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她头发早已散乱开,发髻上的首饰全部?被?李婆子拿走了,看起来特别的可怜,牧晏身体无力?地靠在船舱边,似是?耗费了全部?的力?量,再也没有力?气来挣扎。
“小?娘子,就像现在这样安分些?,不然你要吃些?苦头的。”李婆子走了出去,开始和什么?人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牧晏艰难地往前挪了挪,贴在潮乎乎的木板上,正巧听?到?两人正在争论该怎么?分赃。
在李婆子的只言片语中,牧晏猜李婆子大概是?因?为赌博在地下钱庄借了很多钱还不上,恰好有人找上李婆子让李婆子绑架她,并且承诺事成之后会给他们一大笔钱。
这两人好像是?夫妻,但感情并不是?特别好,牧晏听?到?男的说想试试船舱里的小?娘子是?什么?滋味,就可以少要五百两。那李婆子没说话给了那男的一巴掌,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说那可是?丞相的女人至少能抵一千两银子。
牧晏听?着听?着后知后觉害怕起来,可她如今被?五花大绑,想逃都逃不掉,好像只能听?天由命。
她有些?惶恐地盯着头顶的漏风的篷子,明明在她逃跑时候已经是?黄昏,眼下周围的天色暗淡下来即将迎来黑夜,也不知道她究竟昏迷了多久。
这不是?她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以前尚且觉得自己是?书中的女主角无论怎么?虐都死不掉,可随着她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越来越长,牧晏渐渐开始怀疑起系统所?说的一切。
可能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才不是?什么?女主角。
可能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质疑,随着又是?一阵波涛滚滚,她听?到?有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
高大的黑衣人出现在她面前,手?里的刀沾着血倒映着牧晏惊恐的面容。
牧晏觉得她可能就要死在这艘破船上了。
她的尸体会随着这艘破船飘到?天涯海角,发烂发臭,然后被?野鸟吃的干干净净。
没想到?那黑衣人跪了下来,替她解开了绳子,拿开了塞在她嘴里的破布。
“娘娘,属下来晚了。”
牧晏颤抖地伸出手?,拿下黑衣人遮挡住面容的面具,掀开面具后,她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牧晏认识他。
他是?跟在沈照寒身边的暗卫统领。
“你来做什么??”
牧晏被?吓得脸色发白,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他想见您。”他恭敬答道。
牧晏笑了笑,说出的话却极为冷漠:“我不想见他,你告诉他,如果他想再看到?我死在他面前就尽管来找我。”
暗卫沉默了好一会,劝说道:“娘娘,陛下真的很思念您。”
“不必再说了,你快走吧。”牧晏不想听?这些?,不耐烦地说道。
那暗卫跪在地上冲她行了个礼,捡起地上的刀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苍州在哪里?”牧晏叫住了他,问道。
“娘娘,已经到?苍州了。”
牧晏望着暗卫纵身一飞,脚尖轻点水面,不过是?眨眼之间已全然没了踪迹。
她不适地活动活动酸痛的手?脚,艰难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船头。
船头唯余两具没有头颅尸首安安静静地躺在那。
牧晏捂住嘴就要吐,但可能这短短时间经历的惊吓太多,她吐了半天也没有吐出来,胃部?烧心挠肺的疼。
她将那两具尸体推进了湖泊里,安安静静地坐在船头任由凉风吹散满船的血腥味。
夏天真的结束了。
小?船顺流而下,等到?牧晏看到?码头的灯火辉煌时,她也看到?了码头边巡逻的官兵拿着一张画,挨个检查靠近船只里的人员。
冷风没有吹僵牧晏的思绪,她失踪至少有一日,牧晏知道,宋成玉肯定开始找她了。
她顺着河流的流向?看到?了灯火更辉煌斑斓的地方,只要游过那座石拱桥,她就可以逃过官兵的追捕。
宋晏是?会游泳的。
即便?这具身体是?她的,但也是?依照宋晏的身体数据重?新调整的。
趁着小?船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牧晏想也不想,跳进了滚滚不息的河流当?中。
她本?来以为自己这种旱鸭子,即便?是?掌握了宋晏会游泳的能力?也可能要适应一会,但没想到?她一跳入水中就像鱼进了水中,非常灵巧快速地就往灯火虽盛出游去,好像这是?她与生俱来的本?领。
“看!那边有人跳河了!快去查查看!”
