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9节
侥幸捡回一条命的尧舜禹李白点头如琢米，表现的十分乖巧。
几个呼吸间，无眼中的杀气缓缓消散，随即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尧舜禹李白后，转身离开，朝江城走去。
随着每一步踏出，无的身影便变浅一分，直到即将走到江城身前时彻底消失。
这尊杀神隐去身形后，尧舜禹和李白仿佛溺水后被捞出水面，才可以重新呼吸，两人哆哆嗦嗦的从地上爬起来，视线还不断朝周围看，胸膛剧烈起伏，急促的呼吸声好似肺里装了个破风箱。
“没事吧，刚才那位是我们的朋友，他没有恶意的。”
看着眼前二人惊魂未定的样子，胖子在为无解释，他清楚无是因为自己的事攒了满肚子火没地方撒，袁善缘白渔他们也是不走运，偏赶在这个节骨眼出来嘚瑟。
如果不是碰到这件事，他们不会死的如此惨，无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和他们多玩一会。
一切尘埃落定后，身后传来“吱呀——”一声，大殿的门开了，一道瘦小的身影从大殿内跑出来，是名为文昭的男孩。
男孩一直跑到胖子身边，抱住他，泪眼婆娑问：“胖哥哥，听父亲说你们……你们这就要走了，对不对？”
摸着男孩的头，胖子笑了笑，“是啊，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这就要离开了，文昭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与胖子观察的角度不同，江城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男孩胸前佩戴的玉坠，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枚玉坠，但此刻给他的感觉与上次截然不同，这感觉很奇怪，似乎……似乎这次玉坠和男孩莫名的契合，就好似灵物认主。
看来没错了，这个男孩果然就是报纸男选定的继承人，换句话说，就和槐逸类似，现在的男孩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看出胖子他们去意已决，男孩撅起嘴，虽然心中不舍，却也不再阻拦，毕竟父亲告诉他，他还会有见到胖哥哥的机会，“那我送你们离开。”男孩拉着胖子的手朝外走去。
走出庙门，不见男孩有什么动作，但围绕在四周的雾气却如潮水般消退，就像是退潮暴露出礁石一般，一辆老旧的公交车缓缓露出身型。
在男孩的目送下，几人登上公交车，在车门完全关闭的那一刹那，尧舜禹和李白才彻底的松了口气。
这次……他们又活下来了。
趁着那个黑衣杀神不在，尧舜禹李白走上去，想对江城王富贵表示感谢，这一次能活下来多亏了这两个人。
可还没等张口，一道漆黑的身影浮现在江城身侧，与此同时车上的气氛瞬间改变，冰冷的压力如同水波般蔓延开来。
这是对敌的姿态，尧舜禹李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在他们的印象中只要登上这辆车任务就算结束，他们只要等着下车回家就好了。
可现在……明显出了变故！
“那个女人的气息消失了。”
现身后的无口吻冰冷，他所提到的女人自然指的是大河娘娘，按照他们一开始的计划，在江城和胖子进入报纸男的世界后大河娘娘便会标记落点，打开一扇类似空间传送门的东西，引导林婉儿所说的那些濒临崩溃的高阶门徒冲击老会长的领域。
但如今的公交车内非但没有任何激战过的迹象，反而异常冷清，甚至就连大河娘娘的气息也诡异的消失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江城不清楚，但可以肯定，一定是计划出了问题。
等待了很久，李白也没发觉四周有危险袭来，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雾气，就和之前一样，透露出令人绝望的气息，她收回视线，喉咙上下滚动，“你们……你们还好吧？”
“我们在车上还有几个朋友，他们不见了。”
胖子此刻有些慌了神，槐逸和王琦都在大河娘娘身边，如果大河娘娘一旦发生意外，以槐逸和王琦的本事，怕是也很难幸免。
他有种说不出的憋屈感觉，好不容易从任务世界捡条命回来，一出来居然发现家被偷了。
听闻江城他们还有朋友在车上，尧舜禹和李白脸色微变，他们忍不住的看向无，从表情上看大概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在看到胖子惶恐的眼神后，无慢慢开口：“他们只是气息消失了，并不一定是死了，这辆车上大有古怪，我只能感知到附近很小的一片区域，或许……他们去了更远的地方。”
