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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节

  谢慕林猜想,这些天徐夫人看着亡夫与死去的正室都得了追封,女儿亦有县主头衔,独独自己什么都没有,在周围人心目中的地位又有所下降,估计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也不知日常是否时时发表怨怼之言,还传到了太后耳朵里。太后之前都没把她当一回事,直到她在朱瑞大婚喜宴上说了这些不合时宜的话,方才大发雷霆的。
  太后既然大发雷霆了,就不可能再轻易放过徐夫人。只是她再过些日子就要回京,就算有心要对徐夫人做些什么,也没多少时间了。她若不想劳动燕王夫妇去做这件事,那么给新进门的孙媳妇暗示几句,好叫孙子孙媳妇儿去想办法,便十分顺理成章了。只是不知道,要做到什么程度,太后才会觉得满意呢?四皇子那边又是什么想法?
  谢慕林觉得,今晚兴许需要好好跟朱瑞讨论一下这件事了。
  第1257章 讨论
  谢慕林在娘家待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太阳偏西了,方才依依不舍地与朱瑞一道离开了。
  晚饭是一定要回燕王府去陪燕王夫妇用的,否则她真恨不得在父母面前再多待一会儿,多吃一顿家里的饭菜呢。
  文氏劝她:“王府和家里离得这样近,往后来往极便宜的,你什么时候想老爷和我了,只管回来就是。若是女婿得闲,也可以带着他一块儿回来。只需要事先禀过王妃,得了许可便好。即使事情繁多,实在不方便回来,你想要吃家里的什么菜了,也可以打发人回来说一声,我叫人做了就给你送去,并不费什么事儿。女孩儿出阁,便要在婆家过日子了,一时的不习惯是有的,但不可能再长长久久地留在娘家。你要尽快习惯,不要太过任性了,让王府的长辈们觉得你不懂事。”
  谢慕林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只是心里不好受罢了。她乖乖听了母亲的劝,郑重拜别了父母、两位祖父母与众位兄弟姐妹们,方才登车离家。
  路上朱瑞便安慰她:“岳母方才也说了,你想家里时,只管回去看望她,想要什么吃的,也可以打发回去要,方便得很。王府这边,父王一贯和气,不会拦着你,王妃也十分好说话。你不用担心他们会有异议。倘若你把从娘家得的好东西孝敬一份给王妃,那就更是万无一失了。”
  谢慕林不由得失笑:“我这是头一回离开家里生活,一时不习惯是正常的。但你我以后住的地方便是我的新家了,总不能因为思念旧家,就丢下新家不管吧?我还不至于娇气任性到这个程度,方才我是在跟我娘撒娇呢!”
  朱瑞了然,笑道:“今儿一定没少跟岳母撒娇吧?在你自己的院子里待了这半日功夫,娘子都跟岳母和小姨子们聊了些什么?”
  谢慕林自然不可能完全坦白,便略过了自己和母亲妹妹关于“贤名”一事的讨论,直接答道:“我四妹妹跟我说起从刘家姑娘那儿听说的新闻呢,说是咱们大婚那天,在王府宴席上,万家太太与万四姑娘闹了点小插曲,还跟四殿下扯上了关系。”她将听来的故事告诉了丈夫。
  朱瑞若有所思:“这事儿我只听小邓子提了个话头,但还没功夫细问。我原以为只是万家女儿心存大志,有意借机攀附四殿下而已,却不知道后头还有徐夫人的事儿。王妃与永平妹妹都没跟我提起过。”
  谢慕林道:“这三天咱们都忙得不得了,一天到晚都有事要做,并没有多少功夫能跟王爷王妃与郡主坐下来说话,想来是他们还没得来及跟你说?其实这原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徐夫人在王妃面前,素来习惯了不说好话的。我估计王妃和郡主都习惯了,没太当一回事。只不过今儿早上,我去给太后娘娘行盥馈礼的时候,太后娘娘忽然发了一顿火,说了些数落北平宗室女眷——尤其是徐夫人——的话。当时我听得一头雾水,直到回门时听四妹妹提起婚宴席上发生的事,才猜到太后生气的可能原因。我正打算跟你细说这事儿呢。太后娘娘都恼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才好?”