不知是?谁在岸边大吼了一声,所?有官兵的目光都看向?岸边空荡荡的船,船板上还浸着没有干涸的鲜血。
牧晏咬牙切齿,暗骂了一句,头也不回铆足了劲往前游。
没一会儿,她游过了那座石拱桥,后面追她的人渐渐消失了。
她再也憋不住,在水面冒出头,大口大口的喘气。
姹紫嫣红的灯火落在水面,涟漪一圈一圈的荡在水面,聚起又消失。
她看到?不远处的花船占据了宽广的河道,过了那座桥,除了这只花船河面再无其他船只。
经过漫长的磋磨,她游到?这里已经是?极限,再也没有别的力?气游回岸边,透过薄薄的纱帘她看到?舞女纤细腰肢如蛇一般,舞女手?中的水袖随着身体的动作像是?有了生命,她听?到?琵琶响起的靡靡之音,伴随着歌女宛转悠扬的唱腔。
她毫不犹豫地往前游去,就像是?向?往人间的小?美人鱼。
再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时,牧晏累死累活终于爬上了船板,她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一把?匕首从她身后悄悄抵在了她的喉咙处。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牧晏没有办法回答,当?时那一瞬间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好像失去了任何一切的感官。
但凡拿那把?匕首的人是?别人,她可能早就已经魂归天堂。
“宋晏?你不是?被?人救下了么??呵,怎么?还是?落在了我手?里……看来你是?注定要死在我手?下了。”谢幸川捏着镶满宝石的刀柄,是?牧晏熟悉地漫不经心地语调:“他们说有小?贼偷偷跑上了船,我今日心情不好本?想杀个贼玩玩,没想到?小?贼是?你。”
他这些?说着便?低低地笑了起来,声线华丽又阴恻恻的,牧晏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吐着信子的蛇窥伺着,但凡她动一下就会被?这只毒蛇给咬死。
牧晏是?真的不敢动。
“谢幸川,是?你让李婆子绑架我的?我们俩无仇无怨,你这么?对我不太好吧……”
“要怪就怪你那个兄长,把?我派到?这穷乡僻壤来治水,你们现在是?夫妻……丈夫犯的错总该是?要妻子来承担的……”牧晏哪里敢去看他,她僵硬着脖颈一动不动,只能望着水面上的倒影。
倒影里的她蓬头垢面真的像是?个小?贼,而手?里拿着匕首抵在她脖子上的男人,活脱脱就是?只吃人的艳鬼。
“谢幸川,你不要冲动啊,我和谢瑜是?好朋友,她是?你妹妹,那么?我也算是?你的妹妹了,你杀了我小?鱼会伤心的!”牧晏很没骨气地哀求道。
可让她奇怪的是?,谢幸川在听?到?谢瑜的名字后,不仅没有放开她,反而表情愈发阴郁,眼底的杀意越来越浓。
“你还敢提谢瑜,本?来想给你留个全尸,既然这样那我便?将你皮剥了做成人皮鼓,到?时候送给谢瑜。”
牧晏只觉得汗毛都要立起来了,这是?什么?绝世大疯子,她不再去求他了。
趁着他大量从哪里剥她的时候,牧晏想也不想用头撞向?他的下巴,锋利的刀刃割破了皮肤冒出血珠,谢幸川没想到?她胆大至此,一个不甚真让她得了手?,匕首掉在了船板上。
牧晏哪里敢回头看,一个劲拼命地往前爬,可惜她哪里能逃得开,他一手?按住她的肩膀,膝盖往前曲死死地抵在她的腰部?,谢幸川几乎整个身体都压在了她身上。
她痛苦地呜咽一声,像是?误入捕兽夹的小?兽。
谢幸川手?中的匕首重?新抵在了她脖颈间:“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伤我,快去死吧。”
牧晏蜷曲的双手?缓缓松开,认命地闭上眼睛。
可预想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
她仓皇地睁开眼,只看到?眼前一双黑色的靴子,上面用银丝绣着祥云还有张牙舞爪的腾蛇。
“谢二,你又发什么?疯。”
男人的声音很陌生,牧晏想抬头去看他是?谁长什么?样子,可他实在是?太高了牧晏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牧晏痛苦地呻/吟出声,伸手?想去拽眼前男人的衣角。
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活路了。
谢幸川抓住她伸出的手?,冷笑道:“看见个男人就想勾引是?么??”
