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她被一股力量托在半空,那本书也是,墨心竹几乎不用费力就能带动整个屏障前后左右移动。
  想到之前经历,她无语地和戚庭对望:“师兄,其实我根本不用顶那本书,你故意的。”
  故意拿书拍我。
  没办法,谁让圆球天生就是让人拍的,她看上去很弹,很好拍的样子。戚庭无视她的怨念,挥手将她送走:“努力修炼,下次来这里时争取换个形态。”比如多长一片竹叶。
  “好的,我争取下次不来。”墨心竹毫不留情地扭头就走。
  她将《定心诀》当坐骑,顺利地穿过密林出口,那些守卫尽职尽责地站在原地,她来来回回飘了几次,他们真的没有发现异样。
  “难怪师兄能时不时跑出去,这些人在不在根本没什么区别。”
  墨心竹突然觉得自己的力气恢复不少,暗想:要不趁这机会,到处走走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说走就走,她稍微侧转方向,挑了个草木茂盛,一看就很少有人经过的路段,走了没两步,前方巡查弟子开始交接。
  “下半夜由我负责,你们可以回去了。”
  “辛苦师兄。”
  声音有些熟悉,月色下,墨心竹只看见那人修长笔直的背影,他身后还负了一柄长剑,气势威严,看上去很不好招惹。
  “直接回去,别乱跑。”戚庭的声音兀地在耳边响起,墨心竹吓了一跳,这屏障居然能监视她动向!她庆幸自己没跑远,连忙将微偏的轨迹拉回,她小声解释说,“我就是有些好奇,那人我好像见过。”
  戚庭躺在榻上,面前浮着一团光晕,将墨心竹周身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
  “见过他?”
  “是。”
  “那见过他动手吗?”
  墨心竹尚没弄清对方什么意思,只听戚庭语气突变,分外严肃地说:“快走。”
  一道寒光在月下闪过,直朝她袭来,墨心竹魂都要被吓散了,险险朝侧边闪过。几乎是瞬间,那位熟人敏锐地捕捉到此处不寻常的气息,他甚至没有细看,直接令剑出鞘直击而来,剑身深深插入墨心竹身后的老树,树枝动摇。
  “师兄,发生什么了?是有人吗?”
  身边的修士着急地问。
  风祈明眼神锐利,他扫视一遭,无人。
  他大步上前,轻松将剑拔出,银光在空中划过,墨心竹又是险险一避——好危险。
  她大气不敢出。
  过了半晌,风祈明才道:“无事。”
  旁边那位师弟笑道:“我们吓了一跳,还想说刚才一直看着这边呢,没人。”
  “嗯。”
  墨心竹忙不迭逃远了,戚庭在她耳边说:“你五师兄是整个苍云宗最难缠的,我每次出来都要避开他,你运气真好。”
  戚庭看着光幕,许久没有得到回应,那团灵球只顾往前走,渐渐的,光幕上仿佛蒙了一层水汽。
  戚庭一怔:哭了?吓到了?
  “你……”
  他难得犹豫,这种时候该不该开口说话?按理说是该安慰一下,可那团灵气看上去太脆弱,直觉告诉他,不能出言打扰。戚庭最后还是将后面的问句收回,一路无言地将墨心竹送回住处。
  墨心竹坐在《定心诀》上往回飘。
  她才没有哭,那层蒙在屏障上的东西是她的灵气。刚才那两下几乎要把她魂给吓散,幸亏戚庭没有说话,她现在受不得刺激,感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把她送走。
  她上次怎么没发现五师兄这么可怕。
  就差一点!
  什么破任务,墨心竹愤愤地想:折了良心又丢命,真是一点不想干了。
  *
  距离拜师仪式仅剩三天。
  墨心竹压力好大,她连续好多天做噩梦,一时梦见自己的灵识出窍,被吸进怨气张牙舞爪的净灵池,一时梦见长剑架在自己脖颈,只要稍稍一动,剑身冰凉刺骨贴在皮肤上,她立马从梦中惊醒。
  这夜,她又看见血红电光将远处的山头劈裂,雷声震耳欲聋,被吵醒时,墨心竹后背都是汗,她保持这个姿势躺了好久,冷静下来后,鼻尖微耸,嗅到一股潮湿的气息。
  原来昨夜下了雷雨,墨心竹开窗瞧看时,外面的地还是湿的,风卷残红,落叶铺满,要花好大工夫才能清扫干净。但天已经亮透了,没有一丝云雾,湛蓝,澄澈如洗,金色一轮升在东面,暖意将水汽蒸腾。
  墨心竹呆呆地望着院外景象,许久才回神:“我昨夜做噩梦了吗?”
  那段记忆消失得突然,她摇摇头,扫清脑内混沌后,如往常一般去听学。
  宁长安消失了有一段时间,他好像主动调去了朱明峰,也再没缠着墨心竹,其他同门都还友善,一天下来,墨心竹过得很顺利,散课时发现南怜儿和谭潭在路边等她回去。
  二人兴致冲冲地说提前为她准备了拜师贺礼,要她回去拆。
  *
  “猜猜这是什么。”南怜儿神秘兮兮地捂住一个大盒子,友情提醒道,“相信我,它很有用。”
  “嗯……镜子?”
  墨心竹喜欢胡思乱想,然而某些方面的知识储备异常匮乏,理由无他,见识太少。
  她从别人那里接手的东西有限,戚庭给她的心诀算是借的,灵器还未做好,所以上一次收到的东西还是须阎给她的水月镜,而她并不想要。
  南怜儿一脸高深莫测:“错,它可比镜子有用多了,注意,咱们可是修士,修士最重要的是什么?你再猜?”
