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节
谢映慧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点儿,吩咐绿绮:“把人都带下去,叫蔡老田夫妇帮忙,一个一个审清楚了!但凡有半点可疑之处,都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绝对不能让半个奸细跟我们回老家!”
绿绮连忙领命而去,众人也纷纷向谢映慧与谢慕林磕头谢恩,然后尽可能小声地退出了院子。
谢映慧拉着谢慕林进了屋,方才忿忿地说:“三丫头竟然收买了我的人,真真是岂有此理!”
第506章 背锅
谢映慧从来没把谢映容放在眼里。
从前她生母曹氏还是谢家主母,谢家尚未出事时,她身为嫡长女,就没看得起庶妹谢映容过。
谢家出事,与曹家反目,她也与曹家反目,搬回谢家过活,仍旧没把整日耍心计的庶妹谢映容当一回事。
即使谢映容赖在卞家不肯走,屡屡给她添麻烦,她也只是嫌庶妹愚蠢烦人罢了,压根儿就没把谢映容真正当成是什么需要警惕防范的人物。所以谢慕林再三劝她,她还是把蜜蜡给调回到谢映容身边了,打从心底里就不认为这对主仆能成什么气候。
如今却在阴沟里翻了船,实在打脸。
谢映慧气愤地向谢慕林控诉:“也是我大意了!我本以为三丫头就算有了蜜蜡,只要我吩咐底下人严防死守,不许金萱堂的任何人出门,她们就只能在院里闹腾,成不了事!没想到她们是没出门,却收买了我的人,暗地里替她们跑腿办事!今儿我精神稍好了些,想着你去找大哥了,绿绮一个人带着丫头婆子们收拾东西,也不知忙不忙得来,便去帮着监工,盯着她们收拾我那些贵重的衣裳首饰。外院的人我就没顾得上理会,万万没想到会叫三丫头与锁儿钻了空子!
“我压根儿就没吩咐任何人出门跑腿买东西,却没发现锁儿借着这个借口哄住了门房,偷跑出去了!老蔡两口子报上来时,我还以为是哪个婆子私底下使唤小丫头跑腿,打算赶在离京前买点儿金陵特产罢了,哪里想到是三丫头在捣鬼呢?!等到叶金荣报上来,说在平南伯府门前看见锁儿了,我才知道那贱婢竟然跑了,真真气死人!”
原来事情是叶金荣报上来的。宛琴的这个兄弟,跟着谢家商号的掌柜回京过年,不过不住在珍珠桥这边,而是去了罗廊巷的铺子后院落脚。他还有亲人在曹家当差,虽然对方待他不怎么样,但若他心里舍不得,想着过年时回去探望一下,也没什么出奇的。会遇上锁儿,多半是巧合吧?
谢慕林只问谢映慧:“既然大姐姐在叶金荣来报信之前,都不知道这事儿,叶金荣也只是在平南伯府门前看到锁儿而已,那大姐姐又是怎么知道,锁儿是叫三妹妹收买去的?”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可能么?!”谢映慧气愤地说,“早两日底下就有人听锁儿说过,蜜蜡时常拉着她说话,给她些糖果绢花什么的,哄她高兴。还有人发现锁儿身上多了两件金首饰,这可不是小丫头能拿到的东西。别人问她是哪儿来的,她就说是蜜蜡送的。蜜蜡哪儿来这些首饰,还不都是三丫头给的?!旁人只当蜜蜡是想讨好我身边的丫头婆子,好央人帮她说好话,等出了事回头一看,摆明了就是她在重金收买锁儿呀!可恨底下的那些婆子,一个个蠢笨如猪,竟没引起怀疑,及时阻止!但凡她们警醒些,早早发现蜜蜡的阴谋,也不至于叫锁儿钻了空子去!”
顿了顿,她又冷笑:“不过也难说,兴许她们当中就有锁儿的同伙,故意装瞎子罢了!”
