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这样的美貌,不艳压了别人,才是怪事。
拍到一半,不远处忽然传来喧哗之声。
摄影师皱眉:“不是包场了吗?哪个不懂事的进来了。”
别打扰他拍艺术品好吗?
却见那边,数名工作人员都没有拦住一个女人,任由她直直冲了过来。
“孔如琢,你这个贱人!”穆雪飞再无旁日的娇弱可怜,大步流星地冲到孔如琢面前,高高扬起手来打向了孔如琢,“你把我的一切都毁了!”
众人惊呼间,却见这一巴掌,在离孔如琢面颊不过咫尺间,却难前进半分。
孔如琢单手握住穆雪飞的手臂,漂亮的鲜红唇瓣扬起一个冷淡弧度,只是站在那里,便高不可攀。
她微微垂首,漫不经心看向穆雪飞,语调平淡道:“不是我毁了你,是你自己毁了自己。不精进演技,却指望着抱上大腿一飞冲天。穆雪飞,你实在是愚不可及。”
孔如琢看她,偶尔也觉得惋惜。
她们两个同年出道,那时穆雪飞也被影评人寄予厚望,两人并称双姝。
可她被圈中的纸醉金迷冲昏了头脑,接了一堆烂片四处轧戏,将自己的灵气全都毁了。
“你背靠孔家自然可以耀武扬威!”穆雪飞却只把她的可惜当做嘲笑,“你活该家宅不宁,被私生子爬到头上!”
她话音未落,场上却忽然“啪”地一声。
孔如琢手腕微动,便将一个巴掌扇在了穆雪飞脸上。
这一巴掌不重,只是清脆至极。
震得穆雪飞捂着脸,半天回不过神来。
孔如琢淡淡收回手来,指尖把玩着腕中垂下的白玉手钏,眉目冷艳殊丽,却有一痕戾色浮动。
“是谁告诉你,我家宅不宁?”
她声音柔婉,如空山雨后,清雅动人。
穆雪飞却莫名打个冷颤,口中的话噎在那里。
半天,才强忍惧意道:“圈中都传遍了!”
“是吗?”孔如琢问摄影师,“你知道这件事吗?”
摄影师是个人尖,立刻摇头:“当然不知道。”
孔如琢又问助理:“你呢?”
助理也摇头:“听都没听过。”
“我父母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哪里来得家宅不宁?”孔如琢轻笑一声,眸色冰冷地吩咐经纪人说,“刚刚的话都录下来了吧?记得告她诽谤。”
经纪人一直举着器械录制拍摄花絮,打算放到微博上当做孔如琢的营业,没想到就录下了这么一幕。
穆雪飞原本便是因为被多家代言公司索赔,一怒之下才来找孔如琢出口恶气,却被她的气势压制,如今听她也要告自己,一时站立不稳,竟是软软地倒了下去。
经纪人吩咐完工作人员,今天的事儿不准外传,又检查了没有人录像之后,这才匆匆地回了孔如琢的保姆车上。
车里,孔如琢正坐在那里,面上看起来一片平静,缠在腕上的手钏却被她一颗珠子一颗珠子地滚过指尖,似是借此平息心底的不悦。
经纪人叹口气:“她就是胡说八道,不用和她一般见识。”
“丧家犬,我当然不和她一般见识。”孔如琢闭上眼睛,指尖撑着额角,慢慢地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我只是在想,孔家有私生子这件事,究竟是谁透露出去的。”
经纪人立刻表态:“不是我。这件事我没有告诉过第二个人。”
“没说是你。”孔如琢倒是笑了,“若是连身边的人我都不信任,那不是成了孤家寡人?”
“那你是怀疑……”
孔如琢睁开眼睛,浓黑眼睫如同蝶翅,轻轻颤动:“我不必怀疑。”
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知道这件事,又总这样背地里作祟的,再无第二个人选了。
车子缓缓向前开动,经纪人偷眼去看孔如琢。
她倚在那里,似是不大舒服,秀丽的眉微微蹙着,垂眸似是睡着了。
车窗外的光深深浅浅落了进来,将她肌肤几乎照出透明的质感。
无论看多少次,经纪人都会被她这张脸惊艳到,忍不住在心里想。
这位小祖宗,只要不作妖的时候,就像是一幅画一样。
他不敢打扰孔如琢,一路上都没说话,等车停下,孔如琢仍没醒来。
经纪人耐心等了一会儿,看看时间,还是小声道:“小祖宗,该起驾了。”
孔如琢没动,经纪人以为她是没听到,拿手指戳了戳她。
没反应。
经纪人纳闷道:“怎么睡这么熟?”
