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你想干什么?”
  “怕了?”她退, 他便更进一步, 俯过身去, 离她几乎近在咫尺, “你觉得, 我应该要做什么?”
  她又不是变态, 怎么能猜出他的心思!
  车内明明开了冷气,出风口发出极细微的声响,似是有人拨弄过一把挂在檐下的琉璃风铃, 窸窸窣窣, 听不分明。
  他的呼吸, 温热地拂在她的面上, 这样的距离, 能嗅得到他身上佛手的气息——
  带一点苦涩的清冽, 偏又有悲天悯人的温存。
  令人心生惧意, 令人暗里着迷。
  “蒲又崇……”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轻而飘忽,带着连自己都发现了的绵软的妥协,“你不要又来发疯。”
  他一定也听出来了, 所以才会轻轻地笑了起来。
  指尖拂过她娇嫩的双唇, 似是触碰什么饱含着甜美汁液的花瓣, 他的眼底闪烁着跃跃欲试的独占欲望。
  禁锢她,占有她。
  她闭着眼睛,睫毛如同小鹿,在些微的一点触碰里,紧张地颤抖着。
  可却到底,没有拒绝他。
  心脏里,藏着一颗星,勃勃生机。
  雀跃时,撞击胸膛。
  蒲又崇的手顺着她光洁如玉的手臂缓缓下滑落,攥住了她的手腕。
  她猛地颤了一下,如同受惊般,指尖也攀附上他的手指。
  同样修长如同玉石一般精致的指节互相绞在一起,玫瑰花枝在月光下摇落涟漪。
  孔如琢凝视着他的眼睛,被他这一刻的神情所引诱。
  可下一刻,他忽然张口,在她手臂上咬了一口。
  不轻不重,足够在娇嫩肌肤上,留下一个牙印。
  所有遐思绮念,在一个牙印面前烟消云散。
  孔如琢震惊地看着他,半天,终于反应过来:“蒲又崇,你是不是属狗的?”
  他居然咬她?!
  “你这样的表情,像是我如果不做点什么,会让你很失望。”
  他随手打开正驾驶旁的储物盒,从里面翻出一枚创可贴来,微微侧头,替她贴在了手臂上刚刚被划出的那一道伤口上。
  下颌线拉出一道流畅锋利的弧线,他狭长的眸漫扫在她的面上,大概是觉得她目瞪口呆的样子很有意思,竟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可惜,我就算再禽兽,也不会这种时候乘人之危。”
  孔如琢一怔。
  他却已经放开了手,似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发动了车子。
  -
  一路上,孔如琢都沉默着。
  车子行至秋山山脚,忽然开口:“停车。”
  蒲又崇单手转动方向盘,一个漂亮的甩尾,将车停在路旁。
  “怎么了?”
  “我饿了。”孔如琢问他,“有没有口罩?”
  路旁的二十四小时便利超市正亮着灯。
  蒲又崇说:“马上就到家了。”
  孔如琢闻言,不高兴地瞪他。
  漂亮的眼睛像是猫一样,明亮得绮丽,不悦得耀眼。
  这样的注视里,谁能忍心拒绝她的一切要求?
  她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用说,就能够得偿所愿。
  蒲又崇叹了口气:“想吃什么,我去替你买。”
  孔如琢这才笑了:“好久没吃关东煮了。”
  等蒲又崇下了车,孔如琢也跟着下去,站在门口的自动贩卖机前,随手选了罐装啤酒。
  输入数量时,她手一抖,点了二十瓶。
  贩卖机里噼里啪啦滚出啤酒,数量太多,有几瓶被挤得掉了出来滚在她的脚边。
  孔如琢低头,看着啤酒目瞪口呆。
  一口气买了太多,怎么带走?
  还好蒲又崇及时从便利店里走了出来,孔如琢连忙冲他挥手:“蒲又崇!”
