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节
也不知道三皇子在京中是怎么回事,几次给他写信,劝他回京去帮忙。当时正值战时,萧瑞很简单就推拒了。但战后三皇子再次来信,建议他借着回京受封的机会请调回去,就不是那么好推的了。然而萧瑞并不想离开,他在北边过得挺好的,日子清静又省心,京里的烦心事统统离他远远的。就算他不能留在开平卫,也会争取留在燕王麾下,因此用了稍稍强硬些的措辞,免得三皇子多管闲事,在皇帝面前乱说话,把他调回去了。
萧瑞把这件事告诉谢慕林,就是提前给她打招呼,让她安心。他回京后,因为再次惹恼了三皇子的缘故,可能会受些冷遇,嫡母那里更有可能会给他脸色看,在许多事情上给他下绊子,但这都不要紧,他心里有数,也有底气。他已经想到办法去说服父亲萧明德,在婚事上顺从儿子本人的意愿了。倘若谢慕林在湖阴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传闻,都不要理会,反正相信他就行了。
他在南下途中,会经过北平城,到时候会先去拜访她的父母,从他们那里获得提亲的许可。只要她的父母点了头,他再回京说服父亲,两人的婚事就再也没问题了。若是一切顺利,说不定他还能直接在湖阴与她完成订婚仪式,问她是否介意,在订婚时,父母并不在身边?
谢慕林脸红红地把信重新折起来,放回信封,低声骂了一句“呆子”。
正该萧瑞走运呢,他这个问题不会有答案了。因为她马上就要前往京城,再北上北平。她会在京城与他重逢,如果要订婚,那也该是在北平。到时候她父母俱在,反倒要问一问萧瑞,是否介意订婚的时候,父母并不在身边呢!
第637章 烦心
谢慕林飞速地赶回自己所住的木槿院,写了一封回信。
她在信里详细地写了自己一家预备北上的行程安排与路线图,好给萧瑞做参考,安排合适的日子前来拜访。最重要的一点是,萧瑞绝对不要到湖阴来了!既费时间又没有意义,还不如留在京城等她过去。至于其他提亲、订婚什么的,他就看着办吧。谢慕林含糊地表现出一种“都听你安排”的态度,也不知道萧瑞能不能看明白她的暗示。
写信完了,她照旧署名“谢慕林”,脸上还微微发红发烫。
虽然她觉得这种事很正常,恋爱谈上三年——虽然是远距离恋爱——会讨论婚姻不是很正常的吗?有什么好扭捏的呢?她没有跟萧瑞直接讨论婚后的生活、工作、住房等问题,已经很矜持了好不好?
其实也跟他俩并不是面对面交谈有关。
谢慕林封好信封的时候,正赶上香桃回来,向她报告了一个消息:“门房上的人说,来了一封京里的信,是给大小姐的,已经给菡萏院送过去了。”
谢慕林点点头,不置可否,直接去香樟院找谢徽之。谢徽之去了小四谢涵之的院子还没回来,她便又转道去了丹桂院。
丹桂院中,谢徽之、谢涵之与谢映芬都在,三人有说有笑的,见谢慕林来了都高高兴兴地迎出来,拉她进屋坐。
谢慕林把袖里的信藏好了些,与弟妹们闲谈:“四妹妹什么时候回来的?今日又跟沅姐儿玩什么了?”
谢映芬抿嘴笑道:“今日倒没玩什么。沅姐儿功课还没做完呢,明儿上学时交不出来,可就丢脸了。我过去替她出出主意……”谢徽之插言:“顺便帮着做做功课……”被谢映芬一眼瞪了回去,忍不住笑了,“你瞪我做什么?这种把戏我见得多了,你们能瞒得过别人,难道还能瞒得过我?”
谢涵之在旁笑得有些小狡黠:“三哥这么熟稔,莫非也很有经验?”
谢徽之面上一僵,转头对上谢慕林似笑非笑的表情,哇哇怪叫两声,便扑过去抱着小弟胡乱揉起他的头发来:“臭小子竟敢挖坑给我?!枉我这么疼你,你真是太可恶了!”
谢涵之不但没有被吓到,反而还哈哈大笑起来。倒是他的胞姐谢映芬更紧张他的身体:“三哥别闹他了,他一会儿气喘不上来,会不舒服的!”
