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了不起就把钱还给你们么，我们还钱还钱总行了吧！”
于家兄弟三人七嘴八舌地说到，他们的确舍不得从松花婶哪儿得来的那一笔钱，可钱留着也得有命去花才行啊，连命都没有了，那他们还留着钱干啥？！
于婆子也舍不得那一笔钱啊，他们一家子一年到头才能挣几个钱，那么大一笔钱在手上她早就已经想好要怎么用了甚至也已经花出去了一些，可哪里能想到这钱还是个催命符！
“我还，我还钱还不行么！”于婆子哆哆嗦嗦的，“我把钱还了不就好了，我们家里还有好几个小的要是我们没了他们可怎么活啊！亲家亲家，我知道先前是我们对不住你，我把钱还你，还了之后我再也不来烦你了，我说到做到，亲家你就饶过我们这一回吧！”
于婆子说着就要给松花婶磕头，她现在已经不记得当初自己逼着松花婶拿谈立军的赔偿金不给就要拽着于红花去打掉肚子里面的孩子的事情，她要是知道自己会遇上现在这样的情况，这一笔要命的钱那是说啥都不会拿的。
这可真是一笔要命的钱，要了谈立军的命现在也在索他们一家子的命呢！
松花婶见于婆子对着自己磕头认错也无动于衷，两个月前她也是这样求着于婆子的，不也还是被他们一家子给逼上了绝路么！现在真是风水轮流转，也终于轮到了于婆子这样求着她了。
“南墨同志，那些法啊罪的我不大懂，既然你清楚你就帮我好好掰扯掰扯，我只要和他们一家子往后再也没有关系就成。你怎么说老婆子我就怎么做！”
松花婶看向南墨，以前她的主心骨是她的大儿子立军，现在她的主心骨是南墨，她知道南墨在帮她绝对不会害了她的，要不是她自己现在哪能见到于家哭天抢地要死要活的丢人样，所以她现在就听南墨的就对了，她怎么说自己怎么做那是绝对没错的！
松花婶现在都有些庆幸，当初大队长说知青院住不下人可能要安排人住到她家来的时候自己一口就答应了，否则自己哪有现在的好运气啊。
南墨也没想松花婶把这些事情全都交给她来处理，又听到松花婶坚定地要求和于家断了关系，也有些高兴。
“行，那咱们就当着大队长的面和人好好掰扯掰扯清楚，咱们不占人一毛钱也别想让人占咱们什么便宜。”
南墨说。
松花婶脆生生地应了，她看向谈国柱，“国柱兄弟，得亏你让两位知青住到了我家院子里，否则今天我还不知道要吃什么亏呢，在这里我先谢谢你。国柱兄弟你最公证了，一会就请你做个见证，免得说我松花婶占了别人便宜！”
谈国柱听到松花婶说自己公证的时候，他也有几分自豪，挺了胸膛说：“行，正好和人掰扯掰扯清楚，省的人见天来闹，他们于家自己不挣工分还耽误我们地里头的活计呢！等回头我也得好好和他们于家庄的于为民好好说道说道！”
第32章 分清楚
谈国柱一听松花婶和南墨的话就知道他们也没想把事情闹成两个村子的死仇，只要他们肯退让一步，不管接下来要钱也好要啥都好，那都是她们占着道理的一方村子里其他人都得站在她们这一边，否则就算她们再有道理，可一旦闹出人命的事情，总有话要讲。
谈国柱越发觉得南墨这人有勇有谋脑子活泛的很，这样的姑娘能扛事儿也不怕事，要不是知青的身份，他都想让人当他的儿媳妇了，只可惜成分好的知青向来都不会想要留在乡下，前头下乡的那些个知青就是，家里有门路的早早地就给安排回城的事情了。
南墨这姑娘一看就知道家里条件不错，自己又是个明事理的，这样的人他们青山大队留不下，指不定什么时候人就会走了。
不过谈国柱倒是觉得可以让南墨知青回头给乡亲们宣传宣传法律法规，就算不懂多听听也是好的。
“南墨同志，你就好好地算算，咱们青山大队的人一向都是光明磊落的，不占别人便宜但是别人也别想爬到我们头上屙屎屙尿。”谈国柱说，“咱们一次性掰扯清楚了，也好做个了断！”
谈国柱这话说的铿锵有力，他身为大队长这点威信自然是有的，他的话一说出口看热闹的人也全都应和了，纷纷表示要为松花婶撑腰。
其实当初的时候他们也为松花婶撑腰过的，只是那会他们不懂这个法那个罪的这才被胡搅蛮缠的于家给占去了便宜，现在有人说出来了，那他们也都得帮扶着。
“大队长这样说了，那我就好好掰扯掰扯，”南墨说，“松花婶我先问你个事儿，抚恤金一共有多少钱？”
“三百块。”
松花婶说到这钱的时候也忍不住心口一抽，三百块钱的确是挺多的，换成别的时候要是知道自家有三百块钱她高兴都来不及呢，可这钱是换命钱啊，是他儿子一条命换来的钱。
抚恤金的数额村子里面的人都是清楚的，当初矿上的领导送钱来的时候整个村子的人都清清楚楚的，财露了白，别人可不会想到这每一张大团结上都沾着她儿子的血，他们只会觉得她一下子拿到了三百块这么多的钱。财露了白，于家那些人就和闻到了味儿的蚂蟥一样吸了上来。