  朱瑞若有所思:“如今在路上不大方便,一会儿回到家里,你仔细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尤其是早上在紫禁城的慈宁宫中,太后娘娘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小夫妻俩很快回到了燕王府,先去给燕王和燕王妃请安。他们正好赶上燕王夫妇用晚饭的时辰,燕王妃便留他们下来用膳,顺道问起早上盥馈礼的经过。
  谢慕林用眼神跟朱瑞示意了一下,朱瑞知道她是在问要不要把太后的话告知燕王夫妇。想了想,他觉得让燕王和燕王妃知道太后的想法也好,便冲谢慕林点了点头。于是谢慕林便将自己在太后面前的奏对经过一五一十地禀报了燕王和燕王妃,尤其详细说明了太后娘娘对于北平宗室某些女眷的评价。
  燕王肃正了神色:“太后娘娘是这么说的么?这是什么缘故?”他看向燕王妃。女宾席上发生的事,他其实是真的不太清楚。
  燕王妃温柔笑了一笑,便把万家母女“偶遇”四皇子,事后在席间遭人奚落,徐夫人与数名宗室女眷却出言维护她们的事说了。事情的经过跟谢慕林从谢映芬那里打听到的差不多,只是多了些细节,比如当时向万家母女示好的宗室女眷其实不只有徐夫人一个,而徐夫人在万家母女回席之前,甚至还跟人提过建议,让某位前任燕王后嗣家的当家主母把外孙女儿嫁给四皇子做侧室,说什么对方家才是燕王府的正统血脉后人,四皇子若要做燕王府的嗣子,还是要迎娶正统之后,才站得稳脚跟,云云。
  这家前任燕王后嗣,非常凑巧,正是周家三太太的亲舅舅,其祖父便是老燕王的前任,那位因为没有嫡子而被皇家过继了嗣子、建造了紫竹院的燕王,。兴许因为与周家结了姻亲的关系,徐夫人总觉得与对方比较亲近,每每在各种宗室聚会中,都很乐意跟对方家的女眷结交。当日来参加燕王府喜宴的,便是周三太太的亲舅母,新近册封了从一品的镇国将军夫人。她原本跟徐夫人的关系只能说是表面上友好,其实并不十分亲近,不过对于徐夫人的提议,并没有当场否决,似乎还有几分动心的意思。
  这位镇国将军夫人当然不会认为四皇子还会成为燕王府的嗣子,倒是很看好四皇子将来大位有望。倘若自家外孙女儿真能嫁给对方,哪怕只是个侧妃呢!将来四皇子一但登临九五,外孙女儿便也能跟着水涨船高了,那岂不是天大的造化?!虽说他们家已经得封了镇国将军,比从前过得更富贵更风光了,但若能更进一步,他们没理由拒绝呀?
  因此,这位镇国将军夫人当时虽然没说什么,但过后却悄悄儿地来找过燕王妃,打听四皇子的婚配状况了。燕王妃当然不可能给她什么希望,只把事情推到了宫里,只说这种事肯定是要看皇上的意思,断没有一个藩王插言的余地。但镇国将军夫人还是有些不肯死心的样子,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从此跟徐夫人走得更近了。
  燕王妃对燕王苦笑:“这些事,我自然不会禀报太后娘娘。可四殿下那天又不是一个人在王府里,身边还跟着不少随从呢,难保没有人听到只字片语,回紫禁城后便上禀了太后娘娘,以致娘娘大怒……”
  燕王眉头皱得直打结,脸上满是不耐之色:“这些女人成天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1258章 问题
  从燕王妃处听到的新八卦,就连谢慕林都忍不住觉得很囧,心中好奇这种不靠谱的言论,怎么还会有人相信?