谢徽之白了她一眼,但还是顺水推舟地放开了谢涵之,还替他扒拉了几下头发:“你就宠着他吧,我看他身体根本没那么娇气,倒有可能被你们宠出毛病来!”
兄妹三个笑闹一番,各自坐回原位,谢映芬便继续跟谢慕林说自己在二房的经历。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跟平日没两样,两个小姑娘在一处待上三两个时辰,杨淳偶尔会过来陪妹妹说说话,发现女孩子们“做功课”的真相后,说教一番大道理,然后被妹妹暴躁地撵出门。今日比较特别的,是他出门后也只是在院子里磨蹭,不象平日会直接离开。后来谢映芬告辞回家,便看到杨家兄妹俩在屋里谈话,看他们脸上的表情,恐怕谈的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
谢映芬是个很细心的姑娘,只是表面看上去好象大大咧咧地爱说爱笑罢了。发现杨家兄妹的异状后,她出二门那一路上就想办法找下人打听了一轮,然后便知道了杨意全又派人送了信过来的事。
自打杨意全与谢梅珺析产别居之后,便独自回到竹山书院中的住所居住。他还继续在书院中任教,身边也不少下人侍候,好象生活变化并不大。可书院里的先生们感情上都更偏向谢家一些,明里暗里都有人劝他退让,责备他的行事,他便有些受不住了。他借口要备考科举,暂时辞了书院的教职,搬回县城中的杨家大宅。起初还好,杨大太太母子俩都对他不坏,可日子一长,他便感觉到了诸多的不顺心之处。
杨家大宅从前曾是他的家,可如今,他在那里却仿佛是寄人篱下。
渐渐的,县里的舆论也开始偏向谢梅珺。又因为杨意全没有了竹山书院未来山长的光环,只有举人功名又一直未能考取进士,他远不如从前受人尊敬了。杨大太太倒是给他安排过妾室通房,可习惯了妾室通房的年轻貌美之后,他又开始觉得她们愚蠢无趣了。
随后,他手头上紧了起来,本家没人会给他银子零花,失了教职后他又没有了收入,原本还有妻子的补贴,如今这些补贴自然是落了空。他只能依靠名下本来就不算多的两处小产业支撑花费,远在扬州的伯父杨大老爷也会时不时给他送些纸笔钱,偶尔他还能卖点诗文什么的,方才维持住了自己的体面。
但这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杨意全可能是后悔了,他开始不停地在外人面前表现自己的悔意,又总是托人送信给谢梅珺,只不过很少亲自到谢家角来而已。他在外人面前做出“浪子回头”的模样,反倒害得谢梅珺受人指责,被人说“心肠太硬”。然而谢梅珺早已铁了心,不肯回头,无论他在外头如何行事,她都充耳不闻。哪怕是书院里有些先生的内眷好意来劝她或开解她,她也拒绝去谈论任何前夫的问题。
谢梅珺不为所动,杨意全的动作却越来越大了。今日他又在县城里当着外人的面做作一番,这回还出了新招数,担心起儿女的婚配问题了。随后杨家那边就托熟人来给谢梅珺传话,言道杨大老爷在扬州看中了一户不错的人家,想要说给杨意全的儿女,希望谢梅珺能看在儿女的份上,与杨意全重归于好,至少也要在人前做出和睦的模样来。
谢映芬对谢慕林道:“杨姑父如今变得如此面目可憎,我当初真真是意想不到。梅珺姑姑为了这事儿,跟二老太太好一阵烦恼。有心要回绝,又很难推拒杨大老爷的好意。可若真要答应去相看,光是应付杨姑父,就够让人心烦的了。这事儿姑姑原本没告诉淳哥儿与沅姐儿,可二房就只有那么大,淳哥儿又是全家的宝贝,他有心要打听,总有人会告诉他。他便是烦恼这事儿,要跟沅姐儿商量对策呢。我说他是个糊涂人,沅姐儿能有什么主意?到头来还不是一块儿发愁?”