谢慕林想了想,叹道:“大姐也不必光骂三妹妹一个,我看这事儿她确实是耍了心计,却很难说是不是也给人背了锅。锁儿不告诉人蜜蜡给她送东送西,你院里的人谁会知道她们之间有来往?两件金首饰又不是多难藏的大件物品,近日大家都在收拾行李,锁儿不想让人发现,还能瞒不住吗?她恐怕就是想要露出这些痕迹来,好在事后把责任推到三妹妹头上吧?
“她逃出去后,先去了卞家,就把三妹妹的罪名给坐实了,但她再转而逃去了平南伯府,就证明她并不是为三妹妹办事去的,只是顺带而已。三妹妹的吩咐,不过是她的借口,她的目的还是回归平南伯府。就算你事后发现了她的去向,也被三妹妹吸引了注意力,怒火都朝三妹妹去了。她只要在平南伯府躲到你离京,还有什么可愁的呢?”
谢映慧的脸色变了几变,冷笑道:“我竟连这么粗浅的诡计都没看出来,真真是气昏了头!一个洒扫上的粗使小丫头,也有胆子冲我使心眼了,说她不是平南伯府安排的奸细,我都不敢信!”
她立刻叫了绿绮进门:“去应天府报案,就说我这里出了个逃奴,请府尹大人替我下海捕文书吧!这逃奴是盗了主家财物才出逃的,足有上百两银子呢,如此胆大妄为,抓回来我也不敢用了。不拘是哪个矿场、盐场,哪里的苦工辛苦,请府尹大人只管把人发过去,叫她赎还自己的罪过!”
为防万一,她还立刻给朋友赵滢写了封信,让绿绮派人送过去。赵家有人在应天府任职,有这一层关系,可保事情顺利进行。平南伯府就算有意包庇锁儿,只怕也想不到这一层。况且,眼下他家落败,今非昔比,哪怕有心阻拦,也使唤不动应天府的人了。
绿绮面露诧异,但还是接过信,领命去了。
谢映慧冷笑了一声,对谢慕林说:“这下我看那贱婢要怎么办!真以为我这个主子是好算计的么?有本事她一辈子都别出平南伯府,平南伯府也愿意护着她一辈子!”但她不认为,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后,舅母平南伯夫人还会把一个粗使小丫头放在心上。
谢慕林看得目瞪口呆,她真的还没习惯这种权贵阶级的处事方式。穿过来后,先是谢家落难,她要在市井中生活,家里平反后又是关起门来过自家的小日子,回了湖阴,全家人生活在家族之中,很少接触外人,也没有耍官家威风的机会。她今日真是头一回见识到谢映慧这位大小姐的厉害。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了。锁儿听起来是挺可怜的,但她干得出算计主人家的事,自然也要有勇气去承担后果。谢映慧也没冤枉她,她的身契还在谢映慧这里,如今背主私逃,可不就是个逃奴么?她身上也确实带着财物,只是未必有谢映慧说的那么多罢了,但她根本没法证明这一点。
谢映慧又对谢慕林说:“二妹妹这些天暂时别出去了,省得叫平南伯府的人盯上。我们先看看情况再说。我估计我舅母这几日就会再打发人上门来,与我讨价还价的。”
那行吧,反正谢慕林也打探到了想要知道的消息,还见了萧瑞一面,张俏姐那儿也去过了。在收拾好行李,赶在承恩公夫人出殡前奔赴报恩寺等候之前,她也没别的事可做,就在家里宅上几天吧。
谢慕林看着谢映慧又关注起了蔡老田夫妻审问她手下人的进度,决定不去打搅她,转而赶去金萱堂,去看望那位以为自己算计成功,实际上却是替人背了锅的三妹妹谢映容。
第507章 反应
谢映容扑通一声跪倒在谢慕林面前,把她吓了一大跳:“三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谢映容抱住她的腿,双眼泪汪汪地说:“二姐姐,我被人算计了!那小丫头在陷害我!如今大姐姐把我当成是罪魁祸首,可我真的没让那个锁儿逃回平南伯储去呀!我只是想着我们快要离开京城了,舍不得朋友,才叫锁儿哪日出门跑腿买东西的时候,顺道替我去卞家传个口信而已!”
