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为了这趟临时决定的行程,近几日他忙得团团转。
顾回风给他发消息,他顾不上回;打电话,他顾不上接。
去家里找他,他在公司;去公司找他,他又去了学校。
小猫有点心虚地接起来:“……喂?”
“汀汀,”顾回风兴冲冲道,“我烤的菠萝披萨,酸甜口的,挤了柠檬汁,现在正朝你家走呢,马上就到。”
小猫小声道:“我出门了……”
顾回风不以为意道:“在哪啊,我去接你。”
小猫音量更更小:“……s国。”
顾回风脚步猛然停住。
他在原地踱步好几圈,强压着急躁道:“s国?!你怎么去那破地方,知不知道多危险!”
“去赫尔卡蒙义演,公司也派人给我啦。”
云晚汀查过,其实也没有很危险,就是治安比国内差一点儿,且赫尔卡蒙是s国首都,也是s国最安全的区域。
听着听筒对面隐隐的广播声,顾回风恨不能飞去机场,把这只小笨猫给抓回来。
“你先回来行不行,”他简直想给云晚汀跪下,道,“去哪儿表演不行啊?”
云晚汀当然不可能回去,他又嫌顾回风唠叨得他头更晕,敷衍道:“下周我就回来啦,先不说了哦。”
顾回风彻底急了,连声道:“不是,汀汀!你先回来,汀……”
“好烦呀你,”云晚汀颦起眉尖道,“你不想让我去,那我们就分手好了。”
顾回风不料他会说分手,一听这俩字他头皮一炸,不住道,“不分不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现在就去找你!”
“也不要跟过来,”他一过来,谁知道会不会抓自己回去,云晚汀道,“分手就是分手啦!你如果过来,我们就再也不要见面了。”
“嘟”一声通话终止。
挂断电话,云晚汀一迈步,身体便骤然一脱力,脚步踉跄了下。
身侧经纪人张中辛赶紧扶住他,担忧道:“汀汀你不要紧吧?”
云晚汀甩了甩脑袋,缓过那阵猝不及防的眩晕,轻声道:“……不要紧,就是有点累。”
张中辛仍不放心,道:“要不再推迟一天,空出明天来休息?”
“不用,今晚就够啦。”云晚汀接过奶瓶来喝柠檬水,慢吞吞道。
然而未等到翌日义演,云晚汀便在下榻的酒店里失踪了。
张中辛是打算着让他多睡会儿,横竖他也不用化妆,那脸本身已够惊艳绝伦。
可掐着点去喊小猫起床,敲门半天却无人应答。
昌泽娱乐给他安排的保镖都在房门外守着,坚称夜里并无异动,张中辛便只以为云晚汀是不舒服,赶紧去前台要了张房卡进去。
然而室内空空如也,窗户大开,晨风悠悠荡进来。
床铺上仅存留着轻微褶皱,不像剧烈挣扎的痕迹。
不过以小猫的那点战力,哪还有挣扎的余地,别人一根指头就能偷走!
张中辛脑中“嗡”一声,颤巍巍道:“报警……报警!”
信息时代,当红明星哪还有秘密。
营销号光速发出云晚汀在异国不知所踪的消息,一时间他的超话、他的微博评论区、他公司的微博评论区都炸开了锅。
【呜呜呜我宝宝去哪了】
【保镖到底在干嘛啊,这都能失踪】
【啊啊啊我们小猫怎么办呀人生地不熟的,碰上坏人我真的会崩溃!!!】
顾氏分公司内,顾休与正要去会议室,在进门前最后看了眼手机。
他已然习惯每日去超话和云晚汀微博看几眼,原本毫无用处的手机内存都用来存储云晚汀的照片和视频了。
可热搜榜首明晃晃五个大字瞬间撞入眼帘。
#云晚汀失踪# ,后头还跟着红到发紫的“爆”。
最新进展,是当地警方抵达酒店后,在云晚汀隔壁房间,发现了一具刚死不久的男尸。
云晚汀醒来时,首先闻到若有似无的潮湿霉味,继而感知到颈后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热烫而粗重。
几乎是在他睁眼那瞬间,对方大掌便扼住了他的颈项。
男人体型健硕,手比云晚汀脸都大,捉着云晚汀,骨骼肌肉坚硬如铁。
他语气凶煞,吐出一串短促的话语。
云晚汀在出发前简单学过一些s国基本的交流用语,辨认出对方说的是“别出声,不然杀掉你。”
以及前头的那个称谓。
……“小姑娘”。
云晚汀沉默须臾,并未纠正对方,只轻而缓慢地开口,嗓音听上去更为柔和,倒真是雌雄莫辨:“你是谁,为什么要挟持我?”