谢慕林皱了皱眉头,心里多少有些觉得那位杨大老爷站着说话不腰疼,太多事了!当初因为他写了信回来,虽然没有说什么指责的话,只是谈些故人旧情,就已经让二老太太宋氏小病了一场,心情抑郁,如今又要插手杨淳杨沅的婚姻。他这么能,怎么不好好管管自家老婆儿子侄儿呢?!
谢徽之在旁嗤笑:“这种事有什么好发愁的?杨姑父也就是在湖阴县里闹一闹罢了。明年春闱,我看他连会试都未必会参加。索性叫梅珺姑姑带着淳哥沅姐儿四处游历一番,也叫淳哥长长见识。人都不在,杨姑父不过是媚眼做给了瞎子看,想生事也没处生了!”
第638章 主意
谢徽之的主意听起来简单好操作,但实际上可行性不高。
这两年宋氏的身体越发衰弱了,精神也不如从前,谢梅珺与她相依为命,怎么可能丢下老娘,出远门四处游历,还把儿子女儿也带走?谢家三房连带着谢谨之、谢慕林这对二房的嗣孙嗣孙女都要去北平了,到时候宋氏岂不是又要孤零零一个人生活了?就算还有宗房与其他族人在,别人也有自己的家庭要顾,她还是不得不忍受孤独的。
可若是谢梅珺不离开湖阴,只让两个孩子出门,就不可能让杨意全与杨家人停止在孩子的婚事上打主意。这个年代,年轻小辈们的婚事,从来就不是他们本人能做主的,往往都是父母长辈们拿主意。杨意全只会继续一次又一次地骚扰谢梅珺,谢梅珺也只能继续忍受。
谢映芬越想越替杨家兄妹头疼:“杨家也好意思说是自己是湖阴名门,书香望族,这等行事手段,哪里及得上咱们谢家的清明正派?!那位杨大老爷说是二老太爷生前的知交,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若不是他多事,沅姐儿他们母子三个哪里会受这样的委屈?!”
谢慕林哂道:“他怎么会是多事?从促成杨姑父与梅珺姑姑的婚事开始,杨大老爷的心思就是明摆着的。他想要利用竹山书院的影响力,想要让侄儿成为竹山书院的执掌,所以他才会一再怂恿杨姑父与梅珺姑姑复合,又一再写信给嗣祖母与梅珺姑姑,为杨姑父说好话。
“他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虽然在扬州那等繁华之地做官,但也只能做到五品,对比爹爹专门挑那些穷地方任职,却一路高升到如今,他能不眼红吗?既然没有家世也没有本事,他就只能走人脉的路子了。倘若杨姑父成为了竹山书院的山长,书院出身的那些官员,应该都会给他面子吧?”那么谢璞与宋氏的人脉,便会成为杨大老爷的人脉了。
谢徽之、谢映芬与谢涵之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谢映芬忿忿地道:“敢情他也没安好心!改日我一定要好好劝劝沅姐儿,让他们母子三个别再老是顾忌那个杨大老爷了。就算是二老太爷生前的好友又如何?他的侄儿把梅珺姑姑坑成这样,那个杨大老爷又有什么脸面来强求谢家人?!”
谢徽之想了想,笑着对她道:“你要是真的想劝他们,也别说什么杨大老爷的坏话了,直接把我的想法告诉沅姐儿,让他们自己拿主意去。”
谢映芬不解:“难道你还真打算让梅珺姑姑与沅姐儿、淳哥儿一块儿出门游历?他们怎么可能丢下二老太太不管?”
谢慕林心中一动:“谁说他们一定要丢下老人不管呢?嗣祖母是北平人士,素来很想念家乡,水路平稳,不象陆路那么颠簸辛苦,兴许她老人家有兴趣回家乡看看呢?不过现在已经入秋了,倘若她真要跟我们北上,怕是要在北方过冬天,也不知道她老人家的身体撑不撑得住。”
撑不撑得住,那就要看宋氏自己的想法了。要是她觉得自己能行,说不定愿意一起北上呢?大不了她冬天时就一直待在温暖的室内得了,谢家也有条件烧暖炕、用银霜炭什么的。谢慕林还想到小汤山有温泉,母亲文氏曾经在家书里提到,她与父亲谢徽去年正月曾在熟人家的温泉庄子上小住了三天,过得很舒服。这两年谢家日渐宽裕,应该买得起一座小小的温泉庄子吧?
