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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

  第276章 眼药
  谢老太太又咳嗽了。
  珍珠不在,谢慕林就照着她平时的做法,上前给谢老太太拍背、喂水。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姿态还是要有的。
  然而谢老太太根本不领情。她一把将谢慕林递过来的水杯拍落在地,气愤地说:“我用不着你来献殷勤!”谁知道她原本就还没把气理顺,勉强喊出这句话后,一口气走岔了,咳得更加厉害。
  文氏进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形。她瞧了瞧地上的水杯碎片,心头一酸,也不多说什么,就上前接过了女儿的工作。谢慕林退到一旁,十分淡定地看着文氏服侍谢老太太,一点儿都没觉得生气难过。
  看到谢老太太那副饱受打击的模样,她心里还有一点淡淡的爽。
  谢老太太咳个没完,中间还一度想要抽空习惯性地骂文氏两句,无奈身体不配合,一个字都骂不出来,只能忍住这口气,折腾了半天,方才喘顺了气。这时候,她已经没有力气大声骂什么了,只能有气无力地冒出一句:“你们这些……不孝的混账!”
  文氏红了眼圈,默默地低头立在床边,沉默不语。
  珍珠端了粥和小菜回来,见状忙放下托盘,上前服侍谢老太太去了。文氏拉着女儿小声告退,谢老太太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压根儿没有理会。
  出得后院,文氏就开始掉眼泪,回到正房,她便扑在桌子上大哭起来。
  谢慕林瞟了她几眼,有些不自在地在她对面坐下,劝道:“娘,你别哭了。这有什么好哭的呢?老太太一向是这种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文氏哭得更大声了。
  谢慕林摸了摸鼻子,趁机上个眼药:“我早就习惯了,娘也看开些吧。要是哪天老太太不作妖了,我才要觉得奇怪呢。不过,她现在动不动就要坏孙子的名声,根本不考虑兄弟们的未来前程。为了兄弟们着想,我们也不能任由她乱来。除了象杜老爷子这样的明白人,又是必不可少的大夫,其他人还是少请到这边宅子来做客吧。老太太少见些外人,也就没机会作什么妖了。”
  文氏的哭声小了些,哽咽道:“我先前只当她是嘴上说说,并不是真的打算在外人面前冤枉你哥哥弟弟们。再怎么样,那也是她亲孙子,对她一向很恭敬的。怎能因为你爹爹早就定好了的,他们要去书院读书的事,老太太就非要毁他们前程不可呢?我真是万万没有想到……老太太真的能做得出这种事来!她真能狠得下这个心!倘若今儿来的不是知根知底的杜老爷子,换了别家不相识又不知道内情的大夫,岂不是就信了她的话,真把你和你的兄弟们都当作是不孝子孙了?那你们在湖阴县,还能有什么名声?!”
  谢慕林淡定地表示:“我早就猜到了,所以才说,老太太最好是在此静养,少见外人,最好连族人都不必多来往。她老人家在族里生活,已经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了,保不齐就有根本没听说过她事迹的人,会真的听信了她的话。就算事后能解释清楚,也犯不着冒那个险。”
  文氏低头拭泪道:“方才杜老爷子还劝我,不要再做老太太的应声虫了,哪怕是为了你们几个孩子,也该争气一些……我真是羞愧难当!杜老爷子虽说是宗房的姻亲,可你大伯娘的为人,我是十分清楚的,她断不会把我们家里的事胡乱说给娘家父母知道。杜老爷子会说这样的话,就必定是我的事已经在亲友间人尽皆知了。
  “他们都知道我被老太太欺压了许多年,却还是一心一意奉承她,对正经婆婆,反而是亏待了多年,一直不曾在她老人家膝下尽过孝。真姐儿,你说,亲友们会如何看待我,如何看待你爹爹呢?这些年,我与你爹爹一直以为孝顺老太太,便是真正的孝心了,是不是已经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
  杜逢春老爷子还说,是她与谢璞夫妻俩把谢老太太惯成如今这副讨人嫌的模样的。曾经她老人家也是个贤淑妇人……
  文氏扪心自问,越问越惭愧。就算那十几年里,曹氏曾经有意无意地把谢老太太惯坏了。可谢璞远在外任上,自己是守在家里的,就算不能及时劝诫谢老太太,至少也能去信提醒丈夫,让丈夫出面劝说老人。这些事她没能做到,只顾着自己二房的小家,实在太过失职!