谢慕林有些嫌弃地推开她的手:“知道了知道了,你能自己想明白这一点,还不算太蠢。如今大姐也知道锁儿是利用你做了挡箭牌了,你用不着在我面前又跪又哭的。真知道错了,以后就老实些,最好到大姐面前去赔个礼。你要是见了她,也能象如今对我这般做小伏低,无论大姐如何斥骂,你都诚心接受,真心悔改,我看大姐也不见得会对你如何。”谢映慧一向就没把谢映容放在眼里,只要让她骂爽了就行。
谢映容却噎了一下,干巴巴地说:“二姐姐,我如今出不得门……大姐也不会来看我……”
谢慕林摆摆手:“真有心的话,给大姐写封赔礼的信也成。只要让大姐知道你是真心悔改,今后也老实听话,不再作妖,她也没空多跟你计较。”
谢映容低头应了是,拿帕子擦泪,小声抽泣着:“就怕大姐姐不肯原谅我……”然后又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很明显地咬了咬唇,才哽咽着道,“为了证明我的清白,二姐姐,请您跟大姐姐说,我给她出个主意,我们不在家里住着了,提前到报恩寺附近的客店借住,如何?反正我们迟早要过去的,早些前去,也可以避过平南伯府的人。我知道,大姐姐时常为他家来人而烦恼,索性就躲出去吧!”
谢慕林挑了挑眉,特地多看了谢映容几眼。
这姑娘不可能无缘无故提出这种建议来,虽然听起来好象挺有道理的,但只要是她做出来的事,就不可能没有她的目的,让人不得不防。
于是谢慕林不答反问:“你让那个叫锁儿的丫头给卞家什么人传话了?都说了些什么?”
谢映容窒了一下,干笑着说:“没说什么呀,就是……就是说我病好得差不多了,老家来人接我们回去,我想再见卞大姑娘一面,所以……所以让她来探望一下我……”她咬了咬唇,“其实我原本想要亲自去卞家一趟的,可姐姐们不允许我出门,我只好给卞大姑娘送信,让她来见我了……有她替我向卞老太太和卞家其他人转达我的问候,再替我辞行,礼数上也就能说得过去了。”
“是吗?”谢慕林想了想,“那你跟卞大姑娘约了几时?若有客人上门,大姐姐和我少不得要替你安排一下,省得你在客人面前失了体统。蜜蜡自打来我们家,就没正经学过规矩,香桃虽好,你又不肯用她。我索性把翠蕉借你用用吧,再请大姐借两个婆子过来,负责引路、烧茶水、做点心什么的,也就差不多了。卞大姑娘喜欢什么茶叶、什么点心?叫人去采买时,也好投其所好。”
谢映容的脸色变了变,笑容有些不大自然:“这……这会不会太麻烦姐姐们了?我知道大姐姐那边近日正忙,二姐姐上京又只带了一个翠蕉,把人借给了我,二姐姐使唤谁去呢?我这里还有姨娘在,卞大姑娘又素来与我相熟,不会计较这些的。”
谢慕林道:“这如何使得?我们家好歹也是三品的官宦门第,接待客人也不能失了体统。你放心,我那儿还有香桃在呢,翠蕉离开个把时辰,误不了我什么事。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头就去跟大姐提,三妹妹只管放心就是。不过要记得,一会儿郑重赔个礼,无论大姐如何斥骂,你都要乖乖听从。只要大姐的气顺了,她是不会介意出借人手给你使唤半日的。”
她盯着谢映容:“这样的小事,你不会做不到吧?这是为了你在朋友面前的脸面着想。你既然如此看重卞大姑娘,想必也希望能把她招待周全吧?”