谢慕林与几位弟妹讨论了半日,谢涵之的丫头小萤便来催促,说晚饭时间到了,让他们尽快到谢老太太那儿去,谢慕林等人方才将这个话题暂时搁置起来。
如今谢家三房的规矩是,晚饭一定要尽可能全家一块儿吃,又为了将就谢老太太的腿脚,他们都在谢老太太的屋里用餐。除非谢老太太生病了,又或是累了、困了,不想见孙子孙女们,才会改变聚餐地点,否则,这就是三房所有身在湖阴老家的成员每日雷打不动的相聚时光了。
谢映芬催着谢涵之洗手换衣裳去了,谢慕林趁机将谢徽之拉到外间,把写好的信塞给了他,嘱咐道:“尽快送出去,一定要尽快送到萧瑞手中!”
谢徽之好笑地把信塞进袖子里,冲自家二姐挑挑眉:“怎的这般心急?难不成萧二哥终于说要上门来提亲啦?二姐这是生怕他准备的聘礼不足,因此急着给他出主意去?”
谢慕林白了他一眼,顿了顿,才实话实说:“他要回京受封赏,预计是在八月中旬到京,还说到时候会抽空过来看我。你想想,若是不尽快把我们家北上的消息告诉他,他过来时,正赶上咱们家到了京城,他趁兴而来,却扑了个空,多惨哪!”
谢徽之惊喜不已:“真的?!萧二哥要回来?!”他有些兴奋地合掌道,“总算能见面了!我都有两三年没见他了,也不知道他如今怎样?!他今春是刚跟北边打过仗吧?应该没受伤?但他既然要回京受封赏,那定是立下了大功劳!真的没受伤么?肯定有吧?唉呀,也不知道伤得重不重……”
谢慕林听着也有些担心:“他说是皮外伤,实际上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我估摸着应该是没有大碍的,就是不清楚受完封赏后,他要怎么办?是回开平卫继续打仗吗?还是会高升到更安全一些的地方去?”
谢徽之看了她一眼,柔声道:“没事的,二姐,萧二哥那么聪明,能立下军功的人,武艺肯定也很好。他既然在信里说只是皮外伤,就绝不会有大碍。他本来就是将军府的公子哥儿,皇亲国戚,有军功在身,能出人头地,也就够了。谁还会苛求他继续留在边疆冒性命之险呢?况且这几年难得有大战,今年这一回已经算是打得厉害的了。敌军已经元气大伤,接下来起码要休养生息好几年呢,边境应该会太平一段时日,就算萧二哥要回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等到他任期结束,想上哪儿去还不容易么?他亲老子就在皇帝身边带兵,早就想把他调回京城去了。”
不过说起这事儿,谢徽之又忍不住担心起来:“要是萧将军把萧二哥调回了京城,那二姐你怎么办?你肯定要去北平见父亲和太太的,到时候岂不是又要与萧二哥分隔千里?”
自家二姐这段姻缘怎么如此命运多舛呢?萧二哥也是,什么时候才能顺利把二姐给娶回去呀?!
第639章 心事
谢映芬与谢涵之很快就走了出来,谢慕林与谢徽之便停下了谈话。
虽然跟两个弟妹很亲近,但有些事还是不能随便乱说的。
四人齐齐前往谢老太太所住的后院用晚餐。他们到达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先来一步了。谢显之与谢谨之继续坐在桌边讨论一篇文章的用辞用典;谢映慧独自坐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发什么呆;谢映容挨着谢老太太坐,满脸堆笑想讨好,但后者不怎么有兴趣理会她,倒是出人意料地给了宛琴一个好脸色;宛琴几乎是明摆着把大金姨娘挤到了角落里,拼命地拍着谢老太太的马屁,而且拍得显然很成功。
宛琴从前知道谢老太太不待见自己,一向很有眼色不会主动靠上前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年开始她就一改常态,变得殷勤起来。她毕竟是在大宅门里长大的,真想要讨好什么人的时候,很少会失败。谢老太太原也不是什么久经世事的老狐狸,从前就被宛琴奉承惯了,一来二去的,冷淡的表情也没撑多久,如今已经把宛琴当作是贴心小辈一般了。除了出手依旧小气,不象从前那般动不动就赏这个赏那个以外,她如今待宛琴还是很舍得笑脸与夸奖的。
看到谢慕林一行人来了,谢老太太习惯性地批评两句:“怎么磨蹭到这时候?全家人都在等你们呢,好大的架子!”