“咱们先说这被抢走的抚恤金的事情，这三百块钱按照法律的规定，那是应该由松花婶，大妮小妮阿宝，还有于红花一共五个人一起继承的，所以按道理这钱就得分成五份，每个人六十块钱，于红花那份先不管，于家得把松花婶和三个孩子的两百四十块钱还回来！”
南墨说着，看向于婆子，“这钱你要是不还，那到时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于婆子一边心疼着着要吐出去的钱，但到底也还是不敢和南墨犟嘴了，比起吃枪子她宁愿把钱给吐出去了，这不是好歹还有六十块钱是她女儿红花的么，那也就是等同于是她的钱。
“还，我们还！”于婆子点头，“只要不告上公社，这钱回头我们就给送回来！”
于婆子的儿子和儿媳妇们也都连连点头，异口同声地表示这钱肯定会还，还表示他们也是知道错了，当初是被猪油蒙了心肝才会干出那种事情来。
现在他们为了活命，那什么话说不出口，基本上都是捡着什么好听说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们也不敢作妖了。
于红花听到自己还能有六十块钱的时候心里面也是一松，她原本以为松花婶那是打算把钱全都拿回去的，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想到这钱，于红花就忍不住想到谈立军了。
虽然自己嫁给谈立军用的那点手段的确算不上光彩，可谈立军的确是个好人，结婚这么多年对她也挺好的，只可惜他命短，要是他还活着，那现在的自己应该就能过的很好。
“松花婶的儿子没了，原本孩子的抚养问题那是应该于红花承担起来的，可大家也看到了她一心想走，松花婶也不打算勉强她留在家里，依着法律，她这个当妈的就算走了，可在孩子没成年之前对于三个孩子也都还是有抚养义务的，换句话说就是她有责任把孩子养大，哪怕她改嫁也脱离不了这个责任！”南墨看向松花婶，“婶，你是真不想让于红花再留在家里，也不想她和孩子们有啥关系了是不是？”
“对！”松花婶坚定地点头，“这样的人我可不敢留在家里，立军还活着的时候她就搬空家里去养着娘家，现在立军没了就她那一心向着娘家的心思，说不定往后就要卖儿卖女去养着娘家，这样的人断个干净的好！”
“那行，你既然这样说，那么我的意见就是从此往后于红花不对三个孩子有任何的抚养义务，而孩子们对她也没有赡养义务。也就是说她不用养孩子们小，往后孩子们也不用养她老。之前抚恤金的六十块钱让她带走，从此之后和三个孩子断绝关系，这样的提议，婶你能不能接受？”
从法律层面上来说，压根就没有完全的断绝关系这一说，所以南墨也就只有在抚养和赡养的问题上想办法了。
松花婶想也不想地点了头，她原本就没想着这个没良心的人还能好好地养孩子，也做好了准备要把三个孩子自己带大的心思，可这人到底还是孩子的亲娘，往后真的干不动活了要来找三个孩子养老，三个孩子不管那也是要被人说嘴的。
旁人可不会觉得于红花丢下孩子不管有多么丧良心，他们只会觉得到底是生养了一场的亲妈，能给一口欧饭吃的时候还是要给一口饭吃的。
她不想往后孩子们被人这样说嘴。
“南墨同志这提议我觉得很好，从今天开始，你于红花不用养三个孩子，孩子们往后都和你没关系，同样的你以后不管是死是活都不能再到孩子们的跟前，他们也不会给你养老！你要同意，你就带着那六十块钱滚，要是不同意，那就算算清楚，你该出多少是多少，我一个子也不让你少！”
松花婶大声地说，“大家伙也帮我做个见证，我松花婶做人到这份上已经算是够给她于红花脸了，她要是还得寸进尺，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第33章 扬名青山大队
于红花听到松花婶这话下意识就想要拒绝，却被她老娘一把拦住。
“我们答应，我们什么都答应！”
于婆子哪能不答应，她原本还以为自己要把三百块钱全都给吐出去呢，她钱到手之后就花了一些，倒也不是随意乱花，而是用在了自己大孙子的亲事上，虽然家里还能填得上用掉的钱，可现在红花能拿六十块钱，那就等于是她的钱。
“我……”
于红花有些不大情愿，但于婆子可不想听那些让她不高兴的话，她拉过了于红花，给了她一个巴掌：“你这死妮子还想干啥？难不成你觉得你是能够养得活三个孩子不成？你还年轻着呢，拖着三个孩子你往后是不打算再找人过了是吧？”
