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你们都觉着出来抛头露面是丢人。”卫央的语气变得急了些,也更加的沉重, “可你们从未想过,若是有朝一日,你们患了病找不到大夫的时候,那丢不丢人?我做是的光明正大的事,堂堂正正的活在阳光下,从未做过对不起国家和百姓的事,那些说我的人,也不过是嫉妒罢了。”
说着她直勾勾的盯着王扶柳, “我知晓喜欢郁良,但我毕竟才是七王妃。”
她心思再粗也是个女人,那种爱慕的眼神她前世不知看了多少回,怎么可能看错?
原来还不知道王扶柳竟是喜欢郁良的。
估计今日若不是因着郁良,王扶柳也不会专程下马车来和自己说这些事,毕竟两人之间那些情谊,大概也随着她的嫁人而烟消云散了。
卫央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是蓝颜祸水啊。
王扶柳当着郁良的面被人这么戳破了心思,脸上微赫,咬着牙道: “我才没有呢,你胡说!”
卫央笑了笑, “有没有,你自是清楚。”
王扶柳跺了跺脚, “你……你欺负人!”
卫央急忙摆手道: “我可没有,大家作为姐妹相识一场,你刚刚也劝我不要惹是生非,那我如今也回劝你一句,规规矩矩的,好歹是太傅的嫡孙女,堂堂正正的配个好人家,莫要自降身价。”
王扶柳咬着下唇,眼睛瞬间就红了,嘤嘤啜泣起来,她身侧的丫鬟看了立马安抚道: “小姐,您别哭呀。卫家小姐欺人太甚,咱们回府告诉老爷,您日后莫要再管她的闲事便是,免得狗咬吕洞宾。”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王扶柳擦泪,可王扶柳是真真的水做的女儿,眼泪流也流不尽,丫鬟急了,一跺脚,对着卫央便道: “卫家小姐,我们家小姐也是为了你好,你不听劝也就罢了,还这么侮辱于她。”
“她同你可不一样,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你怎么能用这么下流的词来欺辱她呢?好歹曾经也是姐妹,您便是这样做人的么?”
卫央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手微微抖了一下,还未来得及思考,动作比手还快几分,直接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丫鬟被打得偏过头,不消片刻,脸上就显现出了巴掌印,卫央的手还悬在半空中,手心有些发麻,她一向都不怎么打人,今日动手也是因着被气的狠了。
不过是一个丫鬟,竟然也对她来指指点点。
王扶柳以前便是这个性子,别人和她在一起,都得是听她的意见,不然就会哭,眼泪似落非落,总让人觉着是被欺负了一样。
没想到事到如今,她愈发的变本加厉了起来,竟还教唆着她的丫鬟,这大街上人来人往,几人又都不是小人物,不久便围了一群好事的百姓。
有些胆大的对着几人评头论足,皆都被郁良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卫央缓缓放下手,眼皮微抬,眼神狠厉, “知道我为何打你么?”
丫鬟哭诉道: “您是贵人,奴婢一个丫鬟自是不能对您说什么。但我家小姐也是被家中众人捧在心尖儿上疼宠的人物,您为何就不能善良一些呢?”
“我?善良?”卫央指着自己道: “你觉着我不善良么?”
丫鬟道: “哪里有人这样在街上编排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的呀?您这明显就是欺负人,也就是看着我家小姐好说话,您才会这样。”
卫央冷笑了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 “若我是个心狠的,你现在就没办法在这里跟我说话了。”
这日头还不算凉,丫鬟穿着厚厚的衣服,竟然被卫央的眼神给吓得打了个哆嗦。
卫央此话一点也没错,这丫鬟实在太过逾矩了。
倒不是说她的举止,而是她说的那些话。
狗咬吕洞宾?说她欺负人?
那她便真真实实的欺负一下给她们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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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黄狗(三更)
暮色低沉,街边的小贩都已经开始收摊,卫央站在那里,她的身后就是郁良,他一言不发的盯着那些编排卫央坏话的人,眼神阴翳,那些人愣生生被他吓得闭了嘴。
而卫央则可以心无旁骛的解决这一对主仆。
王扶柳还在嘤嘤啜泣,自己的贴身丫鬟被打,自己也被卫央给贬到了泥里,而对面还站着她的心上人,这口气怎么能咽得下?