谢慕林等人早已习惯了,只当没听见,笑吟吟地向她行礼问好,谢徽之就直接吩咐开席了。
谢老太太也是被怼习惯了,嘴里固然是嘀咕不断,但也没多啰嗦。她的三餐饭食都是谢慕林交代小厨房另外特制的,跟大厨房的菜色有些不大一样,特别清淡软糯好消化,营养均衡还兼顾食补功效,又时不时有补身的汤水。谢老太太心里不是很满意,总看着隔壁孙辈们大桌上的鱼肉眼馋。
可想到这两年自己的身体确实渐渐恢复了元气,走动起来也不费劲了,知道是药食的功效,她也没好意思抗议,只能在嘴上抱怨几声。别说谢慕林听得不在乎了,就连一向小心守礼的谢显之,都能淡定以对,充耳不闻了。
谢老太太自己独占一个小桌,谢慕林等兄弟姐妹们围坐一张大桌,另有宛琴与大金姨娘在旁分享一张小桌,屋里三桌人吃饭,偶尔说笑两句,不过两刻钟功夫,晚餐就结束了。
晚餐过后,根据谢慕林的安排,谢老太太会小坐一会儿,便到院子里转几圈散步消食。这段时间近来都被宛琴和谢映容霸占了去,她俩围着谢老太太献殷勤,偶尔大金姨娘也会跟上。但谢映芬与谢涵之是不会加入的,哪怕宛琴几次暗示他俩过去,他们也不理会,一个声称要回去看书练字,一个拉着姐姐们的手说话,飞快地逃离了后院。
不过离开后院后,谢映芬就很快与姐姐们分开了。不是她不愿意跟姐姐们亲近,而是她跟大姐谢映慧一向不大合得来,感觉脾气不相投。平日里相处友好是没问题的,但私底下就没必要说什么心里话了。她眼看着谢映慧一副很想跟谢慕林单独交谈的模样,自然会很有眼色地避开。
谢徽之也很有眼色,他斜眼睨了谢映慧两眼,便加快两步,追着哥哥们去了。当然,这都是假象,哥哥们是要回去继续读书论文的,他怎会愚蠢地加入进去自讨苦吃?当然是聊上两句,就出门找族里的堂兄弟们一块儿玩耍呀!
谢慕林与谢映慧落在了后面。她看了看后者:“大姐有话要跟我说?”
谢映慧点点头,拉着谢慕林拐进了过道,直接去了自己所住的菡萏院。
乐夏上了茶,便与游春、绿绮一块儿出去了。本来马玉蓉的这两个丫环只是来陪谢映慧回乡,当年年底前就该回马家去的。然而马驸马伤愈之后,永宁长公主更改了原本的出游计划,不在江南绕一个大圈游玩了,而是先回老家祭祖,然后便溯江而上,去了蜀中赏景。这么远的路,游春与乐夏如何追得上去?谢映慧还很遗憾未能与好友再会呢。等到长公主一家从蜀中回来,谢映慧这边又恰逢换季,生了小病,马玉蓉来信命两个丫头留下来照顾病人。这一拖,就拖了两年多。
如今谢家三房北上,定要路过京城,游春与乐夏是总算能回到主人身边了。这两年多的时间,谢映慧出手大方,谢家待她们亦不薄,因此积攒下不少身家。眼下她们也要忙着收拾行囊,与新结识的朋友们告别,还要买些土产,预备回京后送亲朋好友呢。
谢慕林看着几个大丫头都退了出去,便好笑地问谢映慧:“大姐这是遇到什么大事了?竟然如此郑重,还摒退左右?方才吃饭时,我就发现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难不成是马家姑娘那边又出了什么变故?”
