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节

  程放就留下来守着铺子，虽说一个女孩子单独留在这里不太安全，但是这铺子四周住着的都是言掌柜的老邻居，都是信得过的人，互相有个照应，不用太担心。
  回到大河村时，西边的天空还有些许晚霞。
  程弯弯跟着陆映雪直接去了学堂。
  虞夫子坐在学堂门口的一棵大树下，正在喝茶，小女儿虞娇坐在他的脚边帮忙捶腿。
  “老虞！”陆映雪瞪着眼睛走过去，“我们家小娇娇细皮嫩肉的，你竟然让她给你捶腿，你怎么不上天呢！”
  虞娇搂着陆映雪的手臂，软声软语道：“爹上了一天课，累了嘛，所以我帮爹爹捶捶腿，娘别生气了。”
  虞瞻咳了咳道：“妹妹是想让爹爹别再逼她学作画了。”
  虞娇吐吐舌头：“哥哥，还是你懂我。”
  老爹最喜欢画画，也喜欢教她学画画，以前在湖州住着时，她觉得还好，但是来了大河村，所有人都是自由的，只有她要关在屋子里学这些，慢慢的就不愿意学了，总觉得太枯燥了。
  “小娇娇，这可不行。”陆映雪牵着小女儿进屋，认真教导道，“有些东西你必须得学，不能因为枯燥无聊就放弃，也不能因为困难就半途而废，这样是不对的……每天只需要半天时间学画画，剩下的时间想做什么，爹娘都不会干涉你……”
  虞夫子放下茶杯站起身，被程弯弯看到自己家鸡飞狗跳的一幕，总觉得有些尴尬。
  “我家四个小子也是闹腾的紧，成天里疯来疯去。”程弯弯笑着开口，“不过不管他们怎么疯，他们都会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人活在世界上，短短几十载，就要活得开心恣意一些，不是么？”
  虞夫子听明白了这话中的深意，他缓声道：“大山娘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县试考了两场，小瞻两场都是榜首。”程弯弯开口继续道，“二月份县试结束后，他能顺势参加三月份的院试，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锻炼的机会，不管成功还是失败，都会是他人生路上珍贵的经历。”
  虞夫子目光晦涩：“这条路，我当年也走过，一路荆棘，遍体鳞伤……”
  “若是小瞻和夫子当年的境遇一模一样，最差的结果就是回大河村，他学识不错，或许可以在大河村当一名先生。”程弯弯淡声道，“若是他不去参加科举，这一生的结局也是留在大河村，或者去湖州做一个小营生。不管他去还是不去，结局似乎都没有任何改变，那么，为何让他心中一直留有遗憾呢？让他去试试吧，有你这个爹兜底，有大河村给他支持，失败了又如何呢？”
  虞夫子心中一震。
  他最怕的就是小瞻失败了会一蹶不振。
  是他太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了，这个儿子，倔强任性，骨子里有一股不服输的劲。
  他当年都能走出来，为何小瞻不能？
  再者说，小瞻也未必会失败……他应该给予充分的信任……
  “爹，让我试一试吧。”虞瞻从屋子里走出来，“以十八岁为限，如果十八岁之前我还没有闯出一点名堂来，那么，我的余生任凭爹安排。”.