于婆子先前还想着占便宜的事情，那是仗着于红花是三个孩子的亲妈，想着丢给松花婶养大他们一家不用出工也不用出力养大了之后还能用长辈的身份讨来好处，可现在被南墨这么一说他们才知道天底下压根就没有这样的好事，于红花只要是他们的妈只要没断绝关系就得养着三个小的，就算改嫁了也不管用！要是不断绝关系，那能分到的六十块钱到不了他们的手上不说，三个孩子都得死死地拖着他们不放。
得不到好处不说还得贴钱进去，就是养大大妮那也得养上十来年呢，养一个都费劲了更别说还得养三个，十几年的功夫六十块钱只怕都不够！
于婆子一向精明，赚不到好处的时候自然也就第一时间就选择了放弃，现在的她就觉得断绝关系好的很，指望这三个孩子养老还不知道得指望到什么时候去咧，再说了，红花人还年轻再嫁一个男人也还能生，往后有男人有孩子的日子不比现在要拖着三个孩子来的好过？！
于红花被这一巴掌打的眼前冒金星，但听到她老娘的话她也就再也没有迟疑了，是呀，她养不活三个孩子的，那还不如直接放弃，往后有机会的话就见见，没机会的话就当她这个当娘的死了算了。
“我答应。”于红花含着眼泪说，她看向大妮小妮，声音凄苦，“大妮小妮，妈妈是没办法了，妈妈一个人真的养不了你们。”
真没想到这于红花也是个天字第一号大绿茶！南墨对她更加没什么好感了，明明是自己做出的选择还非要搞的好像被逼迫了一样。
“你不是我妈！你就是不想养我们！”大妮大声喊了一声，她才不会被人骗了，她妈就是觉得他们拖了后腿，就是不想要他们，既然她都不要他们了，那她也不想要这个妈了，大妮哭着拉了小妮进门，再也不想见到她。
“大队长，松花婶和于红花都已经同意这样的解决方案，您看如何？”
南墨问着谈国柱，这个时候还得这位大队长出马才成。
“既然松花婶和于红花都同意，那就按照这个方法来解决，于家还给松花婶两百四十块钱，于红花从此和三个孩子没有关系。”
谈国柱觉得这样的解决方案也挺好的，先前被抢走的那一笔钱也能够拿回来大部分，这也让他们往后的日子有一些盼头，最重要的还摆脱了于家，简直就是可喜可贺。
“那就请大队长写个协议吧，免得等到往后他们于家一家子不认账。”
南墨说，她可信不过于家那一家子，这样的协议闹上法院当然是没有什么法律效应的，可看于家那一家子就知道都是法盲，足够吓吓他们了。
谈国柱也无不可，他也觉得这种还是写下来比较靠谱，有了协议在于家往后也没有脸面来闹。
南墨拿出了纸和笔，谈国柱接了过来把协议写了下来，他写的也很大白话，就是写清楚了谈立军留下的三百块钱抚恤金分给于红花六十块钱，于红花往后不负责养大三个孩子同样的三个孩子长大之后也不会负责她的养老，也算是断绝了关系，这样也挺好的。
松花婶和于红花都不识字，两人就在协议上面按了个手印，而谈国柱作为见证人在协议上写上了名字。
于婆子看到协议签下了也松了一口气，不等她想出什么歪心思，就见南墨朝着她说：“最晚明天你们必须把属于松花婶和三个孩子的抚恤金拿回来，如果不拿过来，我们就直接上公社，到时候你们会有什么样的待遇，你们心里清楚的！”
于婆子原本还想拖拖拉拉一阵子，觉得只要自己拖的时间长一点说不好就能够把钱再多拖一阵子，毕竟现在钱就在她的口袋里面，这年头向来都是欠钱的是老爷，没想到南墨一口就说破了她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
于婆子呵呵笑了两声：“不敢不敢，我们会送来的！”
她算是怕了这个小知青了，要说狠就没有比这个人更狠的，她这可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的会说到做到的。于婆子想了想也决定认栽，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这笔账她先记下，等往后说不准还能有回报她的时候，现在先安生一些，省的真的一家子都没了性命。
于婆子想到这里，也不想再呆在青山大队了，招呼了儿子儿媳妇就要走，于红花也跟着默默地走了。
于家人走的时候也没有受到阻拦，只是每一个看到他们的人眼神都很不友好，都是带着厌恶，毕竟于家人的所作所为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足够叫人厌恶的了，尤其是对于红花。
以前村子里面的人还觉得于红花这人可怜的很，摊上了那样的一家人，但现在知道她想丢下三个孩子不管的事情之后，哪里还能同情的起来，这哪里是个当妈的人能干出来的事情，简直比后妈还要来的后妈！
