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因为清稿上线的工作多了,自然对线条有了相当的敏感度,更不用说,在正式接下这份工作之前,她练习画线就已经花了十多年的苦功,才能无论怎么画,什么样的角度起笔,多么复杂的图案,都能绘制出圆滑流畅的线条。
枯燥的时候,只能拿达文西当年也得苦练鸡蛋多年来鼓励自己。
当然,后来她也没有如达文西那般成为知名的画家,而是在车祸中噶掉了。
第5章
在穿到修真界、知晓自己有修炼天分后,接触到符修,看着那由长长短短的线条组成的符箓,觉得分外亲切,就此奠定了修道方向,甚至在秘境里发现一些失落已久的残缺高阶符箓时,利用多年的经验跟直觉,能很快看出线条符案走向重新修复完缮,实属专业对口,画起符箓来当然是轻而易举。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在学会绘制原有的符箓之上,知道融会贯通,自创了许多适合凡人用的符箓,取暖符便是其中一种。
她绘制的取暖符的原理跟其他符师画出来的符箓区别在于,她这种取暖符的基础其实就是储物——将夏日里的太阳光引入符箓里构建的空间,形成能源储存起来,等冬日里贴上就可以将符箓空间里的太阳能导出来,就能达到暖宝贴那种放热取暖效果了。
也正因为自己的取暖符使用到了空间原理,怕是才被匹配到空间系统的。
这么一想,顾冉就没再嫌弃空间系统了,看看那安静如鸡的字幕:【积分0,等级1】,推测这个空间莫非还能扩容?
但面对自己此刻形势,倒是不急着去摸索如何才能攒取积分,活下来才是第一要务。
顾冉吸一口橘子气味,开始清点自己的家财。
那符纸符皮跟符笔等等绘制符箓的材料物件在这个世界不能用,自然也不能算是有用物资,所以她将工作间翻了一遍,估摸着在这个大盛朝能用上的,也就剩下那卖符箓的荷包里余下的一些钱银了。
毕竟,修真界里头通用的货币是灵石,她一开始成功引气入体后,除了宗族每月给的十块下品灵石,其他灵石都是靠自己买卖符箓积攒下来的银子再重新兑换的,便是后来逐层升为炼气五层,花的时间比宗族里的其他修士长,那月例的下品灵石最多也就二十块。
在踏入修仙后很长一段时间,她攒灵石都攒得辛苦,便是储物袋也用不起,还是自己辛辛苦苦做任务,获得积分后才跟系统换来的这个工作间。
没错,这个工作间一开始是拿来储物的,因为积分不够,兑换的空间自带的功能有限,所以空间里与所处世界的时间流逝同步,也仅仅就是个存放物件的便携式仓库。
等到后来正式入道学会了画符后,靠卖这些符箓给城里头有钱大户跟寻常百姓,积累够钱银再去换了灵石,能买得起储物袋后,才将这空间改造成为了工作间。
而这种窘迫,直到成功筑基,让族人刮目相看,待遇才有了好转,不过,也就两年时间,她又噶了。
当初拿赚来的钱银全部兑换了灵石后,剩下的也就这么一点点,她一开始甚至忘了装着这么一点点钱银的荷包是放在哪个旮旯,所以找起来手忙脚乱,最后也是万幸能及时找出来。
而这么一点点钱银,顾冉算了算,余下三片金叶子,以及碎银拢共七两。
合起来三十七两银子。
这笔钱银自然不能让谁人知晓的,原主也压根没给她留下一钱半银,所以这三十七两银子,她得自己留着慢慢花。
按照从原主记忆里了解到的这个大盛朝的情况,以自己流放犯的身份,倒也算一笔巨资。
从这个驿站出发,还要两三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闽州,路途上若有什么花销,这三十七两勉强够用吧?
至少比原主身无分文好多了。
顾冉心里头变踏实了一点,总算放心一半,另一半不放心,自然便是无法预测流放途中会遭遇的变故。
但也容不得她多虑,届时只能见机行事了。
保持住心胸开朗,养病放在第一位,监牢里又无其他人打扰她静养身子,那吃食虽然不好,但窦婆子没再耍花样,定时定量。
如此过了四日后,高热慢慢消褪了,冻疮也渐渐消肿变没了。
当然,原主身子的亏空虚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补回来的,若是有条件的话,能喝汤吃肉就好了。
病患都得吃点进补的骨汤鱼汤跟肉菜补血益气,增加营养,这都是一般人都懂的常识。
但顾冉不敢在窦婆子跟前太露财,所以不能用钱银跟窦婆子买肉吃荤,就怕她见着自己还拿得出大笔钱银后贪心再起——她可是跟窦婆子说过,自己身上没钱银剩下了,要见着自己还能拿银子跟她买肉菜,万一窦婆子以为自己骗人,转身就又想谋害自己怎么办?