  那位镇国将军夫人,看起来好象不太聪明的样子。
  周三太太平日虽然低调,但大体上是个明白人,显然是家教不错。但她的外家亲眷,似乎并非个个都象她一般明智呀。
  永平郡主倒是听说过些内情:“镇国将军家嫡出的大小姐,早些年嫁的也是北平望族子弟,夫婿好象还考中了举人,只是身体不大好,前几年就逝世了。这位堂姑姑带着一双儿女在婆家生活,听说处境不是很好。那家子倒也不敢欺辱他们孤儿寡母,到底还要顾虑着宗室们的脸面呢,清茶淡饭还是能供得起的。只是除了温饱不愁以外,他家就不提别的了。
  “堂姑姑的儿子早已到了读书的年纪,但还要靠堂姑姑替他开蒙,族里竟不提他读书的事儿,也没有给他请西席的意思。还有传闻说,她妯娌有意把她的女儿说给娘家不成才的侄儿。镇国将军夫人约摸也是心里着急,想着外孙女儿倘若能攀得贵亲,女儿与外孙在婆家的日子会好过许多吧?只是这病急乱投医的,她怎么就信了徐夫人的邪呢?!”
  燕王妃听得感叹:“说来也都是可怜人,倘若他家乐意,我倒有心要替那姑娘说一门亲事,但四殿下的姻缘,着实不是我们能插嘴的。”
  燕王不耐烦地摆摆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不必提了,你们娘儿仨自个儿商量去吧,要如何行事,也不必问我。只是这徐氏到底发的什么疯?没来由的就在我儿大婚宴席上胡言乱语,叫那么多人看了笑话。她难道不知道,皇家一点儿都不待见她,根本不会理会她的任何建议么?!”
  燕王妃顿了一顿:“大约是因为太后娘娘待北平宗室十分友善,皇上又追封了顺义郡王,加封了仁和县主,还对着顺义郡王太妃行了拜礼的缘故,徐氏起初虽然为自己未能获得册封而有所怨言,但后来身边人都劝她,说这是天大的恩典,她便也转寰过来,觉得太后娘娘有意亲近他们这一支……”
  别看燕王妃跟徐夫人关系不好,平日也少见面,北平宗室女眷中有亲近徐夫人的,自然也有亲近燕王妃的,没少给她打小报告,因此燕王妃对徐夫人的事,其实还是相当清楚的,眼下张口就能说出对方的近况来,甚至还知道徐夫人的某些想法……
  燕王便道:“太后娘娘愿意向北平宗室示恩,多半是为了给我们夫妻作脸。她老人家每每对北平宗室有所赏赐,必定要提一提我,好让别人认为是我替他们在太后与皇上面前说了好话。知道感恩的人,自然会对我们夫妻从此信服。但那些整天只知道琢磨些歪门邪道的人,就难保不会自高自大起来,以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呢,需要太后娘娘放下身段花大力气去拉拢,他们还顺势抖起来了!”
  燕王冷笑了两声,便对妻子和儿子下了指示:“这回太后大怒,虽然没有跟我们明言,但能叫瑞哥儿媳妇传话,就是表明了态度。以往我们燕王府待徐氏,确实太厚了些,纵得她越发不知道好歹了。这回她竟然胆敢把手伸到四殿下头上,别说太后生气,便是我也不能忍!往后咱们家有什么宴席,还是不要再请她来了吧。
  “且不说她眼下已经搬进了顺义郡王府,不再与我们住在一个府里,只说她那个身份,不过是妾室,哪里担得起我们堂堂亲王与亲王妃特特给她下帖子?!谁家也没有妾室赴宴的道理。除此之外,再有什么送礼的事儿,咱们也别给她送了。仁和县主才是顺义郡王的遗孤,要送礼也该给她送去!”
