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节

  许岑风见状笑了笑,他把手里的枪重新递还给法厄斯,见对方不接,干脆搁在了旁边的桌子上:“所以我们还是一起死吧。”
  他语罢伸手捧住法厄斯的脸,用指腹摸了摸对方嘴角的伤,垂眸的时候,睫毛在眼下打落了一片浓密的阴影:“是不是很疼?”
  “……”
  不知是不是因为许岑风的声音太过温柔,法厄斯闻言呼吸莫名窒了一瞬,他心想哪只s级雌虫会因为被揍了一拳就喊疼的:“你以为我是三岁虫崽吗?”
  许岑风就知道他会说这个,很轻的嗯了一声:“但是我怕你疼。”
  但是他怕法厄斯会疼……
  法厄斯闻言一愣,正欲说些什么,却忽然被对方抵在了桌角,许岑风轻轻柔柔的吻就像雨点一样密集落下,带来一阵轻微的痒意。
  法厄斯无力仰头,皱眉闷哼了一声:“你不是说不在办公室标记吗?”
  许岑风看了他一眼,出声提醒道:“我没标记。”
  他只是,很认真的在接吻。
  法厄斯第一次发现挨揍也不太好,尤其是挨脸上的揍,挺影响接吻的。他躺在办公桌上,用力拉起了许岑风的头,气喘吁吁道:“该死,你就不能换个地方亲吗?”
  许岑风闻言抬手抹掉了自己唇上的血,然后淡淡挑眉,这个举动让他看起来有些蛊惑,目光茫然:“我还能亲哪里?”
  接吻不是都亲嘴的吗?
  法厄斯看了眼门外,见门窗帘子都是紧闭的,低低咒骂一声。他认命扯开自己的军装外套和衬衫,任人宰割地躺在办公桌上,古铜色的胸膛起伏不定:“总之不许亲嘴。”
  他身上这么多地方,不可能只有嘴巴能亲。
  许岑风只好转移阵地,顺着脖颈一路吻下去,然后到了法厄斯的腹肌处。他伸手戳了戳,总觉得像一块丝滑的方格巧克力,不止颜色像,连纹路也像,肌肉都是一块一块的,但不及胸膛有弹性。
  法厄斯被他咬怕了,身形控制不住颤抖了一瞬,他将许岑风重新拉上来,绿色的眼眸有些暗沉,哑声道:“亲那里做什么。”
  许岑风认真回答:“以后我们如果有了虫崽,方便……”
  后面几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法厄斯伸手捂住了,他心想许岑风果想当雄父想疯了,额头青筋直跳:“这种事不用你考虑。”
  许岑风:“……”
  也是。
  雄虫没办法哺乳。
  他们在办公桌旁抵死亲吻,那把黑色的枪就静静放在旁边。法厄斯偏头看了眼,神智有些恍惚,他伸手抱住许岑风,心想自己好像还是第一次把手里的枪交出去,莫名想起了一句谚语:
  远方的战场硝烟未尽,
  真正的战士枪不离身,
  谁如果卸了你的配枪,就是你命中注定的克星。
  克星吗……
  法厄斯喉结上下滚动,忽然哑声问道:“许岑风,有一天你会不会背叛我?”
  这个词对于北部来说实在稀松平常,法厄斯甚至也习惯了这种规则,但他忽然发现这个词如果落在许岑风身上,听起来相当不美妙。
  许岑风紧紧贴着他的脸,摇头道:“不会。”
  他一秒也未思考,也不用思考。
  法厄斯虽然早就猜到了答案,但还是很高兴,他任由许岑风把自己从桌上捞起来,然后闭目靠在对方颈间休息:“其实我也不懂……”
  许岑风:“不懂什么?”
  法厄斯自言自语:“不懂我们的祖先为什么要信仰背叛……”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句话有些冒犯祖宗,法厄斯说了一句就住嘴了,任凭许岑风怎么问都不吭声。
  他最后起身走到窗边透气,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往下看去,却见韦瑟上将已经走出了军部大门,身后跟着一抹熟悉的身影,赫然是耶尼亚。
  法厄斯眯了眯眼:“你看,鱼儿上钩了。”
  耶尼亚怎么这么耐不住性子。
  许岑风悄无声息走到他身后,终于开口,却是在回答他上一个问题:“法厄斯,先祖的话有可能是错误的,而信仰也是可以改变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先祖(生气气):降下一道天雷劈死你们两个!
