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她的朋友是风一样的奇女子,脑回路清奇,行动力极强,说要从冲绳游回东京,她是真的敢游。
  差一点,只差一点他们的班主任就得打电话给海警赎人了。
  安室透拯救了这场崎岖的修学旅行,不愧是知雀的男朋友,真的是很厉害很特别的人!
  眼见男朋友和好朋友和谐共处,竹泉知雀叉起一块蛋糕塞进嘴里,深藏功与名。
  靠人不如靠己,为她点赞(拇指。jpg)。
  竹泉知雀独自吃完了一份舒芙蕾,五个一盘的水晶奶黄包,半块巧克力芝士蛋糕和一份酸奶碗,心满意足地趴在桌子上眯眼睛。
  早餐后是自由行动时间,昨天竹泉知雀丢下铃木绫子和男朋友跑了,今天要是再跑,友谊的小船就救不回来了。
  “我可以临时找避世的忍者修炼影分。身之术。”竹泉知雀认真提议,“不如拿刀把我劈成两半,友情和爱情我可以兼得。”
  “好了,去和朋友一起玩吧。”安室透笑笑,“我还有工作,先一步回东京。”
  “好吧。”竹泉知雀耸耸肩,她凑过去亲了下男人的脸颊,“不要忘记我侦探助理的兼职哦。”
  “不会忘的。”安室透犹豫了一下,俯身拨开竹泉知雀的额发,落下轻如微风的吻。
  一直是女孩子主动出击,衬得他尤为失职。
  竹泉知雀有点惊讶地睁大眼,男人后退一步咳了一声,转身走向电梯。
  “我、我们也出发吧。”脸蛋红红的铃木绫子挽着竹泉知雀的手拉她离开,不愿再旁观情侣告别。
  她明明是有未婚夫的人,在这里看得面红耳赤是怎么回事!
  当事人的反应反而比旁观者平和得多,竹泉知雀很有闲心朝安室透的背影挥手告别。
  “绫子脸好红,被太阳晒到了吗?”竹泉知雀放下手臂关切地问,“我带了防晒霜。”
  “才不是。”铃木绫子扇了扇脸颊边的热风,“只是有点羞耻。”
  竹泉知雀不理解地歪歪头,她用手背贴住额头上被亲吻的地方,温热的触感仿佛仍停留在皮肤上。
  “比起男性对女性的亲吻,更像哥哥亲吻妹妹。”竹泉知雀自言自语,“吻额头,是让我乖乖听话的意思吗?”
  如果事态允许,她也是愿意安分一阵子的。
  打工人没有休息日。
  “横滨应该收到报告了吧。”
  竹泉知雀眯着眼睛看向遥远的蔚蓝天空,“新型子弹的研发意味武器的更替换代,消极应对可不是森先生的作风。”
  他的座右铭是什么来着?
  【先下手为强。】
  “先下手为强。”安室透坐在列车的包厢里,打开计算机在键盘上敲打,“发给你的报告看过了吗,景?”
  “看完了,不愧是出动了威雀威士忌的任务。”滋滋的电流声中,诸伏景光夹着手机面向计算机屏幕,“我们只有新型子弹造成伤害的数据,想复原子弹需要的情报远远不够。”
  黑衣组织在科研上的进步足够他们斩获无数科学奖项,可惜这帮人并无为国争光、为人类未来服务的觉悟,叫人看着来气。
  “研究组很难渗透。”安室透盯着蓝光莹莹的计算机,“穿着白大褂的那群人整日呆在实验室不出门,连假装绑架带一个回去审问都办不到。”
  诸伏景光笑了一声,他没想到安室透有心情开玩笑,看来冲绳之旅发生的不全是坏事:“心情不错?”