  等蒲又崇走过来,她委屈道:“太多了,我拿不完。”
  “知道拿不完,就不要买这么多。”蒲又崇看她一眼,见她不高兴地抿着唇,嗤笑一声,把关东煮塞到她手里,“拿好,别烫着。”
  孔如琢端着关东煮,看着他转身回了便利店,过了一会儿拿着塑料袋出来,将贩卖机里的啤酒都放到袋中。
  “走吧。”孔如琢不动,他就转身过来,拉住她的手腕,“带你找个地方喝酒。”
  孔如琢这才问:“去哪?”
  “山上。”
  秋山整个山头都被蒲家圈了进去,半山却修了观景台。
  蒲又崇带着孔如琢走到售票处,孔如琢好奇:“这么晚了,还没下班吗?”
  “这里早九晚五,从不加班。”
  蒲又崇说着,将售票处的玻璃窗打开,拨动里面固定在桌上的按键。
  不远处已经降下的铁皮卷闸门缓缓地升了起来,露出里面联通观景台的观光缆车。
  孔如琢震惊道:“不用买票吗?”
  “卖票的下班了。”蒲又崇问,“不想坐?”
  孔如琢平常哪有坐这个的机会,一时又心动又紧张。
  “不会被抓起来吧?”
  蒲又崇啧了一声:“抓也只会抓我。”
  孔如琢立刻放下了心:“你别把我供出来。”
  蒲又崇被她给气笑了,两个人刚走到观光缆车旁边,头顶的大灯忽然亮了。
  广播里面沙拉拉响了几声,一个老头的声音骂骂咧咧传了出来:“蒲老三,大半夜不睡偷偷摸摸干什么呢?”
  顿了顿,惊奇道:“居然带了个小姑娘?”
  孔如琢闻声,好奇地抬起头来,看到广播喇叭旁边,还挂着个摄像头。
  蒲又崇向着摄像头道:“这是我的新婚妻子,之前我给你发了喜帖,你没看到吗?”
  喇叭里安静了一会儿,老头儿咳了一声:“可能被我不小心当垃圾给扔了。”
  “还是你不想给红包,故意装没看到?”
  “胡说八道!我还能短你一个红包钱?”
  老头儿怒道,不知道敲了一下什么,就见旁边的缆车咔嚓两声,门缓缓地开了。
  “快滚快滚,我不收你们俩门票钱了。”
  蒲又崇却道:“待会儿别偷看我们。”
  老头儿被戳破心思,又安静下去。
  半晌,恼羞成怒:“看看都不行!”
  “不行。”蒲又崇拉过孔如琢,将她遮在身后,“我老婆是影后,想看,你得去电影院花钱买票。”
  老头儿:……
  这臭小子。
  他老婆厉害,他得意什么啊?!
  -
  缆车是多人观光那种,里面座位很多,蒲又崇上去之后,向着孔如琢伸出手来,想要扶她。
  她却自己轻轻一跃,裙摆擦过铁锈黑的踏板,灵巧地落了进来。
  机器发出嗡鸣声,缆车缓缓启动,向着半山进发。
  两人坐在最后一排,面向着车尾的玻璃窗方向,能够看得到远处城市中,星星点点的灯火,似是一把随手洒下的银米,点缀在漆黑的幕布上,车辆如同一道道串起的珠链,川流不息地往来逡巡。
  离得远了,站得高了,人间也似仙境。
  蒲又崇修长指尖抵在啤酒拉环上,稍一发力,手背上淡青色的脉络蜿蜒,没入袖口,沿着苍白的肌肤蔓向手臂。
  啤酒晃动,泛起雪白的泡沫,蒲又崇擦拭干净瓶口后,递给孔如琢。
  孔如琢接过来,仰头大口吞了一口。
  小麦发酵后的液体清苦回甘,喝得太急,孔如琢呛咳两声,问蒲又崇:“你怎么会找到这种地方?”
  “小时候从家里跑出来,被詹爷捡到了。”
  “詹爷?就是刚刚说话的老人家?”
  蒲又崇笑了笑:“不要当着他的面说他是老人家。”
  孔如琢“哦”了一声,乖乖地小口小口呷着易拉罐中的啤酒。
  喝完大半罐,才疑惑地看了看四周:“我怎么觉得,缆车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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