看来昨晚上的糖衣炮弹,确实辛苦。
前排的小助理怯生生道:“哥……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如琢姐不是睡着了呢?”
“不是睡着了她怎么不睁眼……”
经纪人说到一半,震惊地睁大眼睛。
小助理咽了口口水:“我观察了一路,如琢姐一下都没动过。”
经纪人颤抖着伸出手去,在孔如琢鼻子下面试了试气息。
有气,但感觉不多。
这么大动静,孔如琢都没醒。
“快快快……”经纪人结巴道,“快打120!”
夭寿啊!他家仙女不会就这么仙逝了吧?!
-
东城金融中心,寸土寸金。
金融大厦作为地标建筑,在半个月前,被秘密收购。
只有少数人知晓,收购人姓蒲,年纪尚轻,却已经站在了无数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位置上。
大厦一百二十七层。
城市匍匐脚下,望得见江流宛转,蜿蜒入海,灰蓝色的海岸线同天空氤氲成目力不及的形状。
车流如蚁,人流如潮。
城市最高点,高至高不可攀。
蒲又崇坐在椅上,一只手肘撑在皮质靠椅扶手上,另一只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只翡翠雕的麒麟。
麒麟被雕得惟妙惟肖,翠色丨欲滴,种水绝佳,一望即知不是凡品,只是这样的翠色,却压不住神兽身上那一只手的颜色,蒲又崇冰白指尖抵在麒麟额首,猛地看去,仿若透明。
他脸上面无表情,唯有眉心,微微皱起一点,说不上心情好或者坏,不言不语时,矜贵清冷至极。
对面的屏幕中,是一片炽热的日光。
勖北壬穿着黑色背心,迷彩工装裤,脚上一双黑色高筒军靴,露出一身巧克力色肌肉,正靠在一辆车身沾满硝烟的悍马上,拿出一瓶矿泉水,沿着头顶浇了下去。
他头发极短,接近于板寸,水珠沿着他深刻的眉目滚落,便染上了一层血色。
“看来你最近过得很滋润。”
“一般。”蒲又崇扫他一眼,挑了挑眉,“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路上被人埋伏了,几个孙子,不知道从哪弄得诡丨雷,埋了一路。”勖北壬舔了舔唇角一颗虎牙,眼中闪过恶狠狠的兽性,“我让他们怎么埋的,怎么趟过去了。”
蒲又崇懒洋洋道:“想要你命的人太多,你还净往这种三不管地带跑。当心哪天,真死在外面了。”
“比不上你,温香软玉在怀。”勖北壬嘿了一声,“温柔乡是英雄冢。蒲三,我看你在老婆身边待久了,骨头都要酥了。”
蒲又崇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冷了一点,语调淡淡道:“各取所需罢了。”
勖北壬才不信他说的屁话。
是谁一听说要结婚,立刻屁颠屁颠回来了。
回来就算了,还再也没回去。
弄得他们一群人还以为,蒲三结个婚被人暗算,死在东城了。
蒲三的嘴,骗人的鬼。
勖北壬刚要冷嘲热讽两句,蒲又崇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秘书在门口,低声道:“蒲总,夫人经纪人打来了电话,要我转接进来吗?”
勖北壬立刻目光灼灼看向蒲又崇。
蒲又崇迎着男人审视的目光,沉默片刻,冷声道:“没空。”
秘书有些迟疑。
蒲总不是说,事关夫人,无论大小轻重,都要第一时间汇报给他吗?
秘书疑惑地向外走去。
还没走出两步,蒲又崇又说:“等等……接进来。”
秘书:……
勖北壬:……
事关孔如琢的时候,蒲三装模作样时间能超过三十秒吗?
勖北壬看着蒲又崇看似冷淡,实则心情不错地接起电话——
问他怎么从一张冰山脸上看出“心情不错”四个字?
没看蒲三这小子,唇角都翘起来了。
色令智昏啊色令智昏,那么爱装模作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只是为了一个电话,就高兴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