王扶柳轻咬着下唇,泪漪涟涟, “阿央,我知晓你讨厌我,但你着实不该那么说,我家丫鬟也不过是为了维护我罢了,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人,怎么如今竟会动手打人了么?”
以前的卫央就算不喜欢也会强忍着不说,毕竟她向来会给人留几分薄面,但如今的卫央重活一世,在烟县走过的路,看过的人,经历过的事着实太多,看事情的心境早就发生了变化,她没办法让这些人在她面前搬弄是非,甚至还光明正大的欺负到她面前来。
是故卫央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勾,眼神轻蔑, “王扶柳,我以前从来不大人是给你留几分薄面,也是为了你好,可你也并未领情呢。”
若是领情,就该领着自己的丫鬟,好好调教一番,而不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便欺辱一个七王妃。
尊卑规矩,难不成这王府都不教么?
“阿央……”王扶柳一双美眸含泪望着她, “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盈盈也只是想劝你,她没有忤逆你的意思,你这样让我真的很难过。”
卫央直勾勾的看着她, “王扶柳,我不知道你在难过什么。你的丫鬟刚刚是如何称呼我的?卫家小姐?我是姓卫不错,但如今既已嫁给了王爷,那前面便是要冠夫姓,堂堂太傅家教出来的便是这些东西么?!”
王扶柳暗戳戳的咬牙,手里的帕子已经被她给攥的变形了,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下来,看得人心生怜悯,但卫央却别过脸去,依旧冷声道: “王扶柳,你我都是女子,也是一起长大的姐妹,你的丫鬟刚刚说的话,你心里比谁都明白。但我卫央奉劝你一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既然是太傅家的娇宠的地孙女,那便莫要自降身价来当妾。”
“你!”王扶柳闻言伸手指向卫央,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才没有呢!我乃是当朝太傅嫡亲的孙女儿,要什么亲事配不上,何须自降身价?!”
“那便好。”卫央微微笑了一下, “那便请你记住今日所言,可莫要等到来日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王扶柳才明白她这是中了卫央的激将法,心中又气又恼,愤恨卫央为何竟会是这样的人,心里埋怨自己以前有眼无珠,怎么就跟这样的人做了姐妹?
但对于卫央这样的姿态也是有些羡慕的,她虽说是家中的嫡孙女,但对于王家来说,她不过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甚至连自己的婚事也做不了主,但卫央就不一样了,做女儿的时候在卫家便是千娇万宠,还由自己的师父给找了一门好亲事,嫁给了风姿绰约的郁良。
出嫁之后,上无婆母拘束,下无恶奴欺主,郁良对她的一切行为还纵着惯着,哪怕自己都已经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了,依旧无动于衷。
看着不远处的郁良,王扶柳的心里悲伤渐起,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才能收回自己刚才的话。
她明明就是想要嫁给郁良的,但此刻她只能轻咬着下唇,用那双好看的泪眸看向郁良,期待他能分一个眼神看看自己,她的家世一点也不必卫央差,她的容貌也不必卫央差,她比卫央温柔体贴多了,为何郁良不能看看她呢?
可郁良看都没看她,径直走向卫央,在她的肩膀上掸了掸,轻声道: “刚刚有柳絮飞在你肩膀上了。”
声音温柔,是她幻想中的模样。
王扶柳在那一刻的心都碎了,她看着卫央,啜泣道: “阿央,你不能这样,王爷待你这么好,你为何要让他承受非议?”
卫央惊诧了一番,尔后轻笑道: “我的人,何时也轮到你管了?”
王扶柳一时被噎的说不上话来,隔了一会儿,她才想到, “你嫁于王爷,那便是王爷的人,为何竟说王爷是你的人?你的心未免也太大了些。”
卫央闻言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她笑了一会儿,眼泪都已经笑了出来,笑的王扶柳心里还有些发毛,等到笑够了,她才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沉声道: “王扶柳,这话该是我问你吧?我嫁给了王爷,那我便是王爷的人,王爷娶了我当王妃,三媒六礼,八抬大轿迎我过门,我乃是御封的七王妃,是故王爷也是我的人,这有何错?”
