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行,我会去的。”湛云青看了眼他的耳坠,又看向停在门边不看自己的白阮,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旁,弯起眼睛说:“不错的耳坠。”
  何朔愣了下,低下视线,不好意思地摸摸脖子:“谢谢……您今天这一身也很好看,长发真的特别适合您。”
  湛云青还没看过自己今天的造型,闻言摸了下发尾:“所以以前的不适合吗?”
  “没有!”何朔脸红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他恨起自己的笨嘴拙舌来,担心自己是不是真的惹怒了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不过他觉得自己说的没错,湛云青看起来比以往瘦削了,五官显得更加立体,配上长发长袍简直像是中国风的象牙玩偶。此时此刻他无比希望祝鹊在自己身边,能说上两句好听话恭维对方。
  “你的朋友还在等你呢。”湛云青对着门口扬了扬下巴。
  “哦!我们也就是刚认识,在门口聊聊天……那我就不打扰您了!”何朔给湛云青鞠了个躬就要离开,忽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那个,我怕一会儿您找不着位置,要不您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
  湛云青饶有兴味地打量何朔,觉得他似乎没有看起来这么天真无心机。他拿出手机,亮出自己的二维码,在收到何朔的好友申请时犹豫了下,没有选择仅聊天。
  何朔走了回去后,给湛云青发了个可爱表情包。湛云青收到消息,盯着聊天框里的可爱小兔子,又想起白阮第一次加上自己时拘谨客气的样子。
  他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给祝鹊打了个电话:“你们一会儿有个演出?”
  祝鹊似乎在忙,声音很活泼:“对啊对啊,你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我要来?”湛云青挑眉,忽然发现台上的镜头对准了观众席,正好扫到他,在他脸上定格了。
  “湛老师笑一个——”祝鹊在电话对面笑嘻嘻地说:“之前我忙着排练嘛,再说了,你要来也不会跟我说啊。”
  湛云青对着镜头摆摆手,温和地笑了下,嘴上说:“下次一定告诉你,好吗?”
  祝鹊轻哼一声,移开了镜头,说:“我等下就要上台了,要我下台之后去酒店等你吗?”
  “不用了。”湛云青说:“我就在这坐会儿就走。”
  “怎么这样!”祝鹊嚷嚷着:“湛老师是不是有了新欢所以忘了我这个旧爱?我们都有好几个月没见过面了!吃个饭也不行?”
  湛云青敲了敲扶手,问:“吃什么?”
  “都可以。”
  “行吧,那等你下台了再说。”湛云青挂断电话,忽然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他转过头去却没有找到对应的目光,却在远处的人群里一眼看见了那道穿白色骑装的身影。
  也许是因为白阮实在是太高挑了,骑装衬得他更加挺拔,湛云青才能一眼看见他。
  “湛先生?”有人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他回头一看,发现是莫子宸。
  莫子宸也戴了黑色的面具,是缎面的,此时捏着一杯香槟站在他旁边,看起来有点紧张,一直往湛云青身上看。
  “怎么了?”湛云青被看得莫名,伸手理了理衣服。
  “您这段时间去哪了?”莫子宸十分担心地问:“您看起来瘦了很多,而且这个天气也不热,您为什么穿得这么严实?”
  湛云青看了他一会儿,笑了:“你是在担心我?”他拎着领子抖了两下,说:“放心吧,没有伤痕。”
  “突然联系不上您——”和谷朝雨,莫子宸咽下后半句话,知趣地没说出来。
  当然联系不上湛云青和谷朝雨是一方面,重要的是他发现卿寒的状态很不对劲,稍微套了个话就套出来了。湛云青今天无声无息地出现,还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他当然会担心湛云青碰上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个晚会居然来了这么多人。”湛云青啧了一声,说:“你坐在哪?”
