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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看了一遍事情来龙去脉,厉江篱无语地回:【那不然呢,请她去五星级酒店搓一顿?我是愿意,你同意吗[微笑]】
  邓崇:【脱岗扣工资警告[咒骂]】
  紧接着他又收到另一条信息,来自于已经几个月没见过面的干爸。
  景爸:【崽,我在网上看到一张照片,背影跟你看起来怪像的[图片]】
  图片赫然是网友投稿营销号爆料的他和严晴舒吃饭的照片。
  厉江篱:【……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就是我本人[汗]】
  景爸:【?可是去年我给你介绍女朋友的时候你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说好不想找娱乐圈的女孩子吗?】
  厉江篱只好登录微博,找到严晴舒的微博,将她的澄清声明转发给他看,然后告诉他:【她还是爸妈同事的女儿[微笑]】
  景爸:【我崽终究还是成了大人模样,都会人情世故了[狗头]】
  厉江篱:【……】
  “厉医生,急诊科有会诊,胸腔积液伴肋骨骨折的。”
  门外响起值班护士的声音,厉江篱连忙收起手机,“来了,马上去。”
  夜班,才刚刚开始。
  ——————
  已经晚上十点,急诊科依旧灯火通明,到处是忙碌的医护,和焦急疲惫的脸孔。
  “哪个要会诊?”
  “江篱来了,走走走,去看病人,边走边说。”
  厉江篱和急诊科医生一起往病区走去,一边走一边翻阅着手里的各项检查结果。
  耳边是同事介绍病情的声音:“六十岁,既往有脑出血后遗症,右侧肢体活动受限,两天前爬楼梯拿东西时不慎跌倒,当时没发现什么不舒服,但两个小时前突然出现呼吸困难,家里人就送过来看看,查体右侧胸腔饱满,肋间隙增宽,叩诊呈实音,呼吸音减弱,ct结果报右侧大量胸腔积液伴肋骨骨折。”
  厉江篱立刻去翻ct的结果报告单。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病人的病床前,患者体型肥胖,坐在病床上,满头满脸都是汗,呼吸急促艰难,他的女儿拿毛巾给他擦汗,他抬手就一巴掌把毛巾打到一旁去,神情看起来非常烦躁。
  “这是胸外科的医生,先看看,要给你爸爸做穿刺,把胸腔里面的积液引流出来。”
  “哎,哎,谢谢医生。”
  患者女儿连忙让开,把位置让给厉江篱。
  厉江篱一边查体,一边问患者女儿:“他是不能躺下去,对吧?”
  “对对对,躺不下去,只能这么坐着,舒服点。”
  厉江篱点点头,又问了些问题,其实跟急诊科医生问的大差不差,目的是确定一下情况,因为有时候患者或家属跟不同的医生说的话会有出入。
  倒也不是故意隐瞒情况,而是有时候第一个人来问时没想起来,人家问完走了,他才想起来,于是当第二个人来问,就可能得到前一个人没听说过的信息。
  不过这个病人的家属说的情况跟刚才急诊医生说的差不多,厉江篱查完,举着片子看了一会儿,说是创伤性血胸。
  小郑拿了穿刺包过来,厉江篱拉过一把椅子,想让他们把病人从床上扶下来采取面向椅背的坐位。
  但患者情绪很烦躁,配合度很差,厉江篱想了想,“算了算了,就让他在床上吧,把床头摇起来,30°到50°之间……好好好,可以了。”
  然后指导病人双手抱头,这是为了让肋间隙变宽,起初病人不肯配合,厉江篱还要劝:“你好好配合我们工作,一会儿就舒服了,你也不想一直喘不过气吧?”
  “是啊,爸,你听医生的吧,都在医院了!”
  在厉江篱他们的劝说下,患者终于摆好了穿刺的体位,厉江篱弯着腰叩诊,小郑在准备穿刺包,小方和小陈两个在一旁观摩。
  厉江篱趁机跟他们讲课:“一般来说,虽然b超或者ct定位了,但我们还是要自己叩诊确认一下穿刺位置,看看跟定位的位置是否一样,如果相差太远,就要考虑是我们没叩对,还是b超或者ct没标对。”
  “胸腔穿刺的部位通常是腋中线第6-7肋间、腋后线第7-8肋间,或者肩胛下线第7-9肋间,进针部位为下一肋骨的上缘,叩到明显浊音,就是这个位置。”
  他停了下来,指尖点住患者身上一个地方,那里恰好有ct医生用马克笔画的一个“十”字标记。
  “这个患者包裹性的胸腔积液,操作的时候最好借助b超或者ct定位,能更准确找到位置。”
  小郑递过来抽好麻醉的注射器,厉江篱利落地打完麻醉,整个过程有条不紊,胸腔穿刺引流术,他已经做过几百次,每一个步骤都烂熟于心。
  穿刺顺利完成,血性胸腔积液引出后,患者的呼吸困难明显缓解。
  厉江篱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交代着注意事项,比如要静卧,24小时后拔管,拔管前要推去拍个胸片,如果他们自己拔不了,就要叫胸外科的下来拔,诸如此类。
  收拾完用过的器械,写完会诊记录,回到办公室已经晚上十一点半。
  屁股还没坐热,急诊又打电话上来。
  一夜忙碌奔波,直到凌晨四点半,他们才终于停下来歇口气。
  邓崇问他和小郑:“吃不吃宵夜?”
