地，挪不开步伐——原先，她在这里等着，就是打着弟弟一出来她就可以堵住他的主意，她酝酿了半晌的逼问，却在这一个照面的功夫里，彻底抛得一干二净。
  一瞬间，少女的心底几乎是生出了怯意。
  以及……一丝畏惧。
  林晚星后退一步。
  少年从她身前经过，没有分给她半点余光。
  直到林修远走到走廊尽头，正要上楼梯时，林晚星才像是突然惊醒，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修远？”
  上扬的语调是问句，她甚至是有些不确信，刚刚那个冰冷眼神的少年，是不是自己的弟弟。
  林修远的脚步一顿。
  他没有开口应答，只是在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然而林晚星只是出于下意识，开口叫住了他，她其实并没有什么话要和他讲。
  等了片刻，少年迈开了步伐。
  楼梯上响起了足音。
  还在原地的少女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弟弟的异常让她的心跳也有些失常。
  林晚星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被抛下”的感觉。
  而“抛下”她的，正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弟弟。
  ……远远，是心情不好吗？
  林晚星陷入了迷茫。
  被哥哥训了吗？
  她忍不住猜想，刚才在书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哥哥说要告诉远远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
  这份疑惑，直到少女推开自己的卧房，依然盘亘于她的心头。
  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身心均已疲惫不堪的林晚星，径直扑到了床.上。
  少女抱着软乎乎暖绵绵的小毯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寻求慰藉。
  翻来覆去之间，林晚星的手机从上衣口袋中掉了出来。
  她翻了个身，去拿手机，正好跳出一个视频通话请求。
  她还没看清是谁发出的邀请，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屏幕，接通了这个视频。
  映入眼帘的，是背景里加州盛夏灿烂的阳光，还有，一张比阳光灿烂的少年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