顺着无的视线看去，车厢的另一端被雾气所笼罩，能见度大概只有几米，隐约间，雾气被搅动，雾气更深的地方似乎有东西在动。
那柄修长的刀出现在无的手中，他盯紧雾气深处，可还不等走过去，就被一只手摁住了肩膀，“不要去，或许是陷阱。”顿了顿，江城压低声音，“我们先离开，从长计议。”
大河娘娘三人固然重要，但江城也不想看到无深入险境，况且如今情况不明，江城打算先离开这辆鬼车，等出去后，找到林婉儿，问清情况后再做打算。
冥冥之中他有种感觉，似乎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希望榕城还是他所熟知的那个榕城。
第1325章 人设崩了啊
随着车第一次慢慢停下，到了该分别的时刻，看得出来，尧舜禹对胖子的感情很深，毕竟他这条命是后者从吊死鬼手里硬生生抢回来的。
“王兄弟，江兄弟，还有……还有这位黑衣大人，大恩不言谢，我们后会有期。”
下车前尧舜禹李白都将联系方式留了下来，并许诺只要江城他们需要帮助，随时可以联系他们。
尧舜禹是独狼，可李白背后显然有股势力在支持她，对于后者搜集情报的能力，江城很感兴趣。
李白犹豫片刻，提醒江城：“你们已经被守夜人盯上了，在我们的世界里他们想要做的事还很少有做不成的，所以请一切小心。”
“虽然看起来守夜人暂时一家独大，但背地里和他们不对付的势力也有很多，你们有很多潜在的盟友，而且……”顿了顿，李白神色变得警惕，“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国家也对守夜人的一些行为极为不满，我有可靠情报，相信用不了多久，前者就会对守夜人出手，其实现在二者已经在背地里几次交锋，互有胜负，如今各方势力都在观望蛰伏，一旦撕破脸打响了第一枪，就会引发无数的连锁反应，所以形势对你们来说并不算坏。”
江城一直以来的猜测正在逐步变为现实，他打量着李白那张脸，“所以说……李白小姐是国家的人？”
貌似对这个问题比较抗拒，李白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抱歉，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职责在身，你知道，我不想……不想用准备好的谎言欺骗你。”
“懂了。”江城也不难为她，对着两人挥挥手，“二位，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李白尧舜禹下车后不久，随着这辆公交车再次缓缓停下，江城等人也终于到家了，下车后看到熟悉的街景，似乎这几天来的一切都是场梦。
无走在江城胖子前面，身影一晃，瞬间消失，等江城二人走到工作室那扇门前时，门从里面被推开，无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后。
大河娘娘几人的失踪也为他们敲响了警钟。
知道无是担心里面有埋伏，所以先他们一步进来检查一圈，又想起报纸男说的那些话，胖子忍不住在心中叹口气，现在的无在他们眼中已经不是那个恐怖的诡异，而是他们的兄弟，那些穷尽毕生精力想要驾驭诡异之门的家伙们永远也想不到居然还会有这样一种方式令宿主与门内的诡异共处。
重新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那根始终紧绷着的弦也松开了一些，折腾了这么些天，江城胖子的精力大量消耗，简单收拾一下，就睡下了，反正有无守夜，出不了差错。
躺在床垫上，江城久久无法入睡，最后索性睁开眼，两只眼睛盯着天花板，任务中的一幕幕如同幻灯片一般在他脑海中闪过。
报纸男说自己是不完整的，还有另一部分在胖子的身上。
他还说这些全都是自己做的，曾经的自己。
在江城的感觉中，报纸男没有骗自己，而胖子在任务中的种种表现也让江城确信他身上确实有另一个自己存在。
但至于是为什么，又会导致怎样的后果，他不清楚。
他也不敢问。
因为他冥冥中有种感觉，在得到结果后他就会永远的失去胖子。
如果问出结果的代价如此昂贵，那么他情愿永远也不知道，其实现在就很好，等将来把槐逸他们带下车，兄弟团聚，在这些面前，所谓的真相对江城来说并没有多少意义，他只是希望大家都能活下来，并且好好地，活下去。
不知不觉间，江城脑海中又浮现出大河娘娘那张脸，江城更想用大河娘娘四个字来形容她，而不是吴盈盈，因为江城感觉这样更正式，更正式往往也就代表着更有距离感。
对于大河娘娘，江城内心中是复杂的，毕竟在他的原本概念中，曾经亏欠大河娘娘的是纸人陆渐离，不是他，但报纸男的一席话却改变了这一切，他说很久前就见过自己，那时的自己还叫陆渐离，是一个纯粹到可怕的家伙。
所以……他就是陆渐离。
他脑海中很乱，无数的线缠绕进来，像是一张蛛网，将他整个人紧紧束缚，勒的他透不过气。