  她含泪对女儿道:“你提醒过娘好几回了,是娘糊涂,总是不把你的话放在心上。如今娘知道错了,却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改正……可既然是错的事,就不能再继续错下去,否则我和你爹爹往后如何能在族人亲友间做人?我得给你爹爹写信,跟他好好商量一下,将来该怎么办?”
  谢慕林眨了眨眼,不是很清楚对方有着怎样的心路历程。但文氏如果真的愿意走出这一步,绝对是大好事。不然她自己千方百计为家里人出力办事呢,谢老太太胡搅蛮缠不说,还有个亲娘在拖后腿,她还能干得了什么?
  谢慕林微笑着安慰文氏:“娘,有心不为迟。您愿意改正就好。爹爹那儿,您也多劝劝,跟他说清楚这些日子家里发生的事,不要想着给谁遮羞,又或是觉得不能让爹爹为家事烦心,就报喜不报忧。爹爹在外任上确实辛苦了,但他要是不知道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又如何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呢?
  “娘既然觉得自己难以决断,又不想事事都劳烦宗房与二房的长辈们帮忙,那就必须让爹爹出面处理。总不能让爹爹在外辛苦工作,却莫名其妙因为家乡的老母亲犯糊涂闯了祸,就连累得一家儿女前程尽毁,爹爹几年的辛苦都白费了吧?这可不是真心为他好的做法。”
  文氏含泪点头:“你这话说得很有道理。我一定不会犯这个糊涂的。总归是你爹爹的亲娘,有些事,还是要靠他来做决断。”
  文氏拿定了主意后,心里虽然还有些惴惴不安,但比起先前,倒是平静了许多,不再时时为了谢老太太的态度而伤心难过。
  而谢老太太这时候正在暗地里懊恼,后悔自己出了昏招,不但没能让杜逢春认清谢慕林这个小丫头的真面目,反而成了杜逢春眼中的坏人。只怕她下回复诊时,再说孙子孙女们的坏话,杜逢春都不会信了。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埋怨杜逢春,倘若不是他说话如此气人,半点脸面都不给她留,她又怎会一时气急,把人给得罪了呢?说到底,还是杜逢春的性子不好,害得她如今处境尴尬。下次再见他时,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了。
  至于先前她说的,不会喝杜逢春开的药的话,谢老太太已经忘记了。杜逢春再气人,他的医术在湖阴县也是首屈一指的。不吃他开的药,她要上哪儿找更好的大夫去?她还是很惜命的,不但会吃他的药,复诊也会继续找他,大不了装没事人就是了。
  谢老太太专注于自己的想法,并没有留意到,文氏的态度,稍稍有了些变化。
  第277章 微妙
  谢慕林也没有太在意文氏的态度是否发生了变化。
  说实话,她都有些麻木了。
  文氏愿意改,那当然很好。如果她改不了,那谢慕林也就是头痛一些罢了,倒也不会影响了她的日常生活,更不会阻止她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又重新回到那破旧的书房院去盯着人做水泥试验。
  因为还在试验阶段,时间又紧,她只叫人收集了一些土法水泥原料,数量并不大。等下人们把材料都砸碎,研磨成细粉之后,该过箩的过箩,该加热炒制的加热炒制。她这里没有窑,有些配方只能放弃,但只要在简陋条件下可以用上的方子,她都试了一下,小批量地弄出了三种水泥粉出来。
  然后,她让人在屋内的地面与屋外院子的烂泥地,还有院子中相对比较干躁的泥地上,分别抹了一块水泥地面出来,不大,也就是一两平方大小罢了,试试看效果如何。之所以连室内的试验也做了,是为了确保天一旦下雨,好歹还有试验数据可以参考,不至于全军覆没。
  抹完这几块地,接下来就是等了。既然资料里说,这几种土法水泥凝固速度会慢一些,那就等等看,它们凝固起来,到底需要多长时间吧。
  结果没那么快出来,谢慕林便先随文氏返回谢家角。
  次日清晨,母女俩很早就起来了,各自梳洗完毕,便先聚在正房里用早饭。
  文氏本来还有些不习惯住在正房的,但她如今心事重重的,也没那闲心关注这些旁支末节的事了,两晚下来,适应良好。当然,等到修整老宅的匠人入驻,把正房再修一修,她应该会住得更舒适更习惯的。
  早饭过后,母女俩齐齐去后院向谢老太太辞行。
  谢老太太刚刚才醒,还有些迷糊呢。她这几日都是早睡晚起,因此没打算起身,还得再赖个床。文氏与谢慕林来了,她习惯性地叫骂了两句,习惯性地说些“赶紧滚回去抱宋氏大腿吧”、“你们少在我面前出现,我还能多活两年”、“真对我还有点孝心就赶紧给我滚”之类的话,连屋子都不许她们进,说是不想见到她们的脸。
  若换了是往常,文氏无论如何也要进屋哭一哭的,哪怕只是在门边站着呢,说不定还要跪一跪。但今日她红了眼圈后,倒是没有再坚持进门了,只带着女儿在院子里行礼拜别就算了。
  出门上船的时候,她倒是掉了眼泪,对女儿哭诉说:“老太太的话是在往我心上捅刀子。她先前还说什么,我们母子几个少在她面前出现,就是真孝顺她了。可见了杜老爷子,又说些什么我们不管她死活,对她不孝顺的话。倘若我和你们兄妹真的老老实实不再出现在老太太面前,那岂不是越发证实了我们对她不孝么?到那时候,哪怕我们明明是遵照老太太之命行事,也成了忤逆她的不孝子孙了。今儿我向她辞行,她又再叫我们赶紧滚,说那才是有孝心呢。到底要我们怎么做,她老人家才能满意?!”
