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大伯公被顾爱国气得七窍生烟，指着他直哆嗦：“你……你……”
“还愣着干啥呢！大伯公都被我说的话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赶紧扶着他去休息！”顾爱国看着被他一席话说得都傻眼的人喝道，让他们把大伯公给架走。
顾爱国一点也没有要把人给气死的觉悟！在他眼里，大伯公心硬命也硬，哪那么容易被气死啊！
几十年前，大伯公的闺女守寡想再嫁，可大伯公认为一女不二嫁，嫌自家闺女不守妇道辱没了家族名声，带着几个儿子去女儿家，要求女儿的婆家把自家闺女给沉塘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
老伯公的前任三儿媳生了五个闺女，老伯公嫌弃人家是人家不下蛋的母鸡，就做主把她休了，逼得前任儿媳跳河自尽了，又一条鲜活的生命消失在他手里。
顾爱国自己呢，小时候受尽亲爹后娘的虐待，长大后的他可不惯着他的亲爹后娘，老伯公又跳出来到处指责他不孝！他是吃老伯公家大米了，要他管啊！
为老不尊的人，天天仗着辈分、年纪就可以对别人指手画脚，以为辈分高、年纪大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就一定是对的吗？
顾爱国看着被人架走的大伯公，又看了还愣住的老支书等人，又敲了敲铁锅，提醒他们道：“时辰到了，梅子姐该下葬了！你们要葬哪就葬哪，我还等着吃席呢！”
王梅花回过神来听到这话，想夸赞顾爱国的话都说不出口，她只能提醒道：“大伯年纪大了，他身体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可就……”
“什么！原来大家伙儿都支持我的话，连大伯公都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坚决不搞封建迷信那一套！看看看看，大家伙儿都没意见，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顾爱国嚷嚷的声音很大，连快被架出老支书家院门的大伯公都听见了，噎得他更是发不出话来。
王梅花看了顾爱国一眼，又转身向他公爹哭诉：“爹啊！爱国说的没错啊！咱梅子就是招婿生了顾家的血脉，她就应该葬在顾家祖坟里。”
老支书也是心疼自家可怜的孙女，原本就倾向于把顾梅子葬在祖坟里，听了这话哪还有异议的，连忙招呼人抬起顾梅子的棺材就往山上抬去。
顾爱国也跟着去送一程顾梅子，结果他刚从山上下来，就听说他大伯被人给打了，瘫痪在床了！
第21章 顾爱国找上门来
顾爱国得知这一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他怀着沉重的心情一路跑到了顾东山家，连鞋子跑掉了都没捡。
他刚到顾东山家的院子里，见到王招娣愁眉苦脸地望着顾东山的房间，心里瞬间拔凉拔凉的，他的眼泪也瞬时掉了下来。
“大伯啊！”顾爱国伤心得难以自抑，哭喊着跑进了顾东山的房间，一眼就望见了躺在床上不得动弹的顾东山，眼泪更是哗哗地往下流。
他一下子就扑到了顾东山的床前，手抖着想要去碰顾东山的身子却又不敢，恨恨地问道：“大伯，谁把你打瘫痪了！”
顾东山腰疼得厉害，也懒得说话，可现在一听顾爱国说的话，立时问道：“谁说老子瘫痪了！老子就是闪了腰！”
顾爱国的哭声一顿，吸了吸鼻子，睁着大眼睛问道：“闪了腰？”
这话一出，他气得站了起来，高声骂道：“哪个缺德玩意儿在造谣你瘫痪了！要让我知道了非得揍他一顿！”
顾爱国愤恨地骂了几句后，又靠近顾东山，连忙问道：“大伯，你怎么就闪了腰！”
“还不是那新来的知青！叫啥李大鹅的！缺德玩意儿说啥你大伯贪污、坑了250元的住宿费，抢钱都不带这样抢的！还敢拿身子撞你大伯，看看看看，可把人给撞闪腰了！要不是为了照顾这个死老头，我早追到知青院把人给捶一顿了！”李大红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顾爱国的话，立即噼里啪啦地把知道的事给说了！
他家男人要是贪了这笔钱，他家早就拿着钱去找门路把儿子给送进城里当工人了，哪还要在地里刨食！
大队里账上都没多少钱，他们知青还一直盯着钱看，上面没拨钱下来，就是把他家老头子榨干了也挤不出多少油出来！
顾爱国听到又是知青在惹事，心里更是直冒火。
他见自家大伯没什么事，就气势汹汹地跑出了顾东山的家，先沿途把自己跑掉的鞋子找回来，再往知青院里赶了过去。
今天他势必要把那叫什么李大鹅的毛给拔光了！
顾爱国来到紧赶慢赶，没想到就在半道上见到了那群或扛着箱子或拿着木盆或提着搓衣板的新知青。
他昨天就是和这群人一起回大队的，他还认得那个风一吹感觉就要被刮走的男知青，他也只瞟了一眼这个瘦竹竿，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竖着眉毛大喝道：“哪个是李大鹅？敢害我大伯！”