  别人不知道,反正墨心竹最在乎性命。她又猜了几个,什么风筝、蹴鞠,通通不对。
  南怜儿神秘一笑,让她快点将盒子打开。
  墨心竹照办,她郑重地将那个大木盒摆在桌上,一脸庄严地掀开顶上木盖。看到里面物件后,她表情瞬间空白。
  “这个是……”
  好大一只木雕雄鸡,羽毛上还绘了彩,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能活过来。
  “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喜不喜欢!”南怜儿一掌拍到桌上,震得那雄鸡开始打鸣,声音嘹亮,墨心竹听后呆若木鸡。
  “这叫报晓仪,一共三个,我们一人一个。”南怜儿一脸骄傲地继续,“修士嘛,最重要的当然是勤奋了。我来这里之后发现,虽然晚睡很容易,但早起特别困难,因为苍云和我家不一样,他们不养鸡,鸡鸣都没有,我们怎么起得来?所以我就想了个办法,找白藏峰的师姐做了三只大雄鸡,师姐手真巧,它和真的一样,连叫声都像。以后再也不怕赖床了。”
  墨心竹上辈子一定造了孽,老天都看不惯她偷懒。她摸了摸鸡尾羽,居然是软的,好逼真。
  还是头一次收到如此贵重的礼物,虽然心情有点复杂,她还是表现出一副高兴的样子收下了:“多谢。”
  一句道谢不够诚恳,继续补充:“还是你周到,我很早就想要一个这种东西了。”
  “嘿嘿,客气啥,你喜欢就好。”
  墨心竹心脏绞痛。
  作者有话说:
  那些年被闹钟支配的痛苦
  第25章 糕点
  谭潭是实用简约派,送了一篮子亲手做的糕点,饱满的酥壳像各色花瓣,精致又喷香,三个人围在桌前一起吃。
  墨心竹双指拈起一块桃花酥,修士大多辟谷,少吃正餐,偶尔会寻摸一些零嘴解馋。
  墨心竹不像山楂,她对食物少有欲望,因为小时候阿姐做饭实在太难吃,做出来的东西要么半生不熟,要么是一团焦糊,难以下咽,让人边吃边流眼泪。
  墨心竹满含热泪吃的时候,心中就发誓一定要迅速辟谷。
  “我以后再也不吃这种东西了。”她想。
  一语成谶,没过几年,真的再也吃不到了。
  没人管她,她只能学着自己做,结果也是一团焦糊,很久之后手艺才慢慢变好。她修为低,辟谷失败,食材有限,仅限于生存。
  想起往事,大哥每次都指着盘里东西嘲笑阿姐,阿姐就骂他,说他做出来的东西比自己弄的还要恶心。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吵。
  “你也知道恶心。”
  “有本事下次你做饭。”
  大哥说:“我的目标是征服三界,厨房太小,容不下我这尊大佛。”
  阿姐嗤他:“没用的东西。”
  说着说着两人就打起来,大哥被阿姐摁在地上揍。
  墨心竹一边哭一边吃一边看。
  有点乐趣,还能忘记嘴里的苦味。
  枯榕……墨心竹抿了抿嘴角,竟生出几分怀念,那时枯榕真的很像一个严母,虽然每天事务繁忙,但没有对她不闻不问。枯榕会将儿女拉开,教训一顿后走到她身边,默默地拿出一盒糕点递到面前。
  糕点形状很漂亮,像花,闻上去有淡淡的甜香。
  具体尝起来是什么味道呢?墨心竹忘了,也许和眼下这块桃花酥差不多,表皮微脆,内馅松软又可口。
  枯榕太忙,送完东西就走,所以那会儿也是三个人一起吃,和现在很像。
  *
  “我家在皇城有店面,其中一家酒楼开在最繁华的街市,我没事时最喜欢去那边闲逛,能遇到形形色色的人,看见很多事。整个皇城的消息都被我打探透了,我觉得太简单,还是修真界的难度大,更有趣味。”
  谭潭立志成为修真界的百晓生,她对墨心竹说:“你不是要拜师吗?我最近打听到一些消息,所以过来提醒你,你拜师后一定要警惕一些人。”
  “谁?”
  “第一个是百里师兄,我们入门试炼时见过的,他是清闲居士最得意的弟子,这位师兄脾气古怪。我们都知道藏书阁顶层是禁地对吧,可百里师兄不讲规矩,闯上去好多次,清闲居士都拿他没办法。而且听说他偏爱研究阵法,时常拿同门试验,越有天赋的在他手里越惨,你离他远些。”
  墨心竹间接领略过百里贺的“规矩”,连那位五师兄都是在他手里吃过瘪的,可见是个狠人。
  她问:“还有呢?”
  谭潭正了正神色,严肃道:“剩下的是一群人。你想想,清闲居士每年才收几个弟子,你抢先一步走,谁见了不眼红。世间常理,出头鸟就是要遭人嫉恨的。苍云宗很大,人多是非就多,外界虽然把我们称作修士,好像觉得我们清心寡欲,面上好听,但终归还是凡人,难免有人因为不甘和嫉妒做出各种出格的事情。还有许多人纯粹就是为了凑热闹横插一脚,和他们讲不清道理。”
  南怜儿补充:“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朱明峰的孟寒萱师姐知道吧,她出身名门,歧川孟家的名号响亮,谁听了不畏惧三分。孟师姐天生被人追捧,各种天赋都远超常人,当年被人抢着要。那些教习君士每天守在她院门口堵人,最终还是琼音女君更甚一筹,仗着女子身份便利,半夜跑去敲人房门,连敲七天,好不容易才把人留在朱明峰。”
  孟师姐果然很受欢迎,想起当初她被众人簇拥的场景,墨心竹丝毫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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