“谢幸川,快把?人放了。”
那人声音比方才略沉了一些?,似是?有动怒了征兆。
“谢端,你是?不是?以为你是?我兄长就能管着我?”谢幸川满脸嘲讽道。
听?谢幸川这样说,牧晏这才知道原来眼前的人就是?传说中的谢世子,不是?说他常年?镇守在边境,怎么?突然到?了苍州。
牧晏看着谢端往前走了一步,明明好像没什么?动作,就听?到?谢幸川痛苦地闷哼一声,匕首掉下了牧晏眼前。
“只要你一日打不过我,我就能管你谢二一日。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来苍州数日只顾沉迷于酒色,你可知苍州外围已经出现了疫病,圣上让这个当?兄长的来帮你收拾这个烂摊子。”谢端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谢幸川一眼,看也不看他,转身离开。
牧晏趴在地上半天也没见到?谢端的真容,只知道他是?个又高又壮的人。
等谢端一离开,谢幸川痛苦地喘息出声,捂着脱臼的手?臂,冷汗直冒。
牧晏推开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匕首,看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男人。
“谢幸川,你刚刚这么?对我,你说我把?你脸划花了怎么?样?”
“宋晏,出息了。”
谢幸川阴森森的目光一落到?她身上,牧晏腿就软了,尤其是?他听?到?这话不仅没生气反倒笑了起来。
“真是?个疯子。”
牧晏重?新蹲下来,伸手?探向?他的腰间。
方才还面不改色的男人此刻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满眼厌恨地瞪着牧晏:“你做什么?,不要碰我,恶心死了。”
牧晏皱了皱眉,不明白这疯子反应这么?大做什么?,她把?他腰间的钱袋给解下来,满脸鄙夷道:“你嫌我恶心,你这种烂货不知道跟多少女人睡过,我还嫌你恶心呢,你想我碰我都不会碰你,我还怕得花柳病呢。”
谢幸川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辱骂,他冷笑一声:“宋晏,有本?事你别跑,我一定让你后悔为人。”
牧晏白了他一眼,她赶时间去死,根本?不想去理他。
她捏起钱袋,在他眼前晃了晃。
“可惜了,你没有机会咯,我先走了。”牧晏到?现在第一次露出真心实感的微笑,这么?沉甸甸的一袋子的银子,真的是?上天的馈赠啊。
她就这样大摇大摆走下了船,或许是?谢端早就吩咐过,船上的人没有一个拦她的,甚至还派了一艘小?舟送她到?了岸边。
苍州城远不如江南和京城繁华,加上水患城市中更有了一丝萧条的意味,牧晏无心去欣赏苍州城的风景,只是?匆匆用银子在街边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准备填饱肚子继续赶路。
她也没换衣服,索性找了根树枝,捡了个破碗就这样装起了乞丐。
城里内外到?处都张贴着她的画像,即便?她很不喜欢这样委屈自己,但为了临门一脚彻底结束掉这个任务,只能含泪有找了几坨泥巴糊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