虽然很多人这会都在地里干活没去看热闹，但去看了热闹的人可都不是什么嘴严的，尤其这样的一出好戏在他们青山大队也是头一次见到，所以不等别人问就先巴巴地把事情全给抖了出来。
知道这件事情的全都恶狠狠地咒骂起了于家和于红花，与此同时，南墨也算是在青山大队里面打开了知名度，青山大队的男女老少全都知道这一次来的知青里面这个叫南墨的小知青那叫一个牛掰厉害！
第34章 奶粉
南墨虽然在青山大队出了名，并不算全都是好名声，村子里头的人对她的评价也是两极分化。
大部分的人都觉得这姑娘不错，至少帮着松花婶拿回了应该拿的钱，于家那样的人家还是早断了关系早好，那就不是什么好亲戚。可也有一些人觉得南墨就是强出头，不管于红花再怎么不是那也是三个孩子的亲妈这个时候就应该好好地劝她留在家里照顾三个孩子才对，哪能和人断绝关系，松花婶一个人一天最多也就是挣个六七工分，哪能挣得回三个孩子的口粮？就算能拿回那些钱那也只是坐吃山空而已。
不过这种说法又被人给驳了，于红花就没想着要留下要走也是早晚的事情，而且于家那就是吸血鬼，不掰扯个清楚往后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来，至少现在还能拿回钱来，要是再拖过一阵子说不定就这点钱都没剩下了。
反正这事儿现在进入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阶段，预计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会成为青山大队的茶余饭后的谈资，而且还很快会传播开去。
谈国柱见事情解决了也就吆喝着众人都散了，该上工就上工，倒是把松花婶留下了，家里事情也还得她好好处理呢，松花婶好声好气地把众人送走，她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她看向南墨，真心诚意地说：“闺女，我真是谢谢你了啊！”
“松花婶你不怪我就好。”
“不怪不怪，于家那些人我早就已经厌烦到了极点，以前是因为阿宝还在于红花的肚子里面我没办法只能忍着。于红花这人太没良心了，走了也好。”
松花婶说这些话的时候也都是打从心底里面十分真心诚意的说辞，于红花人走了，她的确会难过一阵子，也顶多就是难过这一阵子而已，等到往后就不会再难过了，而且她还能够拿回两百四十块钱，有了钱就算她挣不了多少工分也还能撑好些时候，怎么算也比于红花还留在家里却手上一干二净一毛钱都没有来的强。
松花婶就是因为看的透彻，所以才愿意同意南墨的这个提议的。
“您能这样想是最好不过了，就是大妮小妮怕是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而且她们岁数还小还得婶你多看顾着点，别钻了牛角尖才好。”
南墨最担心的还是大妮小妮，两个孩子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再加上岁数又小是需要家长多关心的时候。
松花婶应了，她觉得大妮小妮虽然岁数不大但也都是懂事的孩子，早晚也还是会懂的，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眼角又有了泪花。
“松花婶是在担心阿宝吧？”
南墨见松花婶那愁眉不展的模样就知道松花婶现在肯定最担心的就是阿宝了。
“可不是么，大妮小妮好歹大了，可阿宝现在的口粮就出了问题，我就有些愁人。我家立军现在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命根子了，咋养是个问题。”
阿宝才出生三天，正在吃奶的时候，于红花这个狠心的一走，阿宝的口粮就出了问题，松花婶现在在头疼这个呢，村子里面倒也不是没生了孩子的，可这年头大人都没啥油水又吃不饱，生了娃娃的女人也差不多，能养自家那个都算不错了，哪里还能奶别人家的孩子去？问人家讨一顿奶也就算了，总不能日日都去讨了喝吧。
可不吃奶的话，就得拿米汤喂了，现在大米是细粮，去公社上的粮油店买那光有钱也不够还得有粮票才行，去黑市上的话倒是可以买到不需要粮票的大米，可价钱高啊，风险还大。她倒是听说医院里头有那些专门给亲妈没奶给奶娃娃吃的奶粉，可听说这种东西不仅难买不说，还得专门开了条子！他们公社镇上的那个小医院有没有这种东西还两说呢，要是去县城，也不见得一定能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