像窦婆子那般精明的人,可不能轻易露底。
所以顾冉就是馋肉,也只能用驿站对犯人标配的吃食应付过去,就吃咸菜稀粥窝窝头。
这些东西自然没啥营养的,以致于身子恢复缓慢。
对于空间的探索倒是看出点苗头。
因为在穿过来后第二日,顾冉便看到积分那项有了变化,工作间里的字幕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为了【积分1,等级1】,
一开始顾冉还纳闷,不明白这一积分是怎么来的。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得了积分1?
等到后来两日,积分每日累加为2、3的时候,顾冉明白了,这积分可能是代表了自己存活下来的天数。
存活一日一分,能攒到多少积分,端看自己能存活多少日。
上一世的修仙系统好歹还要自己完成任务获得积分呢,这一世活着就能积累积分了?
世上还有这等好事?
是因为系统看自己两个世界都打酱油没了,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怕也是个命不久矣的路人甲,,干脆直接用她的存活日当积分了?
第四日,看到积分果然变成4的时候,顾冉哭笑不得。
原来咕噜系统是这般不看好自己。
既然如此,她偏要好好活下来给它看。
她顾冉也是个有骨气的,总结两世的经验,苟住性命,起码这一世好好活到寿命终结才对!
想要活,休养好身体自然是第一要务。
如今高热退散,冻疮也治理得七七八八了,在驿站找到官差将自己押解上路继续流放之前,顾冉想争取多留几日在驿站。
到底这里的监牢里只有自己一人,事少人闲,养身子也好,出入工作间也好,都方便。
外头这几日都在下雪,又临近年关,最好等过完年节开春再走就好了。
事实证明她这是痴心妄想,第七日,一段时日未有来客的驿站热闹起来。
便是一直关在牢房里,顾冉也听见了外头的喧哗,还有嘈杂叫骂声,不多一会儿,她就听见有脚步声朝自己这个方向走了过来,还间杂响起了铁链拖在冰冷的地面发出的咔啦咔啦撞击声。
听声音,是进她这边的牢房里了,莫非,来了女囚?
随着咔啦咔啦地声音越来越近,顾冉也瞧见了看守带领下,一个穿着皂衣的陌生官差出现在了牢房外头,见到关在里头的顾冉,显得很吃惊:“哎,你们监牢里头还有犯人?”
“是前些日子押解的犯人里头留下来的,以为病死了,结果又活过来了。”看守解释。
“呵,这是气运好啊,还是气运不好啊?”那官差一边肆无忌惮地透过栅栏的间隙打量着顾冉,一边大喇喇道,“都是囚徒了,还是死了好啊,死了一了百了,不用受罪!”
听这出言不逊,顾冉对这官差的第一印象就极为不满,再加上这人的一双黄豆眼贼兮兮地扫过来,她更不喜欢这过于黏糊的眼神,于是装着惴惴不安的模样低下头去。
“冯爷说得是,说得是。”看守打着哈哈敷衍道。
冯爷使劲拍了拍牢房铁链锁着的门,那铁链跟木门猛烈撞击着,发出刺耳的噪声。
“开门吧,赶紧的,这鬼天气,冷死了。”
隔壁男监牢那头也响起了吆喝声,估计便是这叫冯爷的解押官负责押送的人犯了,就不知道是从哪里解押到哪里?是些什么人?
不过既然是囚犯,估计都是做了坏事犯过法的,就怕不好相与。
孑孓一人的顾冉开始担心自己势单力孤会被人欺负,等见着看守打开牢门后,进来了三双脚,心里头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人不多。
“你们给爷进去,好好呆着,别惹事犯事啊!”冯爷又拿眼神往监牢里头溜了一圈,煞有介事地提醒。
有官爷在场,顾冉不敢造次,等看守锁上门后,李爷离开了,她才大胆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刚进监牢也在打量她的三双眼睛。
“好冷,好冷!”