  谢慕林扶着她上了船:“老太太的脾气,娘还不清楚吗?想一出是一出,哪怕是前脚刚说了一句话,后脚就打了自己的脸,改口不认了,她也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错,只会把锅甩到别人身上。所以我才说,娘事事听从她的吩咐,是没有意义的。因为老太太总会改主意,你跟着她改了,造成任何不好的后果,她是绝不会承担责任的,但最后要负责的就是你啦。
  “你明明只是听她命令行事,最后却成了她要喊打喊杀惩罚的对象,不觉得冤吗?其实一开始你不听她的命令,只做你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就可以了。只要你是按规矩行事的,就算到头来,事情出了差错,那也是规矩导致的。老太太想要骂你,也没了理由。”
  文氏抹去泪水,勉强笑了笑:“可不能这样说。规矩虽然重要,但若事事都推到规矩头上,自己一点心思都不用,那还要我管什么事呢?这不是有担当的做法。”
  船慢慢驶离了码头。这是新宅那边的船,驾驶船只的也是新宅的仆人,算是谢家三房自己的下人,不过不曾去过金陵城,是谢璞瞒着母亲与曹氏,在老家湖阴新收的仆从。如今新宅里这样的男女仆妇不少,男女老少足有几十个我,规矩也都演练娴熟。只是比起珍珠桥大宅曾经用过的那些豪门仆役,他们的规矩礼节要松懈一点,但才干、技术样样不缺,人品和忠诚度似乎也相当靠谱。
  谢慕林感受着船只在运河河面上行驶时的平稳顺畅,对自家门下这些陌生的仆从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她问起了新宅与族里的情况。
  新宅子很快就到了,到时候亲眼看看就可以了。文氏早就看过图纸,前几天到了地方,发现建筑格局与图纸无异,留守的管事与仆人还把宅子经营得比她想象中更好些,心里颇为惊喜,便笑着对女儿说:“你亲眼见了就知道了,不比京里的宅子差什么,一样宽敞,人却少许多。我觉得比在京里还好呢。”
  谢慕林挑了挑眉,心里倒生出更多的好奇心来。
  文氏又给她介绍宗族里的情况,第一个提出来说的就是宗房。
  宗房谢泽山大老太爷,妻子是大老太太涂氏,生有两个儿子。
  长子谢珙,与老父亲一样有举人功名,没有再往上考了,如今帮着二房主持竹山书院的庶务,听说早年也帮着教教小学生的,现在却分出一半精力来,帮着老父主持宗族事务了。他的妻子杜氏,便是谢慕林的大伯娘,湖阴名医杜逢春的长女。夫妻俩共有四子一女,长子谢谨文,次子谢谨方,三子谢谨昆,长女谢英莲,这四人皆是嫡出,三个嫡子皆已娶妻,女儿则过了十五岁生日,却还未定亲。另外,谢珙还有一个妾,姓陆,生了个庶子谨安,今年方才七岁。
  次子谢瑁,则是个秀才,但数次乡试落榜后,便放弃了学业,如今帮着打理宗房名下的产业,据说生意做得挺好的,宗房与族人能够过得富足,他功劳不小。他的妻子娘家姓王,乃是湖阴县主簿的嫡次女。夫妻俩成婚多年,方才生了一个女儿,名唤谢英芝,今年十岁了。据说王氏生女时难产,伤了身体。本来谢瑁有意过继一个侄儿继承香火的,但王氏却请娘家出面,替他选了一个姓周的小妾。女儿满了周岁后,这位周姨娘就进了门,几年下来,已经为谢瑁生了两个儿子,分别是八岁的谢谨同与三岁的谢谨理,都由王氏亲自教养。
