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他显然是有备而来,打字手速极快,有条不紊地讲解规则,力求将所有同龄人都拖下水。
“游戏开始前每个人会分配到一个角色,角色有三种,分别是【平民】、【凶手】和【侦探】。”
男生展示他现场制作的三张卡牌,代表【平民】的卡牌上画着一只傻了吧唧的火柴人,一看就是背后被人敲闷棍都不知道闪避的铁憨憨。
“【平民】在一定条件下会转换身份,变成——【受害者】。”
他翻转平民牌,背面火柴人凄惨倒地,仿佛案发现场白色粉笔画出的小人轮廓。
“变成【受害者】就等于被淘汰了。”男生遗憾地摇摇手指,“但【受害者】也是有价值的,当场上出现【受害者】,意味着身份是【侦探】的玩家可以开始行动了。”
侦探牌上画着放大镜、烟斗和贝雷帽,凶手牌以红色笔画出血溅的大块斑点。
“【凶手】每轮游戏可以杀死一位玩家,将之变为【受害者】。【侦探】每轮可以查验一个玩家的身份,知道对方是否是【凶手】。”
到这里规则都很简单,凶手刀人,侦探查验,平民吃瓜。
按照普通狼人杀的规则,凶手和侦探都在夜间出没,白天玩家们各自发言投票选出凶手。凶手先被淘汰则平民与侦探阵营胜利,侦探或平民全部死亡则凶手阵营胜利。
“在此之上,我增加了新添规则。”男生又摸出几张卡牌。
“【黑方侦探】——是侦探也是黑方,寻觅杀手哪有猎杀同类有趣?黑方侦探每轮可查验一个玩家的身份,得知对方是否是【侦探】,属于凶手阵营。”
“【卧底】——对不起,我想做个好人。表面是凶手实则是卧底,属于侦探阵营。”
“【赏金猎人】——黑方or红方?这不是问题,钱才是问题。很容易倒戈的两面派,每轮可杀死一位玩家,第一个被杀死的玩家是侦探阵营则赏金猎人属于凶手侦探,反之属于侦探阵营。”
“【警察】——破案现场永远最后才来的押送罪犯工具人,非智力担当,但在平民间很有声望。白天投票时警察一人等于两票。”
竹泉知雀所在班级一共三十名学生,匿名男生充当主持人,余下二十九人。
他策划的超大型狼人杀之修学旅行列车篇共需要十五个【平民】、五个【凶手】、五个【侦探】和【黑方侦探】、【卧底】、【赏金猎人】、【警察】各一名。
“刚好二十九个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男生兴奋道,“没有人退出吧?拜托了,这可是我们修学旅行第一次团建活动。”
“听上去好有意思。”竹泉知雀积极响应,“可以自己选角色吗?有个角色简直是我本色出演!”
没错,【卧底】她是专业的。
“不可以,只能抽签。”主持人握着一迭卡牌从列车头走到列车尾,竹泉知雀随便抽了一张,铃木绫子拿了她左边一张牌。
“卧底,给我卧底吧。”竹泉知雀小声碎碎念,悄咪咪掀开卡牌一角,眯着眼看去。
漆黑的卡牌上代表真相的放大镜四溅破裂,蜘蛛爬出烟斗,贝雷帽上的锈斑仿佛干涸的血液,阴冷潮湿。
玩家竹泉知雀获得身份——【黑方侦探】。
“嘶——难道是天意看穿了我恶役的本质,所以才不肯把归属红方阵营的【卧底】给我吗?”竹泉知雀盯着卡牌,“匿名同学的想象力太匮乏了,谁规定卧底一定是好人?”
就不许以黑吃黑为目的的mafia高层卧底别的恶。势力组织吗?你是不是歧视港口mafia?
该死的好胜心支配了竹泉知雀的理智,她跃跃欲试,揣着手机走向别的车厢。
“整座列车都是游戏范围!”主持人大气道,“只要别走到班主任的车厢里去。”
帝丹高中修学旅行的学生队伍占据了车厢百分之九十的人数,其他班级的同学不会干扰游戏,只会兴致勃勃地凑上来捣乱。
唯一属于成熟大人的车厢坐着各个班的班主任和随行老师,主持人打探情报的时候悄悄去看过,只有几张生面孔,身上带着别样的干练气质。
既危险,又让人安心。
“不会是执行任务的便衣吧?”男生挠挠头发,“没事,他们肯定不会关注学生的游戏。”
主持人把这件事丢到脑后,兴冲冲地加入他宛如牛鬼蛇神的同学中去。
为了让游戏更显趣味,这帮高中生把桌游玩成了沉浸式剧本杀,一个比一个代入角色。
比如竹泉知雀听见远方传来一声娇娇弱弱的尖叫,她跑过去一看,壮得像熊的体育委员跌坐在地上,捂着喉咙捏着嗓子叫:“来人啊!人家被凶手杀掉了,呜呜呜呜。”
竹泉知雀和他大眼对小眼,好心提醒道:“你被割了气管,是在用腹语说话吗?”
好不专业的死者,要被拖回红叶大姐的审讯室回炉重造。
壮汉思索两秒,一头栽倒在地,摸出西红柿酱挤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写:“犯人是——”
写到最关键的时候,他十分应景地闭上眼睛,仿佛每个电视剧中死都不肯将遗言说全、把观众急死的讨厌死者。
竹泉知雀虔诚地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愿西红柿酱保佑你,我主阿茄。”
她紧接着躲到茶水间,耐心观察有几个人来查看死者体育委员的“死亡现场”。
“四个人,一个明显来看热闹,竟然还掏出手机拍同学丑照,好家伙,你就是和体育委员有私人恩怨的凶手吧?一个看似路过实则刻意,一个划水摸鱼,最后一个人是……绫子?”