  第114章 天大的误会
  韦瑟上将掌管着霍斯堡内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而且威望极高,耶尼亚拉拢他无疑是个聪明的选择。法厄斯虽然没有刻意关注,但根据密探最近一段时间的汇报,耶尼亚似乎已经和韦瑟上将暗中结为了“同盟”。
  当然,是他单方面的。
  “再过几天就是边境驻军交接仪式,按照往年的惯例,首领必须亲自出席,耶尼亚虽然没有告诉我具体的计划,但我猜他很可能会选在那个时候动手。”
  韦瑟上将并没有如同前世一样倒戈相向。这天深夜,他秘密来到了法厄斯的住宅拜访,在二楼书房详谈许久,把耶尼亚连日来的举动都透露了个干净。
  法厄斯双腿交叠坐在沙发椅上,指尖轻轻敲击膝盖,姿态虽然懒散,却有一种游刃有余的掌控感:“我如果去边境参加驻军交接仪式,离城的时候肯定会带走一部分兵力,到时候霍斯堡就空了下来,耶尼亚再趁机把自己的亲部替换上去,找个机会在外面杀掉我,兵变计划就成功了一大半。”
  韦瑟上将坐在对面,闻言眉间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我从来没想过他居然会有这种心思,副首领的位置已经足够高了,他竟然还是不知足。”
  法厄斯神情戏谑,狭长的眼眸在黑暗中微微眯起,声音低沉道:“我们生性贪婪,又怎会只满足于此。”
  先祖教会他们取火打猎,教会他们野心勃勃,却从未教过他们忠诚,于是终有一天会反噬自己。
  韦瑟上将不动声色做了个灭口的手势:“我们需不需要提前动手。”
  法厄斯听不出情绪的问道:“你摸清楚耶尼亚私下到底策反了多少虫吗?”
  韦瑟上将微微摇头:“我只知道他和军中几名部将走得很近,就连城内贵族也被他拉拢了不少,只是耶尼亚太过谨慎,我现在也没挖出完整的策反名单。”
  法厄斯冷冷吐出了一句话:“我偏要把他们全部挖出来。”
  那些背叛者令法厄斯如鲠在喉,尖刺如果不及时拔出来,将来一定会化脓腐烂,他的眼里一向揉不得沙子。
  韦瑟上将拧眉:“您的意思是要将计就计?不行!那样风险未免也太大了!您如果在城外出了什么差错,到时候北部群龙无首,耶尼亚是副首领,完全可以申请暂代首领一职!”
  法厄斯没说话,他起身走到窗前,看向外间茫茫无尽的夜色,久久不言。法厄斯虽然不能把整个北部的风景收入眼底,但他对这里的每一处土地、每一片雪花都熟悉到了骨子里:
  “我已经开始厌倦背叛这种东西了。”
  法厄斯罕见如此说话,以至于韦瑟上将愣了一瞬:“首领?”