  谢慕林听到这里,心里感觉隐隐有些微妙。
  第278章 闲话
  谢慕林比较熟悉的谢家人,无论是谢泽山还是谢谨昆,以及传闻中的亲爷爷谢泽湖、嗣爷爷谢泽川,都是一夫一妻,不曾听说过有什么妾。
  而自家便宜老爹谢璞,先与文氏成婚,后有曹氏强嫁,又再“抬举”了金氏姐妹和宛琴,妻妾满堂,嫡庶子女一大堆,让人看了就心烦。
  谢慕林受此影响,就对谢家其他几位男性成员的一夫一妻作风十分欣赏,还以为谢家一向都有不纳妾的传统,只是谢璞运气不好,又抵抗不住美色诱惑,堕落了而已。否则谢老太太作成那样,年轻时更是因为与妯娌宋氏相争,受到丈夫与叔伯们的指责,膝下又只有一子,都不曾有妾或者通房冒出头来,冒犯她身为正室的权威,那肯定是因为老太爷谢泽湖从来就没有过花花肠子呀!
  生意做得这么大的富商,连个通房都没有,与其相信他对吕氏这种没什么内涵的女子痴情一世,谢慕林宁可相信自家便宜爷爷是家风使然,本身人品也比较正直。
  但如今听文氏介绍,原来宗房两位伯父都是有妾的,那就证明谢氏宗族并没有规定,家中子弟不得纳妾。即使二伯父谢瑁是因为无子,才由妻子做主纳妾生子,延绵香火。但大伯父谢珙儿女双全,三个儿子都已成家立业,娶妻生子(谢谨昆的孩子还未出世),纳个年轻的妾,生个小儿子,那当然不会是考虑到香火的问题。
  呃……也可以说,这只是社会风气使然吧。
  谢慕林心里有些小失望,但想想也是自己误会了。古人纳妾是常见的事,况且谢家在湖阴县也是有名的士绅之家,家资丰足,家族又不是那种世代书香的门户,族人有种田的也有经商的,应该没有某些清正门第不纳妾的规矩,倒也不必太过上纲上线。
  不过,二伯娘王氏宁可纳妾也不愿意过继侄儿,这操作是不是有点迷?她跟大伯娘杜氏有什么矛盾吗?
  想想几个庶堂弟的年纪,二堂妹谢英芝出生的时候,谢珙还未有庶子吧?那要过继也是过继嫡子了,最有可能的就是杜氏所出的次子谨方与三子谨昆。谢谨昆今年二十三岁了,十年前只有十三,谢谨方年纪更大,都是快要成人的少年了。谢慕林用宅斗文里常见的思维方式去套,就是这么大的男孩子,过继来也养不熟了,亲生父母又在一个宅子里同住,这孩子养大了会跟谁亲?
  如果王氏是出于这个理由,才不肯过继侄儿,倒也可以理解。
  当时谢家的情形,谢瑁要过继,也是优先从血缘较近的支脉里选人。除了他亲兄长的儿子们,二房只有谢谨之一个嗣孙,独苗苗,不必考虑,三房倒是有几个孩子,可有谢老太太挡在前头,曹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宗房都不会开那个口。再往别的房头去挑,血缘就太远了。如果当时谢谨安已经出生,事情可能会好办许多。王氏在这种前提下,选择给丈夫纳妾,大概也是不得已吧?
  其实她要是多等两年,谢珙就会添个小儿子了,只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她在女儿出生后,就立刻决定为丈夫纳妾,就算是个深受封建思想影响的贤妻良母,心里定然也经历了一番挣扎吧?