竹泉知雀想了想,摸出手机给主持人发消息:【黑方侦探本轮查验铃木绫子。】
主持人:【查验结果——铃木绫子,身份侦探。】
黑发杏眼的少女打了个响指,大义灭亲百发百中,不愧是她。
“接着去找一个还没杀人的凶手,借刀杀人。”竹泉知雀自言自语,“第一滴血,快到手了。”
“绫子,不要怪我狠心。”
她握拳给自己打气:“恶役有恶役的职业素养,黑方侦探有黑方侦探的使命觉悟!为了凶手阵营的胜利,为了我熊熊燃烧的好胜心,暂时献祭我们的友谊吧!”
“噗!”
忍俊不禁的笑声从竹泉知雀背后传来。
那人先是勉强掩饰了自己的笑意,很快他喉咙里的笑声压制不住,从闷闷地笑变成张扬地笑,一边笑到漏气一边伸手按住竹泉知雀的肩膀。
“警察。”松田阵平笑得直不起腰,“你被逮捕了。”
知雀:怎、么、又、是、你 ???
第29章
打工的第二十九天
沉默。
沉默是今天的茶水间。
短暂的时停里竹泉知雀想了很多,包括但不限于抓住松田警官的手臂给他一个过肩摔、纵身一跃跳车逃亡、打滚落地忍者跑一路跑回东京。
她连忍者跑的bgm都想好了,用火之木叶的变奏曲加上“不要停下来啊!团长!”的说唱词,让人热血沸腾。
深呼吸,竹泉知雀对自己说,深呼吸,吸气、呼气。
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警官乃恶役克星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日本是只有松田警官一个警察吗?”竹泉知雀真心实意地疑惑,“怎么又是你,怎么老是你?”
女孩子仰头看向比她高大不少的男人,杏眼中的惊讶、不解和少许郁闷一览无遗。
“不乐意见到我?”松田阵平单手抬起墨镜,微微挑眉。
说乐意就太违心了。竹泉知雀不回答,只朝他摊开手,高高举起,给男人看她白净的手指。
“要给我看什么?”松田阵平不懂但认真地看向女孩子摊开的手指。
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竹泉知雀不高兴地瞪他:“练习茧,看我手上的练习茧。”
“这可是我平均每周花费0.1个小时练习吉他练出来的茧子,多么显眼,是我努力的标志。”她谴责道,“松田警官怎么可以看不出来?”
“每周练习六分钟能磨出茧才是怪事吧。”松田阵平嘴角抽了抽。
“不错嘛,居然没有忘记答应我的事。”他弯腰和竹泉知雀对视,“会弹了吗?小星星。”
竹泉知雀自信颔首:“何止,我可以给你来一段说唱改编版小星星。”
松田阵平聪明的大脑回忆起了不久前车厢中发生的一段对话。
和他与几个便衣同车厢的是帝丹高中修学旅行的带班老师,其中一位巡视回来的班主任面色分外憔悴,揉着太阳穴一副遭受重创的模样。
“我看上去快猝死了?问题不大,只是听了一段死亡金属而已。”
老师痛苦揉脸,“现在的高中生究竟是怎么回事?带吉他上列车就算了,能不能别边口口声声说自己有个艺术梦想边用音乐把人送走啊!”
“她弹的是小星星吗?小丑回魂夜的配乐都比她阳间。”
班主任抱怨得太大声,松田阵平听了一耳朵,当时他并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直到他在茶水间逮住一个猫猫祟祟的嫌疑人。
破案了,即将被死亡金属荼毒的受害者竟是他自己。
松田阵平不是很想听说唱版小星星,他希望这首代表童年的乐曲能以原本的样子停留在记忆中,而不是被竹泉知雀洗脑成象征深渊与扭曲的鬼物语,变成恐怖的童年阴影。
“你们在玩什么?”松田阵平仗着个子高,轻易抽出了竹泉知雀塞进口袋里的卡牌,指尖一翻夹到面前。
他的手指摆弄过精巧的炸。弹引线,比普通人灵活太多。
“噫,警察可以随便抢人东西吗?”竹泉知雀踮起脚去够卡牌。
男人悠闲地向后仰身躲开她的手,目光戏虐,像看一只努力扑腾翅膀却飞不起来的小麻雀。
“让我看看——黑方侦探,这是你的身份?”松田阵平摩挲嘴唇,中肯地评价道,“还蛮酷的。”
“对吧!很酷!”竹泉知雀没忍住,露出你好懂的眼神。
怎么说也是高中二年级生发明的游戏,中二病才是狼人杀的精髓!
“好了好了,松田警官你差不多也该回去了。”竹泉知雀扒着茶水间的门框探头向外看了一眼,“我要继续游戏了,凶手阵营不能没有黑方侦探的指引,谁也别想妨碍我完成自己的使命。”
“让一名警察放过眼皮底下的犯人,恕难从命。”
松田阵平指尖夹着黑方侦探的身份卡,唇角上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被我逮捕了,坏侦探。”
“滥用私权可是要被市民投诉的。”竹泉知雀抱臂胸前,撑住黑方智商担当的气势,“想逮捕我可以,拿出你的警察卡牌来。”
松田阵平:“游戏里真有警察的角色啊?”
“有哦。”竹泉知雀点点头,“【警察】,破案现场永远最后才来的押送罪犯工具人,非智力担当,但在平民间很有声望——主持人是这样介绍的,有什么不满可以去打他,不要打我。”
松田阵平感觉自己被嘲讽了。
不止自己被嘲讽,全警校的同僚一个都逃不掉。
“小鬼,对警察起码要保有基本的尊重。”松田阵平较上了劲,“拿到【警察】身份的人是谁?我教他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