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中学的教导主任姓田,是个齐耳短发用发箍固定、戴着黑框眼镜、恨不得把严肃刻板写在脸上的中年妇女。刘安在来的路上就告诉他们田主任不好打交道,一碰上田主任就让他记起读书的时候被老师训话的感觉,连带着想问的问题也问不下去。刘安还自嘲说,面对那么多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也不如面对田主任来的心惊胆战。
江微和姜兮明看到田主任黑框眼镜后紧盯着他们的眼睛和不怒自威的严肃面容,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心里发毛,心说,刘安讲的果然不错。
田主任收回打量的目光,说:“关于马校长的事情,我之前已经说过了,马校长去年是因为风纪问题被责令提早退休,并不是外界所说的身体原因,纪律问题错了就是错了,不能包庇。外面的人给他留面子,我可不会留面子。这都是实话,你们可以尽管调查。”
姜兮明问:“那对于马校长被害一案您是怎么看的?”
田主任说:“这得看是工作问题还是个人问题。工作归工作,个人归个人。虽然马校长在个人纪律问题上犯了错误,但是他在工作上的付出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我相信在工作上可能有些因为沟通不到位而产生的误会,但都是些小问题,不会因为这些小问题就要马校长的命。而且在工作上我可以保证,咱们学校整体的风气也是不错的,一切以学生为主,抓成绩、提素质、保证学生身心健康是咱们教职员工的第一要务。这样的环境对思想不正的人也是强有力的约束,所以马校长遇害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工作问题。”
虽然田主任一口一个学生、一口一个学校、一口一个纪律,但是他们三人都听出来了,田主任是在为学校开脱,能够滋生出乱搞男女关系的校长的土壤,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但田主任打着一切为了学生的名义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如果他们在马国良的工作问题上继续深究,似乎显得过于不近人情,好像他们是刻意挑刺一样。
姜兮明和江微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对方的意思,看来他们只能从马国良的个人问题入手了。至于马国良的工作问题,过去到底有没有虐待、体罚学生,有没有对学生做出出格的事情,看来是没法从田主任这里找到答案了。
“马校长的个人问题到底是什么问题?”
田主任见他们不再追着学校里的事情问,似乎松了口气,回答说:“就是骚……纠缠刚来的年轻女老师,被人举报上去了,那个女老师家里也是有背景的,马校长就被撸下来了。”
两句话就打发了他们。
“警察同志,如果你们真的想调查杀害马校长的凶手,你们大可以去查一查那位女老师嘛。”田主任皮笑肉不笑地说。
刘安尴尬地看了他们俩一眼。看来当初也不是没有嫌疑人的,但是刘安刚刚给他们介绍案情的时候,完全没有提这方面。刘安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用口型说了句:教育局。
江微和姜兮明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马国良骚扰女老师,按理说女老师确实有出于报复行凶的动机,但仔细一想就知道,女老师家有教育局的背景,随便说句话就让马国良提前退休,有这样的能力又怎么会让自己轻易扯上人命官司呢?所以按田主任所说把女老师列为嫌疑人不太现实。
姜兮明拿出印有曹磊画像的a4纸,说:“这个学生您有印象吗?”
田主任眯起眼看了片刻,说:“没印象。每年毕业的学生那么多,我哪能每一个都记得。如果有必要,你们大可以去我们的档案库里查嘛。我们学校一向本着开放透明的原则,对待家长和上级领导都是一视同仁的,要查什么都可以。”
姜兮明被这话说的没了脾气,官话听多了,难免焦躁。
江微咳嗽一声,似乎提了口气,还是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请问贵校有出过学生被虐待或体罚的事情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田主任像个怒目金刚,一拍桌子,茶杯盖跟着震了一下,发出咣当一声,“你去看看教育局的文件,三令五申不准体罚学生。现在的孩子一个个都娇贵的很,别说学校不体罚了,就是家长恨不得把他们的宝贝孩子捧在手心里,哪里还会去体罚他们。这位小同志,你讲话要注意一点,知道吧?”
姜兮明和刘安一见田主任这副架势,都知道今天怕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江微站起身说了句:“不好意思。”
刘安接过话,打破尴尬的气愤,说:“田主任,今天就打扰您了,我们要问的也差不多了,您先忙。”
田主任冷冰冰地回了句,“不送!”
三人出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刚刚那气氛简直就像回到了学生时代被训话的时候。
姜兮明拿着画像一边走一边看,说:“这到底要不要去他们档案库里查一下,目前看来也只有这个线索了。”
“我看看!”刘安接过画像,说,“要是有那种自动匹配画像的软件就好了,不管是谁,拿张照片放上去,哐哐就出来了,可省了咱们多少力气。”
姜兮明和江微哑然失笑,谁不希望有个这样的“神器”,要是靠摄像头就能辨认出犯罪分子的脸,那还担心什么犯罪率?
刘安把画像递回来,一个没拿稳,轻飘飘的a4纸卷在风里落在了不远处。旁边的保安大爷见状上前将a4纸捡起来,但保安大爷看到画像后身体突然定住了一般,直愣愣地盯着那张铅笔描出来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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