年纪较小的那位娘子不停地抖索着身子,跺了跺脚,带来了一股子凉意,至于另一位妇人打扮的人犯,则看了看,选了个光线好的位置,才蹲下,就看到了顾冉跟前的火笼,眼睛一亮,震惊。
“阿娘,她竟然可以烤火!”
囚徒们是不允许持有械具的,一怕他们反抗,二怕囚犯自伤,火也算是其中之一。
但顾冉找窦婆子要火笼时,监牢里头只有她一人,况且窦婆子算是跟顾冉有不浅的交情了——是欠着自己巨额钱银的债主,可不得好好伺候着。
所以窦婆子看在顾冉给的好处上,找了刘驿长,给她张罗的原因,说得是看顾冉的模样也不想是想寻死路的,再考虑到顾冉还患着病,再加上她给的好处,这么一劝说,刘驿长就给她批准了。
顾冉的火笼就是这么得来的。
如今过了十来日,除了窦婆子,刘驿长忙年底的其他事务,早把这事给忘了。今儿有新的女囚进来,顾冉不提,窦婆子不主动说,他也没注意这火笼的事。
“这位……姑娘?能不能借您的火笼取个暖?”
看来是一对母女的两个囚犯嘴上这般说着,其实早围到了顾冉眼前,蹲下来搓了搓手,然后伸手凑到了火笼边上。
至于第三个女犯,没等顾冉看清楚模样,就已经选了监牢里的一边,靠牢房前头,在监牢外的照明灯盏下面那个角落坐了下来,背对着她们,整理起随身带的包袱来。
“这炭火,能再烧大一些么,姑娘,这点子火,不够暖啊!”
“阿娘?”年轻的女囚小小声地劝阻了自家阿娘一下,扯了扯母亲的袖口,不好意思地瞥了顾冉一眼。
“可以啊可以啊,同是天涯沦落人,互相照看,应该的。”
顾冉笑呵呵说着,将火笼盖子给打开来,而后拨开一些炭堆,让火烧旺一些。
她们是驿站最先到达的一队囚犯,利用一点点炭火拉近关系,打听一下外头的情况也好。
这队据说是由郑州出发的囚犯,原本在风雪天在山林里困了一段时日,还不幸遇上了狼灾,趁着这两日雪天放晴,才一路刨雪一路赶来驿站的。
她们一行人亦是受流放之刑的罪犯,那流放之地亦是闽州,自己倒是跟他们顺路了。
不出意外的话,估计自己日后恐怕要跟着他们上路,去追赶前头包括秦家人在内的囚犯。
若是赶上了,自己便能归队,若赶不上,那自己可能要成为塞进这支流放队伍里的新丁,一起押往闽州。
如此,更要掌握好这支流放队伍的情报了。
从这对母女口中得知,他们这一队人都是郑州地区被判放逐的囚犯,押解他们的官差有八人,主解官姓李,副解官就是方才进女监牢的那位冯爷。
他们原本总共有二十二人,不过路途上折了四人,如今余下十八人,其中女囚便只剩下她们这对母女,母亲麦大婶白氏,三十来岁,女儿叫麦香,翻年十二岁,以及另一位裴六娘子。
顾冉不由得瞥了角落那头的裴六娘子一眼,又加了一块炭到火笼里头,继续打听解官跟囚犯的情况。
到底是同程一路的囚犯,虽然流放犯都免去了死罪,但或多或少都触犯过律法条例,若其中有穷凶极恶之人,她也好在路上避着点儿。
“有李解官在,他武功厉害得很,就是再坏的囚犯,也不敢随便作乱,所以咱们这一路,除了病死了一个,前儿遇见狼群咬死了一个,冻死了一个,还有一个……”
在火笼前头借了火暖和过来后,跟顾冉自我介绍后寒暄了几句,直觉这姑娘心肠不错,所以麦大婶话多了起来,等数起他们人犯死因时,初初还爽快,说到最后一个,瞥了自家女儿一眼,讷讷起来。
“还有一个,怎么了?”顾冉察觉到麦大婶的犹豫跟忌惮,追问。
“没怎么了。”麦大婶勉强笑了笑,说着其他话题岔开了。
这可是自己将要进入的流放犯队伍,那囚犯状况是好是坏关系到将来启程上路后自己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