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一路奔波,安洛前一晚发病,李荃也没睡,虽然心里记挂着两个人,他终归没忍住打了盹儿。
苏果开锁时,李荃就被惊醒了,匆匆奔到门口,看是苏果进来,嘴角不自觉扬了扬,“回来啦。”
“嗯。”苏果四下看了看,“怎么就你们,监栏院里好像没几个人。”
李荃看到她红肿的双眼,只佯装看不见,解释道:“这都半年啦,监栏院里能找着门路的大都跟了干爹贵人,换到别的住处,不剩几个小火者了。”
“哦...安洛回来之后有醒过么?”
“没呢,昏昏沉沉的老是睡。”
李荃回头看向陈安洛,看来是他想岔了,安洛怎么会是装的,身子那么虚,把他扛上床连一点知觉都没有。
“果子,这儿有我,你回配室睡一会儿去吧。”
苏果低头捏了捏指甲,闷声道:“还能回去么。”
配室也是大人赏赐给她的,大人现在都与她划清了界限,她怎么还能心安理得继续用大人给她安排的物件。
李荃绕过陈安洛,走近苏果,压低声道:“苏果,你若是对摄政王的心思当真断了,住回监栏院,我也挺高兴。”
“但你若是不舍得,那就该怎么办还怎么办。王爷不是小气的人,说出口的赏赐,你硬要还回去,怕是最后一点儿牵绊都没了。”
苏果听到一半,脸噗嗤稍红,“李荃,你也知道我喜欢...”
李荃见她终于不是车上那阵失落落魄呆滞的模样,放下了心,同时也觉得好笑,“果子,傻瓜都能瞧出来。”
“...”
“反正,你别亏着自己就好。”
李荃呆宫里的年限比他们二人稍久,不是没看过太监生情,但要么对食,要么是在宫外寻的人,像安洛对苏果,苏果对摄政王这样的,他是真没见过。
“对了,你身上淋了雨湿漉漉的,去拿些干布擦擦。”
“嗯,在哪儿啊?”
“就在安洛常放衣裳的那块木架子上。”
苏果顺着李荃指的方向寻过去,果然上面有一叠干布,整洁白净,豆腐块似的叠在上头。
她垫脚拿下来,‘嘭’——的一声清脆,有东西落在地上。
这是什么。
苏果弯腰拾起,搁在手心,赫然可见一块白玉。
玉色晶莹细腻,小猫崽的模样栩栩如生,安安静静趴在她的手心,正是大人送她的白玉。
她在幽霞宫丢失的羊脂玉,怎么会在安洛那儿,最初安洛没来找过她,后来幽霞宫被封了,连她都是凭着王爷的身份才能进去寻的...
李荃看苏果的背影一动不动,狐疑得唤道:“果子?你还没找到布?”
“果儿,你还在啊。”
陈安洛堪堪睡醒,一眼就只看到了苏果,他虽然身子难受,但心情极好。
“安洛。”
陈安洛在榻上努力侧转过身,对着苏果的朝向,温声道:“嗯?”
苏果回过头,眉头紧蹙,递出手心。
“这块玉你是哪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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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
◎小过渡--明晚◎
九月下, 日子打马而过,百兽祭过去有半旬,宫内已开始忙碌着手准备即将到来的寒衣节。
农历十月初一的‘鬼头日’之后, 日子一天冷过一天,百姓们除了要烧寒衣给亡人过冬, 还要在自家穿棉衣生火, 图个吉利。
帝王也会选在这一天,昭告庶民业已入冬, 为顺应天时, 行“授衣”之礼, 并把刚户部刚收上来的的赤豆、糯米做成热羹赐给群臣尝新。
金銮殿内的后阁暖室内, 崔宝和苏果正忙着将赤豆糯米羹和红芸糕从食盒中托出来摆盘。
崔宝在数日前, 被方元顺安排成了小皇帝的司膳太监, 苏果则是受了四品的敕封,空有个头衔却没事做,被他生生拉过来出劳力。
“苏果,你是不是当了四品公公所以拿乔了,李荃整日和我吐苦水, 说你不去找他和陈安洛, 你不是和他们最是交好么。”
“没有...我过两日就去看他们。”
苏果摇摇头不想多说, 那日监栏苑里, 安洛回说这是他在她消失那条甬道上捡的, 忘了还她。
可是,幽霞宫里,她明明还见过这块玉, 又如何能被他拾到。
苏果没有将事情揭穿, 但她能看出安洛瞒了她些事, 这次因着牵扯了陆则琰的缘故,她实在心烦意乱地暂时不想见他。
“不说就算了,我还不稀罕听呢。”
“...崔宝。”
“苏果,你来了啊。”
是小皇帝朱澄的声音,苏果和崔宝纷纷停下手中活计,回身跪下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免礼,快起来。”
少年头戴冕冠,帽檐上内摺明黄锦缎压边,冠下剑眉星目,瞳仁灵动,说出来的话却依旧老成,“苏果,朕很高兴又见到你。”
苏果狐疑地看向崔宝,崔宝心虚地解释道:“是皇上想见你,不然我怎么敢随意拉人来金銮殿里嘛。”
苏果闻言,朝朱澄转过身笑得温软:“奴婢也很想皇上的。”
她的确和皇上许多日未见,但是他们两曾聊过彼此的秘密心事,再见竟不觉生疏,颇有知己的感觉。
朱澄笑得腼腆,“苏果,朕喊你来,是想给你这个。”
苏果接过他递过来的物件,放到眼前一看,竟然是之前在行宫时候,她说喜欢的青铜铃。
【等朕回宫,给你打一只一模一样的。】
“皇上...”
