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擎才扬起的笑容瞬间凝固,他扑倒那矮桌边,握住林夫人颤抖的双手,只见原本面容姣好的贵妇人此刻已经是双目深陷,面无血色。林擎喊了她几声,她才勉强睁开疲惫不堪的双眼。林擎擒着两眼的泪,努力不让他们滚下,他们四目相对,许久,林擎说出一句:“夫人,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老爷,别这么说。”眼角也趟下泪来,抓紧林擎的手,林擎把她的手放到嘴边深深一吻,什么也说不出来。
突然,门被车夫撞开,半夜的风雪瞬间灌入这本来温暖的小庙,残存的温情被浇灭地一点不剩。
“老爷,追...追兵来啦,快逃啊。”他那句快逃还没说完,自己就转出了门,试图朝西面追兵相反的方向飞奔逃命去了。
“没用的东西!”林擎破口骂道,他交代于妈照看孩子,便冲出了庙。只见远处的一匹棕马上,一个穿甲胄的侍卫拉起就是一弓,一箭离弦,从林擎眼前飞过,不偏不倚地射在那逃跑车夫的后脑勺上,车夫应声直直扑入土里,一动不动。
顷刻间二三十人的马队便奔到破庙前,“吁——”带头那个穿黑铁甲,头戴铁盔的正是林擎最厌恶的人卢昭义。他高举起手中的马鞭,狠狠就朝林擎的脸上抽过来,林擎向上跃起,右手一把扯住鞭头,左手拉边,用手肘使劲一拉。卢昭义坐不稳,从马上一个腾空,翻下地来,稳稳站住,和林擎两人各扯住马鞭一头。
卢昭义冷笑道:“林少卿,你可狡猾得狠啊,叫老子好找。若不是半夜三更这破庙里有火光,我们一时半会还找不到你。”
林擎哼了一声。他后悔没有早些把火熄灭,可还是来不及了。
“林少卿,我劝你别躲了,乖乖跟我回去认罪,不然有你好看。还有那庙里的人,哈哈,哈哈哈。”这声音穿过半夜的寒风,深冬的树林沙沙作响,伴着这骇人的笑声,好像是一只无情的野兽发出的声音,迫不及待地吞没林擎最后仅存的一丝希望。
他的女儿才刚出生片刻,难道就命丧于此吗?不,不可以,若是回去就是死路一条。他太不甘心:“我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跟你们回去认罪!”他话音刚落,便用力扯住卢昭义的鞭头,趁其不备,朝他的脖颈绕去。
卢昭义破不及防,被鞭子勒住了前颈,他猛地回力,绊住林擎的双臂,两人缠斗在了一起。林擎虽然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也没吃什么东西,但此刻妻儿性命系于一身,反而使出了十二分的气力,渐渐占了上风。他死命用鞭子掐住卢昭义的脖颈,朝马队喝道:“你们都往后退,不然我掐死这个狗官。”
马队畏惧,开始慢慢往后退。突然破庙的门开了,里面于妈抱着孩子,搀扶着林夫人蹒跚走出,林夫人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道:“求你们放了我家老爷。”
林擎回头:“你出来做什么?”一个不留神慌乱间,让卢昭义挣脱了鞭子,他一个翻身,把鞭子夺了回去。腾空一跃,跳到林夫人的背后,从靴中拔出匕首抵在虚弱的林夫人喉口。
“林擎,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投不投降?”
林擎急道:“快放了我夫人。”
“投——不——投——降?”
“你若敢动她,我把你碎尸万段!”
锋利的刀刃深深扎入林夫人的肉里,瞬间划穿她纤细的喉颈。卢昭义动作敏捷,心狠手辣,不带丝毫感情。林夫人最后看了一眼林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便倒在了地下,血迅速蔓t延在了泥地里,渗入地下。
于妈吓得魂飞魄散,不顾一切地在原地尖叫。她怀中的孩子也好像突然感知到了母亲的厄运,哭得更加惨烈。
卢昭义一把夺过襁褓,将沾满鲜血的刀子抵住孩子的前胸,若是稍稍刺破那被子一丁点,后果不堪设想:“再不投降,下一个就是她!”于妈吓得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林擎发出痛苦的怒吼,这或许是他一生之中最绝望的时刻,此刻他别无选择,他已经失去了他的妻子,若是他不投降,他们刚刚诞生的女儿也会顷刻殒命。他正缓缓准备跪倒在地,一直飞箭从后面的树林里射来,恰好划过卢昭义的左耳。
所有人都朝树林深处看去,只见一队人马从树林里穿出,他们个个身上背弓,腰缠大刀,但并没有穿官服,而是武林人士打扮。领头的是刘一照和齐啸川。刚才的那一箭,正是齐啸川所发。
待人马逼近,齐啸川又是一箭,刚好射中卢昭义拿匕首的右臂,他吃痛匕首落地,林擎趁机从他手中夺回了婴儿,紧紧抱在手中。
刘一照勒绳下马:“所有人都住手,闹出两条人命了,还不够吗?”他狠狠盯着卢昭义:“卢将军,官家和太后的懿旨是捉拿林擎回宫问话,并没有让你就地正法,更没让你残害他的家人。你这么心狠手辣,不怕官家怪罪吗?”
“他抗旨不遵!”卢昭义听到刘一照的话稍稍收敛,捂住右臂上的伤。
借着两人说话的机会,齐啸川也下马,凑近林擎身边,小声快速地说:“二哥,待会我们会借机拖住卢昭义和侍卫,你抱着侄女,赶快逃命去!”他握住林擎的手,切记,不要回头。我不日会去襄州和妻儿会合,我们襄州见!”
林擎抬起满是泪痕的双眼,赫然看着他,点点头。他看了一眼来的那队问道:“这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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