  虞夫子抬手放在儿子的肩膀上：“行，就如你所言。”
  虞家的事解决之后，程弯弯踏着夕阳的余晖回到家中。
  她家院子墙角边上那些花长起来了，绿色的叶子徐徐舒展，一些藤蔓沿着墙角往上爬，再等不久，慢慢就会开花了。
  等春天百花开的时候，肥皂就能再推出一款花香型，比奶香和蜜香更省成本。
  还有，粗甘油也该提炼出来了。
  自打肥皂工坊开始运营后，粗甘油攒了半个仓库，必须得尽快处理。
  粗甘油的提取，并要做成护肤品，中间还有不少步骤，这样一来，还得再盖一个小工坊起来，还得继续招人。
  好在原来的肥皂工坊边上留了一片空地，再找人盖一个房子起来也不费事。
  “大山娘，我来给你交账了。”
  王婶子拿着一本账走进来，这是卤味生意的账本，王永成负责报数，让读过书的泥鳅写成账本。
  这是今年正式开张之后至今的账目进出，记录的很详细。
  程弯弯没有看账本，王家人都是老实人，不会搞那些花样，这卤味生意的钱她赚的很轻松，但是再轻松也需要操心，比如货源、销路、送货、结账……她现在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能再轻松一些就轻松一些吧。
  “朱婆婆家的松花蛋，泥鳅娘知道吧？”程弯弯笑着开口说道，“我提供方子，朱婆婆赚到钱后跟我分成，泥鳅娘觉得这个模式如何？”
  王婶子点头：“听说平安县里许多人都喜欢吃松花蛋，我昨儿还买了一个呢，朱婆婆不愿意赚村里人的钱，五文钱就卖给我了，还别说，味道真挺不错，我们全家就小闺女不爱吃，其他人完全吃不够。”
  程弯弯直入正题：“我家里要做肥皂生意，酒楼的生意，以后也还会有新的生意，这门卤味生意让你们王家来做，如何？”
  王婶子这才明白过来程弯弯的意思，她愣了愣：“你的意思是，以后这生意就全部归我们王家来打理了？”
  程弯弯点头。
  卤味生意的盈利其实也算可观，但是和肥皂酒楼比起来，那就不值一提了，她要把精力放在更值得的事情上。
  还有最初做的那个冰粉生意，等到了夏天，也可以将方子卖给村中值得信任的人，这事儿暂时不急。
  “这、这咋好意思……”王婶子想拒绝，又不舍得拒绝，站在原地抓耳挠腮，“这生意我们也没出啥力气，咋好意思就这么占了……”
  “和朱婆婆家一样，二八分成。”程弯弯开口，“若是觉得没问题，随时可以签合约。”
  “二八分？这不行！”王婶子摇头，“朱婆婆只得了一个方子，其他的都是朱家自己摸索。我们王家占的便宜太多了，根本就不愁卖不出去，大山娘你不止给了方子，还给了销路，还有那些买猪下水野味的渠道也都是你提供的，我觉得，必须五五分！”
  以前她是给大山娘打工，两口子合起来，一个月一两多银子。
  若是改成分成，按五五分来算，一天至少能卖出去三百斤卤味，一斤能赚二十到三十文钱，一个月的盈利差不多两百两银子，那么他们一家人，一个月接近一百两银子……
  王婶子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立马改口：“三七分吧，我们三，大山娘你七……挺好的，就这样挺好……”
  第349章 王家的恩人
  程弯弯让程昭写了合约拿过来。
  合同上写的很清楚，确实是三七分，不过她占三，王家占七。
  王婶子一下子就急了：“大山娘，这、这……”
  “以后这就是你们王家的独门生意了，关于经营方面我不会再插手，每个季度交一次账就行。”程弯弯抬手在合约上按下自己的手印，“市场一直都处在变化之中，想要一直赚钱，想多赚钱，泥鳅娘还是得多下点功夫，以后亏本可就是你们王家的事了，与我无关。”
  王婶子的手颤抖了一下，颤颤巍巍在合约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当那合约递到她手上时，她隐忍了多时的眼泪没忍住落下来。
  这世上，钱财最动人心，哪怕是亲生爹娘，也不会这么大公无私将一棵摇钱树交出去。
  大山娘对他们家真的太好了，他们王家实在是无以为报……
  “好啦，哭什么。”程弯弯很是无奈，“你们一家人辛辛苦苦经营这门生意，我每个月白拿钱，这对我来说是白捡钱的大好事，咱们各自得利益，这就是双赢。”
  王婶子擦了擦眼泪：“大山娘，你放心，以后你就是我们王家的大恩人，泥鳅长大后，凡事必须以你为先为尊，这小子若是敢对你大不敬，我会让他掉层皮。”
  程弯弯：“……”
  这意思怎么像是，她白白多了一个干儿子？
  她已经有了四个亲儿砸，还有沈正这个准干儿子，儿子适可而止就好了。
  正巧这时候，赵老太太过来了，将程弯弯解救出来：“老大媳妇，你这会有功夫吗，咱们家正在开会，需要你提点意见。”