谢映容当然希望能在卞大姑娘面前有脸面一些,这样有助于后者对她保持好印象,可是……真借用了姐姐们手下的丫头婆子,她还能跟卞大姑娘私下交谈么?她可不希望她们的谈话内容传到姐姐们的耳朵里。
可她没法拒绝。二姐姐谢映真的眼神,好象看穿了她的目的似的,叫她暗暗心惊。在达到目的之前,她都不能让两位姐姐起疑,否则,她们很可能会象之前大姐谢映慧做的那样,就算卞家来人了,也不让她见到,更别说是对话了,那她还费那么大的力气做什么?!
但是,如果真的照二姐姐这般安排,卞大姑娘来了,她们也没办法说私房话,那她又要如何达到自己的目的呢?
就在谢映容犹豫不决之时,谢慕林状若无意地提起:“卞家近日也不知道有没有心情理会你,如果卞大姑娘不能前来探望,你也不必太过失望。正经写封信去,把自己要说的话都写上,再附一两份自己做的针线什么的,当作辞别的礼物,不管是给卞老太太还是给卞大姑娘的都行,我估计卞家的人是不会跟你计较这些俗礼的。如果卞大姑娘抽得出空来,兴许还能赶上到码头送你一程。”
谢映容的脸色顿时又变了,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那就太可惜了,我希望能跟好友多聊一会子的。若卞大姑娘能上门来看我,有了姐姐们借用的人手,我就能好好招待她了,这样才能不留遗憾呀!”
她接受了谢慕林的安排,无论她想做什么,也得先见到人才行。
谢慕林笑了笑,不以为意:“那行,我们就等卞家的回音吧。不过说实话,他家眼下真的未必有这个心情。”
谢映容听她第二次提起这话,不由得生出好奇心来:“为什么呀?他家近日有什么要紧事么?”
“不知道算不算是他们家的要紧事。”谢慕林掸了掸袖子,用满含深意的眼神看向谢映容,“只不过是他们家的外孙,那位你也知道的程笃程大少爷,落水生病了而已。听闻他整个正月都在养病呢,病得着实不轻,也不知几时才能好起来。”
谢映容怔了怔,双眼旋即露出了窃喜之色,一时竟没能压住上翘的嘴角:“此话当真?!”不过她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拿帕子掩了口,哽咽出声,“他病得重么?好好的,怎么就病成这样了呢?!”
谢慕林盯着她的脸,忽然觉得她的反应非常有趣。
第508章 撕破
谢映容嘤嘤“哭”了一阵,也没见谢慕林有所动静,忍不住抬眼偷偷去看,却发现谢慕林正盯着自己的脸瞧。
她立时吓了一跳,眼珠子飞快地转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问:“二姐姐,你……你为什么这般看我?”
谢慕林问她:“你很关心宁国侯府的那位程笃大少爷吗?他病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好哭的呀?”
谢映容缩了缩脖子,脸上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我……我是在卞家见过他几回,又听卞大姑娘提起她表哥的出色之处,因此……因此才会关心几分。”
谢慕林哂道:“就算程笃再出色,也不值得你为他哭呀?京城里家世、才干、相貌都出众的青年才俊也多,他们病了,你还能一个个哭过去?咱们家大哥二哥也称得上是其中的佼佼者了,大哥前些日子就病了,他还跟你是血亲手足,怎么不见你为大哥哭一哭?”她深深地看了谢映容一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对程笃情根深重呢。”
谢映容的脸立刻红了起来,扭扭捏捏地说:“我……我确实对程大哥有了仰慕之心……但我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绝无任何违礼之处!二姐姐可千万不要误会。”
谁会误会呀?全家人都知道是你上赶着要勾搭人家,人家却不打算搭理你,你还有脸叫人“程大哥”。
谢慕林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继续盯着谢映容道:“你说你对程笃有情?你跟他也没见过几次面,没说过几句话吧?我听说程笃每次去外家探亲时,因为有你在,连内宅都不敢入了,从来都在外院与外家亲人相聚。你在卞家住了多久,人家就不方便了多久,心里还不定如何埋怨呢。只是因为你曾经救过卞老太太,因此没人说什么罢了。我看那程笃确实是知礼之人,不然也不会这么做了。谁会误会呢?倒是三妹妹这么说,反而更容易让人误以为你们之间真有什么瓜葛。以后三妹妹还是别在人前提起程笃了。你既然对他有仰慕之心,想必也盼着他不受流言所累,将来可以娶到个贤良淑德的大家千金,成就美好姻缘吧?”