青铜虎头铃,模样小巧,苏果在耳边摇了摇,声音清脆如莺啼,“您真的多打了一只?”
“自然,朕答应你的,不会忘。”
崔宝见他们关系亲近,嘟着嘴心里略有失落,朱澄见状又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一粒金珠子,“崔宝,你事儿办得好,这是朕赏你的。”
“奴婢谢谢皇上!”
崔宝脸上藏不住喜悦,若不是碍于身份,怕是要将朱澄抱起来转个圈儿。
朱澄坐回榫桌前,他素来爱吃点心,看到豆糕就咬了下去。
崔宝端着漱口水上前,关切道:“皇上,您先少吃几口,要是没有不适,那奴婢就吩咐下去做这份糕点了。”
“崔宝,朕没事,朕说了对赤豆没有敏症。”
“皇上,日夕变化,明日早朝还要用,还是谨慎得好。”
朱澄对着苏果无奈地笑笑,苏果也跟着弯弯嘴角,崔宝这个人就是这样,就算贪些小便宜,人心肠却不坏,有时候甚至比常人妥帖得多。
用完糕点,朱澄关上殿门,强压着两个小太监陪他坐在汉白玉石台上,分给每人一碗热羹,“无人看见,你们陪朕一道吃。”
三个人个头都不大,挤在石阶上看着也不逼仄,端碗的姿势出奇地一致。
朱澄吃了半碗羹,吞咽完掖了掖嘴,斟酌一番之后开口,“苏果,你最近还好么?”
“皇上,奴婢挺好的呀。”
“好什么啊,苏果,对着皇上你可不能欺君的。”崔宝坐在朱澄右侧,知道小皇帝关心苏果,探出头打断。
“...”
苏果拿崔宝没有办法,想来近几日宫里都在传摄政王和嫚雅的事,低声道:“其实,也不是特别好,但也不是不好。”
朱澄实权没有,但胜在他脾气好,宫人们聊八卦不会刻意避着他,“朕听说了,他们是鄂西来的使臣,住在叔父的衍庆宫里实属正常,反正,他们又不想与朕谈事。”
“皇上....”
朱橙看着苏果,俊秀的面容连笑起来的模样都挺认真,“朕不介意,朕知道自己不是治国的好料子,而且,叔父也没亏待过朕。”
“苏果,朕没见过叔父对谁像对你如此,虽然不知晓他为何现在这般,但不一定出自真心,你莫要轻易泄气。”
“哎,皇上,你不晓得的,王爷已与我划清了界限了...”
崔宝一直在侧耳听,听到这儿,忍不住探出脑袋道:“我就知道,男人没个好东西,有了新欢就忘了——”
意识到他方才骂的是摄政王,身边还有个男人是皇帝,他舌头打了结似的忽然滞住,干咳了两声。
朱澄被他逗笑了,跟着说道:“苏果,其实崔宝说得对,要不你别理叔父了。”
苏果看得出崔宝没坏心,并不介意,“是我惹王爷生气的,不能怪他。”
崔宝皱眉,又探出脑袋:“唔....这样的话,那你就去和王爷道歉呗。小时候,我家村口的张大妈和李大爷闹了误会,也是吃了顿饭好生聊了聊就和解了。”
“......”
朱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嗯,对了,朕听说叔父有打算要去鄂西。”
苏果心头一紧,“鄂西?是,是跟嫚雅一块走?”
其实她这几日想的透彻,先前倒是她自己矫情,大人待她好,她就自以为大人能一直待她好。可是凭什么呢。
她把大人赐给她的东西转赠给别人,大人生气也应该,呆在宫里,至少能听见他的消息,不算难忍。
可是哪怕这么想了,忽然听到他与旁人的事,她还是免不了酸涩。
“朕也不清楚,你要是真的有话要对他说,还是早些找他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