  厉江篱觉得有点饿了,就说叫个粥吧,又看看小郑和小方,见他们俩已经忍不住打瞌睡,就伸手拍了拍小郑的肩膀。
  “跟你师弟去值班房睡,快点。”
  俩人惊醒,都打了个哈欠,起身摇摇晃晃地去值班房了。
  小陈和叶眉早就去护士值班室蹭床了,办公室里只剩下邓崇和厉江篱两个,点的粥还没送上来,邓崇站在窗边,头伸出窗外抽烟。
  他指尖夹着一根烟,回头跟厉江篱开玩笑:“就咱们这工作节奏,没猝死真是祖宗保佑。”
  厉江篱笑了声,在电脑上调整医嘱,这样明天,哦不,是今天等天亮,就可以打印出来让护士执行了。
  邓崇扭头吸了口烟,吐出个烟圈,手伸出窗外,指头轻轻一掸,掸落几片细小的烟灰,烟头的红光在夜色里更加亮了。
  “你说你,打小就看着爹妈忙得脚不沾地,你怎么就那么想不开,也读医呢?”
  同样的问题厉江篱不是第一次被问起了,他笑笑道:“因为高考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想学什么啊,干脆学个跟爹妈一样的,以后可以沾爹妈的光呗。”
  他这话很现实,也很对,邓崇笑着摇摇头道:“也是,家里能有资源给你用,是你投胎的本事。”
  厉江篱笑着应了声是,有一对医生父母,经常在家听他们讨论病例,耳濡目染,他一开始的起点就已经比很多同学要高。
  更何况他的父母对他在学习过程中能提供的帮助,大到选择职业方向时选哪个更好,小到期末考复习时看不懂心电图,他们都能帮他分析,给他解疑答惑。
  他的父母已经趟出了一条路,供他一路畅通无阻地成长。
  况且,“我妈说了,我要是敢不读医,给我腿都打断。”
  他开玩笑地说起当年高考要报志愿时父母的反应,母亲脾气直率,想的向来很简单,读医多好,家里能给他一些帮助,能活得轻松,为什么要去吃苦?
  父亲则是很耐心地询问起他有没有什么想做的或者喜欢的事,可惜他这个人没意思得很,完全没兴趣没目标。
  “于是只好读医,我爸那时候还说,要是读完了不想当医生,就去干别的,可我读到半路就觉得,诶,这事儿还挺有意思。”
  邓崇听了不由得失笑不已,他说句实话,厉江篱这种,就属于最让人嫉妒的,就像吃饭,别人想吃一口都没有,而他却是所有人追着给他喂。
  “希望我儿子以后能跟你一样吧。”他笑着道,“这年头,光靠自己的努力,活得太难也太累了。”
  厉江篱笑笑,“我倒觉得不见得,说不定你儿子觉得靠自己打拼更有成就感呢?跟父母在同一个系统,享受资源的同时,也会受到比别人更多的束缚,父母太优秀,孩子就会一直生活在他们的阴影里,所有人都告诉他,你是谁谁的儿子,你得比你爸你妈强,否则就是……啧啧啧,一代不如一代喏——”
  他拖着嗓音,啪地敲了一下回车键,最后一条医嘱录完,保存好。
  邓崇听到他最后那一声语气词,笑得差点被烟屁股烫到手。
  把烟摁灭了,然后一边笑一边问他:“这些话你说的可真心了吧?很感同身受啊。”
  厉江篱忍不住翻白眼,“谁说不是呢,上来就是你爸你妈怎么样怎么样,所有人都在帮他们监督我,苍了个天,放松一点都不行,还不利于塑造形象。”
  说着他把电脑关了笑起来,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形,“你看我,怎么也算得上盘靓条顺的吧?这在别的单位,我不是钻石王老五说不过去吧?结果你看看在我们科我成什么形象了,主任他们开口就是,你小时候我抱过你,你小时候挺爱哭,你小名叫菜菜,你听听你听听,像话吗!”