  谢慕林叹了口气,忽然又想到,宗房的子孙们几乎全都留在谢家角生活、学习,只有谢谨昆一个才新婚就被派到金陵城去开铺子了。一般都是其他房头的谢氏族人,才会被外派的。他身为未来族长的嫡子,为什么要被安排走这样的路?他那间昆记文房铺子,又不是什么大产业……
  这件事跟谢瑁无子,曾一度想过要过继侄儿承嗣,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想到这里,谢慕林忍不住问文氏:“娘,谨昆哥新婚就被派去了金陵开店,跟二伯父家里……”
  “嘘——”不等谢慕林说完,文氏就竖起食指,示意她别继续说下去了。
  谢慕林怔了怔。还真有关系?
  文氏给侍立在旁的善姐与梨儿使了眼色,二人连忙退了出去。舱内便只剩下文氏与谢慕林母女俩。
  这时候文氏才小声说:“这事儿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要在族里提起……当初大老太爷其实是打算让你谨昆哥过继到你二伯父膝下为嗣的,可你二伯娘死活不肯答应,还先斩后奏,让她娘家人物色了周氏,没跟你二伯父提过,就把人抬进了门。你二伯父拿她没办法。可为了这事儿,大老太爷发过火……
  “因此你二伯娘对你谨昆哥生了忌惮,外头还有些对你大伯娘不太好的传言。你谨昆哥不想惹事,订下亲事后,就求了大老太爷,定下了去金陵城开店的事。”
  果然如此!
  不过,这过继不过继的,又为什么会有对杜氏不利的传言呢?
  文氏叹了口气:“你二伯父这些年打理家族产业,自己私房也颇丰。若真要过继嗣子,这些财物产业,除了给英芝一份嫁妆外,其余的肯定都是归嗣子所有的。”
  所以,一旦谢珙和杜氏把儿子给兄弟做了嗣子,就是在贪图兄弟的家财了?
  谢慕林差点儿要翻白眼了:“至于吗?宗房两位伯父又没分家!”
  文氏叹道:“因此大老太爷才会生气。不过,你两位伯父手足情深,并不曾受外头的传言影响。你大伯娘也是宽厚豁达之人,并不在意这些闲话。只是你二伯娘的娘家毕竟在县衙颇有势力,你大伯父大伯娘也是不想节外生枝。本来,他们也没有那个心。都是自家亲骨肉,谁舍得让他们管别人叫爹娘?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谨昆哥去了金陵城,生意做得不错,事业蒸蒸日上,未必就比留在家中差了。”
  这么说来,是二伯娘王氏的问题了?谢慕林从未见过这位长辈,却对大伯娘杜氏印象很好,心里便有些打鼓,担心二伯娘不好相处了。
  文氏却叹气说:“她并不是坏人,只是心思太细些,容易多想。其实她也不容易……”
  王氏嫁给谢瑁,是在谢璞文氏成婚之后的事了。谢瑁原本另有未婚妻,从小儿就定下了亲事,女方接连丧亲,为了守孝,一再耽误了花期。可对方既是世交,又有亲戚关系,谢瑁也只能一直等了。没想到女方送走了一个个长辈之后,自己也病倒了,病了一年多,终究还是撒手西归。谢瑁因着两家关系好,只能迎了牌位进门,又守了一年妻孝,年纪老大了方才重新议亲。
  王氏本是县衙主簿之女,在湖阴这样的小地方,已经算是颇有体面的官家千金了,其实是不会给还未考中秀才功名的谢瑁做填房的。然而她老子主簿大人很有上进心,听说谢家有子弟高中进士做了官,还攀上了贵女,成了皇亲国戚,就有心要跟皇亲国戚也做个亲戚,于是特地请了大媒上门,主动把女儿嫁给谢瑁。
  大老太爷谢泽山多少有些察觉王主簿的用意,无奈媒人得罪不起,谢家又不想跟县衙的实权大佬结怨,让妻子涂氏去见了人,发现王氏品貌都还不错,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第279章 牵连
  谢瑁跟王氏婚后,感情还是不错的。谢珙谢瑁都跟谢璞关系很好,私下通信时,曾经提过这一点。文氏从谢璞的家书中,看到过他对堂兄的打趣。想到谢瑁婚事上的不顺,他们夫妻二人都真心祝愿他能获得幸福。
  然而,谢瑁科举不顺,考中秀才后,便频频落榜,前程有限,甚至还弃学从商。王家人还发现,谢璞完全没有利用曹家权势来拉扯族人姻亲的意思,那位曹家贵女更是从来没到湖阴老家来过。王家想攀高枝儿攀不上,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他们不大看得惯谢家宗房对曹家这门贵亲的冷淡态度,很想要催他们去谢璞面前敲敲边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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