谢映容听得表情都僵硬了,咬咬牙,又作悲伤拭泪状:“二姐姐别说了,你这是在拿刀子戳我的心!我……我承认对程大哥一见钟情,如今情根深重,只盼着有朝一日能与他成就姻缘,如何能坐视他娶别人为妻呢?!他……他在卞家守礼,是因为尊重我,怕坏了我的闺誉,怎会生出什么怨言来?他不是这样的人!他这样的君子,方才值得我去爱慕呢。除了他,我眼里是再也放不下任何人了!”
“那你为什么听说他生病的消息时,不但不感到悲伤担忧,反而露出高兴的表情来?”谢慕林冷不妨撕开了她的伪装,不跟她作戏了,“别跟我撒谎,刚才我就盯着你的脸,离得这么近,我看得很清楚。你知道他生病了,第一反应是窃喜,是随后才想起来要装哭的。可就算你拿帕子擦了半天的泪,眼角也没真正湿一下,可见你的哭只是假装出来的。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三妹妹,你演技不行,用这种招数,只能骗骗没见过世面的人。在稍聪明一些的人眼里,你假得太明显了,没人会上当的。你诸般做作,也不过是在出丑而已。下次真想要用这种招数骗人,你至少也要在帕子上沾点姜汁,好熏出几滴真正的眼泪来。”
谢映容整个人僵在那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她既羞又恼,还有几分隐隐的惊惧。她真的装得很假么?这些招数她上辈子就已经在用了,从来没人说过她学得不象呀?
在江家,江玉良那位极得庞的生母白姨娘就是这么做的。若不是正妻小程氏有宁国侯府这个娘家在,白姨娘凭着宠爱与儿子,早就将她挤兑得无立足之地了!江侍郎每每看到白姨娘这么哭,都会怜惜不已,江老太太也从来都会相信她控诉正妻小程氏的那些话的,小程氏自己都没法辩驳。谢映容自问学白姨娘学得十分传神,凭什么二姐谢映真要笑话她装得假?!
谢映容根本就没想过,白姨娘装得真,是因为江老太太与江侍郎都偏爱她,愿意相信她的话,就算知道她说谎了,也会偏帮几分。而小程氏也确实有过许多霸凌妾室的举动,所以怎么都洗不白。可谢映容对着不喜她的姐姐做同样的举动,怎么可能会奏效呢?她哪里有白姨娘那样的底气?上辈子她在江家用这一招,就从来都没奏效过!
谢慕林又继续分析道:“不管你如何掩饰,你就是想嫁给程笃,拿什么一见钟情说事儿。可你若真的对他钟情,得知他生病了,为何不忧反喜呢?莫非他的病,还能带给你什么好处不成?总不会他病得不轻,难以说亲了,你就有机会嫁过去了吧?可如果他的病真的到了没人敢嫁的地步,你又凭什么觉得爹爹会答应把你许配给他?”
谢慕林盯着谢映容:“你难道还打着什么生米煮成熟饭的主意,好逼爹爹不得不答应,宁国侯也不得不答应?”
谢映容的脸色这回是真的白了。谢慕林虽然没有猜到她的计划,但也沾了点边了,她不能再让这位二姐姐猜下去。
谢映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来:“二姐姐都在胡说些什么呀?这些话,哪里是我们这等闺阁里的女孩子该说的?你不觉得脸红么?”
谢慕林一哂:“你都听懂了,可见你心里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就真的没这么想过吗?”