  朱瑞笑道:“倘若顺义郡王府日后立了嗣子,这礼倒是可以给嗣子送去的,不过里头就没有妾室什么事儿了。倒是这个嗣子,是不是该挑个年纪大些的,一过继就能直接挑起整个郡王府的担子,若是娶了妻的就更好,正妻管家,不至于让个妾室包揽中馈,让外人瞧着不象话。”
  燕王原本是无意插手顺义郡王嗣子的事,但如今改主意了,对儿子笑笑说:“这话很有道理,回头你跟相熟的宗室子弟见了面,就跟他们提一提,让他们回家跟自个儿长辈说去。顺义郡王的嗣子,出身才干都在其次,最要紧的是稳重、忠君,还得要能延续香火。有妻有子的成年嗣子,确实比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强。便是仁和县主那儿,也当是位年长的嗣兄才能真正成为县主的依靠。若是个孩子,别说在县主受了婆家欺负的时候去替她撑腰了,只怕反而还要县主去关照他呢!”
  说起仁和县主的婆家,谢慕林也想起了一件事:“记得太后娘娘好象提议过,仁和县主仪宾可以去京城谋一份闲职,好过在北平投置闲散。这事儿也不知道有没有下文,仁和县主仪宾可是决定了要带着妻子南下入京?他们夫妻若走了,只怕徐夫人在北平,就越发觉得孤单了。”
  燕王妃深深地看了儿媳妇一眼:“徐氏是不可能跟着去京城的,那是她的伤心地。她一直反对女婿进京,但显然她女婿和亲家都不打算照她的话去办。”
  徐夫人的女婿因为听她的话,掺和军服案,已经丢了官,而且得罪了军中人士,在北平老家绝不可能再出仕了。他身为家族中的嫡长子,未来继承人,还因为弟弟们陆续长大成人有了出息,而感受到了威胁。进京任官,哪怕只是没有实权的闲职,好歹还能替他撑撑场子,让他不至于被弟弟们比下去。无论是从个人前程,还是从他在家族中的话语权考虑,他都是一定要进京的。从前没有门路就算了,如今连太后都开了口,他又怎么会放过大好机会?!
  仁和县主原本还因为纳妾的事跟他闹得十分不愉快,但本心还是希望能跟丈夫和好的。只要仪宾暂时答应不纳妾,她还真能叫丈夫一个人进京,自己却留在北平陪伴寡母不成?没有县主在身边支撑的仪宾,进了京也没多少存在感。所以,只要仪宾决定进京,仁和县主就一定会同行。
  徐夫人根本反对不了什么,也阻拦不了什么。她要是不打算进京,那就注定了要做一位孤独的母亲了。
  谢慕林便提出了一个问题:“要是未来定下的顺义郡王嗣子,也在京城谋到一个官职,从此把家搬到了京城,徐夫人又会如何呢?”
  众人都愣住了,半晌没说话,最后还是永平郡主小声答了一句:“她要是不肯进京,那就只能……进庵堂去念经了吧?”
  第1259章 主意
  虽然徐夫人如今在顺义郡王府里可以算得上是当家做主,说一不二,可顺义郡王府一旦有了正式的嗣子,而这嗣子又早已成年,不需要徐夫人担任他的监护人的话,事情就会变得截然不同了。
  嗣子将会是顺义郡王府的正经主人,他的妻子则是顺义郡王府的正经主母。徐夫人虽然在礼法上算是长辈,但由于她并非正室,又无诰封,只能被视作太姨娘。如果嗣子夫妇品行正直,还能敬她三分;要是遇上略刻薄些的嗣子嗣媳,那就算他们把徐夫人赶到偏房小院里去住,只派一两个丫头婆子过去侍候,也没人会觉得他们犯了什么过错。
  在这样的情况下,嗣子一旦谋到了京城的官职,决定要举家搬迁入京,徐夫人也只能作为拖油瓶一并跟过去。她要是执意不肯走,那至少得在北平有人可以照顾兼监视她才行。偏偏她的女儿女婿都去了京城,若她不走,那顺义郡王府在北平就只剩她一个主子了。谁家会让一个父辈的妾室独自留守家宅呢?除非她从此闭门谢客,不见任何外人,否则一定会有闲言碎语。最稳妥的方式,自然是让她进庵堂清修了。