  莫子宸指了指大后排。
  “坐这儿吧。”湛云青示意他左手边的位置:“一会儿的拍卖会你要是有看中的直接报就行,没有看中的话下次我带你去挑块表——算了,挑个首饰吧。”
  莫子宸想说自己倒也不是为了这个,不过想了想,闭上了嘴,在湛云青旁边坐下了。这儿是vip区,位置并不是连起来的,而是单个的扶手椅并排摆着。
  湛云青又感受到了那道视线,他暗暗发笑,将头靠在椅背上,轻轻闭起眼。
  刺眼的顶光照得他眼前一片血红,耳边晚会的声音不断响起,有人致辞,有人歌舞,纷乱繁杂,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梦。随着晚会开始,观众席的灯熄灭,他不知不觉就真睡着了。
  莫子宸见湛云青坐着坐着忽然呼吸就平缓了,转头一看果然睡着了。他想了想,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打算替湛云青盖上。
  可能是因为湛云青现在看起来实在太脆弱了,好像风一刮就会跑。
  他正准备把外套搭在湛云青身上,忽然手腕被人在半空中抓住了。
  白阮不知何时坐在他们后方,没出声,脸色冷若冰霜。莫子宸看了眼他,又看了眼湛云青,忽然笑了下,坚定地将衣服搭在了湛云青身上。
  “你怎么会坐在这里,郑麟道就让你一个人坐?”莫子宸很是惊讶地问。
  白阮松开他,却没收回手,将手搭在湛云青的椅背上。他说:“走开。”
  莫子宸阴阳怪气地顶了回去:“他让我坐在这儿我才坐在这儿的,郑麟道叫你坐那儿了吗?”
  白阮的手指动了一下,在昏暗中凑了过来,低声问:“你为什么不把卿寒告诉你的事情告诉他?”
  莫子宸僵住,半晌拿回自己的外套,说:“我去趟洗手间,很快回来。”接着自顾自地离开了。
  白阮又等了一会,坐到了湛云青旁边。
  舞台上正好是t1me的劲歌热舞,白阮盯着湛云青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湛云青露出了四分之一的脸,只能看到一半嘴唇,唇瓣看起来十分柔软。
  他伸手拍了拍湛云青。
  湛云青睡得迷迷糊糊,被人拍醒,在昏暗中睁开眼,只觉困意更甚。他再次闭上眼,对身边人说:“到拍卖会了吗?有什么喜欢的直接叫我助理拍就行,我再睡一会儿。”
  没有得到回复,他很快再次坠入梦乡,隐隐约约感到有一只手钻进了他的掌心,强行撑开他的五指,小心翼翼地插进他的指缝。
  这下他更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他嘟囔了一句:“注意点影响。”
  那只手瞬间扣紧了。
  作者有话说:
  我知道大家肯定已经不记得祝鹊是哪位了——
  第一次出现是后宫群里的句号朋友,第五章
  第一次有姓名是在十一章,谷朝雨大放厥词的时候把他拉出来遛了遛?
  第25章
  湛云青梦见了年轻时喂的那只流浪狗。他随手喂了半块热狗给它,它就很热情地把脑袋凑到他手上舔他的手。他把它轻轻拍开,它却意犹未尽,拿牙齿轻轻咬他,留下淡淡的红色齿痕。
  他动了动手,感受到拉力,缓缓睁开眼,头痛欲裂。眼前还是昏暗的,台上不知何时换成了一对相声演员,除了他们头顶的大灯其他灯都没亮,观众席昏暗得只能勉强看清身旁人的轮廓。
  身旁的男人两手握着他的手,很认真地研究着。有些粗糙的指腹沿着手纹划去,细细地摩挲湛云青的指节,连指根都不放过,滚烫又柔软。对方修长的手指莹白如玉,好像把湛云青的手当作泥巴逐渐捏出形状。
  湛云青觉得自己从指尖开始僵硬了起来,仿佛从手指开始变作月桂树的达芙妮。莫子宸一向是个谨慎的人,不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他心有疑虑,靠着椅背动了动手指,问:“干什么,看手相呢?”
  身旁的人闻言,将五指插入他的指缝,动作十分娴熟自然。
  “怎么不说话?”湛云青有点不高兴,将手抽了出来,没想到对方居然顺势抓住了他的手腕扯了一把,把他从座位上扯得坐了起来。
  舞台上的声音似乎消退了,对方的手指仿佛烙铁,顺着他的袖口探了进去。湛云青今日穿的是广袖,更方便了他人的探入。
  那双手经过的地方仿佛有电流窜过,湛云青觉得自己的小臂像是被风拂过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他侧过头,说:“松手。”
  他不愿意主动收回手,好像这样就输了,尽管此时两人之间并不能算得上博弈。然而此时他头痛,舌头也痛,说话越来越轻,话语也不显得强硬了。
  也许是看出湛云青的软弱,他小臂上的手不仅没有放开,甚至变本加厉地点了点他的肘心,又逐渐攀升到大臂,仿佛在测量其间的距离。
  湛云青像是一块冰,被抚摸到的地方留下一道些微融化的指痕。他头晕目眩,舞台上的灯光在他眼中变作一块模糊的光斑。
  他看向身边忽然变得放肆的莫子宸。他戴着黑色的面具,没什么表情,好像自己的手此时并没有放在邻座人的衣服里那样。
  对上湛云青的视线后,他的手指顺着湛云青的手臂滑到掌心,再缓缓松开。他曲起手指,指节碰了碰嘴唇,用气声问:
  “要出去吗?”
