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节
“懒得陪你发疯。”月郤丢下这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月问星紧随而上,一步不落地跟着他。
以前陷入影海时,每一息、每一刻都分外煎熬。溺毙的痛苦时刻折磨着他,理智也在这等摧残下渐趋崩溃。
偶逢月圆,能短暂逃离这折磨时,却又仅能独身一人在府中徘徊。
谁也不喜她。
将她当鬼,当邪祟,当不容靠近的晦气之物。
与在影海中也无分别,使她的心绪越发麻木。
后来遇着奚昭,那日复一日的痛苦中竟多了些期许。
盼着下雨,盼着圆月。
总之盼着能再见她。
而自从上回撞见那事,痛苦又再度压过期许。
溺在那何物也瞧不见的黑水里时,她总控制不住地去想。
想月郤与她现下在做什么,她对月郤是否会亲近些许。
控制不住。
猜疑埋进心底,催生出的枝条须臾间就占据了脑海的每一处角落。
她抬起眼眸,紧紧盯着朦胧雨帘中的模糊背影。
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
忌恨、痛苦、猜疑、渴欲……盘根错节地占去了她的全部心神。
“她也亲我了。”她突然冒出一句。
月郤停住,转身看她。
“什么?”
“她也亲过我。”月问星的眼神略有些失焦,显得错乱迷离,“脸上,和你在一处位置。”
月郤稍拧了眉,只觉她又不正常了,没当回事。
“哦,要我说些什么,摆宴帮你庆贺么?”
“你能不能……别去找她?”月问星露出怅然若失的神情,又因太过紧绷,眉眼间游走着骇戾,“我不想看见你,很烦,想杀了——不行,不行。做了坏事要被带走,再看不见她了。为何谁都能在她身边,我却不行。不喜欢,都不喜欢……”
月郤听着她神神叨叨的话语,终于忍不住道:“不想看见我,又跟着我做什么?”
月问星陡然住声。
片刻后,她抬起沾了雨水的眼睫。
眼神空洞无物。
“不喜欢。”她僵硬地别开视线,声音比风还轻,“她睡了,不能打扰,不想你见她。”
“你!”月郤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堵在心口,半晌转身,语气生硬,“算了,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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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他俩走远后,太崖才俯了身,断断续续地落着吻。
意识到奚昭的背逐渐紧绷,他低笑出声。
“昭昭……”他的嗓音有些哑,吻着她的唇角,“别太急,再等一等,多感受些许。我想想……十息,好么?再等十息。”
奚昭半抬起眼看他。
他指背上的刺青小蛇为妖息所化,但和真正的蛇没什么区别。
冰冷、滑顺。
随他的操控而扭曲翻搅着,偶尔吐出细小的蛇信。
那蛇纹脱离了指背,他的手指便搭在了另一处,指腹轻揉缓按。
“已过一息了。”太崖轻声说,“想些别的事如何?现下月二公子被扰断,今夜怕是难以帮你了——要去将他找回来么?”
“不、不用。”奚昭艰难挤出几字,气息越发短促。
“怕他看见我?”太崖轻笑,语调懒散,“那月二公子到如今还以为我在帮他——昭昭,可要与他说实话?”
帮什么?
他俩私下有什么往来么?
“好昭昭,已忍过两息了。”太崖在她的面颊上落下细密的吻,“还有八息。”
……
分明是在乱数,早就不知过了多少息了。
奚昭攥着枕,分不出多少心神听他说话。
太崖又道:“若说了,他多半会要我性命。月二公子和见远不一样,何时都没法藏在心里——昭昭,又过两息了,现下感受如何?”
奚昭难以言说。
快意像是被强行塞进一个狭窄盒子里,却又层层往上蓄着。
太崖视线一移,落在她脸上。
“快受不了么?”他手中稍顿,“那可要暂且停一停?”
奚昭摇头。
松开手,转而掐在他的胳膊上,以作催促。
“知晓了。”太崖垂了头,在挨着她唇的前一瞬,他低声开口,带着蛊人的轻喘,“好昭昭,最后一息了。”
话落,他吻住了她的唇。
奚昭却急切地想要咬些什么。
现下她何物也顾不上,索性直接咬住了他的唇,更没收着劲儿。
太崖闷哼一声,眼底漫出愈多春情。
另一手抬起,掌在她的颈侧轻抚着,直到她逐渐放松下来,才松开。
没过多久,太崖坐起身。唇上见着咬痕,隐有血色洇出。
他慢条斯理地抬起右手。
那条细长的小黑蛇已经盘上他的手指,变回了刺青。
外面还在下雨,且有雨势渐大的意思。而他也像是出去过一趟,手上被洇湿了。
他扫过那手,指腹轻搭在唇上。张口时,又伸出条蛇信子,稍缠住手指,再一卷,连带着唇上沁出的血一同咽了下去。
“昭昭,”他眼底笑意渐深,“事已至此,不若直接将我的元阳之气拿了去?”
奚昭眼瞳大张着,跟在大太阳底下晒了小半天似的,只顾着喘气,太阳穴也突突地跳。
不行。
她眼神一移,看向太崖。
这人简直比狐狸精还像狐狸精。
到时候可不像她要取走他的元阳之气,而是他反过来吸她的魂。
见她久不出声,太崖微俯下了身,又唤她:“昭昭?”
奚昭抬手,直接将他脸推开。
“你让我缓一缓。”她转过去背朝着他,闭眼,“我想睡觉了。”
这回她是真想睡。
精神在瞬间紧绷过后,又陡然松弛下来,紧随而至的便是浓重困意。
第104章
奚昭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第二天睁眼的时候,外面已天光大亮——估摸着将近中午了。
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昨夜的事渐渐往脑海里涌,乱七八糟什么都有。还没捋清楚, 余光就瞥见道人影。
她往右看去, 竟见着一人坐在桌旁。
是太崖。
他斜倚着桌子, 单手托着脑袋, 似在小憩。
奚昭懵了瞬, 只当没这个人,趿拉着鞋便去洗漱。
等洗漱完, 回身一看, 太崖不知何时已醒了, 眼也不眨地盯着她。
陡然对上视线, 奚昭一惊:“你怎么半点儿动静都没出。”
“睁眼的声响再大, 只怕奚姑娘也难听见。”太崖道, “昨晚的事还没说完, 便擅作主张留下了, 还望奚姑娘莫怪。”
奚昭:“你别不是没睡觉?”
太崖:“夜间不喜休憩。”
奚昭这才想起来。
差点忘了。
之前想偷偷往他身上贴化形符,以逼他化出原形的时候,她就往宁远小筑跑过好几晚。
每回明明看着他闭眼了, 结果有半点儿声响就又睁开了。
试过两三回她才知道,原来这人晚上根本不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