  徐夫人不想这么做都不行。她现在不住在燕王府了,没有燕王夫妇替她背书,又不可能继续在顺义郡王府当家做主。她想要继续象从前那样,想上哪儿就上哪儿,想去谁家做客就去谁家做客,想请什么客人到家里来,就请什么客人到家里来,那绝对是做梦!到时候哪怕嗣子夫妇性情厚道,不跟她较真,也会有看她不顺眼的宗室成员上门问罪的。她越是要借亡夫和去世婆婆的旗号在宗室里争取话语权,宗室对她这“未亡人”的要求便越会严苛,绝对不会容许她沾上一星半点的负面非议,以免影响了顺义郡王与郡王太妃的清名。
  当然,最稳妥的方式,自然是她跟着嗣子夫妇走。后者进京,她便也进京,老老实实享受嗣子的供奉,安心养老。可她在北平尚可借着亡夫与婆婆生前的名声,撑一撑宗室贵妇的架子,也还有人愿意与她结交往来,奉她为座上宾,到了京城,谁认得她是谁?就算是心里愿意敬着顺义郡王母子的人,也不会把一个妾室太当回事。徐夫人想要再有北平时的风光,那是绝对不可能了。
  在丈夫刚去世,处境最艰难的时候,徐夫人都有燕王太妃撑腰,一直过着高高在上的富贵生活,她怎么可能适应得了这种现实?到时候只怕会越发郁卒了吧?
  在座众人都想明白这一点后,燕王妃先叹了口气:“倘若她足够聪明,届时宁可进庵堂里清修度日,也不会去京城的。庵堂里的日子未必难过,顺义郡王府又不可能一个人都不留,全都去了京城,总有人可以侍候她。”
  永平郡主撇嘴:“这算什么清修?挂羊头卖狗肉,一点儿都不虔诚!就算她为顺义郡王与郡王太妃念一百次佛经,只怕郡王与郡王太妃在天之灵,也不想领她的情吧?!”
  她转向谢慕林:“不过我觉得嫂子这主意挺好的。徐氏这人,惯会拿自己孤儿寡母的身份说事儿,又时时把老太妃搬出来吓唬母妃与我。我们若对她凶一些,她就满天下哭自己可怜去了,旁人不知道,又或是知道了也觉得不关己事,便难免劝母妃与我,不要跟徐氏过于计较了;可若我们真个不与她计较,她便要变本加厉,一天到晚只知道想法子给我们添堵了!我们对她是轻也不是,重也不是,真个烦心至极!
  “可前些时候,皇上给顺义郡王与仁和县主封了爵位,她什么都没得,抱怨一句,便有无数人劝她懂事一点,反过来怪她的不是。这就让人看了舒心!嫂子这主意,也有点象这个路子,明面上是给顺义郡王府施恩,叫徐氏无从反驳去,可等她亲身去经历了,就会有苦说不出,只能打断牙齿和血吞,真真解气!”
  谢慕林哑然失笑:“我就是随口一说,考虑得也不大周全,行不行还不知道呢,所以才需要请教王爷、王妃和郡主的意见。”
  燕王妃微微一笑:“我能有什么意见?只是这样的大事,又要先给顺义郡王府择了嗣子再说,还是从长计议为佳。”她看向燕王。
  燕王笑笑:“不错,从长计议——我明儿就寻人去宗室长辈那儿提醒一声,重林也想法子寻宗室子弟敲敲边鼓。这事儿最好别拖得太久了。若能在太后娘娘离开北平前,这过继嗣子之事,就有了个大概,我们也好向太后娘娘交代。”
  再怎么说,太后也是发过脾气,给燕王府暗示过的,燕王府当然要让她老人家知道,他们已经领会了她的意思,正在着手进行计划呢。
  谢慕林算了算日子:“呀,这可就没多少天了,约摸就是十天上下”
  燕王妃长叹一声,抬手摸了摸女儿永平郡主的脸:“你们的婚礼办完了,接下来就该轮到珮儿了,我真是舍不得”
  永平郡主甜甜笑着挽上母亲的手臂:“母妃放心,我就算出嫁了,也住得不远,得闲了就回王府看望父王和您,就跟如今还未出嫁时是一样的。您若不嫌我烦,我天天回来也成哪!”
