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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李明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袖,道:“真的不用喊吗?”
  “不用喊,殿下,就是不知道殿下能不能帮我一下。”
  陆云檀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在慢慢出汗,因为掌心还红肿着,点点汗水黏着手心,多少有点不舒服,可她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
  陆云檀压着跳得越来越快的心口,只听见自己的声音慢慢道:“我看太傅的药膏不错,殿下能帮云檀抹一点到伤口吗?”
  承恩殿又是那一片静默,这回陆云檀甚至都没有听到熏炉烧炭的声音。
  只觉得安静极了。
  殿下一句话也没有说,陆云檀都不敢抬头看他的神色与眼神,紧张得都有些坐立不安,手心的汗沁得越来越多。
  随着安静时间的延长,陆云檀的悔意与羞意越来越浓重。
  她后悔了。
  她后悔了。
  就当陆云檀要说出‘不用了,是云檀唐突’这几个字时,李明衍终于开口了:“抹哪个伤口?”
  陆云檀羞意更重。
  她都不知殿下问的这句话何意,郑太傅拿来的药不就是涂在脖间的伤口的吗?为何殿下还要问她这句话?
  可殿下都问了,陆云檀也只好硬着头皮道:“脖间。”
  这两个字一出,在陆云檀看来,空气都似乎粘稠了几分。
  而她的耳尖瞬间泛红,幸好有发遮着,殿下看不出来。
  “脖间,是吗?”殿下又淡声问道。
  陆云檀欲哭无泪,在这一刻她真的好后悔啊,刚才真不应该说出那一句话,现在殿下问的每一句话说的每一个字,她都不知该怎么回。
  可真照着他的话回,那不好意思的羞意快将她铺天盖地地掩埋了。
  这回是真抵不住了,陆云檀想要摇头:“其实不是很疼了,殿下,我还是先回宜春宫吧,如果等会儿还疼,我再让姑姑帮我抹药,实在疼得厉害,到时候姑姑会帮我喊大夫的……”
  陆云檀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说到一半,已经见到殿下打开了瓷瓶盖子,擓了一点药膏在指腹。
  那说到最后一个字,已经听不出她到底说的什么意思,李明衍似乎也只听道了她前面半句:“不是很疼了吗?”
  陆云檀进退两难。
  如今殿下都擓上药膏了,她再说不要摸了,那也实在不好意思极了,算了……
  “还是有点疼的……”
  陆云檀往榻上旁边坐过去一点点,靠近熏炉近一些,这时,李明衍也走到她身边,看着她如瀑布般的墨发,慢声:“手能撩头发吗?”
  殿下可能不是很想碰她,陆云檀心往底下沉了沉,但面上没有任何声色,轻声道:“我试一试。”
  陆云檀尽力去试着将自己的发撩起,可手到底还是伤着,就算撩过一片,但还是会散开一些,真要用力去撩,掌心又免不了一阵疼痛。
  “罢了,我来罢。”
  两次过后,李明衍道。
  听到此话,陆云檀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手。
  过了一会儿,她就感觉到殿下的手屈掌沿着她的耳边轮廓,勾起她的发丝,再慢慢将一侧的发拨到脖颈另一侧。
  全程动作,殿下未触碰到她一下,就连指尖与耳畔即将要碰到之时,都隔着发丝。
  撩好后,陆云檀的耳朵便露了出来。
  虽然泛着红,但就在熏炉边上,热得泛红也不是不可以的,陆云檀想。
  但头发的问题解决了,陆云檀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
  她今日穿得是一件立领鸾纹织成杉,领子将她的脖颈都遮住了,要涂药的话,只能解开衣扣。
  ……
  李明衍在撩开墨发时便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沉默半晌后,淡声开口:“到底不方便,你还是——”
  话说到一半。
  李明衍眼底渐暗。
  半坐在榻上的女子已解开了第一颗衣扣,那本贴着脖颈的领子松松垮垮了起来。
  解开了第二颗,露出了颈部,以及一片白嫩的肌肤。
  那一侧衣领被拉下些,还使得香肩小露。
  李明衍眼底已暗沉一片,定定地看了一眼后,便移开了视线。
  今日他做得最大的错事是让陆云檀进了他的寝殿。
  陆云檀准备好后,轻声道:“殿下,我好了,您方才说什么?”