  程弯弯点头：“行，那我过去听一听。”
  王婶子只得将合约收好，满怀感恩的离开了。
  老赵家正在开大会，全家人，包括最小的冬花也坐在桌子边上，一个个正襟危坐，很有参与感。
  程弯弯一到，赵老头子就将主位让了出来。
  “我坐这里就行。”她拖了一张椅子在边角上坐下来，“爹，您老继续说吧。”
  赵老头子咳了咳。
  在全家人面前讲话，他向来有自信有威严，不知道为什么，老大媳妇一过来，他就有点儿底气不足。
  “今天的会议，主要是商讨做生意的事，大家也都看到了，现在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在忙，连煮饭吃的时间都没有。”赵老头子按照自己的节奏说道，“就赵二爷他们家里，一个儿子在肥皂工坊，一个去帮吴大人修路，女人们则天天在地里劳作，孩子们要捡柴挖野菜还得煮饭，半大的孩子，能把饭煮熟就算很不错了，但那吃起来和猪食有啥子区别？”
  “如今大家手上都有钱了，吃的却比过荒年的时候还差，一天两天还行，长久这么下去可不行！我和老婆子的意思是，咱们全家人合力打造一个食堂，专门给村子里的人供两餐，全村接近两千人，当然不可能每个人都会来食堂，就按一半的一半来算，假若每天能有三五百人愿意花这个钱，每个人身上咱们只赚两文钱，一天下来就是接近一两银子，一个月是三十两银子，一年就是三百多两……以后村里人越来越多，这个收入还会涨。”
  孙氏呼吸急促，第一个发言：“爹，我赞同，让我做啥都行！”
  文氏也点头：“之前我在大嫂家照顾慧娘坐月子，跟着学了点做菜的技巧，我可以来掌勺。”
  赵有财不假思索的道：“采购的事儿交给我，卖饭的事儿也让我来办，夏花秋花冬花你们几个丫头打下手。”
  “夏花在学绣花，她不能做粗活。”赵老太太开口道，“老二媳妇负责厨房的事，老三媳妇打下手，老三你负责采购和卖饭，秋花和冬花负责收盘子洗碗，二旺放学回来后帮忙记账。”
  老太太一句话，将各自的活儿定了下来。
  老头子和赵有银不是没有安排，而是家里还有三十多亩地，这些田地才是农人的根本，总得有人来伺弄。
  赵老太太说完后，看向程弯弯：“老大媳妇，你觉得这个安排行不？”
  程弯弯点头：“不过最开始，用不着这么多人，先少量出售试一试市场，村里人愿意花这个钱，这笔生意才能大面积铺开，还有，定价的事，必须慎重，好好考虑清楚。”
  这事儿，老头子和老太太早就商量过了。
  如今市面上大米是十文钱一斤，粟米是三文钱一斤，一斤米能熬出十余碗稀粥，一碗大米粥卖两文钱，粟米粥一文钱，这是最便宜的选择，最便宜也有野菜和酱菜配送，以及一碗免费汤。
  另外，半干的大米五文钱一碗，还会配一些菜色，粟米便宜一些，四文钱。
  若是想吃的好一些，也有其他选择，八文钱一碗干米再加一个鸡蛋，还有肉菜，十二文钱则能管饱。
  程弯弯看了一眼定价，价格确实很实惠，赚头也很少，但开食堂么，讲究的就是薄利多销，只要人足够多，那么赚的钱也足够多。
  她开口道：“村里还有一些官差，他们有时候也想吃点好的，我建议可以单独列一个单子出来，官差自己点菜，他二婶现炒，这价格就可以稍微高一些了。”
  文氏有些怂：“做大锅饭我还行，反正大伙儿也不太注重口味，单独给官差炒菜，我怕官爷不满意砸了摊子。”
  程弯弯失笑：“他二婶，你觉得村子里，谁的厨艺比你更厉害，除了慧娘和春花之外的人。”
  文氏想了一圈，还真想不出来有谁。
  “二嫂，你的手艺杠杠的。”孙氏不遗余力吹捧道，“那些官差想吃更好的，就只能去平安县城的大河宴，大嫂开的酒楼那价格贵得要死，官差也不一定舍得钱，只能在村里将就一下……哦，也不是将就，二嫂厨艺好，价格便宜，保证不会让那些官爷吃亏。”www.qqxsnew.
  文氏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程弯弯笑了笑道：“这生意明天就可以试水了，按照一百人份来准备，菜色可以简单一些，就在大槐树那边摆摊子，到底能不能行，明天过后就知道了。”
  赵老太太一拍桌子：“行，那就明天正式开始，都别睡，这会儿赶紧准备食材，争取开门红。”
  这大晚上，老赵家就忙活开了，每个人都在做力所能及的事。
  程弯弯顺手帮着定了菜单，这才踏着月色回家。
  刚到家门口，赵四蛋就捧着一个大碗走出来：“娘，刚刚王婶子送来了好多虾米，还活着呢，是养起来还是吃了呀？”
  他说着，没忍住舔了舔嘴唇。
  那碗底的虾指甲盖那么小，晶莹透明，都是些刚生出来的小虾米，这样的虾，很嫩，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