站在最前面的谷麦芽在看见顾爱国时就内心一紧，李秀娥都把大队长给撞了，人家现在闪了腰躺床上要人伺候，大队长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可是听说现在大队长家就他媳妇和大儿媳妇在家，她们得留在家里照顾人，他儿子和几个孙子孙女去做客了，也就只有顾东山的侄子顾爱国有这功夫来算账！
如今一看顾爱国一副欲吃人的模样，再听听人家一见面就喊“李大鹅”，果然不出所料。
只不过他们这里没有“李大鹅”只有李秀娥！
谷麦芽没有纠正顾爱国的口误，但不代表其他人不会纠正。
“我们这里没有什么李大鹅，只有一个李秀娥！诺！”孙爱英偏了偏头，朝身后抬了抬下巴努着嘴道。
李秀娥又不是真傻子，在她把大队长给撞伤后，她就知道自己摊上大事了。
在医务室里，当赤脚医生说顾东山闪了腰比较严重，估计得躺个三两个月时，李秀娥的心就揪成了一团。
医药费、误工费这些可是一大笔数字啊！再看看顾东山痛得直冒冷汗也不忘瞪她的模样，李秀娥在这一刻才害怕了！
顾东山是谁呀！是大队长！以后她们下地干活可都是他安排的！工农兵大学生推荐名额也要他经手的！以后回城返乡也要他签名的！
只要在这个大队里，他们知青就得在大队长的眼皮子底下生活，接受大队长的管辖！
李秀娥懊恼得很！她怎么就脑子一热就把大队长给撞闪腰了！
她看着这个长得俊逸非凡、嘴上却不说人话的青年来兴师问罪，哪敢和他正面对上！
李秀娥眼睛瞟了几个同行的知青，眼睛盯在了谷麦芽的后脑勺，猛地伸出手把谷麦芽推了出去，大声喊道：“你找的是李大鹅，跟我李秀娥什么关系！不过这人是第一个跑到大队长身边的，肯定是她害的大队长！”
谷麦芽没有防备之下被李秀娥推了个踉跄头朝下快撞上顾爱国，便伸出手一抓就抓住了前方的某样柱体稳住了身形，可下一瞬她又被人推了下，摔在了雪地上。
谷麦芽抬起头来就见顾爱国满脸涨红、一脸隐忍的模样，叉出去抖动的右腿也伸了回去，交叉在左腿前夹紧，他低下头瞪了谷麦芽一眼，鼻腔里冷哼了一声。
几个知青们只看见谷麦芽被李秀娥推出去，又被顾爱国推得摔了个屁蹲，男知青都有点同情谷麦芽了，女知青则对顾爱国不近女色的行为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谷麦芽也感觉到手感不对劲，但她被顾爱国这一推也没心思去猜测了，她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冲到李秀娥面前也用力把她一推，一下子就把李秀娥推了好几步。
没想到李秀娥还是深谙鲁迅先生与敌人忽悠周旋之道啊，可谷麦芽此刻没心思夸奖她。
“撞人的时候倒是冲动啊，怎么，人家来兴师问罪的时候倒是会把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啊！”谷麦芽也不知李秀娥这人是和原身有什么矛盾，怎么就这么喜欢针对她呢！
她还以为李秀娥从下乡后没主动和她说过话，以为这人是不想让人知道她们是同学关系，没想到人家一遇上事儿就找她来背黑锅啊！
谷麦芽拍了拍李秀娥的脸颊，轻声问地：“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秀娥还没开口，顾爱国就上前把谷麦芽挤到一边去，他捏了捏手指，满脸阴沉地盯着李秀娥，阴森森地说道：“你们的事待会儿你们回知青院再解决，要打要杀老子不会阻止你们，但现在是老子来收拾这人的时候，谁要是敢出手，那就是看不起老子！”
李秀娥看着顾爱国一副小混混的模样，吓得连连后退！
这人嘴巴毒，看他那咯咯响的拳头，估计也是非常硬的！
李秀娥直接瘫坐在雪地上，双腿蹬了两下，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打人了！二流子打人了！”
顾爱国勾着嘴唇笑道：“你再哭得大声点！继续哭几句啊！”
谷麦芽在一旁犹如一个恶毒反派，插嘴道：“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这句台词可真适合此情此景！
“对！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老子今天就要拔大鹅毛！”
第22章 闹剧
顾爱国对知青们一直看不上眼，自诩城里人一直瞧不上他们农村人，尤其是每次遇见他时，他们隐晦的、鄙视的目光早就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了。
顾爱国心里明白着呢，知青们别看和大队里的那些人一样看不起他，私下里估计也是一直败坏他名声，但心里指不定多羡慕他呢！
谁让大家伙儿都知道他哥每个月给他寄钱，谁都知道他日子过得可潇洒了呢，不用上工，天天红糖水，顿顿鸡蛋羹！