  “没什么。”
  李明衍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注意不到的沙哑。
  陆云檀低低哦了一声,呼了口气,想缓解全身上下的那股紧张劲,不仅如此,她的背后都起着一层层的汗,黏得她难受,心跳更别说了。
  但比起后来的,这竟也只能算小儿科。
  陆云檀等着,也未等多久,似听到了隐约的轻叹。
  那轻叹消失之际,陆云檀的脖颈伤口处就感受到一阵冰凉,那是药膏的触感,随之,殿下开始用指腹触碰她的肌肤。
  触碰的那一瞬间,她的后颈发麻,从指腹与肌肤相碰的地方开始,战栗一阵阵开始蔓延。
  耳尖、颊面等等都不可控制地泛上红晕。
  殿下开始慢慢抹开那些药膏,他的手看似白皙分明,是双养尊处优的手,可实际上面有着好几处茧。
  那些茧粗粗硬硬,但殿下动作放得极轻,揉在她细腻的肌肤上,陆云檀还有着几分舒适之意。
  甚至,不自觉发出了一声娇气的轻吟。
  ……
  动作顿时停了。
  陆云檀则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随后背后殿下淡漠的声音响起:“剩下的让尤姑姑给你涂,你回宜春宫吧。”
  第10章 回府
  ◎殿下很好,可不属于她。◎
  殿下没有任何理由就直白地下了逐客令。
  明明已经开始涂药,但她发出那奇怪的声音后,殿下就停手了。
  殿下听到那句小声的呻.吟时会在想什么……不论想什么,他都在赶她走了,唉,她刚刚应该忍住的。
  陆云檀回到宜春宫的床榻上时,懊恼地想。
  她边想着,被衾中的雪白藕臂边微微抬起,手掌心与手指碰不了,便用皓腕处碰了下方才他用指腹擦药的伤口,再缓缓触摸着。
  每一下触摸都带着依恋,与缱绻的依赖。
  虽然今日殿下直白地让她回宜春宫,但今日与殿下之间发生的一切都要比之前亲近许多,这点她已经非常心满意足了。
  并且,今日殿下也算是应下了帮她涂药的要求,触碰到她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离宫,就是这突然间下了逐客令……殿下会想些什么,之后会不会与她更加生分了?
  陆云檀叹了口气,再仔细回想了一遍方才在承恩殿发生的。
  没有完全地露馅,说出来的话也可以认为是无意中说出来的,而不是特意为之。
  那应该就可以了……尽管这么想,陆云檀还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睡了过去。
  次日,宋太傅来讲学,见她双手缠着绷带,再联系到最近的晋王一案以及听到的一些言语,就知道陆云檀恐怕被太子殿下打惨了。
  于是临走时也没有布置太多的功课,并且给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接下来几日,李明衍如同以往来宜春宫与陆云檀一起用膳。
  二人都极有默契地没有提及那夜在承恩殿涂药的事,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陆云檀松了口气,至少殿下没有起疑,但又有点失望……二人的关系似乎还像之前那样平淡与生疏啊。
  三日后,十二月初一。
  平南侯陆承昌每年于十二月大寒的日子过生辰,图吉利,也为之后不撞上皇宫内的元日大典。
  于是每年十二月初一的日子也成了陆云檀出宫回平南侯府的时间,在府中待个半月,为父亲过好生辰再回宫内,以往都是这般。
  至于出宫的事宜,都是尤姑姑安排的,尤姑姑也陪着她一道回府。
  陆云檀记得,刚进宫的那几年回府,尤姑姑不陪着,可后来不知哪一年开始,尤姑姑开始全程陪着她,不管去哪儿,尤姑姑都跟着。
  几辆马车从宜春宫出发,先出了东宫的奉化门,再出东宫正门旁的永春门。
  宏伟宫墙在两侧,侍卫个个站得笔直,肃穆非常,一一随着马车的慢驰,在视野中倒退。
  或许明年及笄出宫也是这般场景,陆云檀心想。
  “娘子在看什么?”
  同在马车内的尤姑姑见陆云檀撩起车帘发呆,顺着视线看了一眼,并没什么,于是好奇问道。
  “没什么,姑姑,不过想事入了神。”陆云檀放下帘子道,“对了,姑姑,方才准备的时候,我拿了柳先生的那轴驷马封侯图放在书案旁的那个箱匣内,姑姑有没有将那小箱匣带上?”
  “带上了,娘子放心,娘子给侯爷备的生辰礼婢子怎么会忘带呢?”尤姑姑眼中满是慈爱道,“听娘子之前说平南侯爷最喜欢柳道宁先生的画,可柳先生的真迹如今世上难寻,娘子向来不喜麻烦殿下,因着这事还去找了殿下,好不容易寻了这么一轴驷马封侯图,备了大半年,现在总算要送到侯爷手上了,婢子记得清楚极了,怎么会忘带?”
  陆云檀尴尬一笑。
  其实也不能算她找了殿下。
  当时她有了这念头,与尤姑姑杨姑姑说了之后,两位姑姑劝她去找殿下帮忙。
  毕竟她人在宫内,又怎么去寻这么珍贵的柳道宁真迹?
  但她怎么都不敢去找,两位姑姑怎么劝都没用,说,不过就是问问,看殿下有没有法子,说,没事的,就算开口了殿下也不会责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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