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千刀的!哪个不长眼睛的!”高金福瞪圆金鱼般的凸眼,张嘴就抱怨道。
对面来人摸了摸摔疼的屁股,咕咚站起身子。原来是个年轻的小宦官,才二十岁不到的样子,一看是自己顶头管事高公公,连忙吓得直哆嗦:“公公,是我瞎了眼,瞎…瞎了眼。我该死,我该死!” 一边狠命地煽起自己的耳光子。没两下双颊已经又红又肿。高金福在后宫里的跋扈是出了名的,他已服侍了三朝,早先是神宗和哲宗跟前的内侍,后因哲宗不喜他,他又去服侍了神宗之母宣仁圣烈皇后高氏,高太后薨后,他本想借机回到哲宗身边,却依然被哲宗辇去服侍自己的母亲圣宪肃皇后向太后,向太后在建中靖国元年薨逝,也就是当今官家即位那年。高金福还是没找到机会重回官家身边,又被派去服侍贵妃王氏。当时官家称,自己的这个王德妃曾是圣宪肃皇后的贴身女官,高公公又常在慈德宫伺候,无论对人还是于地都是驾轻就熟,便将他又留在了慈德宫听王德妃差遣。
虽说高金福在如今的官家面前早已不受待见,可他自认资历丰厚,倚老卖老,便对下人颐指气使。北宋大内新来的小宦官都盼望着自己别被安排到他宫里。眼前这个叫刘有林的小宦官便是因为人老实,进宫时才被管事和同僚挤兑到高金福手下,谁知硬着头皮熬了一年多,今天居然把天天让自己提心吊胆的正主撞了个仰面朝天,眼看就有一顿打骂要受。
高金福嚷嚷着慢慢支撑起身子,这才看清了眼前人,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刘有林!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是吧? 本公公你也敢撞?”他恶狠狠地甩开刘有林前来搀扶的手,啪一耳光子抽在他左脸上:“我知道,你们都是一副模样,看老子年纪大了,不受官家待见了,就合伙来糊弄我是吧?你们眼见近日来杨戬那斯在官家面前得势,都想跟着杨公公去升官发财了是吧?你们都长能耐了?倒是去啊,去啊!” 咬牙切齿地一把拧起小宦官的耳根子,疼得小宦官想叫又不敢出声,眼泪直往外流。
高金福不管他疼痛,接着撒气骂道:“咱家身来是苦命人,服侍完官家又去服侍了两朝太后,如今还要被这个年纪轻轻的小贱人呼来喝去!”刘有林听到这里,忙看了看四周哀求道:“哎哟,公公这话可别叫旁人听了,小…小…小心隔墙有耳!”
高金福终于停手,朝他脸上啐了一口唾沫,直起身子一脚踢在他腰间,小宦官又跌倒在地:“老子用得着你来提醒?快,你赶紧去御厨房把给娘娘预备的太平毕罗给取来,送到慈德宫偏厅给我,记住一炷香里必须回来,那毕罗要吃刚蒸好了,过了时辰就变了味了,娘娘要是怪罪下来,小心你的脑袋!”刘有林噙着泪涨红了脸爬起来就往东华门外撒腿跑去。
高金福朝他的背影白了一眼,若无其事地撩起袖子,揉了揉酸胀的后腰,朝偏厅方向大摇大摆走去。他慢悠悠地给自己t沏了壶茶,打算在刘有林回来之前先让自己紧绷了一日的精神舒坦片刻。茗香袅袅间,一杯、两杯、三杯,等到将一壶茶喝尽后,仍不见刘有林回来,高金福不耐烦地正要起身去门口望他,却听见廊上有前后两人的脚步声急急忙忙地朝偏殿走来。
只见一高一矮两个小太监快步跑到屋前,朝屋里晃了一眼,问道:“可是高金福高公公?”
“我就是?怎么回事?莽莽撞撞的,小心惊动了德妃娘娘!”高金福不忘训斥他一句。带头的小太监连忙低头躬身行礼,战战兢兢道:“高公公,刘有林他,他在火房被烧伤了,如今已送到了御厨东首的偏屋里,还请公公快去瞧瞧吧!”
高金福登地跳起来:“什么?伤就伤了呗,扔出去得了,哪个没脑子的?把他留在御厨做甚?别弄脏了官家和各位娘娘们的吃食!”那两个小太监对望了一眼,复又低着头等高金福的话。高金福一甩袖子:“罢罢罢,老子今天是欠了他的,走吧,去御厨房里瞧瞧!”
三人前前后后连走带跑地出了慈德宫,沿着廊庑一路往东走,穿过福宁宫的东西两道宫门,出了宫门,眼前就是通往庆寿宫前的宫道,一直向东走,就是会通门和凝辉殿,出了凝晖殿,与之相对的东廊门楼就是殿中省六尚局和御厨房。凝晖殿上日常排列两重禁卫军士,时刻提防警戒,人员出入控制得非常严格。各部各宫的从管兵士们都在这里等宣召传唤,而宫内买卖与进贡物品,也全都由此处进入。与之形成对比,福宁宫东门外左右两侧,却是两条狭隘悠长的夹道。一条向北通往坤宁殿,另一条则向南可至垂拱、紫宸乃至前朝。但这两条夹道阴冷狭窄,只能容人辇,不便车马,因此远不如东西向的宫道人流众多。高金福瞥了一眼两侧高高竖起的宫墙,又扭头朝东面凝辉殿的方向迈步走去。
身后的小太监突然叫住他:“公公,往这边走!”示意他朝福宁宫东门外的北面夹道走。高金福还没答应他,那小太监已经朝夹道快步走了进去。
“站住!”高金福奇怪地大声喝止他,但那两个小太监脚下健步如飞,一下子已经走出十余步。高金福又叫了一声站住,可不见他们止步,便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后面那个小太监的后背。
“你们是哪个公公院里的?”他责问道。
“是御膳房张公公!”带头的那个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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