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节

  乔希进到院子里，黎父黎母连忙拉着她关心。
  “小希，你怎么回事啊？回来也不说一声，直接让阿恒去接。”
  “吃饭没？饿不饿？”
  “妈这就给你炒点菜，你等等啊。”
  乔希哪里吃得下。
  她连忙拽住黎母的手，“妈，不用了，我不饿。”
  她四处看了看，问道:“阿恒……没在家吗？”
  黎父指了指房顶，“他在房顶，说什么看夕阳呢，这小子，这次回来，每天要么看日出，要么看夕阳，要么去河边散步钓鱼，看着深沉得很，这爱好比我这老头子都奇怪。”
  乔希手掌紧紧攥着，手指甲将手心都抠出了深深的红印子。
  “爸妈，那我去楼上找他。”
  “去吧。”
  慢慢爬上屋顶，她一眼便看见了斑斓的晚霞下，白衬衫被晚风吹得鼓动，黑色浅短的发丝飞扬的男人。
  黑发，白衬衫，晚霞，身后的蓝天……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熟悉到她忍不住想要落泪。
  曾经属于她的人，以后……还会属于她吗？
  乔希心骤然疼了一下。
  虽然人好看，景也好看，可秋日的晚风有些微微的刺寒，看着他只穿衬衫，偏偏让人觉得有些冷凉。
  背影是那样孤寂……
  第342章 坦白
  乔希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人。
  沉重的脚慢慢抬起，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走到他身后，乔希手指捻了捻，缓缓坐在了他身旁。
  突然有人出现，黎恒明显怔了一下。
  鼻尖闻到熟悉的味道，他心口莫名地一酸。
  两人坐着，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黎恒轻声道:“你怎么来了？”
  乔希呆呆地盯着他看，“我……我想你了。”
  黎恒睫毛颤了颤，随即垂下眼帘，表情不知所措中带着一丝复杂。
  乔希被他的动作刺痛了一下。
  想要落泪的冲动怎么都止不住。
  努力憋住心里的痛苦，乔希攥紧拳头，而后缓缓松开。
  她低头看了一眼他搭在椅子旁边的手，手掌紧紧捏住扶手，指尖都泛红了。
  她抿了抿唇，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住了他的手。
  抚住的那一刻，她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手颤抖了一下。
  她心里悲凉一片，他应该是已经对她厌恶至极了的，不然怎么会这么避她如蛇蝎？
  乔希紧紧咬着唇，手却没有放开。
  等她反应过来时，嘴里已经脱口而出道:“你不要总这样，不想……不想继续下去的话，直接……同我说就是了。”
  “我……我……我不会……不会缠着你的。”
  说出最后一句话，似乎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气力。
  黎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边的夕阳，自说自话道:“我不是让你等我吗？”
  “你怎么找来了？”
  “你……”
  想再说些什么，可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因为他的牙关都在打颤，说不出话来。
  不想继续下去……
  没有。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可怕的回忆每天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现在的一切和上辈子……完全不同。
  他不知道现在的所有人还是不是上辈子的那些人。
  有时候，他觉得他们是他们，有时，又觉得……他们不是他们。
  就连眼前的人也和从前全然不同，她似乎也不是她了……
  那自己爱的人又是谁呢？
  不知道，一切他都不知道。
  他宁愿一切都没想起来，他宁愿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如果是在他出事之前想起来，他努力改变一切，那所有人都还是那些人。
  可……如今不是啊。
  大家活下来了，可不是他拯救的，没有人干扰，有了不同的结局，那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吗？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乔希开口了，“你……你心里怎么想的，就都说出来吧。”
  “阿恒，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不会……”
  她抿了抿唇，看着天边的晚霞，继续道:“我都不会有异议的，你可以跟着自己的心走，什么都不用考虑。”
  不用考虑责任，不用考虑一切。
  黎恒许久没说话。
  晚风拂过，吹过黎恒的眼眸，似乎带来了细小的尘埃。
  他红了眼圈，缓缓流下一滴泪来。
  “小希，我……做了个梦。”
  乔希眼睛眨了一下，声音有些发颤，“嗯。”
  “梦里，我死了，爸妈死了，你死了，连辰辰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乔希抿着嘴，眼眶已经红了，她努力憋着想要落泪的感觉。
  黎恒叹了口气，“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面对你。”
  乔希再也憋不住，滚烫的泪水一滴一滴落下，在她浅色的衣服上砸出一个个水印。
  黎恒还在继续，“我甚至……不知道现在的一切是真还是假，我不知道你们还是不是你们……”
  “你们都过的很好，可是他们过得不好，一点也不好……”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黎恒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心理状态似乎出了一些问题。
  他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
  看着和记忆里完全不同的大家，他明明应该开心才是，可却怎么也做不到。
  上辈子大家悲惨的结局和这辈子大家幸福的样子在他脑子里一遍一遍划过。
  不知什么是真，不知什么是假。
  看着他眼底的茫然，害怕，紧张和退却……乔希眉心慢慢蹙起。
  他眼中永远都是温柔的笑，从来没有这么患得患失过。
  她以为他们分开，他自己一人回来，和黎父黎母和黎星辰每天相处，他会很开心，他会不那么难过。
  她以为，他就是生她的气，或者讨厌她，恨她。
  可是……似乎不是这样的。
  乔希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阿恒……好像生病了……
  他的眼里没有了灿烂的光，只有她看不懂的迷惘和不安。
  心脏像是被一双铁手不管不顾地攥紧捏揉，痛苦不堪。
  这阵剧痛夹杂着害怕，让她浑身都在发抖。
  如果只是恨她，那似乎更好一点。
  可是……怎么会……变成了这样，怎么会……生病了呢？
  她死死地咬着唇，泛白的唇慢慢泛红，慢慢染上血色。
  她的手紧紧握住他的，和他十指相扣。
  天色暗了。
  她站起身来，“阿恒，我们回房间里说吧，天晚了，也冷了。”
  黎恒像是木偶一般麻木地被她拉着下了楼，进了卧室。
  两人洗了澡，乔希看了一眼床，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黎恒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