“你可以叫我艾德里安,”对方道,“挟持你,是为了警察追来的时候多个筹码。”
“就在你的隔壁,”他冷笑一声,刻意将语气放得愈发阴森,以期震慑这个奶猫儿一样柔软的“小姑娘”,“我杀了我的亲生父亲。”
可半晌未等来预想中对方惊慌失措的可怜哀求,艾德里安惊疑不定地前倾身体,去观察云晚汀。
云晚汀腮边染着异样的潮红,吐息也明显细弱,双眸半阖,长睫覆下一片暗影。
那暗影轻微震颤着,如同脆弱的蝶翼。
“……喂。”
艾德里安稍稍松开对他的禁锢,拍了拍他肩头。
云晚汀有气无力道:“好冷……有没有被子?”
艾德里安:?
犯罪分子为什么要给人质准备被子?
云晚汀也不顾自己的小细脖子仍在对方掌中,兀自弓起脊背试图蜷缩起来。
他每弓一分,艾德里安手掌便不由自主地随之下沉一分。
简直像是生怕碰疼了他一般。
云晚汀双肩又瑟缩了下,他轻轻哼了一声,如同呜咽,可怜得要命。
三两下解开自己的外套、披到云晚汀肩头的一刹那,艾德里安面无表情地想着——
这怕不是人质,而是给自己掳了位祖宗回来。
其实方才来的路上他便感觉到了。
稍微开快一点,这小猫睡梦中便哼哼唧唧要哭不哭的。
以致于他不得不将车速放得……比新手时期还慢,哪里像逃犯。
肩背覆上暖意,云晚汀略微恢复了一点力气,慢慢道:“谢谢你,艾德里安。”
其实并不叫艾德里安的艾德里安:“……”
他不过是随口盗用了这间废弃民宅门牌上的户主姓名,他和云晚汀并无必要交换彼此的真实姓名。
可这称呼被这“小姑娘”轻而软地呼唤一声时,艾德里安忽而不想顶着这个假名了。
云晚汀拢了拢那件外套,无意识道:“还是好冷……”
他眼帘愈来愈沉重,忍不住阖上时,身体便卸了力,向旁边倒去。
艾德里安不及多想便一把拉住他,于是云晚汀便倒进了他怀里。
怀中人肌肤细腻柔软,骨骼纤细,发间萦着清浅的柠檬香气,不由分说便钻入艾德里安嗅觉。
艾德里安喉结攒动,不禁紧闭上眼深呼吸几下,才抬手探了探他前额。
微微发热。
屋内不剩几样家具,一些带不走的陈设都蒙着厚厚一层积灰,两人坐的椅子上的绒布垫子是从衣柜里拉出来的,还算干净。
床定然是不能睡,艾德里安想再去拿张垫子拼起来给云晚汀躺着,奈何人还倚在他臂弯里,他推不得也松不得。
烦恼地抓抓头发,他另一只手臂伸向云晚汀膝窝,将云晚汀抱了起来。
抱起来才察觉这小猫委实太轻,一片羽毛似地窝在他臂膀之间。
艾德里安松开一只手臂拉抽屉开柜子,只剩单手抱着云晚汀都易如反掌。
事与愿违,找到的药品都过期五六年了,不能吃。
除了物理降温之外……艾德里安拉开酒柜。
一瓶bin407,孤零零立在里头,大约是因为不算名贵而被主人遗忘。
艾德里安讨厌红酒,总觉得拿腔作调,因而也不认得这是哪国的什么玩意儿。
他看了眼大抵是采摘年份的数字,在十年前,继而思忖片刻,便开了它。
云晚汀迷迷糊糊的,嗅到酒香还动了动鼻尖。
小馋猫。
艾德里安去水龙头底下洗干净杯子,折回去扶着云晚汀坐正,才试探着、微带一点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臂。
屋里并无醒酒器,他也不晓得要醒酒,自顾自倒出来便送到云晚汀唇边。
云晚汀正要饮,艾德里安又忽然移开。
“能喝吗?”他皱眉抿抿唇,道,“看你冻得缩成一团,我也见过几个东方人,体质没你这么弱的。”
云晚汀舔舔唇道,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只言简意赅:“香。”
……小馋猫!
艾德里安喂他喝了一小口,分明瞧见云晚汀眉尖都蹙了蹙,以为他不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