  他没女朋友,耗成个大龄单身男青年,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邓崇这回笑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连连点头,“太惨了,太惨了,真不容易!”
  能这么搞笑确实很不容易:)
  不过邓崇想了想说:“急诊科的温主任他儿子不也在药剂科?也是父子同系统。”
  厉江篱撇撇嘴,“那能一样么,人家温医生家财万贯,老婆还那么厉害,属于躺着都能吃几辈子的,而且医是医,药是药,还是不同的,不好比较。”
  哪像他,人家一听他爸是中医科的主任,就要问哎呀那你也会把脉的吧,emmm……
  这俩人聊起来连困都不困了,上回严晴舒给厉江篱送的那箱红牛还有两罐,俩人一边喝着红牛一边聊天,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秉烛夜谈了。
  天亮时,接到严晴舒发来的道歉信息:【厉医生你看到昨晚的新闻了吗?很抱歉,差点就把你带上热搜了[可怜]不过我已经澄清了,应该没有影响到你吧?有的话,一顿大餐可以吗[可怜]】
  厉江篱看到,忍不住笑了一下,回复:【已经三顿了,严老师打算在哪个酒店请我吃大餐,要不要提前办好年卡?】
  严晴舒早起,先是给厉江篱发信息跟他道歉,信息刚发出去就收到回复,她忍不住看看时间,早上七点整。
  不由得惊讶:【你们值班都这么早就起来了吗?】
  厉江篱可没说自己跟邓崇唠嗑从四点半一直唠到现在,只说要早起查房。
  聊了两句,就各忙各的了,严晴舒上了一下微博,竟然发现这次恋情绯闻刚刚过了一夜,就再也没人关注,连热门上都刷不出来相关微博的那种。
  实在太好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消失速度,哪次有点什么事,不是被自媒体揪着写n多篇通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红呢。
  怎么这次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了呢?事出反常啊。
  严晴舒心里有些疑惑,但谁也没有说,一如既往的洗漱后下楼吃早餐,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昨晚带回来的六个三丁包杜清已经热好了,严晴舒分了一人一个,听他们说昨天发生的事。
  杜清说昨天遇到一桌客人撒酒疯的,“真是离谱,吃火锅都能喝大,我真的不理解,他还想打我们领班,领班是个小姑娘,才一米五几,他一个大男人,一米八几,又壮,上来就说你再拦我信不信我揍你。”
  孟沩问道:“你们火锅店还卖酒吗?”
  “有啊,啤酒。”杜清解释道,“不过客人还可以自己带酒水进去,昨天那个就是带了一大瓶52°的白酒,一个人干完了。”
  孟沩哇了声,然后抢着道:“轮到我说了轮到我说了。”
  她说她昨天接连被几个客户骂了,有个女的还说她们电话推销其实就是诈骗,数落她年纪轻轻不学好,今天诈骗明天卖/淫,反正说得很难听,她当场就哭了,说完又吸吸鼻子。
  容簟照惯例嘲笑她,可才说了一句,就被杜清呛了回去,把那几句话性转一下说给他,气得他跟个鼓肚皮的青蛙似的。
  宗鲆就说他的糗事,说他昨天因为对顾客态度不好被投诉,扣了工钱,只拿到一半。
  程嘉淇也发生了类似的事,先是因为收件人要求他送上门,但他进不单元楼,只能放在驿站,结果被收件人直接投诉,扣了五十,接着又被客户投诉丢件,其实也说不清是不是他弄丢的,反正就是不见了,这次扣了下一百,一天下来只拿到五十块,幸好有前三天的积累,否则今天会连房钱都付不起。
  “我怀疑你那个会不会是节目组故意整你的,他们肯定要想办法把我们的钱抠光,然后让我们出去睡帐篷。”容簟信誓旦旦地分析道,“你不是说过吗,你们快递员接到投诉,不管真假,第一次扣五十,第二次扣一百,第三次是一百五,这太容易做手脚了。”
  大家深以为然。
  严晴舒一边听一边点头,相处了半个月,她多少有点摸清这几个人的性格了,网上传的那些不全是假的,但也不全是真的。
  杜清会跟狗仔起冲突是因为她本身性子就很直,有什么说什么,很讨厌被人一直盯着;孟沩虽然公主脾气,但不是不讲道理;宗鲆像个大少爷,那是因为他从小就这种环境,而且经过上次被客人投诉的事之后,他也学会了反思自己;容簟脾气大,嘴巴又毒,其实人很好相处;至于程嘉淇,都说他爱耍大牌,其实是因为他总是睡不醒,所以会迟到,但他每次都会道歉,请大家吃好吃的,所以有来有往,大家都愿意包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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