谢映慧没好气地嗔了她一眼:“少胡说!玉蓉能出什么变故?她只不过是相看失败了一回,差点儿订了一门不靠谱的婚事而已,过后也没怎么着。况且有了这一次,长公主殿下定会在女儿婚事上慎之又慎的。玉蓉自己都没发过愁,我还用得着替她操心?!”
谢慕林便问:“既然如此,你现在又有什么可愁的?”
谢映慧叹了口气:“今日京城来人,飞云给我写了封信来。”
这是说的卢飞云,马玉蓉的好姐妹,大理寺少卿卢复之的女儿,母亲是一位宗室县主。谢映慧与马玉蓉交好,自然也跟马玉蓉的小姐妹成了好朋友。马玉蓉去蜀中游玩期间,另一位交情不错的朋友赵滢正赶上理家怀孕生子,忙得不可开交,大半年才有一封信,于是便只剩下卢飞云与谢映慧保持每个月的书信往来了。谢映慧偶尔会从她那里打听些京城的消息,尤其是跟曹家相关的。
所以谢慕林一听就明白了:“可是你母亲那边又生出什么变故来?”
谢映慧气道:“除了她还有谁?!她若是老实待在陕西做她的将军夫人,别回京城出乖露丑,也就罢了。我反正离得远,只当不知道就是。可她也不知道怎么的,跟方闻山那种人闹翻了,还好意思跑回京城来求皇后娘娘替她做主。当初可是她自己要死要活地嫁给方闻山的,为了姓方的,连哥哥与我都不要了,怎么才过去不到三年,她就跟方闻山闹崩了呢?!”
本来,闹崩就闹崩了吧,曹淑卿也不是头一回跟丈夫闹崩了。但这一回,她闹回了京城,闹出了颇大的笑话。谢映慧马上就要路过京城,还要寻亲探友,正撞上生母这一出大戏……她也是要面皮的呀!
第640章 黑锅
谢慕林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曹淑卿跟方闻山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她怀疑可能是自己的锅。
当年方闻山派人袭击谢璞未遂,失陷了一个人手在燕王手中。燕王手下的人对那人严加拷问,却迟迟未能问出有用的消息。后来某一日,负责看守的狱卒略微松懈了一些,这个人就直接死在了狱中,看起来似乎是自杀的。
燕王为此重罚了狱卒,还怀疑过这是有心人把手伸到他的王府中来了。哪怕他一直对前代燕王的家眷后人优容有加,也有些不能容忍——谁乐意自己的家里出现心怀不轨的人呢?
在那之后,某些人似乎吃了不少暗亏,连带的被服案的涉案人员们也都被严加惩处。原本还考虑过要从轻发落部分人的燕王忽然就狠下了心肠,而且还有把案子追查到达,将所有嫌疑人捉拿归案的意思。北平与周边几大军镇一度风声鹤唳,不少人都在暗地里诅咒指使死士袭击谢璞的人,认为是他没事找事,把小事闹大,连累了所有人倒霉。
但是,倘若不是文氏抵达北平,给谢璞带去了真正指使者的消息,燕王府说不定压根儿就没发现方闻山才是那个幕后黑手。
很简单,被服案与他八竿子打不着,他曾经在陕西的黑历史不为人所知,旁人顶多是知道他的好友被卷入被服案,而他很有义气地来救人罢了。谁能想到,他还能搞出袭击与案情无关的官员的骚操作?
可这个消息既然是方闻山新婚妻子的心腹婢女透露的,又通过曹淑卿亲生儿女的口传出来,当然不可能是胡编乱造。谢璞把消息报给了燕王,本意只是想提醒燕王,别查错了方向,不料燕王却顺着这条线索,查到了陕西一众武官头上。虽然最终他并没有查出方闻山的确切罪证,却把陕西都司的二把手给揪了出来,抄家、下狱、斩首,罪名定得明明白白。
陕西都司上下都老实了许多。本来有怨言的不敢再怨,本来要在军备军资里做手脚的也都收了手,几个头上小辫子太明显的就赶紧辞官走人,尝试着躲一躲,若能躲过去,是他的造化,躲不过,也会保守秘密,好让同袍们帮着照看家小。
这时候,方闻山那位在北平被卷入被服案的老朋友,终于辗转托人带了话出来,告诉陕西的故人们:他不会胡言乱语的,只是身后事还要拜托兄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