对于自己的认知在逐渐瓦解，江城忽然感觉如今的自己和江潭大学失踪的那个女学生有些相似，女孩是丢失了几个人格，他也是，他们都在努力将曾经被遗忘，或是迷失的那一个，甚至是那几个自己找回来，重新拼凑成一个整体。
可他们没想过，他们两个都没想过，或许那个重新找回被拼凑在一起的，自以为完整的自己，才是最可怕的怪物。
带着疑惑，不甘，恐惧，江城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江城的呼吸恢复平稳后不久，睡在卧室外沙发上的胖子慢慢睁开了眼睛，他转动眼珠看向身边，一个黑影站在距离他两米的角落里。
无冷冷的盯着他，那双眸子中藏满了锋芒。
但这一次，胖子却没有害怕，他笑了笑，翻开被子坐起身，接着用手指了指医生睡觉的卧室，毕竟卧室门还开着。
看不到无有什么动作，那扇门的门把手像是被一股力量拖动似的，缓缓将门关闭，严丝合缝，没有发出声音。
“为什么……要回来？”
无盯着他，视线锋利的像是要在胖子身上钻两个窟窿。
胖子伸出手挠了挠头，嬉皮笑脸说：“这不是舍不得你和医生嘛，你的实力我知道，但医生我放心不下他，你也知道，他虽然看起来挺聪明，但小心眼，这是他的弱点，只有我在他身边才能……”
“你这样的人留下只会拖我们的后腿，你不知道吗？你以为你留下能帮什么忙，我们会感激你吗，那个孩子比你有用的多！”
“你留下只会白白送死，你不明白吗？”
胖子愣住了，不只是因为无的情绪，也是他从来没想到无居然一次能说这么多话，这高冷人设崩了啊。
第1326章 抹除
感受到胖子奇怪的视线，无心中怒意更甚，在报纸男的授意下窥见一部分真相的他对胖子的处境了解的甚至比胖子本人更透彻，他身上的那扇门就是为了拯救即将坠入深渊的江城而存在的，从被剥离开的那一刻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
胖子通过了报纸男的考验，他得到了一次绝无仅有可以活下去的机会，可他居然放弃了，无清楚其中的缘由，但他并不接受。
在看到无逐渐绷直的眉头后，胖子的目光忽然变得温暖起来，“谢谢你，一路走来都是你护在我和医生身边，如果没有你的话，恐怕我们早就死了，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伙伴，一直都是，医生的眼光很准。”
无冰封般的脸色顿了一下，随即再度阴狠起来，“现在说这些毫无用处，这一次我也无能为力，是你做错了选择，因为你的愚蠢等待你的结局只有消失，你会永远消失。”
“不会的，至少你们还会记得我，你，医生，还有……还有槐逸，王琦，我的家人们，大家都会记得我。”胖子露出怀念的神情，可没多久后又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人的一生会经历三种死亡，第一次是失去心跳的那一刻，心电检测仪上成为一条直线，再也没有了呼吸，从生物学的角度来判定死亡。”
“第二次是举行葬礼的时候，从此这个人的社会身份被彻底抹除。”
说到这里时，胖子下意识的停顿片刻，那双眼睛中出现了一点点黯淡，声音也变轻，“接下来是第三次，没有人再记得你的时候。”
见到这一幕，无不耐烦的扭过头，“够了，你暂时还死不了，你还有用，我不会轻易让你死掉，那个人也不会。”
顺着无的视线望去，胖子看向那扇卧室门，想起和医生无一同度过的日子，虽然艰辛，但依旧难掩其中的美好。
等胖子回过神，想再对无说一些话的时候，却发现角落里已经空了。
重新躺回了沙发上，胖子将被子盖好，拉到下巴的位置，久久后，昏暗的房间内响起一声轻轻的叹息。
这一夜江城睡的很不安稳，他不停的做梦，各种光怪陆离毫无逻辑的梦，每一个梦都与他和胖子有关。
更恐怖的是，每一个梦都是以胖子的死而告终，他的死亡方式包括但不限于被鬼吃掉，被鬼用刀砍成两半（横竖砍都有），被鬼吊死，走路摔死，被车撞死，被高空坠物砸死，以及吃东西噎死，当然，其中最诡异的，也是给江城留下印象最深的，是胖子被一把刀从后贯穿身体，刀锋透过心脏，从前胸刺出，因为……这次杀死胖子的不是陌生的鬼，而是无，江城认出了那把刀，也看清了他的脸。
也正是这场梦彻底吓醒了江城，他一个人坐在床垫上，全身被冷汗打透，那场梦中的场景不停在他脑海中滚动，刺激着他的神经。
江城也尝试着安慰自己，如此荒诞的梦境有什么可怕的，但没有用，他的自我暗示在这一刻完全失效，相反，梦中的余恐正一点点侵入现实。
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中午了。
不再迟疑，江城翻身下床，推开卧室门，沙发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没见到胖子的江城朝楼下走去。
刚走一半，就闻到了一阵食物的香气。
香气诱人，是江城不排斥的垃圾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