  燕王妃笑骂道:“哪儿有出嫁了的女儿天天回娘家的道理?便是公主都没有这么胡闹的,更何况你只是郡主?虽说你跟仪宾将来在北平城要住的宅子离王府并不远,但你也不是进了门就一直住在那里不挪窝了。你们还得回真定去祭祖,也得看看袁家老家的亲友,瞧瞧他家都有些什么产业。袁老夫人与袁夫人在真定住习惯了,似乎还打算办完了袁燮的婚礼后,便回真定老家住去。
  “你做小辈媳妇的,难道不需要去侍候几天婆婆与太婆婆?好歹也要送她们回去,顺道住上两个月吧?等袁燮婚假结束,重新回北平来上差了,你再跟着回来,才是正理儿。可即使如此,每年也总要回真定几趟的,不可能次次都让你婆婆与太婆婆从真定过来看你们。这不是孝顺的道理!”
  这么一来,永平郡主怎么可能跟未出阁时似的,想几时回王府,就几时回王府呢?!
  第1260章 燕尔
  不管永平郡主婚后是否能时常回娘家来见父母,她的婚礼还是要照常进行的。
  燕王妃的身体并不是很好,才忙过朱瑞的大婚,已经相当累了。虽然接下来几天的功夫,她还可以歇一歇,让别人去筹备女儿婚礼的前期工作,但她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爱若珍宝,实在不甘心放权,心里无论如何都希望能亲自为女儿筹备一场完美的婚礼。
  婚礼之事,没有新娘永平郡主插手的道理,吴琼叶姑姑等人固然可以搭把手,但人手总是不足的。谢慕林身为儿媳妇,这时候就要出面了。虽说她没有经历过宗室王府嫁女的场面,但大概的礼仪还是能查到的,细节之处向燕王妃与吴姑姑打听,也就知道了,燕王府里也有属官可以提供辅助,她便主动向燕王妃表示,愿意揽下一些粗浅活计,为婆婆分忧。
  燕王妃很高兴,也没有不放心的意思,当场就把几项准备工作交给了她。差使并不难,就是繁琐一点,但差不多家境的官家千金,都没少见家中母亲筹备宴会,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绝对应付得来。谢慕林当然也不例外。
  吴琼叶姑姑是燕王妃的好帮手,离不开燕王妃身边,所以不能调过来做谢慕林的助手,可她会时不时过来看看情况,要是谢慕林做得有什么不对的,她当场就能调整过来了。谢慕林对此十分理解,还对永平郡主说:“郡主身边的嬷嬷们若是得闲,也可以过来瞧瞧。我进王府后,头一次做事,有什么不对之处,还得请嬷嬷们指点。”
  永平郡主哈哈笑道:“我的嬷嬷们光是忙活我的嫁妆,就不得闲了,我让我的丫头过去看看就好。若我有什么想法,也会打发丫头去跟嫂子说的。嫂子不必担心,只管放手去做。历代燕王府都没少嫁郡主,前头一堆旧例在,照着办就行了,出不了什么岔子。父王母妃虽疼我,盼着我能嫁得更风光些,但能添的也有限,规矩放在那儿呢。实在遇到什么难处,嫂子只管来问母妃,再不济还有底下的属官们呢。”
  谢慕林听着,心里也有了些底气,只不过头一次在婆家办事,她还是要多向婆婆报告,让燕王妃知道她的工作进程的,不可能真让长辈产生她遇事爱自作主张的想法。永平郡主是燕王妃唯一的孩子,她的婚礼在燕王妃心里绝对是大事。光是冲着这一点,谢慕林宁可自己做事谨慎些,也不能叫燕王妃生出任何不满来。不过,这些心里话她记得就好,倒也不必在人前明言了,便笑着应下了永平郡主的话。
