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小哥儿咬着唇一言不发,手上的力气在加重,再走快啊,为什么他力气这么小,加把劲,地窖就在里屋了。
  这不行,来不及了。
  郭惟孝瞄准一旁的茅草堆,连人带刀扑了进去,他把小哥儿护在身下,一层层茅草和木板横七竖八倒在他的背后,受伤的腿疼得他牙齿打颤。
  密闭的空间内只有两个人,小哥儿顾不得害羞,见状把自己的手臂横在他嘴边,却被郭惟孝一手捂住嘴巴,示意他别出声。
  整个下河村寂静无声,只剩下狼藉的破布在空中挥动。
  整合有素的五百人队伍在村口停下,噼里啪啦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有人在搜寻人影,一下又一下的,听得郭惟孝的心沉到谷底。
  绝对不是援兵。
  找了三间屋子一个人影都没有,夷山三当家耐心告罄,戾气滔天,直接转身踢翻了一个下属:“人呢?不是说有伤兵在整顿吗?怎么一转眼下河村的人全跑了森*晚*整*理?”
  老大让他忍一忍,朝廷的兵不敢惹,下河村死的几十个人全是他的属下,老大当然能忍。
  但他不行。
  不出这口恶气,他寝食难安。
  老大就是个怕事的,让他说,明州知府都礼让他们三分,这明州迟早有一天是他们的天下,怕个嘚儿。
  “三当家,小的离开时确实看见有伤兵逗留,下河村的村民一个个挖土埋人,”被踹的人膝行爬回来,环顾四周找证据,“您快看,这些一个个坟包,土还新鲜的,不会错的。”
  土确实还松软。
  “不是入了山就是躲在哪里。”他断定。
  被唤三当家的男子跳上一棵树,眺望整个村,眯起眼:“来人,给我点把火烧了村,我不管他躲在哪里,除非他们不怕熏死,否则肯定忍不住逃出来。”
  说完他又踢了踢脚边的人:“你,去村口喊,本大爷要放火烧村,自愿投诚的人不杀。”
  “当真不杀?”他身旁一个戴着头巾的汉子笑道,“原来夷山的三当家菩萨心肠。”
  三当家舔了舔嘴角,嗜血道:“说说而已,欣赏人从希望再绝望的眼神,不觉得有意思吗?当初就是这些朝廷的走狗把咱们逼得只能上山当土匪,过着水生火热的日子。你说我做的过分么,连阳山的陈二当家。”
  戴头巾的陈二当家看着远处喊“投降不死”的人,笑了笑,没说话。
  喊话的人绕着村子来来回回喊了几次,躲在暗处的村民和士兵听得一清二楚。
  没人相信他们的鬼话。
  无一不在心里骂他们祖宗十八代,这些土匪太恶心了,想要戏耍他们之后再行杀戮,一个个都是畜生不如!
  村民原本心中慌乱,但见官兵一个个挡在他们面前,捏紧手里的武器,他们就不怕了。要是真放火,他们就冲出去和人拼了,能换一条命换一条命,至少比死的不明不白好。
  安静的村庄像是真的无人一般,打的算盘落空,三当家勾起的唇角一点点放下去。
  好,铁骨铮铮不愿意出来是吧?
  他故意大声喊:“火折子准备好了没有?!”
  “回当家的,准备好了。”
  地窖内的人屏息凝视,心颤地发疼,真的会烧死他们吗?
  士兵们在地窖中借着微弱的光线对视,相互传递一个信号——要是真起火就出去,死也要死在与敌人的拼杀中。
  三当家嘴巴抿成一条线,下属不着痕迹推后了一步,知道当家心情不爽要发火了。
  果然,三当家一把夺过下属的火把,靠近干草,“既然你们不想活,那我……”
  呜呜呜——
  他的话没说完被远方的号角打断。
  一干土匪顾不得下河村,齐刷刷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表情十分错愕。
  “哟,你们的老窝好像被袭击了。”陈二当家的话一场突兀。
  三当家立马变脸拽住他的衣襟往前拉,眼神凶狠:“是不是你们干的?”
  “是我们干的又如何,不是我们……”
  陈二当家逮着机会冷嘲热讽,但他的笑很快僵在脸上,因为更远处传来一声更长更细的号角声,方向是他们寨子!
  发生什么事了?
  要知道只有山寨受袭才会吹响号角示意有敌袭,召集在外的山匪赶紧回去帮忙。
  三当家松开他的衣领,嗤笑一声:“看来不是,你们的老窝也被偷了。”
  陈二当家没有理会夷山三当家的嘲讽,直接拆了五百人队伍中合作的两百名连阳山匪往自家山头奔走。
  他心里不安,总觉得失态超过了他的掌控范围。
  三当家也没有逗留,扔了火把直接回山,带着人跑远后回头看着下河村发誓,等下回再来时,一定要把这些人挨个杀光助兴。
  火势蔓延。
  屋内实在难以待下去,一百位士兵揣着必死的心从地窖爬出,准备与山匪决一死战,可出了门才发现除了一片汪洋火海,一个豺狼虎豹的影子都没见着。
  人呢?
  变成蝴蝶飞走了?
  第39章
  两天前, 歌舞升平的夷山主寨得知朝廷要招兵买马大力收拾他们时,吓得魂飞魄散,栗栗危惧好一会儿。
  细细打探下, 听说招的兵马是东岭逃难到建州的难民, 他们的表情就开始微妙起来, 再一打听, 为了剿他们,京城来的王爷仗势欺人罢免大将军覃洐总指挥一职,准备亲征剿匪,他们心里的不屑达到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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