“王扶柳,倒是你。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在这大街上跟我掰扯女子的归属权,探讨跟夫君的婚后生活,还试图干涉我们夫妻之间的关系,您这心也够大的啊。”卫央看着她惊恐的表情笑了笑, “不仅如此,您的手也伸的真够长的。”
王扶柳被她说的都快要抬不起头来,身为一个闺阁女子,本应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今日在街上的所作所为,已经大大的超出了世人所能允许的范围,四周的百姓终于忍不住,开始大声议论起来。
“这王太傅家的孙女儿是不是想嫁给七王爷当妾,这才被七王妃当街凌辱了啊?以前还没看出来,七王妃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骂起人来一点也不嘴软。”
“这你都看不出来?王小姐那是想去当平妻,依着人家的身份怎么着也得是个平妻,跟七王妃平起平坐的。”
这话让王扶柳的心里好受了一些,就是!她可是太傅的亲孙女,地位哪里比一个国子监祭酒的女儿低了?为何要给她做低伏小?
她有信心,嫁进王府以后,她才是最受宠的那个。男人都忍受不了卫央那样不定时给他戴绿帽子的女人。
可有人突然说道: “即便是平妻,那不也是妾么?地位哪里比得上七王妃,也不看看七王爷将王妃护的多紧?”
“说的也是。”有人附和道: “上次盛小公爷在街上调戏七王妃,直接就被七王爷废了一条胳膊。见过王爷这么多次了,还是头一回见七王爷生那么大气呢。”
郁良对周遭的话置若罔闻,他侧过头对卫央道: “该回家了。”
卫央冲着他点点头,直接握住了他的手,并且故作不经意的在王扶柳面前晃了晃,在途径她身边的时候顿住脚步, “王扶柳,我不介意你关心,但我并未觉着自己做错了什么,绾绾也一样,她一定不会想要成为你口中的八卦来讲给另一个人听,若是还惦念我们以往的那些情分,便闭了嘴回家去,今日之事我便当做没发生过。”
说完之后,也不再管她的神情,不疾不徐的拉着郁良走开了。
回来的这一路上,卫央都都有些闷闷不乐,说实话,听到张绾绾的这样的消息着实有些难受,心里好像堵了块大石头似的。
张绾绾只是识人不清罢了,却被她爹逼着剃了头发出家当姑子,最关键的是,她还没办法见到张绾绾本人。
郁良察觉到了她情绪上的波动,低声问道: “怎么了?”
“无事。”卫央懒得和郁良说这些,一来他帮不上忙,二来张绾绾的事情如今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回到府里用过晚膳,卫央跟着郁良去了书房,她思来想去,还是开了口, “朝堂上是不是有人为难你了?”
郁良一愣, “何出此言?”
卫央道鼓了鼓腮帮子,看他这表情便知道肯定是有人用自己的事儿刺他了,不由得埋怨道: “这些人为何如此闲?管好自己的事儿不就好了么?”
郁良看着她笑道: “你做的事情本就让常人难以理解,他们提出异议不也是正常的么?”
卫央盯着他看, “很难以理解么?”
郁良点了点头, “你看自己做的这些事,都是改千年未有之变局,医女本就不是个受欢迎的职业,许多医女都是孤独终老的,你不晓得么?”
卫央这就不高兴了, “那天底下还不能少了医女,毕竟有些病还是女子给女子看更为方便。”
“所以我并没有拦着你。”郁良随手抽了一本兵书出来,摊开在桌子上,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这话说得有深意,卫央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她把这话细细品味了几遍,琢磨了一会儿,这才咧嘴笑道: “你说得对,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只要是对的,便是承担骂名又何妨?
“你说医女都是要孤独终老的,那你当初又为何娶我?”卫央托着下巴问道。
这话题转的猝不及防,郁良手中的笔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他低头看着兵书,实则心思千回百转,眼神缥缈,最后反而是将这个问题扔了回去, “为何娶你,你自己难道不知道么?”
卫央: “……”
她……应该知道吗?
想了一会儿,卫央试探道: “难不成是因着长者赐,不敢辞?”
郁良终于抬起头来,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你觉得呢?”
这四个字说的百转千回,让卫央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她咋觉得有点不对呢?
但她就是这样啊。如果不是一道圣旨,她怎么会嫁给郁良?!
很不巧,这话又被郁良听见了。他舔了舔自己的唇,无奈扶额, “你真的失忆了么?”
“没有啊。”卫央睁着大眼睛道: “我连小时候家里养的那条狗还记得呢,黄色的,特别可爱,就是后来死掉了。”
郁良: “……”好的,他已经活的连狗都不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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