  晚上回到自己的院子,谢慕林先简单梳洗过,在打发朱瑞去洗澡的时候,她就自个儿坐在书桌面前,先拿纸笔列出自己需要完成的工作,以及工作中需要注意的问题,可能要向什么人请教,请教些什么问题,要做哪些方面的准备,钱多少,物资多少,人多少林林总总,列了足足三张纸。这还只是最开始罢了。
  她吩咐香桃去翻自己陪嫁的书本笔记,里头有记载宗室王府礼仪的,专门查找郡主婚礼事宜的内容,但好象相关记载并不多,看来还是要找王府的旧例资料才行。
  朱瑞洗完澡出来,看到她忙活得头都不抬,便走过去看了几眼,笑道:“永平的婚礼还早着呢,这些事王妃那儿肯定早已有了章程。虽说王妃把事情交给你去办了,但王府长史与总管那里,肯定会有人过来跟你细说详情的,到时候你只管问他们要做些什么就是了,不必自己费力气去想。”
  谢慕林不以为然地道:“我肯定要先弄清楚办这几件事,都大概需要注意些什么,别人来跟我做说明时,我才能听得更明白,就算有哪里不懂的,问人也能问到点子上。不然什么都不想,别人来跟我说时,我字字句句都要问个分明,这只会让人瞧不起,觉得我没有半点才能。我嫁给你后,头一次在燕王府办事,肯定要办得尽善尽美,不说叫所有人都夸我能干,至少也要让王妃与郡主知道我是能办事的,也尽了心尽了力,那才象话。”
  朱瑞笑着在她的椅子边坐下,挤得她只剩下半边椅子可坐了,还长臂一伸,搂住了她的肩膀:“我知道,娘子这是想给我挣脸呢,好叫所有人知道,我娶了个能干媳妇!”
  谢慕林瞟了他一眼:“少往脸上贴金了,我是要给我自己挣脸!好叫所有人知道,你娶我是你的福气!”
  朱瑞听得哈哈大笑,连连点头:“说得对,娘子说的才是正理儿!”又凑过来看她写的内容,“我瞧瞧呀,真细致!只怕底下办事办老了的人,也没有娘子想得周全!”
  谢慕林嫌他挤着自己了,拿胳膊挡开他:“你不嫌热吗?去去去,你上别处坐着去,这椅子又没多宽,你非要跟我挤一处,就不觉得扶手硌人?!”
  “娘子觉得扶人硌人么?”朱瑞看了看椅子两边的扶手,索性大手一伸,扶着谢慕林的腰,就把人抱了起来,横坐在自己的膝头上,“这样如何?我这张新椅子,是不是比这木头做的椅子舒服多了?”
  谢慕林瞥见几个丫头都羞红着脸躲了出去,也不由得涨红了脸:“你这是做什么呀?屋里还有人呢,你就搞突然袭击!”
  朱瑞眨了眨眼,凑近她耳边低声问:“屋里有人不能搞,那屋里要是没人了呢?是不是就随便我做什么了?”
  谢慕林啐了他一口:“骚话留着在床上说吧,现在咱们在书房,就不能正正经经谈事儿?!”
  朱瑞露出了委屈的表情:“咱们这才是新婚第三天,又是在自个儿屋里,正该甜甜蜜蜜的,还怎么正正经经谈事儿?我这温香软玉在怀,娘子也太高估我的定力了。再说了,咱们哪儿有什么正正经经的事可谈?我们新婚燕尔的,时常腻在一处,做一对甜蜜小夫妻,才是我们的正事儿呢!”
  说着他就把谢慕林手里的笔给摘了,随手放到笔架上,然后双手使力,将她一抱而起,迈开大长腿就往卧室的方向走。
  谢慕林猝不及防,连忙搂住了他的脖子,惊叫道:“你这是做什么呀?!我还有事儿没干完呢!”
  然而朱瑞却露出了严肃正经的表情:“我还能做什么呢?自然是到床上去继续谈我们的正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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