无论知青们怎么看他，顾爱国都懒得搭理这些人，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多说一句话都让顾爱国觉得费劲。
可谁知道前一段时间宋美娟竟然想算计他，顾爱国怎么会让她如愿以偿呢！
要问顾爱国怎么知道宋美娟要算计他的？他眼尖着呢，看见宋美娟掉河里后竟然还不忘去扯了自己领口的两个纽扣，吓得他转身就跑，找其他人来救宋美娟！
难怪小时候他待在寺庙时，大师父就告诫他：“戒色，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到千万要躲开！”
顾爱国又把眼光放在了眼前倒在地上哀嚎的李秀娥，这人昨天才刚到他们红旗大队，今天就把他大伯给打伤了，真不知说她是狗胆大还是说她是个傻子！
顾爱国可不愿去了解这人，他抬起脚来就要往李秀娥身上踹，李秀娥却往旁边一滚，躲开了他的无情铁脚。
李秀娥这时候已经意识到了这人真是混不吝的，也不管她是不是女同胞就直接上手，她真的怕顾爱国把她打死！
李秀娥察觉到了危险，迸发出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力量，在躲过顾爱国的那一脚后就立时跳起来一扑，紧紧抱住他的那双小腿。
而顾爱国也没想到李秀娥反应迅猛，他的小腿受到限制整个人都站不稳了，身子就往后倒下了，在倒下的那一瞬间他伸手一抓，把站在他身旁的谷麦芽给拽下了。
谷麦芽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而后她后背就重重地摔在地上了，下一瞬，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瓜子就砸到了她的胸口，她感觉到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顾爱国太重了，谷麦芽无法把他推开，她又环视了下四周，发现顾爱国也是受到了李秀娥的钳制起不来。
谷麦芽气死了！自己这是遭遇了无妄之灾！
谷麦芽算是看明白了，顾爱国要想起来得先让李秀娥撒开她抱着顾爱国小腿的双手，当下她也不顾其他，扑腾着身子，伸长了右手，快准狠地揪住了李秀娥的头发。
“啊——”李秀娥发出了杀猪般惨烈的声音。
此时其他知青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懵了，他们看着倒在地上的三个人，只见李秀娥抱住顾爱国的小腿，顾爱国大半个身子压在了谷麦芽的身上，而谷麦芽则拽住了李秀娥的头发。
陈荣发、赵宝山和王建华三人连忙把手上的箱子扔到一旁，要上前来把这些人拉开。
可他们才一碰到李秀娥，李秀娥就尖叫道：“救命啊——有人耍流氓了——”
陈荣发三个男知青瞬时涨红了脸，又气又怒，甩甩手就往一旁站着去了！
呸！太晦气了！
李秀娥实在是不敢让他们把她拉开，没看见顾爱国的双腿蹬得厉害，她为了稳稳抱住这双小腿都上下左右颠簸着！
李秀娥怕她被男知青拉开后，顾爱国下一瞬就能跳起来把她打残！为了自家小命，她得紧紧抱住顾爱国的小腿，至于她头发上那双手的主人，等她把顾爱国的力气耗尽了，她非得收拾一番谷麦芽。
赵美薇等几个女知青看男知青奈何不了李秀娥，就只好自己上，可李秀娥又发挥了一次急智：“有贼呀——有贼呀——”
女知青的脸皮薄得很，哪受得住李秀娥的埋汰，气得几个人辫子一甩，就拿着箱子、木盆、搓衣板等东西要回知青院去了。
谷麦芽身上压着顾爱国大半的体重，她又歪着头伸长了手去拽李秀娥的头发，早就累得气喘吁吁，现在见李秀娥竟然如此彪悍，都快气疯了！
她瞪了一眼躺在她身上的顾爱国，心里忍不住骂道：“还整个大队有名的二流子！拿出打架斗殴的气势出来！怎么就一下子就被李秀娥给整趴下了！”
顾爱国要是知道谷麦芽心中所想，一定张嘴就喷，就李秀娥那个圆润的身板，走路一颤一颤的仿若一座小山，连他哥都有可能被压骨折了！再说了，谁说二流子就一定得打架斗殴啊！他只是好吃懒做而已，平时是能张嘴绝不动手。今天要不是看到他大伯被撞坏了，他也不会想着动手！
顾爱国现在心里也窝火着呢，他把身下的谷麦芽当成支点，双腿再发力一踹，下一瞬他的脑袋就撞上了谷麦芽的下巴，腿也从李秀娥的手中挣脱而出，只不过他感觉到下半身一凉，他撑着脑袋往前一看！
他娘的！李秀娥是被他给踹倒在地，但她却把他的棉裤和鞋子给拽了下来，他看着裤头被拽到膝盖处的棉裤，心里顿时烧了一把火！
幸好他里面还穿着几件秋裤，要不他的清白就没了！
他就知道这些女人都在觊觎他的美貌，眼馋他的肉体！
此时在场的人都傻眼了，谷麦芽都忘了去拽李秀娥的头发了，而李秀娥也连忙把拽着棉裤的手一松，连连退到了后面。
而顾爱国把那条棉裤一提，站了起来把裤子终于穿好了，趿着棉鞋，立即跳到李秀娥跟前，看了她一眼，而后扯着嗓子大喊道：“耍流氓了耍流氓了！这里有女流氓脱男人的裤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