谢映容窘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目光闪烁:“我……我不听你胡说八道!我才不是那样的人呢!”转身就想进里间躲避。
谢慕林施施然换了个坐姿,感叹道:“真没想到呀,三妹妹心机还挺深,才说过真心悔改的话,如今又开始哄骗人了。你既然这么不老实,那我也没必要遵守先前的约定了。卞家来人的话,我会让他们远远在院子门口看你一眼,确认你平安无事,接着就把人打发掉的。省得你真见到了他们,又捣鼓出什么见不得人的诡计来,将来我们见了卞家人,更觉丢脸。”
谢映容飞快地转身瞪向她:“不!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是你先食言在先。”谢慕林一脸的漫不经心,“那又怎么怪得了我呢?”
谢映容急得眼珠子乱转,但还是咬紧牙关:“我没有食言!没有哄骗任何人!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我就能!”谢慕林站起身,睨着她道,“放聪明点,三妹妹,你还没那本事,能算计得了所有人,更没那资本,叫所有人都照着你的心意行事。强扭的瓜不甜,我奉劝你还是打消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吧,不然将来吃苦受罪的日子长着呢!”
她没有再听谢映容的狡辩,抬脚走出了房间。
第509章 无望
谢慕林一出房门,就看到大金姨娘站在门边,呆呆地靠着墙,看起来好象在等她。
谢慕林想了想,就开口问大金姨娘:“三妹妹命蜜蜡拿自己的金首饰去收买锁儿,让锁儿帮忙给卞家传信,这事儿姨娘真的一无所知吗?我所知道的你,可不是这么轻易就能被糊弄过去的人。”
大金姨娘苍白着脸站直了身体,冲她福了一福:“二姑娘恕罪,我……我确实是知道的,就连锁儿这个人选,也是在我观察过大小姐院子里的人后,推荐给三姑娘的人选。这小丫头平日里就有些贪财,但又时不时有机会被婆子们派出门去跑腿,若是让她顺道去传个信,是最容易得手的。我也没想到,她会是平南伯府的奸细,本来还以为,传完信之后,她就会扮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来,神不知鬼不觉……”
谢慕林摇摇头:“传信的人是谁并不重要,我只是纳闷,从前我看姨娘也不是个糊涂人,家里出事之后,你就一直非常通情达理,帮着我娘做了很多事,比琴姨娘要能干多了。我没想到,你遇到三妹妹的事,竟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犯糊涂!
“三妹妹在卞家借住了这么长的时间,你肯定没少替她出力吧?可她不但没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反而病得越来越重了,至今病根未断,将来还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一辈子的后患。都到这个地步了,她还不肯死心,非要攀高枝。姨娘也愿意纵容她胡闹,难道就一点儿都不关心三妹妹的身体健康,只想要她嫁进公侯门第,享荣华富贵吗?”
大金姨娘的眼圈顿时红了:“不是这样的!二姑娘,我……”她咬咬唇,“三姑娘说,知道程大少爷在说亲,她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想要再见卞家人一面,打听清楚程大少爷的消息。倘若程大少爷真的定了亲,她也就可以死心了,老老实实跟着兄姐们回老家去度日,日后也会想办法讨好长辈们,谋求一门好亲事……
“她亲口向我保证了,我想着她这辈子长了这么大,头一回把一个男人如此放在心上,偏偏又没有缘份,那就尽量让孩子不要带着太多的遗憾离去吧。好歹将来回想起来,她还可以骗骗自己,是程家给程大少爷另外订了亲事,并不是嫌弃她是个姨娘生的……”
她只是没想到,女儿对于程笃,并不是什么真挚的感情,恐怕还是看上了人家的家世门第。她怎么就会信了女儿的话呢?!
谢慕林看着大金姨娘那副伤心的模样,叹了口气,坦白告诉她:“今儿我从外头打听到消息,程笃因为不慎落水受了寒,眼下病得不轻,原本议的亲事也暂时中断了。”
大金姨娘猛然抬头看向谢慕林,拿帕子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二姑娘,你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