  湛云青觉得自己好像发烧了,晕乎乎的,脸颊发热,鼻息滚烫。他点点头,说:“那你自己看吧。”说完起身就走,拿出手机打算给助理打个电话。
  今天出门前他刚刚和助理通过话,下意识地点开通话记录最上面一条拨了回去,靠在走廊上等待接听。
  “喂,湛老师,您忙完了?”
  湛云青没仔细听,应了声,说:“你现在来晚会这儿接我,我好像有点发烧了。”
  “啊?哦好的好的,您现在没事儿吧——”对面有些着急地问,湛云青觉得手臂酸痛,懒得举着了,直接将电话给挂断了。
  走廊上的顶灯是明黄色的,湛云青靠在墙上抬头往天花板上看,眼睛又酸又涩,眼角忍不住冒出生理泪水。忽然有人伸手遮在了他双眼上方,轻声问:“您还好吗,要不要带您去休息室?”
  似乎是这儿的工作人员,这声音有点耳熟,湛云青思考了一会儿,大脑却还是一片空白。他点点头,客气地说:“我好像有点发烧。”
  “好的,我带您去休息一下。”
  湛云青的胳膊被扶住了,腰也被揽着向前走,长袍的下摆被他踢来踢去。若是旁人看见,说不定会以为他是个被人搂抱在怀里的女人。
  走了大约几分钟,他被扶进了右手边的一间房里。房子不大,扶他进来的人把落地灯打开了,光线透过灯罩变得朦胧,湛云青往沙发上一坐,将面具摘了,仍在一旁,把手搭在扶手上,脸往臂弯里一埋,闭上了眼睛。
  面前的人走了过来,在他膝旁半跪下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些疑惑:“怎么这么凉?”
  湛云青脸在胳膊上蹭了蹭,睁开一只眼睛迷迷糊糊地看那人,说:“一会儿有人来接我,你可以走了。”
  这人怎么穿着一身白衣服?工作人员穿的衣服是这颜色吗?
  “您的朋友吗?”那人问着,将落在湛云青眼角的发丝挑开。
  “嗯……”湛云青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湛云青差点以为他走了,那人才开口,声音很轻:“都这样了还要找别人吗?”
  湛云青没听明白,十分疑惑:“什么——”
  对方没有让他问完,伸手扶着他的下巴吻住他的唇。
  如果湛云青足够清醒,一定能够意识到对方这个动作与他平日吻别人的动作很像。但此时他失去了那种敏锐的直觉,被压在椅背上亲得喘不过气。陌生的气息包围了他,带有一点点甜柠酒的味道,让本就头晕的他产生了一种微醺的错觉。
  “好痛……”湛云青的手搭在那人肩上,有点委屈地出声。他舌头本来就破了——那次他下嘴太狠,给自己咬出了很深的伤口——此时还被人用力地啜吻,被□□得要流出血来。
  “可不是我咬的。”吻他的人并没有为他的伤口而心软,反而毫不停歇地再次用吻堵住了湛云青的话语,在湛云青的伤口处跃跃欲试般的轻咬。
  湛云青的颧骨碰到了坚硬的东西——是一副面具,冰凉,有一些不太硌人的纹路。他睁开眼一看,发现面具是黑色的,笑了一声,环住那人的脖颈。趁着那人动作一停,他缓了口气,亲昵地问:“你吃醋了?”
  “……”
  见对方不说话,湛云青踢了踢他,说:“别压着我,难受。”
  那人本是撑着椅背的姿势,闻言用另一只手捞着湛云青的腰,把他从沙发上捞了起来,贴近自己。这样的姿势确实没压着湛云青了,却让他完全失去重心,下意识挺起腰,抱紧了对方的脖子。
  “莫子宸,你今天吃错药了?”湛云青问。
  那人忽然松开了他,他跌坐在沙发上,还没来得及抱怨,面前的人便迎着光将面具摘了下来,露出那双湛云青十分熟悉的杏眼。
  曾经温柔的笑容被冷冽取代,白阮微微抿唇,神情不悦:“不确定是谁都能牵手接吻拥抱,你就这样谁都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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