  昨晚借宿在知雀房间的好眠依然残留轻松和愉快,安室透嗯了一声,屈指敲了敲桌沿:“——我们把情报渗透出去。”
  诸伏景光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
  “黑衣组织的敌人不止是我们公安,更不只fbi和cia。”安室透冷静分析,“新型子弹一旦实装使用,黑衣组织武力大幅度提升,最先头疼的不是我们。”
  “是和他们有直接利益冲突的黑手党。”
  黑衣组织再嚣张也没嚣张到端着武器闯进警察总局突突突的地步,但对付他们的黑手党同行,那可是真真切切血肉横飞的拼杀,海水被血色搅浑,暴雨冲刷不净。
  强龙难压地头蛇。
  跨国犯罪集团规模庞大不假,却有触须深入整个国家的本土势力与之匹敌。
  “这很危险。”诸伏景光皱眉,“黑手党势力不比黑衣组织好控制,日本是黑手党合法化国家,他们中不少有政府特批的经营许可,血债累累也能逃脱惩罚。”
  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横滨的龙头组织港口mafia,以森式株式会社的名义把自己包装成合法公司,以五险一金餐补齐全为噱头在招聘市场好评颇多,连续几年被评为横滨良心公司,备受应届生追捧。
  港口mafia的高层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罪名积累到牢底坐穿也罄竹难书的危险人物。
  “若非如此,我也不愿和罪犯合作。”安室透十指搭握,“实验室是黑衣组织最难入侵的一部分,研究新型子弹的实验组虽不及雪莉酒的部门保密严苛,但从琴酒的态度也能看出,我们几个绝不可能通过正常渠道获取情报。”
  相关人员太少,一旦实验室被闯入,卧底身份大危机。
  “先放出风声。”安室透低声说,“冲绳的任务涉及琴酒、伏特加、我和威雀威士忌,威雀威士忌是一线执行人,任务泄密,琴酒首先怀疑对象是她。”
  但其实是身为公安卧底的他将情报透露过别的黑手党,任琴酒如何审问威雀威士忌,都是真酒砸真酒,两败俱伤。
  真酒内斗,第三方黑手党插足,公安便成了守在后面的黄雀。
  诸伏景光琢磨安室透的计划,的确,这是利益最大化的做法,一场漂亮的情报心理战,不愧是zero。
  “就是对威雀威士忌太无情了。”他好奇地问,“你和她搭档两次,真有那么讨厌她?”
  安室透短时间找不出回答。
  ‘讨厌’,用词太严厉了,他忌惮她,警惕她,保有十二万分的注意力对待她。
  但若抛开公安的立场,只用“波本”的视角去看,威雀威士忌实在是个很体贴的人。
  神秘,优雅,迷人,进退有度,即使是死在她枪下的人,也扼制不了一瞬间剧烈跳动的心。
  “与我对她的感觉无关。”安室透抿唇,“一切以任务为重。”
  “何况琴酒不一定能为难她。”他又说,“威雀威士忌和贝尔摩德关系很好,实力强大,劳苦功高,琴酒顶多质问她两句。”
  把枪口抵在人家脑门上的质问吗?诸伏景光没有说出口。
  “我会尽快安排。”诸伏景光应下,“但不能保证哪个第三方组织最先得到消息。”
  “选一个较为可控的。”安室透回忆盘踞在东京大大小小的势力,“问题不大,日本能越过公安在黑衣组织身上咬下一块肉的黑手党寥寥无几,只要不惊动他们就行。”
  “最差的选择无疑是横滨的港口mafia。”诸伏景光揉揉太阳穴,“他们的高层一个个都是大麻烦,幸亏常驻横滨。”
  “别担心。”安室透安慰道,“至少在黑衣组织有卧底的是公安,情报战优势在我们。”
  “我知道了,这就去办。”诸伏景光关切道,“我听说新型子弹的报告和平冈喜久江死亡事件的报告是你同一晚通宵写完的,回东京补个觉吧,接下来还有场硬仗。”
  “啊,没事。”安室透松懈下来,后背靠向椅背,“我昨晚休息的很好。”
  又有动力继续通宵的好。
  黑甜的梦乡混着椰奶布丁的甜味,朦朦胧胧行走在云层之上,被柔软包裹的安心感。
  半梦半醒间,嘈杂的暴雨声宛如背景中的白噪音渐渐远去,微凉的唇瓣贴在耳垂边轻声道:睡吧。
  然后他就真的睡着了,一宿无梦地睡到天亮,获得了这些日子里难得的喘。息时间。
  安室透侧头看向窗外后退的风景,无数思绪在脑海中纷杂。
  暴雨早已停歇,今日是阳光明朗的大晴天。