  法厄斯抬手擦掉窗户上的雾气,外间的景象也跟着清晰起来,他声音低沉,无端悠远:“您不觉得北部已经在这种迷雾中生存太久了吗,我们根本看不清彼此。”
  “我听说西部信仰神明,而他们的虫神曾经说过一句话:一个弱小的部族如果想延续千万年,必须依靠团结,一个强大的部族如果只剩厮杀,千万年后也必将走向灭亡。”
  法厄斯狠狠皱起眉头,他不愿承认,但事实如此:“北部已经开始走向衰亡了。”
  “无论是土地的富饶,还是子民的数量,都已经开始远远落后于西部。如果不想让我们的文明从这片土地上消失,就必须做出改变。”
  而改变的第一步,就是要将那些名为“背叛”的隐患,用利刃从骨血上刮干净。
  深夜十一点,法厄斯终于和韦瑟上将详谈完毕。他们走出书房,从二楼往下看去,却见许岑风正坐在沙发上低头书写着什么东西,一只半大不小的雌虫崽子则趴在一旁的地毯上摆弄玩具球。
  韦瑟上将走下楼梯,直接将那只雌虫崽子从地上抱了起来,揉了揉他的头发:“阿古,我们该回家了。”
  他对这只失而复得的小崽子异常疼爱,走到哪儿带到哪儿,自从佐格出了意外后,就带得愈发紧了,堪称寸步不离。
  阿古看起来还是很瘦,但比前段时间已经好了很多,起码不再是从前野兽般的作态,闻言乖巧点了点头。
  韦瑟上将抱着他面向许岑风:“和这位阁下说再见。”
  阿古竟真的磕磕绊绊吐出了两个字:“再……见……”
  许岑风见状将膝盖上的文件放到一旁,从沙发上起身摸了摸阿古的头,声音温和:“下次有机会再过来玩。”
  看的出来,阿古很喜欢许岑风,闻言用力点了点头,那双绿色的眼睛也亮晶晶的。
  韦瑟上将见状不免笑了笑,他目光不经意一瞥,忽然发现沙发上放着一摞黑色的文件夹,封皮都是标了金边的,很明显是归属首领批阅的文件,面色稍有变化。
  韦瑟上将没想到法厄斯居然如此信任这只雄虫,连机密文件都交到了对方手里,诧异抬头看向了楼梯处。
  法厄斯站在楼梯中间,双手抱臂侧靠着栏杆,并没有下去。他注意到韦瑟上将的目光,却没有任何表态,只道:“时间不早了,你们尽快回去吧,别被耶尼亚发现。”
  韦瑟上将只好点头:“首领,那我就先离开了。”
  他们两家住得近,附近都是法厄斯的亲兵,耶尼亚的耳目一时混不进来。韦瑟上将趁着夜色遮掩离开了住宅,谁也没有惊动。
  法厄斯步下楼梯,见许岑风在整理文件,他随手抽过其中一份打开翻看,发现对方的批阅内容后,不由得皱了皱眉:“你想修改谟罕拉格斗场的规则?”
  许岑风嗯了一声:“底下的属官汇报,说贫民窟有九成九的雌虫都不务正业,跑去格斗场赚取星币,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格斗场的门槛太低,在台上他们只要用暗器和毒药就可以轻松获胜,所以都想去分一杯羹。”
  法厄斯屈指轻弹文件夹,发出一声脆响:“但格斗场的规则一向如此。”
  许岑风却反问道:“格斗台上比的难道不是实力吗,为什么要比谁更下流?”
  法厄斯一噎。
  许岑风把整理好的文件递给他:“你如果觉得不可行,可以再重新批阅一遍。”
  要不是法厄斯偷懒消极怠工,许岑风不一定会帮对方批阅文件。他之前看法厄斯胡乱批阅文件的时候,就像看见一名学渣在试卷上乱涂乱画,说实话,略有些糟心。
  法厄斯却看也不看,直接把文件扔到了桌子上:“你要改就改吧。”
  他语罢靠在沙发扶手上,身上的睡衣布料柔软丝滑,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下有些反光,冷不丁吐出了一个消息:“我过几天要出城去参加驻军交接仪式,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回来,你好好待在家里,别乱跑。”
  他语罢似乎是觉得“别乱跑”这个词警戒力度不够,又皱眉补充了一句话:“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一步也不许出去。”
  许岑风闻言一顿:“你出城不带上我吗?”
  法厄斯:“嗯,不带。”
  他一秒都没思考,很显然没把许岑风列入计划中,也从侧面代表了这件事没得商量。
  许岑风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鉴于他太了解法厄斯的性格,深知对方一定不会带自己出城,于是到嘴的话又改了口风:“是不是耶尼亚要有动作了?”
  法厄斯没瞒他:“他应该会在驻军仪式那天动手,到时候不管霍斯堡发生什么事,你一个字都别听,一个字也别信。”
  这就是法厄斯能透露的全部信息了,再多了也没有,毕竟战场上瞬息万变,连他自己也吃不准会发生什么事。
  许岑风闻言没出声,片刻后才开口问道:“那你会死吗?”
  法厄斯偏头看了他一眼:“你怕吗?”
  按理说,许岑风应该害怕,毕竟生离死别无论放在哪里都悲痛至极,但不知是不是他上辈子经历过更痛苦的死亡,所以此刻心如止水。
  许岑风闻言伸手把法厄斯拉到怀里,轻轻抱住了对方。他什么也没做,心里却十分踏实,低声平静道:“不怕,就算我们两个都死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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