  列车在车轨上周而复始地行驶,从冲绳驶向东京,又携带一车人从东京奔赴冲绳。
  当天下午,帝丹高中旅行团登上回到东京的列车。
  竹泉知雀照例和铃木绫子坐在一块儿,列车行驶过半,铃木绫子难拒盛情,被同班同学抓去玩大富翁。
  自诩足够富婆不需要在游戏里追求虚假财富的竹泉知雀快乐独享包间,肩膀夹着手机打电话。
  “没错,计划第一步要先放出风声才行。”
  竹泉知雀空出双手剥葡萄,“不然港口mafia知道酒厂情报也太可疑了,简直是明摆着告诉酒厂,真酒里敞着掺水假酒,组织里有卧底。”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只在乎你自己?你根本没有考虑过卧底本人的想法,好惨一个我。”
  她吮了吮指尖的葡萄汁,“把风声放出去,再让港口mafia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派人来东京出差,‘恰好’查到酒厂研发新型子弹的证据,‘正大光明’以里世界和平友好条约为借口插手,完美,逻辑通顺,毫无破绽。”
  “上段话连续两个词用了重音?我没有,别瞎说,一切都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
  “我会不会被怀疑?真高兴你还记得东京有个小心翼翼卧底的可怜同事,谢谢关心,我很感动。”
  “被怀疑就被怀疑,琴酒还能拿我怎么样不成?”竹泉知雀啊呜咬住葡萄,酸甜的汁水在舌尖蔓延。
  “我只是个父母双亡不为组织做事就没有钱交学费的可怜女高中生啊,我无比感恩组织养育我成人的大恩大德,怎么能怀疑我对组织的赤胆忠心呢?”
  “何况我还有令人尊敬的前辈贝尔摩德。”竹泉知雀深情道,“前辈会保护我的,前辈会证明我的清白,我爱前辈。”
  琴酒最多把枪抵在她脑门上冷冰冰地问:你是卧底吗?
  竹泉知雀一直认为琴酒对他自己有所误解:他又不是吐真剂成精,是个人都知道点头即死,谁敢承认卧底身份?是不是傻?
  “琴酒的审讯技巧真的很差,我愿称之为只有气场,毫无技巧。”
  竹泉知雀吐槽:“酒厂太固步自封了,从来不派人到兄弟单位交流学习。但凡琴酒有幸围观太宰君两场审讯,都不至于只会这么点干巴巴威胁人的手段。”
  菜啊,实在是菜啊。
  竹泉知雀怒其不争。
  “况且经手新型子弹的人又不是只有我和波本,琴酒大哥的头号小弟伏特加不也是当事人吗?”竹泉知雀吃完葡萄吃荔枝,嘴巴不停。
  “琴酒不会怀疑伏特加是卧底,因为他没脑子,但同样,琴酒也不能肯定不是伏特加泄密,因为他没脑子。”
  竹泉知雀比划比划:“你懂吧,没脑子能解释一切,没脑子是万能借口。一个除了开车一无是处的小弟,说漏嘴泄露情报多么合情合理,合该他的大哥替他背锅。”
  琴酒敢找上门逼供竹泉知雀,竹泉知雀就敢拿个大喇叭在组织循坏播放:伏特加没脑子!偏心大哥琴酒抓人给小弟背锅啦,快逃啊我可怜的同事们!
  琴酒,一个大夏天依然黑大衣黑礼帽不离身的酷哥,个人形象极其在意者,冷酷无情的top killer。
  他的心理素质拍马也赶不上备受港口mafia谐星气质熏陶的竹泉知雀。
  有些时候只要你不要脸,你就立于不败之地。
  “不用担心我。”竹泉知雀舔了舔唇边的甜汁,期待满满,“倒不如说我很期待琴酒把枪顶在我的脑门上。”
  “我万分乐意给他一个【炸膛】的咒言。”她兴致勃勃地说,“由于挨得太紧,他伤手我伤脸,道理在我。”
  “我急需住院,琴酒全额赔偿住院费、康复费、医美费和我的精神损失费,还必须写三万字检讨论述他如何因为自己多余的猜忌心伤害了可怜同事脆弱的身体和脆弱的心灵,他自责,他忏悔。”
  竹泉知雀摩挲下颌:“对了,我可以告他故意谋杀,向那位先生打琴酒的小报告,仔细想想琴酒真的很可疑。”
  他对杀卧底这份事业未免太热衷了点。
  “别的同事都在积极为组织创收,唯独琴酒开最奢侈的古董车,穿最高级的定制风衣,带最无用的小弟天天枪决卧底,他有为酒厂带来一分钱利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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